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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家庶女乱后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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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一脸凝重,沉思不语。

    可见,他无法确定冯润肚子里的孩儿是男还是女。

    拓跋宏明白,如果冯润腹中的胎儿是女儿,那她性命无忧;如果是儿子,那冯润将会成为太皇太后棋局的牺牲品。——这并不是拓跋宏多疑,太皇太后为冯清做的各种安排,就说明一切。

    解决的办法并不是没有。

    一:除掉冯清,断了后患之忧。

    冯府剩下三位还没出阁的小姐,都是姨娘所生,比冯润更不入太皇太后法眼。六姑娘冯婷不但胆小怕事,还平庸;七姑娘冯令华年龄小,且性儿跟冯润差不多,还不及冯润聪明;八姑娘冯季华年龄更小,比六姑娘还要胆小怕事。

    但除掉冯清,风险大。

    这会惹怒太皇太后。

    惹怒太皇太后的后果,拓跋宏的父皇献文帝拓跋弘便是前车之鉴。到时候不但拓跋宏的皇位不保,恐怕连冯润一起,会为此掉了性命。还有,会跟冯熙和冯诞结下仇怨,这也是拓跋宏不愿意看到的。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冯润流掉孩儿。

    冯润腹中的胎儿已近三个月,如果流掉的话,对身体会有伤害,搞不好连命都要搭上。

    但,除了这办法,别无他法。

    冯润躺在拓跋宏身边,静静的听他分析。

    她舍不得她腹中的胎儿。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黯然神伤:“陛下,除了打掉孩儿,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拓跋宏看着她,心中也是难过。

    轻声安慰:“润儿,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儿的。到了那个时候,只要你愿意,生多少个孩儿都可以。”

    “以后?”冯润问:“什么时候?太皇太后百年之后?”

    拓跋宏不答,沉默便是默认了。

    冯润道:“恐怕到时候,你我已白发苍苍。”最后一句话给咽了回去。那话是:说不定你我死翘翘了,而太皇太后还活着。

    拓跋宏伸手抱了她。

    心中也是无奈。

    冯润不甘。想了想,想了想,然后道:“陛下,要不等两个月吧,万一是位公主呢,到时候也不用流掉了。”

    拓跋宏道:“不能等了。胎儿越大,对你身体伤害就越大。再说了,如果确定是皇子,皇祖母又岂能不盯着,恐惧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没有机会下手了。”

    说得也是。

    冯润尽管舍不得腹中的胎儿,但在胎儿和自己生命之中,她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生命。到底,她贪生怕死,做不到像冯姗那样大公无私,愿意牺牲自己来的性命来成全冯府的荣耀。

    要把孩儿流掉,得吃堕胎药。

    堕胎药下猛了,会元气大伤,甚至有性命之忧;下得太轻,胎儿又流不掉。而且这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熬,得瞒过太皇太后的耳目。要想瞒天过海,最好是服用药丸。

    拓跋澄又再去深山野林中找那位医术高超的卫郎中。

    药丸还没拿回来,冯润到安昌殿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又看到了穆太医,太皇太后又再令穆太医给冯润把脉。

    结果穆太医道,冯润身子弱,正气虚,卫外能力不足,造成气血亏虚。为了腹中胎儿的健康,要好好养身子。

    于是太皇太后道:“润儿,今日开始,你在安昌殿居住,生活起居由哀家亲自照料。”又再令落依和秋儿:“你们回汀兰宫收拾你们家主子的衣物,随即送过来,就不烦劳她回去一趟了。”

    这如晴天霹雳,把冯润惊呆了。

    而众嫔妃,则羡慕嫉妒恨。太皇太后此举,落到众人眼中,是对冯润的格外恩宠,之前的林夫人和高嫔都不曾有过如此待遇。

    太皇太后也知道众人所想。

    不露痕迹地拉过冯润的手,一脸慈祥:“润儿,你怀上了主上的孩儿,哀家应该开心才是。可是……哎,想到姗儿,哀家就难过,心里不是滋味。”眼圈红了,落下了眼泪:“都是哀家不好,如果不是哀家当初忽略了姗儿,好好照顾她的话,也许……哎,也许姗儿就不会这样了。”

    到底是老奸巨猾,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既堵住了众嫔妃的嘴,又给了冯润一个解释。到时候如此跟拓跋宏说,相信拓跋宏也无话反驳。

    拓跋宏真的无话反驳。

    他处理完公务事,到安昌殿来的时候,看到冯润身边寸步不离的不再是落依和秋儿,而是两位老宫女。

    那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安嬷嬷和孙嬷嬷。

    伺候冯润的宫婢,也换了安昌殿的人,她们美名其言是照顾伺候冯润,实际是监视冯润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冯润吃的东西,喝的水,也有专门人严格把关,半点也不马虎。

    太皇太后总是棋高一着。

    拓跋宏想到的,太皇太后也能想到。

    拓跋宏拿着药丸,就是无法送到冯润手中。

    冯润拿不到药丸,心中也着急。尤其是胎儿快五个月的时候,穆太医给冯润把脉,终于确定她腹中的孩儿是皇子。

    这使太皇太后喜悦,对冯润更是细心“照顾”。

    冯润哪甘心如此坐以待毙?眼看着肚子一点点大,冯润的心就越来越急。拿不到药丸,她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那天夜里,半夜三更。

    冯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的月色很好。月亮行走在墨蓝色的天空中,一会儿躲进云间里,一会儿又撩开云雾钻出来,忽明忽灭的繁星,灿烂地点缀在周围。

    夜风凉而幽深。

    冯润看着,不是不觉得悲凉的。觉得一颗心生了洞,无边无际,仿佛窗外的夜色,深不见底。

    此时肚子里有孩儿已会动。冯润把手伸到肚皮上,感觉到孩儿在里面伸手,踢腿。

    她心里喃喃:“儿子,娘对不起你了。不是娘狠心,而娘真的是无法子,如果你出生了,那娘就得死!娘才十六岁,还没活够,娘不想死!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咬了咬牙,心硬了起来。

    趁了一旁的孙嬷嬷不注意,冯润一个翻身,身体靠近床口。又再“骨碌骨碌”翻滚了一下,整个身子便冲锋陷阵那样,从床上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扑通!”一声巨响。

    冯润被摔得不轻。

    感觉到自己的头被撞得几乎要炸开来,耳朵“嗡嗡”直响,眼前有许多星星在迷乱飞舞。

    孙嬷嬷吓得脸上变了色,冲过来:“娘娘——”

    守夜的几个宫婢也慌慌张张冲了过来:“娘娘——”

    她们把冯润抬回床上。

    太皇太后也惊动了。站在冯润的床口,望向冯润,一双眸子异常的阴冷,犹如万年冰封的湖泊,尽是寒气。

    冯润不敢看她,装了极痛苦的样子,闭上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的声音像是压抑着怒火。

    孙嬷嬷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回太皇太后,大冯贵人娘娘翻了个身,结果就……就摔到地上了。”

    冯润眼睛仍然没睁开。

    脑子飞快转着,一边演绎着谎言:“妾作了一个恶梦,梦到被一群豺狼追逐,妾不停的跑,跑着跑着,豺狼就追上来了。妾拼命的躲闪,然后就……就给摔到地上了。”

    太皇太后自是不相信。不过也没责怪冯润。而是关切地问:“润儿,如今你觉得怎么样?身子可疼?”

    冯润回答:“疼。”

    太皇太后问:“哪儿疼?”

    冯润道:“头疼,手疼,脚疼,身子也疼——”忽然想起一事来,猛地睁开眼睛。如今她哪儿都疼,就是肚子没疼。

    不对啊,应该肚子疼才对。

    想起几个月之前,任城王妃流产,脸色惨白,双手捂了肚子,还有血从身体流了出来……可是,她刚才这么大的动静,摔得这么厉害,怎么肚子一点也不疼?也有没见有血。

    穆太医来了,给冯润诊断。

    她肚子里的胎儿,竟然没事,平安得很。看来这孩儿,生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

    尽管如此,太皇太后还是大动干戈。当晚在冯润房里值班的所有宫婢,包括孙嬷嬷在内,全部处以十下笞杖。

    翌日,太皇太后令几位内监到冯府接来常姨娘。

    让常姨娘在宫中照顾冯润,直到冯润生下皇子为止。如果其间冯润出了什么意外,胎儿保不住,那常姨娘就不用活命了。

    太皇太后这一招,还真狠毒。

    知道扼住冯润的七寸。

    她这是用行动来警告冯润,让冯润不能再乱来,如果胎儿流掉了,那常姨娘就得陪葬。

 第067章 一副怨妇的样子

    常姨娘不知就里,乐滋滋的对冯润道:“娘娘,你看太皇太后多疼你。皇子还没出生,就如此看重了,想必皇子日后是办大事之人。”又再乐滋滋道:“娘娘,到时候你能够母以子贵,而我跟夙儿,定能沾光,也以你为贵。”

    冯润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腹中的孩儿,是她命中的煞星,要么是有他没她,要么是有她没他。

    常姨娘沾沾自喜。

    又再絮絮叨叨道:“娘娘你不知道,自从你怀上孩儿之后,冯府上下人对我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些阿谀奉承啊,我看着就恶心。还有你爹爹,又再开始对我笑了,想着要让我重新管家。那位长安公主啊,别看是皇家女,管家可不在行,加上协助她的周姨娘是饭桶,大字不识一个,整个家给她们弄得乱七八糟,你爹爹也是无奈。如果我不是进宫照顾你,如今冯府已归我管了。对了,如今你爹爹不单单对我好,对夙儿也比先早好了很多,说过些日子待三公子娶亲后,就为他张罗一门好亲事。”

    “夙弟才多大?”冯润听得心不在焉,随口问一句:“就张罗亲事了?”

    “也不小了。”常姨娘道:“过得几个月就满十五岁了。”

    冯润“哦”了声。

    转眼间,冯夙快十五岁,也准备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冯夙再没出息,也是冯润同父同母的弟弟,自小就跟冯润亲近。

    冯润喃喃:“不知我能不能活到夙弟娶妻的时候?”

    常姨娘以为冯润联想到冯姗,脸上变了色,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娘娘,你胡说些什么?呸呸呸,快吐口唾沫,重新说过话。”又再道:“到时候你生皇子的时候会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胡说些什么?”关在笼子里的鹦鹉,这时候拍着翅膀尖叫:“呸呸呸,快吐口唾沫,重新说过话。”

    “娘娘——”常姨娘道:“你看,鹦鹉都这样说了。”

    冯润不忍拂她的意。

    于是吐口唾沫到地上,重新说过话:“我会长命百岁,不但能活到夙弟娶妻,还看到夙弟的儿子孙子娶妻。”

    常姨娘笑逐颜开:“这才对了。”

    鹦鹉又再尖叫:“这才对了!这才对了!”张开嗓子,撕云裂肺地唱歌:“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常姨娘不禁笑骂:“好的不学,就学了你家主人的鬼哭狼嚎。”

    鹦鹉画风一转,唱得情意绵绵:“天生男女共一处,愿得两个成翁妪……小时怜母大怜婿,何不早嫁论家计!”

    轮到冯润笑骂:“好的不学,偏偏就学了主上这歌。”

    这是拓跋宏唱给冯润听的。

    这两首歌词的意思是:天生男女是要结合在一起,成为夫妇……女子小时候是爱母亲,长大了就该爱丈夫了,成亲后由你来当家!——“论家计”,是鲜卑族的一种社会习俗,妇女专持门户,美满幸福家庭的标志。

    这也是鲜卑族人们对美好幸福家庭生活的追求。

    常姨娘照顾冯润极周全。知冷知热,无微不至。虽然没把冯润养得白白肥肥,气色却是好了不少。

    这使太皇太后极满意。

    笑着对常姨娘道:“待日后皇子平平安安出生,哀家不但重重打赏你,还会对冯夙格外照料。到时候哀家会赐冯夙爵北平王,拜太子中庶子,荣华富贵自是享之不尽。”

    常姨娘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对冯润更是用心照料。

    看着肚子一点点的大,冯润对自己的处境也无能为力。既然躲不过,不如接受现实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顺其自然好了。

    那日行后,冯润无所事事,令落依和秋儿把一张软榻搬到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下,自己躺在上面发呆。

    冯润住在安昌殿的凤鸣阁。

    院子比汀兰宫的院子大。迭砌的玲珑假山,兰花,百合花,芍药花,千日红……密植在花坛中,迎风招展。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小小的荷花池,池水中莲花开放得正艳红。

    冯润想,她可以看这么景色的日子,到底还有多久?

    一年,两年?

    或者,更短?

    冯润叹了一口气。郁郁不乐地问一旁给她打扇子的兰香:“兰香你说,人死了,灵魂将到哪儿去?”

    兰香小心谨慎回答:“主子,奴婢小时候听老人说过,人死了有三个地方可去,一个是天堂,一个是黄泉,一个是地狱。一生没做过坏事,行善积功德的,人死后灵魂上天堂去享福;而坏事做尽,无恶不做的,死后灵魂要下地狱,挨打受罚,当小鬼做妖怪;上不上天堂,又不用下地狱的,则去黄泉。”

    冯润喃喃:“我这一生,没有行善积功德,也没有做什么大坏事,估摸是死后去黄泉。”过了一会儿又再道:“哎,如果有来生,我绝不做人,死也不做人!如可以选择,我做山野里的现朵野花,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而绽放,不为任何人停留,不为任何人心动,只做我自己。”

    兰香不安,嗫嚅:“主子——”

    冯润一笑:“我不过是胡说而已,你也别放到心上。”

    闭上眼睛,假寐。

    似睡非睡。槐树上有几只蝉,此时不停地“知了知了”的制造燥音,直把冯润叫得心烦意乱。终于受不了,猛地睁开眼睛,极恼怒地抬起头对着响声搜寻,好不容易才发现了那几只知了所在的地方。

    冯润道:“兰香,你去给我捡几块小石子来。”

    兰香“诺”了声。

    很快捡来了石子。冯润躺在软榻上,以拇指、中指、食指紧握石块。闭着一只眼睛瞄准了,吸一口气全贯于手指上,同时吐气,沉于丹田,以飞蝗石阳手打法,自胸前向两侧斜甩出去。

    知了体积小,所在的地方又高,加上冯润平日里不使用飞蝗石,手法幸免有些生疏。

    连续甩了两块石头,没击中蝉。那几只蝉,无知无觉,仍然春风得意的“知了知了”叫得欢。

    冯润恼了,索性站了起来。

    又再连续甩了三块石头。这只终于中了,“知了知了”的燥音戛然而止,三只蝉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兰香张大嘴巴。

    不可置信:“主子,你的手法真准。”

    冯润又再重新躺在软榻上,一边道:“这也叫准?更准的你没见识到。人家一石二鸟,教我飞蝗石的那个人,我曾经见过,他一石三鸟。”

    兰香嘴巴张得更大:“哇。”好奇问:“主子,他是谁?”

    冯润惆怅,好一会儿才道:“他叫高飞。”

    兰香恍然大悟:“原来是高公子。”

    冯润惊诧:“你认识他?”

    “奴婢不认识高公子,不过听秋儿说过他好几次。”兰香老老实实道:“秋儿说,穆太医的医术虽然高明,可比起高公子差远了,无论什么疑难杂症,到了高公子手中,定能手到病除,简直就是华佗在世。”

    “秋儿还说些什么?”冯润问。

    兰香偷看冯润的神色。

    看到她没有什么不悦之处。于是放下心来,笑着道:“秋儿还说,高公子不但本事大,长得还很俊美,如画中人那样,无人能及。”

    冯润道:“高飞长得也不是无人能及。”自个儿嘟哝:“主上长得比他顺眼多了好不?主上男子气概浓郁,有阳刚之气,高飞太阴柔了。不过话说回来,高飞那家伙,会的东西可不少,特别是吃喝玩乐,无所不精。”

    “真的啊?”兰香惊叹。

    冯润一时兴起,趁了她不注意,对她上下其手,没一会儿,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放在腰间的小物品掏了出来。

    兰香惊得目瞪口呆。

    冯润道:“看,这也是高飞教我的。只是我学艺不精,仅仅学了些皮毛而已。”

    兰香叹为观止:“皮毛都这么厉害了,可见高公子真不简单。”神色羞涩,一脸神往:“如果有那么一天,奴婢能见上高公子一面,也是心满意足了。”随即黯然神伤,叹了一口气道:“奴婢这辈子,都走不出这宫中了。这愿望,是万万不能实现了。”

    说话间,双蒙来了。

    手里拿着一枝并蒂莲,毕恭毕敬递给冯润。笑着:“主子,这是宣光殿的刘腾公公拿过来给奴才,让奴才交到你手中。刘腾公公说,这是主上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冯润接过并蒂莲。

    这枝并蒂莲,含苞欲放,敛着的花瓣,呼之欲出。

    双蒙道:“刘腾公公让奴才向主子转告一句主上的话:并蒂莲为吉祥、喜庆的征兆,善良、美丽的化身。”眼睛鬼鬼祟祟一扫四周,随即声音压低:“这枝还是花骨朵儿的并蒂莲,还没有绽开,就代表着,是有明天的。”

    冯润拿着并蒂莲,深深嗅了一下。

    尽管还没有绽放,却散步着淡淡的清香味。好一会儿后,冯润道:“自从我到了安昌殿之后,就没见到主上了,我还以为主上忘记我了呢。”一副怨妇的样子。

 第068章 腹中小宝宝没了

    冯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看到安嬷嬷在寻边探头探脑的张望过来,并侧着耳朵在偷听。

    自从常姨娘到来之后,安昌殿上下人对冯润盯得没那么紧了。但每逢双蒙到安昌殿来向冯润问候请安,安嬷嬷或中其他宫婢就在远处监视着。

    双蒙挺机灵,知道冯润的意思。

    当下笑着道:“主上不是送了这枝并蒂莲么,怎么会忘记了主子呢?”

    冯润哼了声道:“这枝并蒂莲,估摸也是没人要了,主上才会送给我。如果他心中真有我的话,为什么对我不管不问?”

    把并蒂莲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一脚,

    然后回房里去。

    冯润想着双蒙刚才转告拓跋宏的话:“这枝还是花骨朵儿的并蒂莲,还没有绽开,就代表着,是有明天的。”——言下之意,让冯润不要焦急,他会为她解除困境?

    如何解除困境?莫不是将肚子的孩儿打掉。

    冯润伸用抚摸着肚子。

    她叫肚子的孩儿为“小宝宝”。

    此时小宝宝在肚子里面折腾得欢。翻来覆去,拳打脚踢,冯润的肚皮一会儿是这边凸起,一会儿是那边凸起,好不有趣。

    冯润不禁笑骂:“小宝宝,你又调皮了是不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冯润对肚子里的孩子恨意渐渐的少了,母爱一点点地泛滥。如果真的要把孩子打掉的话,她还真的舍不得。

    那是她的骨肉。

    冯润对肚子里的小宝宝喃喃:“小宝宝,如果你能平平安安出生,如果将来立为太子,到时候想必太皇太后会好好培养你的吧?想必,你也会像你父皇那样优秀,文武兼备,遍览经史,足智多谋吧?如果真的这样,就算让我死,也值得的吧?”

    想着小宝宝将来的模样,冯润的心变得柔软。

    她希望小宝宝的相貌像她,性格像拓跋宏。冯润想,拓跋宏百年之后,小宝宝做君王,一定会是个好君王吧?

    拓跋宏没到安昌殿来看冯润。

    一来他故意冷落冯润,给太皇太后错觉,他已放弃了将冯润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的计划;二来近来他真的很忙。

    冯润知道他忙。

    因为连太皇太后也忙。

    据说由李冲出谋划策,提出了改变“宗主督护”制度,建立“三长制”的具体方案。

    “宗主督护”制是北魏建立后实行的一种制度,——任命豪强地主为宗主,代行地方行政的权力。

    在这种制度下,户口隐匿现象十分严重,征收户调时,只能依据户籍上登记的户口,与实际的户口出入很大,这就造成了国家税收的减少。

    而“三长制”,则是规定五家为一邻,五邻为一里,五里为一党,邻、里、党各设一长,合谓三长,负责检查户口,催征赋役,管理生产,维护治安。担任三长的人可以免除一至二人的官役。

    “三长制”的好处是建立了比较完善的地方基层组织,从而削弱了地方豪强的经济实力,增强了国家的力量,提高了朝廷的权威。

    这方案,得到太皇太后和拓跋宏的认可。

    由太皇太后主持,拓跋宏执行,对地方基层组织宗主督护制进行了改革,实施“三长制”。

    冯润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冯府三公子冯聿娶妻。

    常姨娘不是正室,又不是冯聿的生母,回不回冯府参加婚宴本是无所谓。偏偏这个时候长乐公主怀上了孩儿,严重呕吐,大夫吩咐不能过于劳累。而协助管家的周姨娘又不懂这些,其他的那些姨娘,没有办大事的经验和能力,对于那些人情往来,更是一窍不通。

    冯熙无奈,只有向太皇太后提出,让常姨娘回家几天。

    太皇太后答应了,让常姨娘回冯府三天。

    常姨娘回冯府的第三天,冯润就出事了。那天,她午睡醒来没多久,忽然觉得肚子疼。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隐隐作疼,没一会儿便激烈地剧痛。

    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直痛得冯润冷汗直冒,浑身僵硬,仿佛在死荫的幽谷,魂魄不齐。紧接着,一股腥腥的,热热的液体,从她体内流了出来。

    落依大惊失色。

    嚷嚷:“血!血!主子流血了。”

    一直在冯润身边盯着的安嬷嬷和众宫婢慌了,乱成了一团。太皇太后和拓跋宏太华殿办政事,安嬷嬷一边派人去禀报,一边令人去请穆太医。

    穆太医还没到来,冯润已痛得死去活来。

    隐隐约约间,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体内流了出来。一阵惊恐涌上了冯润心头,是不是,是不是小宝宝流了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小宝宝没了?

    不不不,冯润不想小宝宝没了。她要生下小宝宝,她要小宝宝平平安安,哪怕她死去,她也愿意。

    她真的愿意啊,愿意拿自己的命换小宝宝的命!

    那是她的骨肉啊!她的孩子!

    冯润挣扎着,要看究竟,可是没有力气,想叫,却发不出声音。眼前的景物,一阵又一阵扭曲,变了形。周围的景物时远时近,那么的不真实,飘飘忽忽不着边际。

    随后,冯润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冯润有点意识了,可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浑身感到疼痛,仿佛置身在地狱中,有火热的钳子在揪着她,有钝刀子在割着她,受着上刀山下火海落油锅的酷刑,全身更是似燃烧一般的火烫。

    可她动弹不得,甚至眼睛都无法睁开。

    隐隐约约中,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

    感觉到有着许多人围绕在她身边,有这个又那个的太医为她诊治,又再感觉到有人给她擦汗,有人给她盖被子。

    迷迷糊糊中,冯润说了胡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嚷嚷了些什么。好像哭了,好像狂叫了“小宝宝”,好像狂喊着:“小宝宝,你是娘亲的宝贝,你不要离开娘亲!不要啊!”

    喊着哭着,冯润又再陷入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冯润又再有了知觉。耳边,传来了哭声。一会儿是落依的,一会儿是秋儿的,一会儿又换成了兰香……冯润感觉到有人抱她,气息熟悉,像是拓跋宏。

    他把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有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到她脸颊上,冰冰的,凉凉的。

    冯润想,这是拓跋宏的泪吗?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冯润又再想,拓跋宏的泪,定是为她而流,拓跋宏的心,定是为她而伤。

    迷迷糊糊中,冯润忽然听到拓跋宏歇斯底里的声音道:“都两天两夜了,大冯贵人还没有醒来!你们这些庸医给朕听好了,如果大冯贵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朕会你们的脑袋全斩了!”

    又再听到穆太医战战兢兢的声音道:“陛下不要担心,如今大冯贵人娘娘脉博稳定,已渡过危险期,没过多久会醒来。”

    拓跋宏问:“那要过多久才醒来?”

    又一个太医的声音道:“快的话,大冯贵人娘娘晚上就能醒过来,慢的话,明天早上能醒来。如明天早上不能醒来,就……就——”

    拓跋宏大吼一声:“就什么?”

    那太医哆嗦着声音道:“就……就危险。”

    “邓太医言重了。”又再听到穆太医道:“大冯贵人年轻,体质好,定是能够很快醒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拓跋宏又再大吼:“别吞吞吐吐,快点说。”

    穆太医道:“只是大冯贵人失血过多,身体损伤严重,以后……以后恐怕难以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拓跋宏像是很震惊:“你说,大冯贵人她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拓跋宏的声音又急,又怒,又伤,又痛。

    一向冷静的拓跋宏,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他歇斯底里嘶哑而悲伤的声音,直把冯润的耳朵震得“嗡嗡嗡”的响。

    忽然听到有人道:“陛下,太皇太后来了。”

    没一会儿,冯润听到太皇太后的声音:“宏儿,哀家听说,你一直守着大冯贵人,抱着她垂泪,不但把国家大事抛到一边,还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如此糟蹋自己,成何体统?”

    “皇祖母——”拓跋宏声音哽咽:“润儿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宏儿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不下东西。”

    “哀家知道你对大冯贵人情深意重。”太皇太后道:“如今大冯贵人孩儿没了,身体成这样,哀家知道你心里难过。宏儿,怕是大冯贵人醒过来了,而你身体却支撑不住,病倒了,那如何是好?”

    拓跋宏喃喃:“如果润儿醒来了,知道孩儿没了,知道自己从此以后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儿,她是如何的伤心,如何的痛苦?”

    太皇太后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宏儿,你是一国之君,怎能够如此儿女情长?”

    拓跋宏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打断他,声音愈发严厉:“哀家这些年来对你精心培养,事事教导你以国家利益为重,以黎民百姓的冷暖为重,你怎能为着一个女人,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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