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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庶女传-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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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又是一笑,说道:“天山脚下的准噶尔大汗就是,只要您答应这门亲事,您就是准噶尔汗妃了,我们都是您的下属。”柳歌及两个护卫在一旁听着,只见子蓠不慌不乱问话,不知她是何打算。子蓠冷笑一声,说道:“热河时也是你们这帮人吧?狼行帮。”
作者有话要说:
早八点、晚八点更新。
第161章 诀别
那人一惊,随即笑道:“公主好记性,为了公主,我们可算损失惨重,幸好托着大汗的福,我才死里逃生。”他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仿佛杀死他十几个弟兄的大仇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子蓠这才确定那次遇险并非偶然,是有人暗中要谋害她的性命,才过了不到一年,这些人竟被再次雇用来找自己。那人见她沉思,唯恐时间长了有变,又问她道:“现在公主可想好了?是否愿同我们回准噶尔见大汗。”
子蓠不答话,向那人走进两步,那人大喜,遂松懈下来。岂知子蓠忽抽出他腰间所配之刀,那人一惊,其余人立刻围了上来,那人大喝下属让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子蓠将刀指着那人,厉声说道:“你道你现在是在准噶尔么?你现在在大清国!”
那人略一诧异,随即脸上浮出不屑笑容,说道:“大清国怎么了?迟早是准噶尔大汗的!公主,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大汗还说道,如若公主不答允这门亲事,那只好玉碎兰摧了。你纵是不为自己考虑,也不能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儿想想,您想想,他已经这么大了,再有几个月你就能见着他的样子,你不想见见他么?大汗说了,只要你愿意同他结亲,他会待这孩子如自己的一般,你只管放心。”那人循循引诱,柳歌又急又无奈。
子蓠紧握那刀,自她被封为公主至今,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公主,然而此刻却深深记得自己是大清的公主,康熙皇帝的女儿。她心想自己遇险几次都是有惊无险,这份好运到今日就该用完了,心中纵是有恋生的念头,但也抵不过一个勇字。刚才的马车颠簸已让她腹部难受,此刻怒火攻心,气血紊乱,肚子一阵闷痛起来。她额头渗着豆大汗珠,神色傲然道:“你们打错算盘了,区区阴谋能瞒得过我么?”
那人一惊,冷冷道:“大汗真心要与公主结好,并没有甚么阴谋。”头顶闷雷阵阵,乌云密布,马上一场大雨来到。子蓠笑道:“他真心要与我结好?笑话!他不过是想借我来侮辱我皇父和国家,大清的公主,怀着身孕,给你们掳到准噶尔做了妃子,这不是奇耻大辱么!”那人见自己精密的心思竟给她一下拆穿,好不惊讶。子蓠本就难受,一时怒火攻心,差点摔在地上,柳歌见状,奋力挣脱去扶她。子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执着刀,脸色惨白,然而语气却无丝毫妥协,说道:“我的孩子,只有与她母亲一起死的命,绝无下半生受人挟制侮辱的道理!”
一语发毕,大雨倾盆而下。子蓠料想今日已无生理,轻轻抚摸自己腹部,便欲举刀自尽,柳歌急忙抢下。子蓠怒道:“我皇父英明神武,必会为我报仇,我死则有矣,绝不侮辱家国!”说罢又欲抢刀自尽,柳歌虽明白她心志,但总不忍心眼见她横尸眼前,于是跪倒她脚下哭道:“姑奶奶,您先杀了小人吧!小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死啊!”准噶尔人向来佩服有担当的人,当时见虞子蓠为保名义不愿偷生,虽是敌人,也都心中佩服,便都不向她动手,任她自行了断。
子蓠见柳歌抱着她的腿大哭,心中哀伤无奈,向那头目道:“我死后,你能不能放了他们?”那人摇摇头,子蓠痛心道:“我对不住你,你有一双好女儿,可再也不能见了。”柳歌猛劲摇头道:“她们有人照顾,姑奶奶若一个人去了就没人照应了,小人得跟您一起走。”子蓠叹了口气道:“知道芳音嫁给你时,原还怕你是个浪子,是我错看你了……”说罢举起刀来,“咱们主仆今日一块上路吧,我对不住你了……”她闭着眼睛,举刀向柳歌颈上砍去。
忽然“崩”的一声,正要砍下去的刀给甚么重击一下,刀被弹开,子蓠也给震倒在地。柳歌本以为自己马上尸首分离,却不料听得“崩”的一声后,摸一摸脑袋,还在脖子上。他睁眼一看,见子蓠倒在地上,连忙去扶。主仆两人只见滂沱大雨中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手持宝剑正与准噶尔人交手,另两个侍卫朝他们叫道:“快带主子走!”柳歌急急搀起子蓠,朝拴马的地方走去。子蓠腹痛难忍,柳歌背起她疾走,解开一匹马扶着她上去。后头两个侍卫已经给砍死,只剩那穿黑袍的在独自抵挡。
几个准噶尔人见他们要逃,疾跑过来,柳歌心想要是给他们上马追上,子蓠必是死路一条,遂生死斗之志。他拍动子蓠骑的马,独自留下来阻挡。子蓠身痛难当,趴在马背上任马行走。只听得柳歌在后面大叫道:“告诉芳姐儿,女儿我也欢喜!”芳姐儿便是柳歌对芳音的称呼。子蓠使劲回头,看见柳歌正给几把大刀乱砍。子蓠本抱着必死的心,眼下见自己已在马背上,柳歌又惨死刀下,遂生复仇之心,便使劲握紧缰绳,催促马走。
然而她腹中胎儿正在流动,剧痛之下再也把持不住缰绳,后边追赶之声愈盛,子蓠暗叫,“我命休矣”,身子一晃,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她并未昏死过去,睁眼看时,只见胯间鲜血随雨水流动。她心中惨然,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一时万念俱灰,也不想着复仇的事,只想那些人赶过来给她一刀了解了。正当子蓠一心求死时,睁眼见前方几骑雨中冲突而来,待到近时,看清最前的正是沉璧。
沉璧带着罗平及府里几个护卫来到,沉璧见她跌在地上,一滩血水淌着,心中顿时凉透,只道她已经遭遇不测。待跳下鞍来时见她神智还清醒,急忙将她抱起。沉璧等才刚赶到,后头追兵也追了上来,沉璧只带了五六个侍卫,来人却有十来个。罗平见状,向诸护卫道:“护送主子出围!”诸护卫纷纷抽刀在手,沉璧已将子蓠抱在马背上,两人共骑一马,急欲奔回城救治。
追兵凶猛,只要砍杀司马夫妇,很快追上沉璧。罗平与护卫们往日多受他们夫妇优待,因此到此危难关头,都是誓死护主,必要保着他们出去。沉璧见妻子血流越来越多,心中着急,只望着没有围堵的地方冲去。罗平护着他们进了一片林子,自己守在入口,以让他们有时间逃走。沉璧本是个文弱书生,此时为了救妻,也变得勇武起来,一手护着子蓠,一手紧握马缰,在林子疾跑狂奔。树林里本就容易躲人,更兼当时大雨肆虐,两人身影很快就在林里隐没,准噶尔人在林里寻觅很久也不见其踪迹。
其时康熙皇帝已前外塞外,在京的三皇子胤祉连忙给皇帝上奏折。在热河得知消息,一夜未眠,派专员回京处理此事,务必要将公主寻回。当时在热河行宫的还有哈森,哈森听闻她遭遇大变生死未卜,连饮一日烈酒,又去问萨满潮落门她的情况,潮落门却紧闭其口,不说一句。哈森恨不能亲自去寻她,康熙皇帝在诸蒙古王公大臣前似无事一般,殊不知他大病了一场,因为同一个月份,八公主和硕温恪公主死于难产。胤祉连续两封奏折传来,两个女儿一死一生死未卜,他面上故作坚强,心中却哀恸万分。
半年后,山东青州府乐安县徐家寨。
鹅毛大雪铺得满地雪白,树枝上挂着亮晶晶的冰棍条儿。院门前两株老梅树瘦骨嶙峋,却开了一树红艳艳的花儿。两个少年罩着蓑衣,手里提着东西,携手并肩从雪地里走来。一串脚印很快给新落雪花盖过,他们来到这家大门前,抬头看见门上已贴了红红的春联。那春联上的字隽妙飘逸,真如行云流水一般巧妙。高一点的少年看着上联念道:“福无双至今朝至”。矮点的少年念下联道:“祸不单行昨日行”。两人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又敲了一会,还是没人开门。“咱们让徐爷爷转交给先生吧。”矮个少年道。高个少年点点头,两人便向旁边一户人家走去,雪地上的脚印很快又没了。
两少年在门口张望,矮个少年叫道:“徐爷爷在家吗?”又叫了一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是平儿宁儿么!快进来!外面冷!”两少年得令忙钻进院去,一老汉从房间里推门出来,向二人招手道:“快进屋来!”两人趋步过去,解下蓑衣进了屋子。那老汉须发尽白,脸上尽是老人斑,显得很苍老。他看一眼少年手中的东西,是两只熏鸭两块腊肉。他笑道:“给先生送东西来啦?”两人点点头,高个少年道:“先生不在家。”老汉道:“你们先生跟师娘出门去了,这些东西我给你们转交,好不好?”两人笑着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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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徐家寨
少年辞别老汉返家去,途径一个山坳时忽闻得阵阵琴声,两人心中暗奇,朝山坳过去。只见山坳间红梅层层,千树万树俱如火神染指一般,素白雪地中一处如此梅林,真个比春日山花还美。琴声从梅林中间传来,两人相视一眼,循声找去。只听得琴声越来越近,又转过两株梅树,看见了一个小亭子。那小亭子搭得极其简陋,上面用茅草覆盖,勉强能够容纳两三个人。
亭上一人正在抚琴,披着深色斗篷,两人一惊,均想,“那不是先生么!”只听那抚琴的人唱道:“帘幕东风寒料峭,雪里香梅,先报春来早。红蜡枝头双燕小,金刀剪彩呈纤巧。旋暖金炉薰蕙藻。酒入横波,困不禁烦恼。绣被五更春睡好,罗帏不觉纱窗晓”。那人声音清亮,传得甚远。两人正自思索是否要上前拜见时,身后传来一阵脚踩雪屑的声音,两人转身一看,不觉同时叫道:“师娘!”
那少妇穿着淡青色夹袄,披着月白色斗篷,双目清明,面如西子,正是虞子蓠。正在抚琴的司马沉璧听见声音,急忙停下手走过来。两少年躬身侍立,子蓠只呆呆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看见沉璧走过来,两少年又躬身道:“先生!”子蓠转身去玩弄梅花,沉璧对两人道:“你们这时出来要叫父母担心的,快些回去吧。”两人见先生和师娘独自在此,已是很不好意思,听见沉璧这么说,急忙行过礼便往回走去。
两人边走回家边谈论。唤作平儿的矮个少年小声道:“你听见过师娘说话么?我从来没听见过。”宁儿摇摇头道:“我也没听过……听说……听说……”少年欲言又止。平儿接上话道:“听说师娘有病,不爱说话。”宁儿“嘘”了一声,点点头,其实当时风雪紧急,野外鲜有人迹,就算是有,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宁儿小声道:“咱们这里人都知道的,只是都不说起来。先生尽心尽力教导我们,我们岂能背后说师娘,今天的事,再也别说啦!”平儿点点头,忽笑嘻嘻道:“师娘好像年画上的仙女儿。”宁儿听见,凑到哥哥耳边私语一阵,平儿瞪大了眼睛,惊道:“真是这样?”宁儿点点头道:“我亲耳听见爹爹妈妈说的。你瞧咱们这里何曾来过这样的先生,当真是无所不知,定是上天可怜我们徐家寨久无人才,才派天上仙人来助我们的。仙女儿不屑跟凡人说话,所以师娘总不轻易开口,咱们须得勤奋刻苦,赶在先生回去之前学好才是。”那平儿听了频频点头,想起先生那飘逸之姿和师娘的貌美,更加深信不疑。
两少年走后,沉璧挽了子蓠的手,两人在梅林中信步行走。子蓠一只手由沉璧握着,一只手去攀弄梅花。沉璧见她天真烂漫,又喜又忧。当日他们在林子中左冲右突,总算逃出准噶尔人的杀手。一家好心农人救了他们,沉璧不敢贸然回城,便让两个人进城去找杜振声。司马沉璧杜振声商量一阵,都认为当时不能回城,也不能留在北京,于是杜振声安排他们连夜离开京城,来到山东他养父家里。徐家寨男丁稀少,读书人也不多,也很少有先生愿意来教授。沉璧到徐家寨后,在杜振声支持下开设学馆,收纳学生。乡村私塾先生多是秀才,他正儿八经的翰林进士,在北京时就是文名彰显,到这样的小地方,自然是方圆百里无人可比,因此徐家寨人视之如文曲星君下凡。
司马夫妇突然来到徐家寨,一个才高八斗,一个美若天仙,,寨中村民不免猜测其来历,但屡猜不中,又兼蒲松龄的《鬼狐传》在当地大为流行,便有了那天人下凡的讹传说法。而那一次遇险后,子蓠失了腹中孩子,醒来后神志恍惚,好似甚么事也不记得,话也不讲了。沉璧不敢带她回北京,只想着先在山东安身,待妻子病好后再做打算。他每日与她说些过往旧事,秋菊开时带她去看菊花,重阳时同她去登高,只盼她心境开阔好起来。隆冬到前,沉璧已发现此梅花坳,便搬运木材茅草到这里建了这个小亭子,预备大雪梅开时同妻子到此来赏梅。除夕将至,学馆放了假,这几日他便带着子蓠到此抚琴赏梅,不想两个学生回家路上撞见,便有了先前那事。
又过了三月,春光来到,万物复苏。院里石缝中草儿冒头,新绿醉人。沉璧当日赋闲在家,正好阳光大好,便将捂了一冬的书籍拿出来晾晒。子蓠从屋里出来见了,也过来摆弄。沉璧将几本书交给她,让她学着自己的样子翻开来晒,子蓠起初听得还在意,听罢后竟将手一松,把书往地上一丢,径自玩墙边的桃花去了。她自生病后,这样情绪时好时坏的情况不在少数,沉璧只是一笑,俯身就去拾书籍。
子蓠将那一枝桃花从上看到下,似在看一个人一般。沉璧晾好书籍,又去拿了一把锄头出来,准备料理庭院中的杂草。他平日都要在学馆教书,子蓠又从不管理这些洒扫庭除的事,因此院中的杂草一得春雨,有的长得比人还高。杜振声本写信托了家里照顾他们,但沉璧不愿白受人情,执意要自力更生照顾妻子。杜振声知他不能强求,便将子蓠早先给他打的那张借条和借款一并寄到山东来,沉璧收了那笔款子,留着给子蓠看病求医用。
沉璧见那些草儿绿绿惹人喜爱,锄头将下时又有些不忍,心想,“你们生得虽好,只可惜没有长对地方”,心想着又朝子蓠看了一眼,似在说草,又似在说他们两人。只见子蓠手中正抓着一枝桃花,凝目视之,沉璧见状,停下手中的活。只听子蓠轻轻吟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沉璧听了好不惊喜,自她病后,回答他的话只是点头摇头而已,少数时候会说两个字,绝没有像这样念出一句诗的时候。
沉璧抛下锄头,走过来紧紧抱着她,说道:“蓠儿,你好了么……”子蓠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仍是痴痴傻傻,沉璧心中一凉,但随即又想,她现在比刚病时已经好多了,用不多时便会好起来的。子蓠病后,十分爱花,见了颜色艳丽的总要去摆弄一阵。沉璧见她喜爱,便移植了许多花种在院前屋后,天气一暖,便开得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子蓠往往流连其中,乐而忘返。
沉璧正在打理院子,忽有一人来到,正是杜振声的养父徐家老爷。沉璧忙放下锄头迎过去,礼敬道:“问太爷的安。”徐老爷道:“贤侄在料理家院呢?”沉璧道:“是,太爷请坐,沉璧这就给您倒茶去。”沉璧进屋去倒茶,徐老爷就在院里石桌边坐下。子蓠正在一株李树下摸弄,李花素白淡雅,正与她那一身月牙白色长袍相合,徐老爷见这么好的女子竟然神智糊涂,暗自叹息。子蓠回身见院里坐着个老头儿,脸上不悦,走进屋去。
沉璧倒茶出来,与徐老爷坐下。徐老爷先问他近来日子过得如何,沉璧道日子虽清淡但也安宁。徐老爷又说起杜振声在京城的事,说他在翰林院当庶吉士,家书里也问候他们两人。沉璧对杜振声的出手帮助十分感激,心想在那时,父亲入狱母亲自尽,父亲以往的朋友个个避而远之,若不是杜振声帮忙,他们夫妇这时还不知流落何方。杜振声虽托养父照顾他们,但为安全起见,并未将他们的真实身份告知,徐老爷虽心有疑惑,但想儿子总不会害他,便也不多问。
两人叙了一段家常,徐老爷又问起子蓠的病,沉璧如实答了,心中很是着急。徐老爷沉吟一会,说道:“昨天家里来了客人,客人道离这五十里地的儒化村有位老先生,很会看疑难杂症,你们何不去访访看?”沉璧正愁不知去哪里寻觅名医给子蓠治病,听见徐老爷如此说,不禁喜上眉梢。虽然这九个多月中他找过不下十个大夫来给妻子治病均没有起色,但一有机会他还是愿意去试。向徐老爷问明地方,跟学馆告了假,打算第二日便带着子蓠去求医。
从徐家寨到儒化村有五十里路,沉璧雇了辆马车天一亮便从家里出发,一路上歇停问路,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儒化村界面。儒化村村头有一颗老杏树,树下拴着一只水牛。纵目看去,只见民居掩映在丛丛绿色中,从村口进村有好几条路,沉璧正踌躇不知要走哪条道,见一牧童牵着一只小牛来到,便迎上去问道:“童子,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给人看病的孙先生?”
那童子见他穿得干净口气宽和,不似坏人,问道:“你是哪里人?找孙爷爷做甚么?”沉璧道:“我从徐家寨来,找孙先生看病的。”童子又看了一眼沉璧身后的马车,踌躇一阵,说道:“这会孙爷爷不见客了,待我拴好牛,你跟我到家里来吧。”沉璧见他眼珠儿转得飞快又自踌躇一阵,还当他不愿带路,岂知他竟让自己随他到家中去,心下惭愧,便在一边静等牧童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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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孙先生
子蓠听见车外沉璧正跟人说话,便掀开门帘看去。那牧童拴好牛回头正看见子蓠的秀脸从帘子下探出来,惊问沉璧道:“车上的是谁?你看见了么!”沉璧觉得这问话好奇怪,笑答道:“车上的是拙荆。”童子只知道“老婆”而不知“拙荆”,但也猜了出来,舒了口气道:“你老婆是不是?我以为是花仙子跟着你来了呢。”
沉璧赶了一天车此时正疲惫着,听到童子的话,又打起精神来。他心想,这童子必也是听过蒲松龄写的花妖鬼狐故事,这青州一境,只是毗邻济南府已如此受影响,一个童子只见了个异乡女子便以为是花仙。如此想着,又觉妙趣横生,自己仿佛也置身书中,成了某个与花妖相恋的书生。沉璧点头道:“这是我老婆,烦劳童子带路。”那童子轻轻一笑,领着他们从中间一条路进村。
子蓠在马车中只觉左右摇晃,很是舒服。此时天色已暗,沉璧拉着车,跟在童子后面行走。行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子蓠听得车外沉璧说道,“老人家您好啊!我们从徐家寨来找孙先生看病,想再您这里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接着便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你们找孙先生啊?现在晚了,不能去了,客人不嫌弃就在此住一晚明早再去吧。”沉璧道:“多谢老人家,叨扰了。”又听那童子铃儿般的声音道:“车里还有他老婆!”那老人叱责道:“没有规矩!去叫你妈来。”那童子答应一声便去了。
沉璧一只手挑起门帘一只手伸进去扶她下车。子蓠下车后,一阵清风拂面,只见天地间一片宁静清明,心中忽然一亮。童子的母亲已经出来,那童子见了子蓠,只呆呆地贴着母亲立着看。童子之母看见一穿着皂色衣衫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不禁一呆,随即上前来道,“客人请随我来。”
旁边站着的老婆婆对儿媳孙儿道:“娘子就住在原来姑奶奶的房子,松儿,你带这位少爷到你房间去。”沉璧又谢过那老婆婆。童子之母要带子蓠到房间去,子蓠却只看着沉璧,并不跟那妇人走。妇人不知她有心病,只道她是嫌弃自己粗鄙不愿靠近,脸上有些不高兴。沉璧本就不放心她一个人住,但碍于主人安排不好违拗才答应,此时见子蓠眼含委屈,更加不忍,上前好言宽慰道:“今晚你且好好歇息,明日咱们便去找孙先生给你治病,跟着这位嫂子过去不必害怕,她是好人。”两妇人见他对子蓠说话如呵哄小孩一般,便知子蓠心神有病,均暗自叹惋。那妇人知她并非轻视自己,心下一宽,轻声对她道;“娘子,请随我来吧。”子蓠方才下车时见天地清明,心中闪过一念灵光,这会已比先前明白了好些,听了沉璧的话后,竟自转身随那妇人过去了。
这户人家庭院不大,几间房子都离得很近。松儿母亲给她安排好住的地方后,又给她拿了晚饭来。子蓠虽心中存有一念灵光,但仍是不对人说话,松儿母亲给拿来饭她便吃,也不说谢。那妇人见她生得如此美丽却心智糊涂,暗自感叹,同情之心泛滥。两个女儿听闻来了个仙人般的客人,都趴在窗户边戳破窗户纸观看,以为神来。
沉璧随这一家用过晚饭,农家人心善,听闻他是来求医的,便询问起病情来。沉璧只说妻子受过大惊吓后就成了这样,好似不记得前事却又有时记得,但是总不说话。松儿父亲道:“这里孙先生是最有能耐的,尤其是些奇病怪病。上个月有个人好像也是和尊夫人一样的情况,孙先生也给治好了。明早让松儿领你们过去,肯定好的。”沉璧承蒙他们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又听他们如此宽慰,便起身团团一揖,诸人亦起身还礼不迭。
当晚沉璧不敢熟睡,只怕子蓠有事叫唤,隔一会儿便到窗户前看看她房间的动静。子蓠一夜睡得安好,沉璧却因白日赶车晚上没睡好,正困倦得厉害。吃过早饭,松儿便领着他们去找那位孙先生。
从松儿家到那孙先生的住宅,全是鱼肠小路,岔路口甚多,如若不是有人带领,单凭两句话指引还真难找到。起初几段小路两边还没甚杂草遮掩,路上可见来往农人荷锄担担,约行了一里路后,小路越来越窄,两边尽是杂草野花。沉璧举目看去,只见眼前红绿相衬,并不见甚么人家,心中奇怪,问松儿道:“还有多久的路程?”松儿指着不远处姹紫嫣红一片地方说道:“就在那里。”
子蓠望见那里红红绿绿,心中欢喜,不待松儿带路,自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松儿笑道:“这位娘娘也爱花儿!”他总把子蓠当做花仙,因此打笑称她作娘娘。子蓠望着那团锦簇赶去,等靠近时才发现那姹紫嫣红原在一个莲花池中,松儿赶上来,把手向东一指,道,“桥在那边。”子蓠又往东面疾走,果见一座木桥跨过莲花池,连接着池中小洲。沉璧这才看见在团团花丛下掩映着一个小院,木桥直通柴门。子蓠看着桥下一片翠绿荷叶,喜得微笑起来,沉璧正要赶上时,她又跑到柴门边了。沉璧正欲叫她时,听见不远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童子歌声,只听那童子唱道,“野树杂花花乱发,山中老朽七旬。牵牛多嘴绕蓬门……”
松儿接着和道:“两只鹅乱叫,三个鸭狂奔!”两童子唱罢哈哈大笑起来,沉璧听这歌词虽然粗鄙,但调却是《临江仙》的调。松儿道:“这是孙先生做的歌,我们都会唱的。”沉璧心想,这位孙先生明明懂得《临江仙》的调子,却故意填这样的词,想必是高人隐士,不愿泄露罢。他如此一想,松儿已经在柴门那里向他招手,沉璧赶上去,子蓠已进了人家院子。
沉璧进了院子,不觉大吃一惊。只见满院的家禽家畜,岂止是两只鹅三个鸭。左手边的葡萄架下,一字摆放着四个鸡窝,四只母鸡正在窝上卧着,互相叮啄。两只猫一黑一白神情悠然从他们面前走过,大摆主人架子。右手边两只毛蓬蓬的黄狗正在争着给一只猫抓虱子,全然不理会陌生人。东边十几株木槿花,西边一团炮仗红。
沉璧虽料到农家院里会养些家禽,却没想到满院皆是禽畜行走,主人的影子反而看不见。松儿见他呆住,笑道:“快走啊!孙先生现在肯定在里边呢。”沉璧这才回过神来,向前走出两步,却不小心踢着一只经过的鸭。那鸭被踢一脚,突然嘎嘎大叫起来,引得院里其他禽畜一起发作。窝里的母鸡扯着脖子咯咯乱叫,猫儿蹿上了树,狗也大声吠起来,三只黑鹅拉长脖子就要来啄他们。沉璧暗叫,“糟了,这人好古怪,我踢了他的鸭,不知会不会惹他不高兴。”
正这么想着,屋里果传来一个声音,“谁惹了我的猫儿狗儿!”沉璧急道:“小辈从徐家寨赶来求医,冒昧冲撞了。”松儿紧接着高声道:“孙爷爷,他真是来看病的!”沉璧又想到子蓠这时不知钻到那团花下,万一不慎惹得主人不高兴怎么办,不由得焦急起来。松儿见状,小声道:“我去找花娘娘。”说罢便往院里乱走起来,好似到了自己的家一般。沉璧暗自着急时,屋内走出一人来。
只见那人鹤发童颜,身材极高,双目炯炯,穿一件白色长衫。沉璧忙上前一揖到底道:“晚辈沉璧拜见孙前辈。”那孙先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甚么病?”沉璧不想他问得如此直接,脸上一窘,答道:“是内室身上不好。”那孙先生道:“那尊夫人何在?”
沉璧正不知如何回答,只见松儿从一丛花后面牵了子蓠的手出来,叫道:“娘娘在这里!”沉璧忙走过去,孙先生看了子蓠一眼,请他们在一棵核桃树下坐下。核桃树下有三个木椅两个宽大的石凳,孙先生松儿各坐一个木椅,沉璧心想那石凳寒凉,便让子蓠坐了木椅,自己往一石凳上坐下。那孙老者见沉璧要坐石凳,忽道:“不可坐!”
沉璧一惊,忙站起身来,回视石凳,却不像有甚机关的样子。孙氏道:“那是母鸡要下蛋的地方。”沉璧脸上一红,松儿已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将自己的椅子让给沉璧,说道:“我要去放牛啦,你们自己回去吧。”说罢拍了拍屁股,一溜烟跑出了柴门。
沉璧暗想,这石凳平滑滑的,哪有母鸡愿意到上面下蛋。一念未绝,东边慢悠悠走来一只芦花母鸡,忽一振翅,飞上石凳来,稳稳蹲在上面。沉璧不禁瞠目结舌,又见那一黑一白猫一起跳上第二个石凳,懒懒地趴在上面,眯起眼睛来。子蓠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却不在看花儿草儿,若有所思。孙老者问:“尊夫人哪里不舒服?”
沉璧只说是受过一场大惊吓后就把往事忘了,也不爱说话,并不细言其中曲直。孙老者也不追问,只道:“她还有记得的事么?”沉璧摇摇头道:“很久不说一句话,说起以往的事她似从来不知道一般。”孙老者沉吟一会,说道:“她会讲话是不是?”沉璧一诧异,点了点头:“昨日还记起一句诗。”
孙老者微微一笑,道:“这是一定的,无论甚么惊吓,也不会让人一点也不记得往事。有些东西,一旦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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