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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骄-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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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知道杨忠还留了个李柏在邺城埋伏,秦王的残余势力不值一提,杨忠更不足为惧,但李柏若是不防,此战便要败。李柏虽无十分计谋,可邺城却因为地势,易守难攻,燕诀的大军不能轻易离开还未稳定的藩国,他手里暂时能用的,也就是手上这二千精锐了。
杨忠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只看到马蹄翻起雪花,一步步,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而燕诀所带的兵出来,还不过区区两千人……
“燕……”杨忠不甘心,目眦欲裂的恨不得拿刀杀上去,可燕诀却视他如尘埃,直奔他最后一道王牌而去。
天上飞的信鸽掠过,扑棱着翅膀落在燕诀的手背上。
燕诀拿过信鸽上的信,确定夏娆已经平安到了燕王身边,薄凉的唇瓣,才掠起丝笑意。
只要她和孩子都平安,他就能无后顾之忧,杀入京城!
这厢。
燕珺儿的人顺利进入大雁关,因为他们直接杀死所有降兵的举动,吓得大雁关的守军几乎没怎么打,就逃了。
“侧妃果然英明。”一路上,旧部的将军只有奉承的,可等快要出这大雁关时,却忽然遭了伏击。
燕珺儿的人纵然兵强马壮,也有足够的信心,可因为大雁关守将的落荒而逃,而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直接进入了燕王的陷阱。
夏娆过来,看着面色凝重的燕王,道:“父王只需要将四小姐抓住便可,剩下的,相信世子爷会有办法处置的。”
燕王提起燕珺儿,便心痛不已:“子不教,父之过,这个过错本该我来承担,可如今却造成了无数条无辜人命来承担。”
夏娆看着自责的他,眉心微紧。
正想着,燕朗快步走了来,道:“父皇,秦王大军中计,已经分在在了大雁关的山谷中,几位将军已经出发去一一解决了,现在还剩下四姐带着少部分人,留守在大雁关最易守难攻的长岭峰上。”
燕王闻言,嘱咐燕朗:“照顾好你母妃和娆儿,剩下的,父王来解决。”
燕朗想要跟上去,却被夏娆拉住了。
“父王怕是起了杀心,但燕珺儿比他更狠,你带几个精锐跟上去,若是燕珺儿妄图伤害父王,你再……”
“不好了,王妃知道四小姐所在,已经提前一步过去了。”
夏娆话未说完,文姨娘便赶了来。
夏娆一听,便知不好,嘱咐燕朗迅速去调人,这才跟文姨娘快步跟上去了。
但此时,燕王妃已经独自到了长岭峰上,因为燕珺儿知道她来,故意没拦。
峰顶上风雪格外的大,燕珺儿一身黑裙,唇上涂着深红色的胭脂,眉心点着大朵的牡丹,妖冶的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穿着布裙的燕王妃出现时,燕珺儿正优雅坐站在长岭峰旁,微笑看她:“王妃终于要对我下杀手了吗?憋了这么多年,一定手痒极了吧。”
“珺儿……”
“王妃不必这样叫我,你我母女情义早就断了,我自小就是你所厌恶的人,现在你们带了大军来绞杀我,还与我装什么母女情深?”燕珺儿讽刺。
燕王妃哽咽:“珺儿,就当母妃求你,收手吧,只要你肯收手,你父王不会杀你的。若是娆儿为了楼家不肯放过你,母妃愿意替你……”
“替我偿命吗?”燕珺儿冷漠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条狗:“你这个样子,真叫我恶心。我情愿你还是那个自私算计又心胸狭窄的燕王妃,也好过看你在这里给我演戏!”
燕王妃目光中闪着泪花,干枯的嘴唇几次张开,又嗫嗫闭紧了。
燕珺儿睨着身边的人:“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抓起来,告诉燕王,若是再敢靠近,我便杀了她!”
“是吗?你杀了她,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燕王的声音径直传来,原本守在底下的护卫也被燕王一只手给提了上来,扔在了地上。
燕珺儿身边的人要冲上去,燕王浑身杀气一凛,手起刀落,几颗人头落地。
“你真以为就凭这几个乌合之众,能护你平安吗?”燕王提着剑,阴沉沉看向燕珺儿。
燕珺儿站起身来,同样捡起了一侧的剑,微笑:“怎么,燕王爷终于要对我下杀手了?”
“混账,这是你与父王说话的态度……”
“父王?”燕珺儿唇瓣勾起:“你们也配做人父,做人母吗?”
燕王黑着脸,看着执迷不悔的燕珺儿,既痛心,又绝望:“是父王的错,父王没教好你就放你来这世上祸害人,现在父王就彻底结束你这个错误!”
说罢,燕王直接抬手朝燕珺儿刺来。
燕珺儿没躲,因为她知道她躲不了,所以要死,她也拉着这个所谓的父王一起死!
燕王的剑刺来的同时,燕珺儿同样举起了手里的剑朝他刺去。
“不要——!”
刚赶来的夏娆看到白着脸想要拦到燕王和燕珺儿中间去的燕王妃,大喊。
可她还是迟了一步。
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格外的钝,也格外的冷。
“王妃……”
燕王怔住,看了看手里的剑,立即松了手上前将跌下来的她接在了怀里。
燕珺儿拔出了剑,人却傻了。
“不要……不要杀珺儿……”燕王妃嘴里的血根本停不住,眼泪也止不住:“是我对不住珺儿,是我害了她,是我,都怪我……”
燕王泣不成声,抱着身体越来越凉的燕王妃,歉疚:“是我薄情寡义,是我喜新厌旧,也是我贪生怕死,舍不下燕王府一府殊荣,让她被太后带走,该死的是我啊。”
“王爷……”燕王妃眼底泛着光,感受着他紧紧抱着自己的颤抖的身体,问他:“王爷爱过妾身吗?”
“当然……”
“那就够了。妾身这么些年,糊涂了,作了不少孽,妾身该死,只求王爷,饶过珺儿,是我们这么多年亏待了她,是我的自私害了她,都怪我……”
燕王妃激动的说着,身体里的血却越流越多,只把长岭峰,都染红了。
夏娆想上前,燕珺儿却眼睛一红:“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夏娆,你去死!”
燕珺儿提剑便朝夏娆杀来,燕朗此时也已赶到,直接上前踢在了燕珺儿的手腕上,将她手里的剑踢落了。
“王妃,王妃!”
燕王嘶哑的呼声传来,众人再看,燕王妃望着燕珺儿的方向,已然没了声息。
夏娆鼻尖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四小姐,闹了这么久,赔了这么多条人命,该够了。”
“够?”
燕珺儿嗤笑,一步步往后退着,笑:“你们给我的伤害,仅凭几句话,就能收回去了吗?人命?他们算什么人命,该死的都还没死呢,燕王,文姨娘,燕朗,夏娆,你们一个一个,全部都该死,是你们欠我……”
燕珺儿话未说完,脚下一滑,人便扑倒在地,飞快往悬崖边跌了去。
就在燕珺儿以为自己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时,手却被人紧紧抓住了。
夏娆瞧见不顾自己安危抓住燕珺儿的文姨娘,立即拉着傻眼的燕朗上前。
夏娆去拉文姨娘,燕朗去拉燕珺儿。
寒风从山谷间卷起,几乎将人都吹倒了去。
夏娆的肚子已经大了,弯腰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只能勉强抓住文姨娘,喊燕朗和身后跟来的其他人:“过来先将四小姐拉上来!”
后面的人会意,立即上前。
但就在他们要来拉人时,燕珺儿眼神一暗,故意松开了文姨娘的一只手,猛地朝夏娆抓去。
夏娆本就站不稳,被她这样一扯,几乎毫无悬念的就往前栽了下去。
“世子妃——!”
文姨娘要去拉夏娆,燕珺儿却故意道:“文姨娘,你可千万别松手,否则我就要掉下去……”
燕珺儿话未说完,栽下来的夏娆已经稳稳的抓住了燕珺儿的两条腿,咬牙切齿:“我见过最心硬如铁的,也没你的心硬!”
“松开!”
“除非你死!”夏娆眸色幽暗,若不是燕王妃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保她,夏娆真想直接杀了她。
燕朗这次总算聪明了一回,迅速让人拉起了燕珺儿,并亲自抓住了夏娆的手。
可燕珺儿才刚被拉上来,她便直接回身把文姨娘往崖边推了下去。
但就是这一次,她不但没成功,脸上还狠狠挨了一巴掌。
“你个无情无义的混账东西!本王作为父王,是欠你的,但作为丈夫和王爷,就决不能饶了你!”燕王一把揽住文姨娘,看着挨了一巴掌的燕珺儿,不等燕珺儿再开口,抬手便咔嚓打断了她两条胳膊,寒声:“来人,把她给本王押下去严加看管,再找个大夫把她的胳膊接起来!”
燕王发话,立即有人上前押住了燕珺儿,燕王的旧部也传来消息,山谷内所有秦军,全部解决!
燕珺儿兵败,杨忠身死,消息传开,不论是凌北墨,还是云染,都紧张了起来。
皇宫里。
凌北墨阴沉沉的盯着小琦:“若是找不回娆儿,你们也不必回来见朕了。”
“皇上,奴婢有一个办法,能让夏姑娘回来。”小琦垂眸。
“说!”
凌北墨语气阴沉,现在杨忠一死,朝中已经有些大臣不安分了起来,而且后宫之中,老太后已有清醒的迹象,父皇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最近也在暗中调集人手。
小琦抬头,看向燕诀,道:“夏姑娘不是有一个弟弟吗?”
“你知道宁宁在何处?”凌北墨不愿意用这样低劣的办法,可是现在他只想娆儿能陪在他身边,这样即便最后失败,他也不怕,最起码,他不是始终孤单一个人的。
小琦没说话,只是侧开身去,便见人带了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进来。
这男孩不论身高还是外貌,都跟夏嘉宁极其相似,若不是这孩子满眼的惊恐的话,凌北墨都会恍惚一下。
“我要尽快见到娆儿。”凌北墨语气复杂的道。
“是。”小琦见他答应,立即应下,飞快往外而去。
等小琦一走,凌北墨才问:“燕诀到了何处?”
“回禀皇上,邺城外已经有动静了,看样子,他先燕王和云染一步,到了。”底下的人回道。
凌北墨疲惫合着眼,靠在椅背上良久,才沉沉道:“传令下去,一月十五,朕会举行封后大典。而朕的父皇,会于今晚驾崩。”
站在一侧躬身的刘公公诧异的看了看他,老皇上不是好好的在殿里吗,怎么会驾崩?
凌北墨旋即起了身,却淡淡的看着他:“刘公公,辛苦你替朕打理这后宫事物了,以前朕入宫时,你就时常照拂朕,朕很是感激,只是到了这种时候,朕也不得不做出决定了,朕想,你会感激朕给你这个为全家报仇的机会吧。”
刘才乃是燕诀的人,凌北墨早就知道了。燕诀能以此盯着他,凌北墨想,兴许也能以此盯着燕诀,却没想到燕诀如此谨慎,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用刘才。
既如此,接下来的计划,刘才就没必要知道了。
刘才微微看了眼凌北墨,会意,跪下磕了头,便自觉往老皇帝的宫殿而去。
刘才过来前,回屋洗漱换了身衣裳,多看了自己的干儿子一眼,就揣着刀去见老皇帝了。
范公公等人早就被凌北墨调走了,刘才来时,老皇帝正盘膝坐着沉闷的看着抄录来的奏章,问见是他来,还问:“怎么是你,范公公呢?”
“奴才来给太上皇请个安,也给奴才的家人说一声,仇报了。”刘才垂眸。
老皇帝手一僵,看似年迈的刘才却格外的有力气,迅速的将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入了老皇帝的后心口。
这一刀下去,外面的禁卫军也冲了进来,乱刀砍死了犯上作乱的刘才。
老皇帝,驾崩。
次日,老太后刚苏醒,因为‘过度伤心’,病故。
燕诀听到消息时,已经是年关。
大雪纷飞的日子,燕诀负手站在门前,问身侧的人:“世子妃已经与王爷去往安全的地方了吗?”
“回禀世子爷,世子妃已与王爷一同启程了,但世子妃似乎并不打算留下来。”回话的人道。
“为何?”
“因为……”
底下的人有点儿不敢答,尤其是瞧着一身黑衣越发显得肃杀的燕诀时。
燕诀长眸微扬;“说,饶你不死。”
“是。”底下的人这才松了口气,道:“因为世子妃说,反正您也不要她跟孩子了,和离书也早给了,等送燕王爷几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也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底下的人说话的声音是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都没声音了。
等说完,才忙道:“主子,外面还忙呢,奴才先行告退!”说罢,一溜烟就闪身了,不然他怕他们爷要被活活气死还得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燕诀铁青着脸,气郁的忍不住在房间来回的走,走过来又走过去,手里抓着的支玉簪早捏得粉碎。
这小妖精,除了自己,谁能容得下她这份骄纵!
除了自己,谁给她孩子当爹!
除了自己……还真有那么些个臭男人!
气死,这世上男人也太多了!
屋外,暗卫们跟护卫们齐齐围观着暴走的燕诀,就连藩国苦战,燕诀几次陷入生死边缘,也不曾见他有半分慌张过,如今世子妃遥遥传来的几句话,竟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众人心里达成众识,宁得罪世子爷,不得罪世子妃!
远处,夏娆鼻子痒得厉害,还嘀咕,谁又在暗处骂她呢。
“嫂嫂……”燕朗张张嘴,又不自在的闭上了,道:“你一直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呢?”
“没事。”夏娆只是在想,小琦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不在,凌北墨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哎,不想了,现在手边还是个烂摊子呢。
燕珺儿虽被抓,但云染肯定要借机北上,云染现在杀红了眼,少不得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对了,子溪现在怎么样了?”燕朗问道。
提起楼子溪,夏娆心思暗了几分,将情况如实与她说了。
燕朗皱眉:“云染真不是个东西,子溪这般娇弱的女孩儿,他也下得去手!”
“所幸她忘记了这一切,只希望她一辈子也不要想起来,这样起码她未来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夏娆轻声道。
燕朗认同点头。
因为燕王妃的丧礼,路程耽搁了几天,所以走到一个县城时,因为年关,各城严加防守,天不黑就关了城门,几人只得在城中寻了处客栈住了下来。
夏娆刚住下没多会儿,还没打发人去买安胎药,就听人说,燕珺儿跑了。
夏娆想起燕珺儿两条胳膊起码还要两个月才能动,她现在身无分文,又生的貌美,这样跑走,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想罢,夏娆便打算去歇着了,直到窗户外传来声响。
夏娆警觉的盯着窗户,手里已经抓着床头的茶壶了,只等有人闯入,她便将茶壶摔在地上,外面的人很快就能听到然后冲进来。
可窗户推开,不等她摔茶壶,手便收紧了。
“夏姑娘,好久不见了,奴婢伺候您回宫吧。”小琦行了礼,她身边跟着的三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似乎被打晕了,黑暗中,朦朦胧胧,夏娆并不太看得清孩子的五官,但那体型身高,与嘉宁并无差别。
夏娆看了眼躬身的小琦,寒声问她:“是皇上令你们这么做的?”
“是奴婢自己的意思。”小琦回答。
“是吗?你们既带了宁宁来,那茹苏如何了?她是跟宁宁一起的。”夏娆问。
小琦闻言,心思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很好。”
可她刚答完,夏娆手里的茶壶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聂大人早把嘉宁送到叶家表叔那里了,而聂大人肯定要回老家,尤其是年关要回去给老祖宗上坟,茹苏绝不可能跟宁宁在一起,小琦怀里如若当真是宁宁,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茶壶一响,对面房间的燕朗飞起一脚就踢开了门。
小琦见状,只得皱起眉退了出去。
燕朗瞧着人被赶走了,才哼声:“我现在可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好你们母子,他们要来抓人,除非先杀了我。”
夏娆感激不已,但即便小琦抓的不是真的嘉宁,那也说明宁宁已经被她们盯上了,找到真的宁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小公子,明儿我不与你们同行了,有一个地方,我必须马上赶去。”夏娆道。
“可是……”
“你放心,我会悄悄的走,小琦他们必然以为我会为了安全,暂时跟你们在一起,我此时离开她们反倒不易察觉。”夏娆道。
燕朗还是不放心,但现在燕王身边也离不开人,只得道:“那我把我的人都给你。”
夏娆没有拒绝。
第二天天不亮,夏娆便带着人出发了。
可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早已在城外等着她主动出来了。
第117章 水中月,镜中花
风雪吹起白雪,漫过人的眼睛,让那从风雪里走来的人影都模糊起来。
夏娆看着刚出城就停下来的马车,掀开车帘,便看到了那迎着风雪而来的男人,心也揪了起来。
“娆儿。”
“我与你说过,真的夏娆已经死了。”夏娆定定看着靠近的他。
南润亦看到她眼底的防备和警惕,掩藏住心痛,温润的笑看着她:“就当我与曾经的娆儿,做最后的告别,可以吗?”
“你要离开了吗?”
“嗯,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南润亦浅笑。
夏娆看着他身后,并不见其他人,又见着这漫天的风雪,应下。
南润亦上了马车后,马车便艰难的在暴风雪里慢慢前行,马车里燃着一个不大的炭火盆子,虽然颠簸,但因为炭火不多,倒不至于颠出来。
夏娆嗅着空气里淡淡的清香,清香里,夹杂着丝丝血腥气味。
“公子病了。”夏娆问。
她觉得奇怪,自从她怀孕后,原主的那份执念好似就慢慢散去了,所以如今再见南润亦,她已经不会再受原主情绪影响了。
“嗯,许是在数次轮回中,早已注定了我的寿命,原本我以为这一世能有所改变。”南润亦温和的看了眼夏娆,浅笑:“这次是我害了你,让你跟燕世子分离,还害了藩国臣民。”
这其中的因果太复杂,夏娆也不知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他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的那对金叶子还在吗?”南润亦问她。
“嗯。”夏娆知道他是从薛神医那儿来的,想必知道些什么,问他:“薛神医如今还好吗?”
“还好,但云游四方,早已不知踪迹。那对金叶子,也是唯一的一对,既然都在你手里,那便说明,你如今便是神医谷的新任谷主了。神医谷内虽无精兵强将,但有三百擅药擅毒的仆人,你若要用,会比十万精兵强将更有用。”南润亦说完,外面马车忽然一顿。
车夫的声音传来:“世子妃,暴风雪太大,这儿已经看不到路了,前边有家客栈,我们暂时先住下来吧。”
夏娆看向南润亦,南润亦的脸微微泛白,看起来已是有些不适。
夏娆瞧着他无力垂落在一侧的左手,探住他的脉,才知他这条胳膊竟早已废了。
“客栈内有埋伏,娆儿,乖乖回北燕皇宫吧,令人拿着金叶子去药王谷,调集那三百奴仆。”南润亦的左手几乎感觉不到她手指的温度,但他想,一定是暖和的。
夏娆牙关微紧,小琦难道不止带了人来要挟自己,还在这周围布置了大量人马么。
“不必停下,继续往前赶路。”夏娆吩咐。
外面车夫闻言,没有二话,赶着马车继续往前去了。
只是风雪太大,马儿跑了一天,也没力气了,前行的路似乎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南润亦瞧着目光坚定的夏娆,薄唇扬起:“她跟你有一个地方很像,那便是你们都很坚强。不过她更加胆小,总是会委屈,会哭,可哭过之后,她又会回到那个没人怜爱的夏府。当年我若是坚持一些,带着她离开,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此话一出,夏娆便觉得心口一疼,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这一刻,好似身体和手也不是自己的了。
“南哥哥。”
颤抖娇弱的声音,是属于原主的。
南润亦心中一震,看向夏娆,看到她满眼的泪花,满眼的爱,喉咙微哑:“娆儿,是你吗?”
“是我,南哥哥,对不起,我没等到你回来……是娆儿没用……”
夏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思想好似游离在外,能够十分理智的看着面前的南润亦,和哭泣的身体。
南润亦的右手抬了抬,又收了回去:“娆儿,你回来了吗?”
“南哥哥,对不起……”
夏娆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南润亦知道,他所爱的那个总是多愁善感的夏娆,彻底回不来了。
“娆儿。”南润亦温柔的浅笑:“这权力,这执念,我都不要了,若有来世,我只要你。”
南润亦释然的这段话一说完,夏娆便觉意识猛地一下又回到了身体里,脑海里还飘来柔柔的一道女声。
“谢谢你。”
“谢谢……”夏娆喃喃重复了这句话,而后心里某处好似空了一下,才恍然察觉,原主是真的走了。
夏娆说完,面前的南润亦也抬手轻轻擦去了她的眼泪。
“你跟她,都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南润亦说罢,扯下了脖颈间一直用红绳系着的玉佩,紧握在了手心,气息也慢慢淡了下来。
夏娆看着他慢慢归于平静的面色,依旧放不下警惕。
他自称重生数十次,这样的人一定有异于常人的执念和戾气,可他不过搅乱了北燕的风云,就收手了,这可能吗?
“南公子。”
“想问为何我要回北燕吗?”南润亦浅浅的问,语气却越来越轻。
夏娆点头。
南润亦捻着手里的玉,似乎回忆起了曾经:“一开始,我是想要颠覆,到了第二次第三次,我已经熟练知道如何看透所有人的计划,可一次又一次,燕诀都是一个例外,不论什么样的阴谋,他总是那个最后杀死我的人,虽然最后我也杀死了他,到第十次以后,我开始试图帮他,直到这一次……”
“这一次遇到了住在夏小姐身体里的我。”夏娆替他接下话。
南润亦微笑:“如若这一次我还会重生,娆儿,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我希望你能转世投胎,去找到夏小姐,与她再续前缘。”夏娆认真道。
南润亦怔怔看着她,眼底生出分黯淡,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份黯淡为何而来,或许……是舍不得她……
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自己的心,会分成两半。
风雪越发大了,天色也黑了,马车根本不可能再往前而去。
“娆儿,要杀了凌南烟,前世,便是她杀了燕诀。”南润亦轻轻说罢,声音也散在了空气里。
不等夏娆开口,外面便传来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车帘掀开,是依旧面无表情的小琦,和她冷静的声音:“奴婢为了找到您,已经损失了三十个高手在燕王父子手里,近百个人死在了南润亦下属的手里,您若是再不跟奴婢走,奴婢就要不敬了。”
夏娆看向南润亦,可这会儿的南润亦却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的坐在原处,没了声息。
夏娆看着这样的他,知道,他的大限到了。
“将南公子的尸体平安送回夏府老宅,葬于夏家墓地。”夏娆沉声说罢,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既然命运让她逃不过此劫,那她便不逃!
小琦应下,立即令人放了夏娆的人,又使人安排南润亦的事,便带着夏娆走了。
但夏娆一行人刚走,燕诀的人马便入了之前夏娆他们所住的县城,见到了着急往回赶的燕王和燕朗。
燕朗瞧见燕诀空手而来,便是夏娆已经被人带走了。
“这次他们是布了天罗地网,三嫂她怎么样,都逃不走的。”
燕朗有些泄气。
燕王人消瘦的厉害,看着燕诀,道:“你此时赶来,邺城如何了?”
“邺城不需要我过去便可解决。”燕诀沉声。
“娆儿既被凌北墨带走,到时候他必然会以此为要挟,诀儿,你入北燕皇宫吧,父王替你去楚国坐镇,你直接让澜沧带五十万大军压境,逼凌北墨将人交出来!”燕王道。
燕诀看着老迈的燕王,不知何时,他青色的头发已经全白,原来坚毅的身板如今已经微微弯曲,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大军压入北燕边境,势必生灵涂炭,这并非燕诀想看到的。
“朗儿,送父王去楚国,令澜沧带人在边境等候,没我的吩咐,不许擅自行动。”燕诀说罢,便要往外去。
燕朗不放心,跟上来,道:“三哥,你要去哪里!”
燕诀脚步微微停了停,侧身看他:“我会回来。”
燕朗看着他决绝的样子,一看就是要去只身犯险,若是真遇到危险,哪里还有命回来。
“三哥,此事还可从长计议,三嫂聪明绝顶,一定有办法……”
“我不能再抛下她了。”直到听到夏娆再次被带走的消息,燕诀才恍然明白,仇恨和天下都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他只想要她们母子!
他不能再一次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业,抛弃她们母子了。
说罢,燕诀黑色的身影便已隐没入着风雪之中。
燕朗往前追了几步,才听燕王咳嗽了声,叹息道:“人来这世上,终归是为了一个‘情’字,家国之情也好,父母亲情,亦或是爱人之情,在人心底,总有个高低轻重之分。诀儿有了娆儿,有了孩子,既然大仇得报,由着他去吧。”
“可是万一三哥他……”
“无妨。”燕王站起身来,腰却疼了下,又跌了回去。
燕朗连忙要来扶,燕王却笑着摆摆手:“我没事,你三哥也不会有事,但愿珺儿,也不会有事。”
这么大的风雪,从秦王封地逃来的难民已经占满了城墙根,朝廷发放了粥米,但施舍是永远不够的。
双臂残废的燕珺儿摇摇晃晃走来,双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眼底的泪也好似被冻干了,不论想到什么,都流不出泪来,她只恨,恨所有人,也恨自己。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姑娘啊?”
城墙角落,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忽然问。
其他人看过来,见她衣料不错,却脏污不堪,且目光呆滞,双臂垂在两旁仿佛废了一般,不由对视一眼起了心思。
“姑娘,城外冷着呢,不如留下来跟我们挤一挤吧,好歹有口热粥喝。”
“对啊。”
男人们说着,就推推搡搡的要过来拉燕珺儿。
燕珺儿眼神一厉,咒骂:“你们这群肮脏的过街老鼠,敢碰本妃,本妃杀了你们!”
男人们被骂,脸当即一黑,原本他们只是贪图燕珺儿身上那点儿朱钗首饰,现在饥饿寒冷混着羞辱,心底最阴暗的想法便被激发了出来。
“本妃?”男人们嗤笑:“姑娘,你怕是脑子坏掉了,你若是宫里的娘娘,那我们都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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