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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凰女传-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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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是心软,可是这场斗争容不得任何心软。”
张嫣低头,咬住下唇。
燕由的话已说完,担忧看着她。
张嫣松了一口气,抬头笑道:“我没事,之前我也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燕由大吃一惊,只听张嫣继续缓缓道:“娘亲那时候死得不明不白,父亲却一直避忌跟我提起这回事,这是我的一块心结。后来得知张家的存在后,我立即就联想到了,只是真相会让所有人都难以适应,便一直没问,心怀一丝侥幸,期盼事情另有隐情。”她仓皇一笑,“但既然父亲明白说了,还让你瞒着我,那我的猜想便是正确的。”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必须要隐瞒的假身份,燕由真想伸出手来揽住她,替她分担一切。
张嫣像军中弟兄们那样拍了一下燕由的肩膀,“张家妄想打开关押猛虎的铁笼子,让猛虎自由伤人,可这些都是杨叔叔最爱的百姓,猛虎即将踏足之地也是我立志保护的国家,绝不会因为心软而让他们得逞的。”
燕由随口感叹道:“曾经是万兽之王的我们,如今还要怕一只新生的猛虎。
张嫣听罢,回头望向南方,露出悲伤的眼神,“毕竟多年来内耗巨大,王已经垂垂老矣。”
……………………………………………
接连两日,已经有两人上疏弹劾魏忠贤,朱由检这回毫无反应。
崔呈秀一事让魏忠贤尽失人心,看皇上表达出来这默许的态度,阉党内部更加摇摇欲坠,官员们心中蠢蠢欲动。
魏忠贤虽然迟钝,但并不是傻子,他也觉察出了朱由检的意图。
他忙不迭地跑到乾清宫,对着朱由检实行从前那一套跪下痛哭的把戏。
朱由检从堆成小山的奏章中抬头听魏忠贤的自述,并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反而一脸专注,魏忠贤因此受到鼓舞,哭得越发起劲:“皇上呀,您若是不信小人,就让小人回家乡去吧!反正留在这儿,那么多人都将小人当成眼中钉,真是活得没个意思!皇上您就开开恩吧!”
“魏公公不必妄自菲薄,您是三朝的功臣,还是皇兄最信任的人,放心吧,朕定不会冤枉好人。”朱由检淡淡安慰道。
不会冤枉好人,那会放过我吗?魏忠贤差点脱口而出问道,幸好理智控制了他的嘴巴。
朱由检拍拍他肩头,好好安慰了他几句,便表明了送客的意思,客气有礼又疏离,魏忠贤不得不遵。
出了乾清宫后,魏忠贤回味方才的对话,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难以捉摸,所以无法确定此次跪哭到底有没有起到效果。
他头疼地离开了,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那时,朱由检盯着他背影的眼神有多么骇人。
……………………………………………
到宁远城外十里处,张嫣带着手下百余人,去找领头的辽东总兵吴襄。
“吴大人,该兑现承诺了。”
“这么快?不过也不影响什么,只是你们要走就在晚上趁夜离开,我懒得捏造理由来哄骗部下。”吴襄一身酒气,斜倚在垫子上,根本不像是一城守将。
张嫣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这人身上的某些特质让她感到厌恶,于是不愿再多说,顺从道:“好。”
出了大帐后,张嫣低声嘱咐燕由,让史可法跟着吴襄的大军继续前往锦州,燕由应了离去,张嫣让与众人关系最好的天青帮忙将手下召集在一起。
夜色已深,火堆也已经灭了大半,营地里一片黑暗,张嫣今日又特地让部下在偏僻处扎营,因此一行人的摸黑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张嫣对部下和哨兵都用了相同的说法:上头有秘密的任务布置,吩咐部下整理好营地后带好行囊进入旁侧的小树林中,哨兵因事先得了知会,爽快放他们通过。
小树林中更是黑得不见五指,众人不时撞在一起或是撞到树枝,骂骂咧咧的低语之声弥漫在树林中。张嫣走在最前面,估摸已经足够深入树林,外边的守兵看不见自己后,让燕由点着一根火把举高,指引部下方向。
众人逐渐靠拢,以张嫣为中心聚成一个圈。张嫣与燕由爬上那根倒下的横木上,举着火把居高临下地望着大家。
“头儿,究竟是什么任务要这么摸黑干?”曾跟张嫣交手的大汉人称大柱,他被张嫣打那一通打得心悦诚服,更因保住一条命而心存感激,主动帮助张嫣打下手,有别的兄弟对张嫣有异议他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责骂的。他跟别的士兵关系也好,此刻他出声就是代表众人提出疑问。
张嫣怕被人从声音听出端倪,很少在军中出声,此刻也是由燕由代为发话,“头儿嗓子不好,喊不出声,就由在下代为说明。密报说宁远城有一伙儿藏得很深的奸细,势力庞大,人数众多,而且极度警觉,行事又狡猾,需要人手清缴。以上就是你们可以知道的事,有没有什么问题?”
人群中一阵骚动,张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柱也帮忙安抚弟兄们。
“为什么是我们?”安静下来后,大柱问。
“我对奸细比较了解,特被派来做这个任务,你们恰好被分配为我的手下。”张嫣倒是没说假话。
人群又陷入了窃窃私语中,大柱与周围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问道:“清缴完奸细后,咱们兄弟去哪?”
“编入宁远城守城军队内。”
众人想了想,觉得不管去锦州还是去宁远,都一样是守城,宁远反而还离家乡更近些,都没有什么异议。有两人提出有亲人在锦州城,张嫣也没有为难他们,只说若是走漏了此等重要的消息,定会被军法处置,言语恐吓他们一番,就让他们回去营地中找吴襄安排。
……………………………………………
十月二十五日,国子监监生钱嘉徽上疏弹劾魏忠贤的十大罪状。
虽不及杨涟曾上疏的二十四大罪,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文笔上佳也属难得,条理清晰,正中核心,话说得又狠又绝。
魏忠贤知道后,顿时慌了神,他顾不上找人商量意见,唤了轿子十万火急地感到乾清宫去。当务之急是要阻止这件事!魏忠贤在轿中边擦冷汗边想。
乾清宫总管徐应元迎他进去,“皇上正等着您呢!”
皇上肯见他,这让他安心了几分。他小声问道:“皇上怎么样?”
徐应元道:“没怎么样呀,就跟往常一样,不过今日皇上不在书坊中,而在暖阁里。”
魏忠贤忙谢过徐应元,堪堪进去。
朱由检正悠闲地喝茶,见魏忠贤进来后,他只是淡淡点头示意。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看着这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魏忠贤的几分底气顿时又没了。
只要上演像往常一样的戏码即可逃过一劫,魏忠贤心道,扑通跪在朱由检脚边,嘴一瘪就开始哭号:“皇上呀,小人真是奇冤啊。。。。。。”
“爱卿。”朱由检出声打断他,“稍等一会。”
魏忠贤一脸迷茫地抬头看向朱由检,朱由检却并不看他,叫道:“临兆,进来。”
一个面貌普通的太监走进来,朱由检从桌上拿起一张纸,交到临兆手中,吩咐道:“读给爱卿听听。”
“是。”他恭敬应下,履行公事般读了起来。
魏忠贤挂着两行眼泪,起先还一头雾水,但逐渐听明白了,他读的是那个国子监之人弹劾自己的奏疏。
清清楚楚列举了十条罪状,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政、;九、伤民财;十、亵名器。
魏忠贤半跪半伏在地上,因年迈而佝偻的腰更加弯曲,他瞪大了惊恐的双眼,身子战栗,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念完后好一会儿,朱由检都没有出声,气氛静谧过度,一股压迫之感袭来。
室内静极了,可以听见彼此间的呼吸起伏。
“皇上…。。”魏忠贤抬头,却不妨撞上了对方眼里嘲弄的笑意。那是一种早有预谋的,痛快的笑意。
一颗心顿时没了依傍,跌到谷底,魏忠贤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脸部的神情,从眼角开始、一点一点垮了下去,积蓄的眼泪没有爆发、风干在空气中。
“魏公公想一条条辩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朱由检笑问。
魏忠贤瘫倒在地,无言以对。
朱由检别开头,挥挥手,“出去吧。”
魏忠贤双眼发直,如行尸走肉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暖阁、走出乾清宫的。
乾清宫总管徐应元的声音将他带回了人间:“诶,魏公公,您脸色可不太好啊,这是怎么了?”
魏忠贤停住脚步,望着眼前这个人,意识转不过弯来,愣了好久。
“公公您没事吧?”
魏忠贤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叹了一声,彻底清醒,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声:“该怎么做啊。”
徐应元认真道:“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保住性命为最上选,魏公公你说对吗?”
魏忠贤恍惚道:“对啊,对啊,有理,有理……”他重复着,蹒跚离开,似乎比来时苍老了十岁。
☆、130。大结局(下)
张嫣命令部下全部换上百姓穿的常服,分批混在进城的百姓中,潜入北京城内各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这一行动花费了整整两日的时间,张嫣负责监督统筹,而燕由和天青两人,事先去探明大宅内的虚实。
张嫣完全信任天青,让燕由遵照天青的建议行动,天青也极其感念这份信任,发誓不调转头来出卖张嫣。
他们一去两日,张嫣安排好了部下的一切后,他们依然没有到约定好的客栈来见面。张嫣担心他们不慎被发现,出了事,焦虑不已,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还有条有理地与几个手下在地图前讨论作战计划。
直至第二日深夜,燕由和天青才回来。
张嫣听到消息后按捺不住前去相迎,却看见燕由一脸欲言又止的为难之色,天青脸色白得发青,眼睛甚至不敢看张嫣。
张嫣心中有一些不安,与燕由对视一眼,燕由道:“进房间再说吧。”
张嫣很了解燕由,自然也听得出他话中的异样。她让其他人都散了,去休息准备体力,让燕由与天青进自己房中。天青经过身边时,她本想习惯性拍拍他的肩膀,却被他刻意避开了。
拴好房门,燕由确信周边无人后,摇头道:“他们跑了。”
“跑了?”张嫣动作僵住,“什么意思。”
“大宅里空了。”天青涨红了脸,抢话道,“人全不见了,值钱的东西也都不见了,我知道的几条密道也全被破坏掉了,走得干干净净,他们遗弃了这儿。”
燕由待他说完后,补充道:“就如北京城内那曾经的据点一般景象。”
谋划这么久,到头来居然扑了个空,张嫣脑子有些乱,于是反问道:“你们怎么想?”
燕由看天青抿着嘴不出声,先开口道:“一则,他们离开了宁远,往更北边的地方去了,二则,他们料到你会来这一出,于是暂且隐蔽了起来。”
天青忽然道:“第二条假如不成立,他们若是料到会来这一出,不会选择隐蔽,肯定是预先安排好计划从中破坏行动,甚至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顿了顿,一脸不甘心,眼中有泪光在闪动,“他们肯定是走了,一定!必然!他们走了,投敌去了!”
天青说到最后,激动起来,语带哽咽,侧头转过身去,不再继续。
接触到真相后,一直相信的东西轰然崩塌的天青当然痛苦无比,张嫣同情地将手放在他背上,思虑许久,与燕由说道:“天青一直在家族中生活,对这些事了解得比我更清楚,但是否投敌还有待商榷。”
张嫣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却依然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的就是这样罢,火苗不但压不下去,反而燃得更凶,她一拳砸在桌上,“这些混蛋,我也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出。”
燕由轻轻握住她的拳头,心疼劝慰道:“别拿自己出气,我们一起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嫣本就是冷静的人,方才不过是一时难忍,发泄完就罢了,立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反握住燕由的手,无奈一笑,“好。”
张嫣改变战略,让部下维持原状,原地待命,托自告奋勇的天青作为诱饵在宁远城的大街小巷内梭巡,但几日下来,毫无发现。
张嫣心情烦闷,与燕由一起走上集市观察情况顺便散心。
她心事重重,一路无话。
前方很热闹,人群围在一起,似乎在吵嚷着什么。张嫣打起精神,或许是与家族相关的事,也加快脚步朝喧闹处走去,却冷不防听见两个经过的人说道:“哈哈,九千岁这下可倒霉了!”
被称为九千岁的人只有一个,张嫣的动作先于意识反应过来,一把揪住那男子的衣服,问道:“怎么回事?”
那男子也不恼,开心道:“这种大快人心的消息传得可快了,昨日圣上下令剥夺魏阉人东厂厂公与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发配他去凤阳守陵,这不,前面都张贴出来了。”
张嫣不知何时就松开了手,那男子也趁机跑掉了,她吃吃笑出来,转向燕由道:“你听见了吗?”
燕由与她同喜,笑道:“听见了,他被赶走了。”
“徒弟果然胜过师父。”张嫣高兴大笑,说着燕由听不懂的话,
张嫣身材娇小,轻易挤到人群最前面,无视众人的抱怨声,将昭告天下的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张嫣意欲亲手解决魏忠贤,她早就发誓过绝不能让他死得太便宜了,他被发配离京是大好机会。只是,若要追上他,势必要完全放弃辽东这一头。
看张嫣陷入纠结当中,燕由劝道:“他们既然离开了,在辽东这片广袤之地中找寻他们费时又徒劳,那么不如干脆放弃,回去对皇上提出防备的建议,让将领改变辽东的军事战略,让他们以前知道的情报失效即可,处理完魏忠贤的事后,好好想想该怎么对皇上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
张嫣问了天青的意愿,他表明愿意跟着张嫣走。
张嫣对手下说奸细已经逃到了别人负责的地方,吩咐这一百人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军令去充当守卫宁远城的军力,她和燕由天青悄悄离开,在集市上花高价弄了三匹马,朝五日前来的路策马狂奔。
离开宁远城门时张嫣还是不免感到怅然,一切都谋划好了,来时的路那么辛苦,结果到了目的地扑了个空,这么快就要回去了,真是天意弄人。
出发后不久,燕由低声呼道:“后头有人跟着。”
张嫣与天青猛然回头,但看不见任何踪影,除风吹林动外也听不见任何其他声响,那人离这儿还有一定距离。张嫣第一反应是家族趁他们人少发动奇袭,她与天青对视一眼,彼此想法相同。张嫣甩动马鞭,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此刻与大部队分散,势单力薄,恐怕不好对付。
但却听燕由道:“只有一匹马的声音。”
风吹得声音飘散,张嫣还是听得清楚,她松了一口气,随即疑惑地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燕由摇头,“不清楚,要不要留下来等一等。”
三人权衡之下,达成共识,勒马停步,回转身看着身后的大道。
他们停在一条笔直的道路上,只要一有人出现,马上能远远观察对方,即便发现情况不对,也立即可以逃跑。
伴着风穿过树叶的声响,疾行的马与其背上身形高大的人出现在视线中。
燕由的眼睛最毒,只要稍微接触过某个人,他就能记住对方的身形结构,当下,他立即认出了那个身形:“史可法。”
“啊,是谁?”天青不知道他的事,奇怪道。
张嫣望着急速逼近的一人一马,也有些许吃惊,他来干什么?
史可法也到了可以看见三人的位置,他驱马的动作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可见他光明磊落,并非暗中跟踪之辈。
“吁——”他勒住马,马前蹄翘得老高。
只有燕由与史可法相识,他问道:“史兄,你这是?”
“宁远如今的守将并无任何值得学习之处,在下并不想留在宁远,锦州城的守将吴襄,冷眼看着也是个软骨头,倒不如跟在……”他看向张嫣,“……这位姑娘身边,看其行事,反倒受益良多。”
张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史可法认真道:“说实话,姑娘的掩饰并不算好,只是你身手非凡,军中的人对朝事不了解,也不会往那个荒谬的方向去想,所以才没看透。”
燕由问:“你莫不是从宁远分道扬镳后就脱离了吴襄的军队一直跟着我们吧?”
史可法毫无保留地承认,“是,反正我原本就不在大军编制内,即便他们发现了,也无法清查。”
天青显得有些慌乱,张嫣仍然没出声,要先探明白他知道多少。
史可法看要争取的人不表态,话多了起来。
张嫣轻易套出了他知道的事情也就仅止于男扮女装当百夫长,并且在宁远城内行踪奇特,剩下的的都只是猜测。当然,任凭他的想法如何天马行空,都不可能猜到张嫣真正的身份,这让张嫣松了一口气。
……………………………
史可法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宁远,骑着马跟在三人身后。
目的地都是既定的,为了甩掉他而浪费时间不值得,他晚上又专心提防被燕由张嫣算计,出于全盘考虑,最后张嫣只好妥协,让他加入。
经过北京城时,他们听说了一个惊人的新消息:朱由检居然派出了追兵直奔魏忠贤所在之处,要将他抓回来处刑。
张嫣四人利用一点时间,分头收集消息,经过对比和整理,确认魏忠贤最终整理了四十大车的家当,还带了一千名骑兵当作护卫。张嫣恨恨地想,出征辽东的军队都缺马匹,一个太监去守坟居然要带一千人马,怪不得朱由检大发雷霆。
他们车多,速度就一定慢,按照去凤阳的既定路线和他们的大致前进速度计算,日夜兼程应当能在直隶河间府阜城县(今河北省东南部,衡水市东北部)赶上他的车队。
虽然张嫣没有告诉史可法此行的目的,但经过这一系列的行动,史可法大致也猜到七七八八,知道张嫣想赶在皇上之前,亲自审判魏忠贤。他以为张嫣因某种原因与魏忠贤有仇,而又恰巧认识某个掌权之人,才有今日之事,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他有些害怕,毕竟自己一行统共才四人,即便都身怀武艺,也未必能抵挡千人侍卫围攻。但看见张嫣一介女流之辈毫无惧色,他便把畏惧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张嫣一行人昼夜不息地扬鞭策马,终于超过追兵,在六日深夜赶到阜城县,追上了魏忠贤一行。
魏忠贤的车队很显眼,稍加打听,就查到了魏忠贤所宿客店。
张嫣虽然心中着急,但一点都不慌张,冷静掌控局面。在得知魏忠贤一人住在客店最上层后,先点了迷香让大多数人失去行动能力,再拜托燕由于千军中擒住那位负责给魏忠贤通传消息的心腹。用刀子抵住他,勒令他在魏忠贤的护卫面前说出被追捕的真相。
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仆人,被威胁那人也是个软骨头,立马吐露皇上已经派兵来追,意图绞杀魏忠贤及所有护卫。
所有人都知道那仆人的话可信,立即慌了神,张嫣站出来,用谎言安抚众人:“吾等乃是皇上派出来探查情况的锦衣卫,若你们安分投降,配合我们清查魏阉的赃物,吾等定上报皇上,让你们将功赎罪。”
史可法惊诧地发现那些人眼中立即失去了斗志,纷纷表示会配合。或许他们一早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一日,才会如此轻易被说服。
……………………………
十一月份,寒流早已占领了北方,冷风肆虐,裸露在外的鼻头和耳朵冻得没有知觉。
魏忠贤一行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达阜城县,住进破烂的小客店。
在宫中时,最好的碳肯定不会少了魏忠贤那一份,源源不断送往东厂、司礼监、甚至魏忠贤的住处,无论何等严寒,魏忠贤室内都暖洋如春。
相较之下,这个落脚处没有火炉,没有长明不暗的油灯,薄薄的窗子在风中呼啦作响,冷风漏进房内,钻进衣服内,皮肉骨头都是冰的,魏忠贤咬着牙关不断抽气,但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床板的“咿呀”声着实让人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塌陷。
魏忠贤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这个落魄的样子,因此没有让人在屋内随侍。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怎么样呢,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听闻皇上已经下令派人来追捕,都到了这个地步,仍然不肯放过我。
魏忠贤叹了一口气,看错他了啊,但此刻悔恨也没有用,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夜幕深深,铺天盖地风声笼罩客店,这也是另一种万籁俱寂。
魏忠贤虽然年事已高,但耳朵并未如他身体的其他部件一般老化,他听见,风似乎送来了其他的声音。
悠悠的吟唱之声,字句清晰可辨:
一更,愁起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曲文简单易懂,即便是文盲如魏忠贤也能听明白,他大惊,所言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谈及自身的经历,他最能体会个中滋味。
吟唱者是何人?他想要知道,却没有一点下床开窗确认的冲动,只是颓然躺在硬木板床上,双目直直盯着帐顶。
到了二更,吟唱之声仍在继续:
二更,凄凉
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绸。
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魏忠贤心中滋味难言,他喉头发出无意义的咕嘟声,坐了起来,借着幽暗的灯火四处打量,简易的圆桌,圆凳,古朴的灯台。左侧的屋角堆着如山的行李,魏忠贤清楚里面有不少珍玩,都是他当权这几年苦苦收集回来的,但很快他们也即将成为废品,毕竟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什么样的金银珠宝都没有意义。他将目光锁在屋角右侧,那儿放着一根麻绳。
为什么房间里会出现一根麻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比那些珍玩珠宝有用得多。
三更,飘零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顷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魏忠贤试了好几次,才将麻绳抛过房梁,他站在椅子上,喘着气将麻绳牢牢打结,打了一重,二重,三重,丑陋的绳结堆积在一起,正如他此刻的尴尬姿态。
不如死了罢,死了倒落得个干净。
魏忠贤将头套进环中,他怕自己犹豫不决坏了事,心一横,将椅子用力踢开。
椅子一落下去,魏忠贤就意识到不对,外头全是自己的人守着,他们听见这种不寻常的响动定然会进来查看情况,这是命不该绝么……
魏忠贤这么想着,忽然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他双手抓绳圈却徒劳无功,脸发涨,难受无比,双眼死死盯着门口,期盼着看见手下破门冲进来的情景。
但他等来的是窗子被推动的声音,冷风刹那间呼啸而入,他还没来得及辨明落地声是否人的脚步,脖间忽然一松,他整个人也掉落在地上。
毫无缓存地跌落与地,腰椎巨大的痛感让他本能地喊了出来,但那抹寒光已经唰地抵达了他的脖间。
他顺着那物件望去,正对上那双眼,那冰凉的,残忍的,毫无同情的眼神,就跟抵在脖子上的刀一模一样。
魏忠贤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面前这个男子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误会不过是片刻,那张让他深恶痛绝、咬牙切齿的脸,他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曾忘却,这个女人,居然追到了这里来,皇后!
四更,无望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想悬梁自尽,哼,不会给你死得这么便宜爽快”
魏忠贤无瑕思考张嫣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反正这个状况下想了也是白想。
张嫣问了魏忠贤几个与被逐相关的问题。魏忠贤被刀抵着,哪里敢耍花招,一股脑全说了,半点不遗漏。
但他发觉张嫣眼中的杀意毫无消减,不禁冷汗长冒。稍微冷静下来后,他的目光不断往门边瞟,期盼着自己的人出现。
张嫣没有放过他的小动作,嘲弄道:“没关系,你叫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了。”
魏忠贤愣住,怎么回事,对方使了什么手段?蒙汗药?迷香?他回想起方才两次大响动,都没有任何人来查看情况,明白张嫣所言不虚,魏忠贤认清了局势,改变应对的态度,脸一拉,喊道:“求娘娘,我将所有珍玩都送给你,留小人一条狗命。”魏忠贤痛哭流涕。
张嫣仰天长笑,手中的剑更加贴紧魏忠贤瑟瑟发抖的身子,“你说求我留你的命,这么多年来,你又留过谁的命?”
魏忠贤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无法反驳。
张嫣以主宰的姿态,俯视这个苍老太监的模样,觉得既可叹又可笑,几年来那么多的人,全都死在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手中,到底该说什么好呢?
张嫣眼角挂着方才笑出来的眼泪,抬手挥剑。
即便那些死去的人已无法看到,但天在替他们看着,时间的历练打磨下,黑暗终将退去,正气依然存在。
这一剑,是为了王安。
这一剑,是为了东林党被你迫害的人。
这一剑,是为无辜而死的妃嫔。
这一剑,是为了辽东。
最后这一剑,是为了天下百姓。
张嫣刀刀准确,切割皮肉的摩擦声让她头皮发麻,却没有止住她的动作。很快这一切就完成了,魏忠贤身上不同地方分别开了五个血洞,冉冉鲜血涌出,染红了他身上华贵的衣裳。
他本就年老体弱,无法经受这等重伤,开了几个血窟窿之后他瞪大眼睛倒在地上,背部些微起伏,只剩最后一口气。
张嫣冷眼看着他,将抢来的长刀丢出窗外,检查了一遍他房内的东西,喊人进来帮忙抬走,“从哪里抢来的,就还到哪里去。”
魏忠贤听到脚步声,说话声,可他已经没力气抬头了,身子上的血洞不断抽走他的精神与力气。
听得他们终于离开了,魏忠贤松了一口气,可是身周怎么变得越来越热了呢。
五更,荒凉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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