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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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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书以为自己到光禄府后可能会面对一些不友好的嘲讽、奚落与好奇探究,但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顾沛远做出极大改动并严禁对外声张的全新补训方式,让试俸官们焦头烂额的程度显然不亚于各部任上那些真正官员。瞧这大清早的,议事堂内就一派人仰马翻的忙碌气象,鬼才有闲心管她那点小破事。
徐静书拿着根写了“户部”的签站在门口向里打量,在众多试俸官中看到一张熟面孔。
是她昔日在明正书院的同窗韩映。
虽是同窗,但她以往与这姑娘并没什么交情。此刻目光乍一相接,双方都有瞬间的尴尬愣怔。
片刻后,韩映大步走过来,看看她手里的签,面露喜色拉住她的胳臂:“来得正好!诸位诸位,徐静书抽的是咱们组!”
里头那十几名试俸官立时欢呼起来。
“缺什么来什么,咱们时来运转啊!”
“如虎添翼!”
“天助我也!”
“仲裁官段老故意为难人,说眼睛不好懒得许多字,非让面禀口述。偏咱们这组的人嘴都不太灵,次次被旁组压一头……”
“这下好啦!徐静书什么人物?武英殿庭辩可一人对两名大员而不败的!”
在大家欢欣鼓舞的七嘴八舌中,徐静书跟着韩映走到他们中间,清了清嗓子,笑得很尴尬。
“请教一下,今年这大改后的补训,到底是要做什么?顾大人什么也没说,方才来的路上属官大人也说得很含糊,我……”
韩映立刻从桌面上扒拉过来几张字纸递给她,飞快地解释道:“他将我们按各部府衙分组,做了个‘拟制朝廷’。我们每日会像各部官员一样拿到鸿胪寺抄过来的‘邸讯’,‘邸讯’上都是近期重大时政要务,自行挑出事例按所属部门职能进行分析、审议,找出其中问题,磋商出解决办法后交给仲裁官,仲裁官会对我们给出的解决方案进行指点和评判。”
“抽签是每个月一次的,”一名同组伙伴补充道,“譬如我们这个月是户部,那就按照户部官员的立场去分析和尝试解决问题。”
韩映点点头:“对。四月中旬不是开始全城搜宅了么?储君命京兆府顺势重新稽核京中人口,更新造册后递交户部。今日我们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户部拿到这个更新后的人口造册,下一步该做什么。”
“哦对了,本月的仲裁官是大学士段庚壬。”又有人补充道。
光禄府辖金云内卫,管理官考选拔来的试俸官,同时还集中了为了皇帝陛下谋事的四大夫及议郎谋臣等人。
而大学士段庚壬,不仅是段玉山的伯父、赵澈的授业恩师。他曾经还是有权向皇帝陛下谏言国政大事、出谋划策的朝廷肱骨,因年事渐高才自请卸任的。
徐静书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半晌发不出声。得亏她选了退回光禄府来!
以往试俸的惯例无非就是继续读书受教深造,待各部出现职缺来挑人上任。
顾沛远今年却走出了极其大胆的一步,在试俸阶段就以拟制让大家提前熟悉各部职务流程与行事方向。而且还是轮流熟悉各部!
参与打磨年轻试俸官的仲裁官之一,还是前!国!士!段!庚!壬!
顾沛远这分明是在苦心琢玉啊!
*****
成为试俸官的第一日,徐静书就宛如打了鸡血。
与同组伙伴们经过一上午忙碌,终于在巳时结束前,就“户部拿到京中最新人口造册后该做什么”得出了一个相对具体的方案。
因本月仲裁官段庚壬上了年岁懒怠用眼,便不必再落笔成文,各组推选出一位“汇总回禀人”到他跟前口述,并接受他的质询即可。
无事初刻,段庚壬坐在正厅主位,光禄少卿顾沛远陪坐站在旁,厅中密密匝匝站满了文官部的各组试俸官。
各组“回禀人”按抽签次序轮流上前。徐静书是第三个。
她认真听完前面两组的回禀,又仔细品了段庚壬的指点和评判,心中再次确定,自己重走试俸这段路真的没有错。
试俸官们大都是没有真正朝政实践经历的年轻人,阅历浅薄,见解稚嫩,对许多事的看法及提出的解决之道大多基于书本所学,或师长交道,有时难免会显得过于天真。
但段庚壬并没有嘲笑或鄙薄之意,判定对错后会耐心给出指点,引导大家往深的层面去完善思路。
这些是书上没有的,都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几十年的经验与智慧、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这些无形却宝贵的东西传授给一群素不相识的年轻后生。
徐静书心中大为震撼,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澈与他的父亲完全是云泥之别的两种人。
因为赵澈的恩师,正是面前这位看似苍老垂朽,却胸有万丈长虹的国士啊!
轮到徐静书时,她恭敬执了官礼,眼底汹涌的敬意险些扑洒一地。
段庚壬掀起眼皮觑了她一眼,不大高兴似地哼哼道:“开始吧。”
虽不知他气哼哼是为什么,但徐静书也没节外生枝地多嘴询问,直奔主题。
“第一,此次京兆府重新稽核京中人口,查出多起瞒报、漏报家中人口之事,故户部头等要务即是按侧查办此事,提请京兆府命其补齐相关税负并按律惩处。”
段庚壬眯缝着眼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第二,朝廷着手整顿‘私纳逾数后院人’之风,此次全城搜宅查出长庆公主府后院逾数近十、太常卿姜正道后院逾数十三、礼部尚书陈寻后院逾数七……”
这次因后院人逾数落马的高官、勋贵着实不少,徐静书背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总之,这些逾数后院人的存在并非一朝一夕,却到如今才得以查办,说到底还是从前监督不力之故。其实只要能按时派员巡查各府邸,遵照《戚姻律》比对各家伴侣数量,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震慑此风。”
这就是徐静书所在“户部组”一上午集思广益的结果。
前几年朝野都没重视这个问题,误以为“后院人逾数”只是风纪过错。此次全城搜宅已纠正了这个错误共识,后院人的存在其实触犯了《戚姻律》,不是过错是犯罪。《戚姻律》是户部典章,后续自该由户部来监督保障此律的执行。
段庚壬端起茶盏浅啜润喉,抬眼正视她:“第一点没什么好说的,很对,就该那么办。可这第二点,‘户部按时派员巡查’是怎么想出来的?《戚姻律》可是举国颁行的,整个户部就那么点人手,怕是查十年都未必能将举国上下每家都查一遍吧?”
徐静书心中咯噔一下,上午大家在探讨时就没人注意这件事,果然还是太嫩,十几个人的脑子都没转过这位大学士。
她稳了稳心神,扬睫对上段庚壬那双明明老迈浑浊、却蕴藏许多智慧的眼睛,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
“段老,我说的是‘只要能按时派员巡查’,没说是‘户部巡查’。”这时无比的再挣扎一下,气势不能输,她可背负着身后十几位同伴的重托呢。
段庚壬蹙紧了眉头,气得吹起了胡子:“你们这组这月是‘户部’,既是你们提出来的巡查,难道你们是打算指挥别部去巡查?!”
“段老您别急,别急啊!户部当然无权随意指派别部做事,但巡查后院这事户部一家本就是完不成的。”徐静书赶忙道。
“《戚姻律》中有一条:‘凡嫁娶之仪肇,均载于州府官案,以备查验人口’。大家成亲时都往州府递婚书存载,而各地州府通常三五年才向户部呈交一回最新的人口造册。若要每年巡查,当然需各地州府具体执行巡查,户部往每个州府派一名巡查使随行即可。人手够的呀!”
有理有据,段庚壬只得悻悻捋着胡子哼道:“对。户部组今日所提两项思路都对,解决方案也都是可以实现的。记一笔。”
徐静书松了一口气,两眼已开始慢慢要弯成小元宝形状了。
先前韩映告诉过她,仲裁官口中的“记一笔”,就是让旁侧的文书吏记“正”字。评估出错的组则是错一个事项“抹一笔”。
月底汇总后,“正”字最多的组别,整组全员除试俸官的二十银角薪俸外,每人还能按当月所得“正”字的个数额外获得赏银。
每个正字值一个银角!
又能学到东西,还能拓展金源!光禄府可真是个好地方呀。
正当她快要乐得在心中哼起小曲儿时,段庚壬突然又问:“各州府派人巡查,户部派巡查使随行,这是你方才被我逼急了,临时想出来应付我的吧?”
徐静书脊背一凛,忙不迭摇头:“不是不是,这是我们整组人磋商一上午的结论。是深思熟虑过的。”才怪。
“那你抖什么?”段庚壬冷冷轻呵,“先前禀‘第一’、‘第二’的时候就没抖。我问你话之后你才抖的,真当我老人家和那谁一样,眼神儿不好呢?”
徐静书被这老人家不动声色调侃了个大红脸,却不敢吭声,只能低头在心中默默腹诽。
那个谁眼睛跟您老人家一样好,也跟您一样爱装眼睛不好使。
果然亲师徒,一脉相承、源远流长。
*****
试俸官散值早,未时一过就可离开光禄府了。
散值前徐静书去请得上官允准,从光禄府记档室借出一些记档和几份近期邸报。
出了光禄府门,没见双鹂,却瞧见赵澈的马车。站在马车前的平胜远远向她行礼。
她笑吟吟过去,将那些东西交给平胜,熟门熟路地进了车厢。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得空来接我?”她乖乖坐到赵澈身旁,歪头笑觑他。
赵澈握着她的手,疑惑地挑眉打量她半晌。
“我还怕你今日第一天在光禄府过得委屈,怎么你竟一副很愉快的样子?”
徐静书美滋滋笑弯眉眼,两肩都缩了起来:“根本没有委!同伴们热情友好,良师不吝赐教,上官英明神武又大方!除了每月薪俸比在御史台少了许多之外,光禄府可真是无可挑剔的好地方啊。”
因为顾沛远严肃吩咐过,新的试训方式暂不能向外透露,她便也不打算与赵澈细说。公归公,私归私,这分寸她还是有的。
“你夸的这个‘上官’,不会是顾沛远吧?”赵澈心酸啾啾地将她按进怀里,“我怎没听你这么夸过我呢?”
徐静书笑倒在他肩头:“顾大人都三十好几啦,连这你都醋?”
两人笑闹着,马车缓缓驶回柳条巷。
“真没受委屈吧?”赵澈还是不放心地再确认一遍。
徐静书重重点头:“真的。”
话音刚落,她立刻又摇了摇头,满脸苦哈哈。
赵澈被她这反复莫测的点头摇头闹迷糊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段老来给我们指导功课,故意调侃我,当众戳穿我答话时在发抖!”她假作以指拭泪状,指尖抹过眼尾,挑起一抹并不存在的泪,委屈巴巴地踩了赵澈一脚。
“这应当是我今日受到的唯一欺负!”
赵澈无辜地看向她:“段老欺负你,你踩我做什么?”
“他是你的授业恩师,你们一脉相承,踩你跟踩他是一样的。”徐静书理不直气也壮。
赵澈轻哼一声,不怀好意地笑睨她:“你不是说他今日也指点功课了么?照你的歪理,踩你自己跟踩他也是一样。”
真是好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徐静书哑口无言地鼓着腮看他半晌。
就在赵澈以为她当真要恼时,她忽然开口:“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唇角讪讪耷拉下去,自觉将自己的脚从衣摆下伸出来些:“呐,给你踩回去,公平。”
赵澈笑开,将她揽到怀里,低头贴上她的唇。
她红着脸往后躲了躲,语气严肃:“你怎么可以亲你的恩师?”
“啊?”赵澈愣住了。这什么鬼话?
“你方才不是说么?段老今日指点了我功课,也可以算是我的恩师,踩我就等于踩他,”徐静书忍不住得意地晃起了脑袋,“那你亲我,不就等于亲他?”
可算叫她逮住尾巴报了方才被噎到说不出话的仇了!哈哈哈哈。
赵澈无比痛苦地闭上眼:“做兔子要厚道。你这样会害我往后我看着你就想起段老……”
婚后感情会出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退回光禄府这段是兔叽的必经之路。把之前走捷径绕过的路重新走一遍,她才能真正强大。请大家拭目以待吧~
第八十五章
从四月起朝中就大事不断,全城搜宅过后有不少官员因“后院人逾数”问题被弹劾、被问罪; 丢官、褫爵、坐牢者中不乏宗正寺卿、太常卿这类位高权重的一部主官; 朝中格局正在经历立朝建制五年来最大的一次洗牌。
这等形势下,作为储君赵絮手中秘而不宣却最为重要的一张底牌; 赵澈要忙的事实在太多。再加上袭爵典仪与大婚筹备的诸多杂事,近来他每日能睡足两个时辰就算谢天谢地; 根本忙到不可开交。
今日他是委实放心不下,怕徐静书因被御史台退回的事而心有郁结,又怕有好事者在她面前说三挑四惹她难堪; 这才丢下手头那一大堆事; 专程到光禄府接她散值。
马车停在柳条巷口时; 顽皮笑闹一路的徐静书敛容正色,拿指尖轻点他眼下那片浅浅的青影:“往后不必特地来接我散值了。”
他近来有多忙徐静书是知道的。有这功夫跑冤枉路; 还不如躺下补个眠; 这憔悴的模样看得她心疼死了。
赵澈将她的手收进掌心; 望着她勾了勾唇角; 却没说话。
“我知道你今日为什么来; ”徐静书笑眯眯冲他皱了皱鼻子,“你是不是怕我会哭着从光禄府出来?”
赵澈放开她的手,张开双臂向她敞开怀抱。
待她窝进他怀里; 乖顺柔软如一只终于回窝的小兔儿; 他才无奈笑叹一声,将下巴轻抵着她的肩窝。“嗯。”
“别担心,”徐静书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糯软轻笑,“光禄府的情形比我预想中要好得多,我没有受欺负。而且这里有很多东西可学,这段回头路我不会白走。”
从御史台被退回光禄府,从皇帝陛下金口玉言盛赞“优秀”的徐御史成了前途叵测的试俸官,这种情形放在大多数初出仕途的年轻人身上,大约都能算是一段能让人心生绝望的经历。
但她是徐静书。
是当年在甘陵郡王府那间不见光的暗室里,每日被灌药、放血长达半年,时时一脚踩在“死”字上,都不曾真正绝望过的徐静书。
赵澈垂下了长睫:“这段回头路,你原本是不必走的。”
“你遇事会想到找我商量,那就表示你觉得我已经是个有能力同你携手面对风浪的人,这很好的。”
虽最初做这决定时她也曾痛苦忐忑,但她明白,若还能想出别的法子,赵澈绝对半个字都不会让她知道。
所以她半点不怨他,甚至还有丝丝欢喜。在心上人的眼里是个可以共担风雨、互为倚靠的人,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做到的吗?
如今她既已做出选择,不管前面是荆棘还是通途,她都不会后悔,也不会沮丧。会好好走下去的。
*****
回到柳条巷的宅子里后,徐静书窝在书房里,将从光禄府借回来的卷宗、邸报摊在面前,却半晌没看进去。
因为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顾沛远早上丢给她的那个古怪问题——
为什么会被御史台退回?
以顾沛远的资历、地位,对她提出这个问题绝不可能是因为闲极无聊而。刻她越想越觉得,顾沛远怕是在借这个问题提醒她什么事。
御史台需要避嫌,担心她成婚后会出现立场上的偏差,无法秉公允之心担任法司官员之责——
当初御史大夫卫舒玄大人是这么告诉她的,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顾沛远说不是因为这个,或者不仅仅只因为这个。
究竟还有什么玄机是被她忽略掉的呢?莫非是她在御史台任职期间,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
徐静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使,末了只能抱头猛薅自己的头发。
好在顾沛远虽叫她“自己想,不许问别人”,却给了她十日的时间容她想,不然她大概会急到将自己揪成秃头。
接连十日,徐静书白日里与同组伙伴们一道为争取补训佳绩而绞尽脑汁,散值回到柳条巷后还得苦苦思索顾沛远抛给她的古怪问题,脑子几乎没一刻得闲,时常累得连个表情都摆不出来。
好在补训官是十日一休沐,到了六月十七,徐静书才总算歇下来喘口气,生生睡到正巳时才醒。
自小暑以来接连烈日曝晒,今日难得天降甘霖,瓢泼雨势将偌大个镐京城浇个通透,总算将酷热暑气驱散了些。
吃过迟来的早饭后,徐静书拢了外袍站在中庭廊下,看着漫天雨幕发着呆,又开始思索顾沛远抛给她的那个问题——
初七那日,顾沛远要求她十日后给答复。也就是说,等明日回光禄府时顾沛远就会问她要答案了。
这可真愁人啊。
*****
正愁到想要揪自己头发时,赵荞忽然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嫂子。”
毕竟徐静书与赵澈已过了文定之礼,大婚日期也定下了,赵荞唤她这声“嫂子”虽早了些,但也不算出格。
可架不住徐静书脸皮薄,登时像被人泼了红漆似的:“做、做什么?”
近来赵荞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两人明明同住在这宅子里,徐静书却已好些天没见过她了。
“帮我个忙呗?”赵荞双手背在身后,笑得有点像……给谁拜年的黄鼠狼。
“什、什么事?”徐静书非常警惕地往旁侧让了半步,与她拉开些许距离。
“是这样的,我那说书班子不是跟旁人不一样么?可这才没几个月就有同行学我的样,也拿《民律》改本子讲,”赵荞也不知该骄傲还是该气恼,心情很复杂,“多几个同行一道来给百姓讲《民律》,这事大面上看其实不坏,可你知道,我那班子……”
虽赵荞能用一套只她自己看得懂的“天书”写说书本子,但终归还是需有识字的人帮她搜集编本子的材料。
早先她都找好友沐青霓或徐静书帮忙,可近来这俩人都不闲,赵荞不好意思总麻烦她俩,便花钱雇了些读过书但没有再考学或考官的人到说书班子里。
“不算我自个儿,如今共有写本子的八人,再加上六个专门说书的,这就要养活十五口,”赵荞无奈一摊手,“我一个班子顶别家三个班子的人,可大家说一场书能赚的钱都差不多。我若再不想点新鲜玩意儿开源,很快就会撑不下去的。”
徐静书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关切道:“说书行当的事我不大明白,你这是想我帮着你出主意么?”
面对她诚挚的目光,赵荞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想出法子了,就想请你帮我参详参详,看合适不合适。”
徐静书诧异:“什么法子?”
“我打算只在夕市上讲《民律》相关的本子,然后每日再在夜市另开一台,讲京中最新的各种小道消息。就像朝廷每日传抄邸讯、每旬发邸报给各府那样,差不多就那意思。”赵荞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大周的每日邸讯与每旬邸报,内容是朝会上已有定论的常程申奏、圣谕诏旨、官员任免等讯息,经宰相会同枢密院审议后抄送各部府衙及各地州府。
徐静书愣了愣:“你怎么会看过邸报?”
“我连‘邸报’这两个字都不认识,看个鬼啊?”赵荞说得自己都笑了,“是之前无意间听大哥提过有这么个东西,大约问过上面都写什么。”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将坊间百姓平日热议的话题收集汇总,每日专开一台书来讲?”徐静书若有所悟地确认,“就像别家说书讲古人传奇那样,只是改讲活着的人最近发生的事?”
那不就是聚众嗑闲牙?想想还挺有趣。
赵荞点头:“对。我就想请教一下,若我们确保所讲的事都是经查证属实,也征求当事人同意,这么做就不犯法吧?”
“若确是查证属实且当事人也同意,那只要你们不造谣生事,不涉及朝廷机密,不添油加醋抹黑别人声誉,那就不犯法。”徐静书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大周律中可没有任何一条是禁止民众磕闲牙的。
“那,第二件事是,”赵荞有些不安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觑着她,“近来最受坊间热议的人物,就是你。你同意我讲么?”
徐静书傻眼,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啊?我?”
*****
近来出了许多大事,“徐静书从九等御史变成候任试俸官”在官员、勋贵中并未搅起水花,但在坊间却大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架势。
破落的前朝书香门户淮南徐氏后裔,武德元年进京投亲远房姑母、信王妃徐蝉。于明正书院就读期间,前两年学业平平,第三年突飞猛进,最终在武德五年三月官考中获得文官榜眼的佳绩。
三月中应御史台急缺,跳过“光禄府试俸”直接上任殿前纠察御史。四月武英殿堂辩成功弹劾太常卿姜正道、力挫礼部尚书陈寻,无意间成为助推皇帝陛下松口同意“全城搜宅、整顿后院积弊”的关键助力。
五月与信王世子文定婚姻,六月被御史台退回光禄府试俸,曙光乍亮的仕途戛然而止。
易引发普罗大众共情的平凡身世加上跌宕起伏的经历,使“徐静书”这名字的相关话题很快在街头巷尾成为热议,风头强劲到盖过了此前全城搜宅后引发的朝堂“大清洗”。
为她义愤填膺者有之,为她惋惜感慨者有之,觉她“在缔结婚姻的选择上攀附而自毁前程,实属咎由自取”者也有。
而作为话题当事人的徐静书,每日无非就在光禄府与这宅中来回,满城风雨的议论半句没能传进她耳朵里。
赵荞就不一样了。每日带着说书班子在闹市打滚,消息灵通得很,市井间关注什么,她比谁都先知道。
近来大家对“徐静书”的话题很感兴趣,赵荞与她说书班子的人自然就想到用她来做开新台子的第一个由头。
“当然,若你不同意,我就让他们再找找别的话题。”赵荞既是来征求徐静书的意见,当然也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毕竟连她自己都觉这个点子过于大胆。
徐静书认真想了半晌:“你是说,近来外头许多人都在议论我?”
“对。”赵荞抿了抿唇。坊间的议论自然是好话歹话都有人在讲,真真假假传什么的都有。
徐静书既是赵荞的表姐,又是她将来的嫂子,与其任由外头的人真真假假掺着乱讲,不如她这个自家人站出来去伪存真、一锤定音。这样既可她开源赚钱,又可维护徐静书的声誉,一举两得。
“若你不胡乱讲我坏话,那我就同意。”徐静书沉吟片刻后,笑着点了头。
反正也堵不住外人的嘴,至少赵荞不会说她什么不好的话。
徐静书这么仗义,让赵荞感动得热泪盈眶,很江湖地抱拳道:“嫂子高义,阿荞没齿难忘!放心,等他们明日将本子定下,我先拿来给你审审,绝不瞎说!每讲一次赚的钱,都分你三成!”
“三成?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不愧是说书行当的革新先驱呀!就你这推陈出新的速度,哪家说书班子都只能跟在你后头学,稳坐行当头把交椅,谁也……”徐静书正笑着,忽然福至心灵般想明白了一件事,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顾沛远问她的那个问题,她忽然有答案了。
御史台为什么会放弃她?因为她在御史台短暂任职那两三个月里,她虽恪尽职守却也只不过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可以算作优秀,却并非无可替代。
她能做到的那些事,官考排在她前一名的榜首沐青霓同样能做到,官考排在她后一名的申俊也能做到,甚至与他们三人同时进御史台的罗真、刘应安都未必会做得比她差太多。
基于这个核心前提,当她身上出现“可能因婚姻问题而陷入立场偏差”的隐患时,这些可以替代她的同僚们身上却不存在这个隐患。
当想通了这点后,徐静书终于释然。此刻扪心自问,若是她自己坐在卫舒玄大人那个位置上,两害相权之下,自然而然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不是她不好,而是她没有好到无人可替的地步。
*****
六月十八一大早,徐静书到了光禄府点卯后,就立刻去请见顾沛远。
“……打个或许不太恰当的比方,就譬如顾大人您。您从今年起改进对试俸官的补训方式,这种革新的胆气与举措,目前大多数与您同级的大人并没有表现出来,这就使您走在了别人前面。但您这个变革无先例可循,算是摸着石头过河,最终是成是败不好预料,所以您严令所有试俸官暂不许外泄新的补训方式,以免风声出去的太早将自己逼到骑虎难下的地步。”
过些日子等这批试俸官陆续被别部挑去,一上任就会显出与以往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不同,到时顾沛远再正式对外公开新的补训方式详情,那他的声望就稳扎稳打再上一个台阶。
“待新的补训方式见了成效,只要您不违律犯禁出大差错,那至少您在光禄少卿这个位置上就是无人可替的。”
徐静书无奈苦笑,认命地总结:“而我之前在御史台,只是努力在做一个殿前纠察御史该做的事,可那些事别的同僚其实也能做到。所以当我身上出现了‘将来有可能招人非议的隐患’时,上官自然选择弃用我。”
耐心听她说完后,顾沛远露出了欣慰的笑:“既你能想通这一层,那你再想想,如今你在光禄府,要怎么做才能无人可替?和上回一样,我再给你十日去想。”
徐静书抿住笑唇摇摇头:“不必十日,我已经想过了。”
“哦?说来听听。”
“因为我背着‘被御史台退回试俸’这个‘前科’,将来又会因婚姻之事而有了宗室身份,若我只能做到在一众试俸官中出类拔萃,将来也不会有哪部愿意重用我。”
一个“上任后又被退回光禄府试俸官”,便是在试俸期间出类拔萃,所学所思总归不会超出“试俸官”的范畴,她懂的事旁的试俸官未必不懂。
况且她还即将成为“信王世子夫人”,甚至王妃殿下。哪个主官拿着这样的人会觉得不烫手?索性一开始就不碰这样麻烦的人物。
她不是什么百年难得的天纵奇才,若不能强到让别人可以忽略她可能会带来的许多麻烦,就算她成为所有试俸官中的第一人,轻易也不会有哪位主官会冒险再起用她。
这也正是顾沛远特意点拨她的苦心所在。若她一直没能想透这点,她要会一直在“试俸官”这个位置原地打转,再怎么努力也是做白工罢了。
“所以,我若想得重新踏上仕途的机会,就不能只是在试俸伙伴中争高低,”徐静书抬眼偷觑,见他鼓励地点点头,这才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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