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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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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墨家的情形,我先与你说一遍,一定要记牢,他人问起,不能说你是没家的娃儿。更不能跟着不相干的人满山跑。”唐弋抬手拍了拍蒋泊宁的脑门,说道:“自墨家始祖墨翟算起,经第二代巨子禽滑釐,第三代巨子相里勤,如今的巨子唐姑果正是墨家第四代巨子。墨家以‘兼爱‘为本,弟子无分等级,以兄弟姐妹相称,按学之所成分院而居罢了。初入墨家先习武后习文,文武皆成者,方开始学墨家的机关术,尽数通晓之后,才能叫做大成。”
  蒋泊宁问:“我现在是学会了什么了?”
  唐弋道:“你自幼长在墨家,比我等后来拜师的要早学许多,文武皆好,机关术更是精通。”说着,唐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说:“如今看来,武还在,文与机关术嘛,我也难以拿捏你还记得几分。”
  蒋泊宁一听,不免有些遗憾,但一瞬便转念一想,能有这身体素质,即便是只有两三招三脚猫功夫,也算是赚到了,至于文啊机关术什么的,日后再学也无伤大雅,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高三学生的脑袋还能装呢?
  蒋泊宁嘿嘿笑了两声,又问道:“墨家如今和秦国的关系如何?怎么我见弋师兄与秦国那几个鬼面神一块儿时,脸色都不太好瞧?”
  唐弋便是听到秦国二字,这脸色都能沉了三分,说:“莫要多提那个虎狼之国,我墨家好意助他强盛,商鞅夺回河西旧地便罢了,如今这秦公竟称了王,将天子置于何地?!”说着,唐弋从胸口中拿出一根泥封铜管来,恨恨道:“还妄想我们墨家为虎傅翼?递信给巨子,求巨子入咸阳!可恨!”唐弋说完,将那铜管狠狠掷在地上,铜管击在河边卵石上,叮叮当当发出一通响。
  蒋泊宁一瞧,连忙解了腰间的绳子,跑出去将铜管拾回来,拍掉灰尘放入怀中,道:“弋师兄还说是什么洛阳臣民,一点气度都没有,亏我还说过你的好话!竟然做出这种截他人信件的事情来!”
  唐弋被说得满面通红,毕竟是天子之民,一句话也不能反驳,再不愿意说一个字,狠狠一拂袖,只往前走了。蒋泊宁在后头一面走,一面摸着自己胸口的那根铜管直道“幸好”。
  如今的中原大地上,墨家三分,唐姑果不过是最有亲秦余荫,又最重技术实学的一派,不似其它两家,一家走了任侠刺杀的道路,一家只抱紧墨家的政治方针不松手。秦王看重唐姑果这一派墨家,却不意味着只看重这一派。既然唐姑果日后能在秦王面前与别的墨家学派争宠信,那这秦王肯定不是只请了唐姑果一家入秦。此时如果蒋泊宁由着唐弋这一“怒沉铜管信”,只怕唐姑果这一派墨家便要在这巴蜀深山之中自行腐烂了,更何况这葭萌即将成为秦军战场,当然是走为上计。
  蒋泊宁深深出了一口气,不由得第一次感到疲累无力,自打她来到这战国,似乎每一步都可能改动这里头的未来走向,长此以往,真不知道她记得的那些史料还能不能派上用场。蒋泊宁看着前头唐弋的背影,只觉得此地真的不能久留,一定要趁这个时空还没变得面目全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第9章 

  葭萌三面环山,背靠天险,蒋泊宁原以为巴子梁那样的屏障作为葭萌的庇护,已经是金城汤池一般。可当她跟着唐弋一路向东颤颤巍巍进入葭萌东面的米仓山脉时,才知道这“天险”二字的真正含义。这组成米仓山脉的群山虽不高耸,却座座都是刀劈一样的鬼怪,古木横生,水流湍急,一线天一般的羊肠小道两侧,只消抬头往上瞧,便能看见山腰石壁上件件天墓棺材,钉子一样突兀,吓得蒋泊宁只叫自己胆都要破了。
  这还不算,唐弋似乎是山中的小兽一样,一头钻进这米仓群山中,似乎不钻到底不算完,领着蒋泊宁在这山中古道穿梭,直到日上三竿才在米仓群山中心处一座山的山脚停下。
  蒋泊宁见唐弋脚步停住,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自己的腰间,道:“弋师兄,总算到了吧!”
  唐弋回头看她,却轻轻一笑,只伸手一指面前那山腰,道:“可看见这山腰的路了?墨家总院便在这山的后腰之上。”
  视线上移,蒋泊宁便看见那山腰上绳索连着木板,勉勉强强搭起一座吊桥,用木椽铁钉打在墙上,充作上山的路,山风一吹,还隐隐可见吊桥摇晃,吱呀作响。这一瞬,只叫蒋泊宁目瞪口呆,险些要晕过去。好家伙!天天走这样的路,铁人三项一般,这副身体不好才怪咧!
  眼前已经无路可退,蒋泊宁只好撸起袖子咬牙跟着唐弋上山,也着实是神奇,如同她攀爬巴子梁一般,这叫人破胆的山路在她的脚下却如平地一样,步步平稳,不过半个多时辰便攀到了山背后。一绕过那山,墨家总院便尽数展现在蒋泊宁眼前。
  石山之间木吊桥相连,身着黑白双色窄袖衣衫的墨家子弟,在那座座石窟之中行走,个个神色肃然,洒扫学文习武,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样。
  唐弋道,“随我来,老师定在等你。”
  蒋泊宁颔首,跟着唐弋又过了两座木吊桥,攀上中心处那座石窟。石窟内干净整洁,有三两个弟子正捧着竹简往外搬运,见到蒋泊宁跟着唐弋进来,皆喜出望外,眉开眼笑地想要上来与蒋泊宁说话。蒋泊宁倒不见外,笑着想要搭上去套两句话,唐弋却凑上来打两句哈哈,将那几个墨家弟子往外头催着赶了出去,抬手扯着蒋泊宁的领子,就将她往石窟内里带去了进去。
  这巨子的石窟幽深,唐弋带着蒋泊宁绕过两道天然形成的石壁屏风,才来到这石窟的最深处。石窟的这一处,侧面的石壁顶上有个天然形成的洞口,日光打进来,正好照亮洞中那一条长长石案,和石案背后那位青丝掺杂白发的长胡子老人。
  唐弋停下脚步,朝那老人恭敬地拱手行礼道:“老师,弋带着泊宁回来了。”
  唐姑果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炯炯双目似一瞬聚了泪水,拍着桌子喊道:“竖子!竟在外混玩足足五日,连个口信都无……”
  蒋泊宁被这花甲老人吼得浑身一跳,竟忘了为自己辩解。还是唐弋急急拱手道:“老师息怒!泊宁失足落水,似是忘了许多东西,被人救起,送去葭萌,这才被弟子寻到。”
  唐姑果抓起刻简铜刀的手顿在半空,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什么?”
  唐弋点头诺诺,道:“是,泊宁不记得许多事情了,在葭萌见到弟子时,连弟子是谁都不识。”唐弋说着,拿胳膊肘戳了戳蒋泊宁,示意她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蒋泊宁一脸茫然,说什么?唐弋都说了她失忆了,她还能怎么办?现下她连她该称呼唐姑果老师还是巨子都不知道。除了傻愣愣地站在此处,蒋泊宁倒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
  一瞬间石窟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蒋泊宁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弋师兄,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对……对巨子说。”
  唐姑果一瞬踉跄,握着刻简铜刀的手垂下来,只瞧着蒋泊宁,未曾说话。唐弋亦看着蒋泊宁,一步也没有动,似是不信蒋泊宁的话,不能放心她一人在留在这石窟之内。
  蒋泊宁扯了扯唐弋的衣袖,道:“弋师兄出去吧。”
  唐弋犹豫半晌,终是点点头,向唐姑果一鞠躬,转身退出了石窟。唐弋前脚刚走,还未等蒋泊宁说一个字,她只听唐姑果沉哑的声音说道:“说吧,你是谁?从何而来?”
  蒋泊宁一瞬木然,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高声道:“巨子,我并非是墨家唐泊宁!求巨子帮我!”
  唐姑果双臂垂在身侧,那黑白双色的广袖垂着,只叫这墨家巨子不复矍铄,形销骨立一般。唐姑果看着蒋泊宁良久,终究低下头去,提起下裳盘腿坐下,只双手随意搭在两侧膝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泊宁不论如何胡闹,也不曾喊过我一声‘巨子’,只喊我‘大父’,你开口,我便知道你不是泊宁。”说罢,唐姑果蓦地喃喃道:“鬼谷老儿,还真是被你给说中了。”
  蒋泊宁耳朵尖,连站起来都忘了,直接跪着膝行到唐姑果的石案之前,双手扒在石案上,急道,“鬼……鬼谷子?鬼谷子说中了什么!”
  唐姑果拧起灰白斑驳眉心,道:“十四年前,我在潜水河边捡到你……捡到泊宁时,鬼谷老儿周游列国,正在我身侧,他不知为何,喃喃道:‘明哲泊焉,不失所宁。’,我欲收养泊宁作孙女,那鬼谷老儿笑我并非明哲之人,注定不能留她在我身边长大成人。我却道,她是被装在木盆之中随水而下,如船泊于葭萌,是天惠赠我安宁,执意将你带入了墨家。如今,却被那老儿说中了。”
  蒋泊宁如遭雷击,只觉得脑袋都亮了,这“明哲泊焉,不失所宁”正是她这名字的真正出处!蒋泊宁的父母均是考古工作者,母亲更是痴迷魏晋南北朝,才从蔡邕的传记中挑出这一句为她命名,出自的可是《后汉书》,这早了数百年的鬼谷子如何晓得!
  蒋泊宁大喜过望,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哭着道:“巨……巨子!求您……求您告知我鬼谷子……在哪儿吧!求您……求您助我归家吧!
  唐姑果疑道:“你……这鬼谷老儿倒底知道些什么……”
  蒋泊宁急切,只又叩了两个响头,眼泪流了满脸,道:“我亦唤作泊宁啊!蒋泊宁,我的家,远在千年之后,我自己亦不知怎的,五日前醒来便是如此了!只求巨子带我寻到鬼谷子啊!”
  唐姑果也是被吓了一跳,纵使墨家如何信奉鬼神,处处与“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针锋相对,此刻的墨家巨子也难以完完全全地消化眼前的现实。鬼谷子与蒋泊宁所说的话成了实实在在符契一般的相互印证也就罢了,这蒋泊宁还是来自千年之后?!
  唐姑果沉吟半晌,终究点了点那斑驳花白的头颅,道:“我何尝不想助你归家,你回去,或许我的孙女还能回来,可鬼谷老儿神出鬼没,我上一回见他,便是十四年前的那一回,白驹过隙,如今早不知道他身处何地。”
  蒋泊宁一颗心如若沉到冰水里头一般,只觉得浑身都冰冷了下来,一双眼睛亦没了神采,只左右转着,心中一遍遍地念着“鬼谷子”三字。
  鬼谷子,鬼谷子,鬼谷子在历史上如同一团迷雾一般,似乎无处不在,却又总是不可触摸,被多少门派尊为宗师始祖,也不知道究竟活了多少年,有多少亲传弟子。对!弟子!蒋泊宁右手攥拳,一击左手掌心。鬼谷子虽神出鬼没,可那些相传是鬼谷子门下弟子的一个个,却是在历史上有实实在在建树的人!
  如今是秦惠文王更元九年,商鞅、庞涓已逝,孙膑在马陵之战后便再无迹可寻,剩下的便只有苏秦与张仪,如今的苏秦应该在东边的燕国与齐国两国间游走,张仪呢?张仪如今便正在不远处的秦国为相啊!
  蒋泊宁慌忙摸索袖袋衣襟,翻出衣中的铜管信函,双手捧着奉给唐姑果,道:“秦兵入葭萌,将此信交予弋师兄,秦王请巨子入秦,还请巨子应允,带我前往秦国!”
  唐姑果抿唇思索片刻,便想到了蒋泊宁所想的,道:“你是想要我带你去找秦相张仪。”
  蒋泊宁连连点头,可唐姑果却接着道:“你若想去秦国,我修书一封,由你带过去面见张仪亦可。只是应秦国之邀入秦……”唐姑果摇摇头,道:“秦国大有东出之势,五国攻秦之战上的尸首尚未凉,入秦,便是将我墨家与秦国放于同一条船上,受六国指责攻讧,我为墨家掌舵人,以守护墨家为己任,万不可将墨家置于这样的境地。”
  蒋泊宁却道:“巨子可还记得,我来自千年之后,若巨子信我,便依我所言,与秦共荣辱,方才是墨家生存发扬之道!”
  唐姑果见蒋泊宁之言这样掷地有声,也不由得摇摆起来。这唐姑果早就不如从前的巨子墨翟、禽滑釐与相里勤,能够扛起墨家的思想,为墨家开创新的未来。若将墨家巨子比作帝王,这唐姑果便是其中的守成之主,在唐姑果之后,墨家逐渐衰落,销声匿迹,即便是曾经并肩而行的秦国,也抛弃了墨家,转而选择了法家作为自己的主心骨。
  唐姑果喃喃两声,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那,那我便如你所言,入秦,看一看……”
  唐姑果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小弟子跌跌撞撞跑进山中,喊道:“报告巨子!苴国破了!”
  蒋泊宁猛地回头,惊道:“怎么会这么快!”
  那弟子一头雾水,只急道:“葭萌城一片火光,蜀国已然攻破!”
  蒋泊宁望向洞口透进来那丝丝微光,心中只道,秦灭巴蜀之战,终于开始了。
  

第10章 

  米仓山地势高,立在这最中心的高山之上,纵使远在数里之外,亦可见西南面那云雾缭绕之中,黑烟如同箭矢一般高高冲天,点点火光隐隐可见,山风急啸,仿佛还能将那兵士厮杀之声带到米仓山上来。
  蒋泊宁立在米仓山顶上,俯瞰着战火纷扰的葭萌城,只觉得打脊背而上,连同着天灵盖都麻了。
  唐姑果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挺直了脊背,站在蒋泊宁身侧,一手端在身前,朗声问身边的弟子,“蜀国与苴国开战,师出之名为何?可探知到苴侯眼下境况如何?”
  那弟子垂手道:“蜀国师出无名,突袭苴国。如今苴侯已从葭荫城后乘船沿着潜水而下,往东南的巴国去了。”
  蒋泊宁听着,回过神来问:“苴侯可带着女眷出逃了?”
  那弟子一愣,摇摇头道:“在潜水河滩探知的弟子未曾见到,说苴侯只带了一队兵士随从,不过五人,连苴国长史,苴侯的异母弟杜阴,也不曾跟随在旁。”
  蒋泊宁只觉得怒火攻心,浑身的血液都要烧了起来,好哇这个苴侯,抛妻弃子,自己逃命去了!这叫那一家老小如何办?!
  蒋泊宁正想再问,却见唐弋沿着山腰小路跑上山来,连气都还未喘匀,便一下跪倒在唐姑果身前,磕着头高声恳求道:“老师请准唐弋带弟子们援助苴国!”
  唐弋这一跪,蒋泊宁便明了了他这样哀求的用意,苴侯那个女儿还在苴侯宫里面,被她那个贪生怕死的爹抛在了脑后。
  唐姑果似是不知道内情,只厉声斥责,“苴侯抛妻弃子,这样的人怎配为君!你还有脸去助他?”
  唐弋浑身一阵,隐忍着颤抖,终究抬起头来看唐姑果,清俊的脸因为急切红了个通透,拱起手来,道:“弋倾慕苴侯女杜若,此刻杜若被困葭萌,命悬一线,求老师相助弋这一次!”
  唐姑果一张脸登时板了起来,黑如铁沉如水,抬起手来就要教训唐弋,蒋泊宁见状,忙伸手拦住唐姑果那要抬起来的手臂,低声劝道:“大父,那秦国的两个公主昨日才嫁到苴国,今日苴国都城便破了,苴侯也跑了,秦国公主大老远从秦国来,也是可怜,值得一助啊大父!”
  蒋泊宁几句话提了数遍秦国,饶是唐姑果是个聋子也听出了她话中深意,面上怒容顿时消散,抿着唇思索起来。他日入秦,如今插手救了秦国女,也算是给秦国买了个面子,放弃作壁上观的身份,救儿扶老的,又不至于太过降低身价,何乐而不为呢?
  见唐姑果沉思,蒋泊宁又适时开口,拱手道:“大父,蜀苴之战不好有过多墨家弟子参与其中,请准泊宁跟弋师兄两人一同前往!弋师兄与苴侯女有情,苴侯夫人秦伯嬴对泊宁有恩,我二人前往,皆为私情,无可非议!”
  蒋泊宁已经将台阶造到这个份上,唐姑果亦不能再端着架子,只背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对蒋泊宁耳语道:“仔细盯着唐弋,莫要让他做傻事来。还有,你这身躯是我孙女泊宁的,伤了一根头发,我不饶你!”
  唐姑果老头儿声音严厉,却叫蒋泊宁蓦地觉得心中暖暖,压了压心绪道:“我真实身世,只有巨子与我二人知晓,还望巨子莫要与他人道,也算是保护泊宁了。”
  唐姑果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去吧。”
  蒋泊宁拱手,向唐姑果深深一躬,拉着地上跪着的唐弋,朝山下跑去。唐弋救人心切,一旦得了唐姑果的准许,恨不得立刻往葭萌跑去。蒋泊宁可没他那样的理智全无,只扯着他的衣摆喊道:“弋师兄!如此光靠两条腿跑去苴国怎么行,墨家的马厩在哪儿?不可以策马去吗?”
  唐弋此时才醒过来,一拍脑门,拉着蒋泊宁沿着山间石桥往另一座石窟跑去。这石窟倒是远比唐姑果那间石窟宽敞,看装潢倒像是弟子一同起居的地方,如同宿舍一般,唐弋扯着蒋泊宁一路沿着洞中的石阶上行,绕进了建在洞内的其中一间厢房。
  房内简简单单一案一榻一柜,除此之外,便只有洞壁上挂着的那个大黑箱子,像是个理工男标配款的瑞士军刀背包,也不知是有什么作用。
  蒋泊宁一头雾水,“这是哪儿?”
  唐弋道,“你的房间!”说着,放开了蒋泊宁的手,径自打开了旁边的柜子,翻出一套与别的墨家弟子别无二致的黑白双色窄袖衣袍,丢在榻上,道:“换上,然后穿上千机翼,就是那个!”
  蒋泊宁顺着唐弋的手望去,只见他正是指着那“瑞士军刀背包”,蒋泊宁还未来得及问一句,唐弋只迈腿往外走,扔下一句:“快些换,我在洞口等你!”
  蒋泊宁也没心思折腾时间,三两下换好衣服,扯了条黑布把头发束起来,将那千机翼从墙上抱下来,撒开腿就往洞外跑。
  唐弋恰好跑过山间木桥,接上蒋泊宁,抬手帮她将千机翼穿好,带着她又走上另一道木桥,往高处爬去,一直到山顶才停下。蒋泊宁愣愣站着,不解唐弋的用意。只见唐弋一转身,从自己背后的千机翼上取下一块铜包木的腹甲来,啪嗒一下扣到蒋泊宁身前,与她背上的千机翼相连。唐弋转身,拉着那块腹甲的铁链绳索,又是两声响,便将蒋泊宁身前的腹甲与自己背上的千机翼合二为一。
  只听一声脆响,不知道唐弋做了什么,两双木制鸟翼从千机翼的黑盒子中哗啦啦展开。
  蒋泊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滑翔伞吗?!
  唐弋迎着山风喊道:“将手臂固定好。”
  蒋泊宁犹在震惊之中懵着,哦哦两声,这才仔细看那双木制鸟翼,发现了上头那两对铜箍,正好可以让她的手臂从中穿过,固定在其上,仿佛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只道怪不得还要腾时间叫她换衣服,这千机翼似乎是只能装在这墨家弟子的衣服上,若不是穿着墨家的窄袖衣衫,这千机翼是如何也固定不牢靠的。
  未等蒋泊宁惊叹完,只觉得脚下一轻,唐弋已经将她整个托起驼在背上,周围风力顿时扯紧,唐弋纵身一跃,头朝东南,如鸿鹄一般,展翅朝葭萌而去。
  蒋泊宁的尖叫只卡在喉咙里头连声儿都发不出来。
  难怪这秦王愿意将自己的太子送进这巴蜀深山,也要来请墨家巨子入秦,这墨家的机关灵巧果真是名不虚传,有史可载的便有墨家始祖墨翟与公输班的九攻九距,却不曾想数十年之后,唐姑果时期的机关术已经有这样惊人的进步。只可惜墨家的思想随着七国吞并而消亡,如若不然,这机关术流传到后世,不知道会让科技前进多少年!
  唐弋操纵着千机翼,逆风而行,翱翔在米仓群山之上,云雾翻腾,蒋泊宁伏在唐弋的背上,只看见那冒着滚滚浓烟的葭萌城愈来愈近。唐弋又拉下了一处机关,一侧木制鸟翼向上倾斜,另一侧往下收拢,航向偏转,千机翼带着二人往葭萌东北面的缓坡而去。
  缓坡上树木的一片翠绿直直如同一面墙壁一样,向蒋泊宁的面上打过来。唐弋拉进千机翼上的一双把手,木制鸟翼重新打开,扩展至尽。蒋泊宁哇呀着尖叫,被千机翼带着挂在了树杈之上,片片铜片锁边的鸟翼架在树冠上,唐弋拉开一处绳索机关,咔哒一声,千机翼的背带与手臂铜箍应声而开,将唐弋与蒋泊宁放开,由着他两人从树冠直直掉到地上。
  蒋泊宁揉揉摔疼了的小腿,抬头看那挂在树上的千机翼,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千机翼毕竟是两千多年前战国中期的产物,即便再怎么高科技,也终究做不到像现代滑翔伞一样实用安全,勉勉强强能在蜀中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头使用,到了江河平原之中便是一无是处了。
  唐弋拍拍衣袍上的尘土,将右侧腰间的短刀卸了下来,绑到蒋泊宁的腰上,道:“走吧!”
  蒋泊宁摸了摸那精铁短刀缠了黑布的刀柄,点点头,跟上唐弋的脚步,往山下的葭萌城抛去。
  潜水河滩上,随处可见中箭到底的兵士,身穿藤条编造的盔甲,文身散发,一看便是南边少数民族的装束。战死的兵士或穿土黄战服,或是灰绿衣衫,有的仍保持着厮杀向前冲的姿势,伏在河边的大石上,青铜刀剑还握在僵硬的手指之中。
  如今太阳还没有落入西山,蒋泊宁仍记得清晨时离开葭萌时,不过朝夕之间,流血漂橹,黄土枯骨。唐弋疾行在前头,蒋泊宁只拖着自己的一双腿跟着,双眼木木地瞪大,看着这葭萌城外的一切,满脸尽是惊恐。
  唐弋绕到葭萌城东北角的城墙根下,抬手翻开衣袖,一拍手腕,一只铁钩带着铁链从袖口哗啦啦飞出,啪地扣在城墙顶端的垛口上。唐弋朝蒋泊宁伸出手来,蒋泊宁会意,跑上去趴在他的背上,像只小猴一样扒得牢靠,唐弋手腕一翻,双手扯着铁链,脚下发力,三两步助跑从地上一跃而起,牛皮靴蹬着夯土城墙,接着西方暮色掩护,轻巧翻进了沸锅一样的葭萌城内。
  葭萌城外横尸遍野,城内民众□□,城门紧闭,蜀国兵士手举长刀四下蹿腾,张着血盆大口烧杀抢掠,即便是在这偏僻城墙角落,也能闻到尸首焦腐的恶臭。
  唐弋丢了绳索,拉起蒋泊宁的手,也不管路上遇到的是兵是民,只挡我者死一般,直直朝着中心的那座苴侯宫杀过去。苴侯宫宫门大开,也无一个蜀国士兵把守,这蜀军只觉得攻下了葭萌城,大门一关,将其中当作斗兽场游乐园一般。唐弋左手拉着蒋泊宁,右手提着一把染血长剑,顶着一张溅了半边血的脸,打苴侯宫大杀进去,一路往前,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眼瞧着这唐弋杀红了眼,提着刀就要闯进政事堂,蒋泊宁忙咬着牙将他拉住,抬手在唐弋手臂腹前各锤两记,狠道:“你是来复仇屠城的?!还是来救人的?!”
  被蒋泊宁这样一吼,唐弋这才如被冷水泼了一头,如梦初醒一般,愣了半晌,听见政事堂内有军甲碰擦之声传来,似乎有人听到他二人的声响,正要走出来探查。唐弋忙拉着蒋泊宁绕过政事堂,往苴侯宫的后院而去。
  刚刚迈入过第三进宫门的门槛,蒋泊宁抬眼便看见一队身穿藤甲的蜀国兵士从内里的正殿殿门乌泱泱出来,前头五六个兵士开路,后头十数个兵士殿后,抬着各色铜壶铜尊木匣,两队兵士之间,三个女子手脚上镣具齐套,被押送在队列之间。唐弋也看见了,手腕一紧,提着刀就要冲上去。蒋泊宁眼疾手快,一跳便扯住了唐弋的右手臂,扳着他的手腕将他连人带刀地拽出了宫门,往边上的偏院门里头躲进去。
  没等唐弋红着眼挣扎出去,蒋泊宁只抬手就把唐弋给她的那把黑铁短刀亮出来,一刀抵上了唐弋的脖颈处,沉声斥道:“前狼后虎,你一个能救几个?!”
  唐弋怎么听得进去,不管那刀锋便要挣扎起来。
  唐弋力大,蒋泊宁此时将他拉进偏院,早已经力竭,只能喘着粗气劝道:“入夜,入夜我们再救人!杜若是蜀王的族亲,再不堪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我们只待入夜!”
  正说着,便听见那政事堂里头传来一声高呼,“王上!秦国的两个女人已经绑来了,还有这苴贼的女儿!”
  当即便有回应,“这秦国女也不过如此!驷老贼啊!驷老贼!行啦,将这三个女娃押到庖厨关着,明日一道回成都!”
  唐弋听着也冷静下来,他也不是傻子,蜀王所在之处,自然是兵力最集中之处,此时硬拼,即便能杀进去将杜若抢过来,也无法带着杜若出城。
  唐弋咬咬牙道,“今夜天黑透,便动手!”
  蒋泊宁见他终于不再发疯,附和着点点头,手脚松力,整个人软着坐在了地上,借着偏院半掩的门往外看去,眼中只有那一抹黄色衣裙从外头晃晃悠悠地飘过。空气中,冷箭竹的幽香不再,尽是灰烬与烟火,还有宫墙外蜀兵的欢呼喧闹。
  

第11章 

  巴蜀深山笼罩在一片冰凉如水的沉沉夜色之中,葭萌城周遭山峦密林里头,传出来声声猫头鹰的凄冽嘶鸣,在山谷之中飘荡回响,仿佛有魑魅魍魉夜行其中一般。山林之下,葭萌城外的血腥战场仍旧横尸遍野无人收拾,这一具具尸首,无论是胜负的哪一方,都被沉溺在胜利之中的蜀国抛之于脑后。
  城墙高耸,城外,是寒冰地狱一般的死寂,城内,是自黄昏至日落笙歌未歇的狂欢。
  那座简朴庄严的苴侯宫,此刻已经成为了蜀军的大本营,从苴侯宫第一道宫门,一路门户大开,酒坛子压着还没脱下藤甲的醉鬼,衣不蔽体的美人枕着还没擦干血迹的铜刀。
  苴侯宫政事堂之内,兵士们架着长剑,弹剑作歌,饮酒划拳,蜀地方言叽里呱啦吵了一堂,只叫要将那政事堂的屋顶掀翻开去。坐在堂上的蜀王看着自己的一众部下,肆意大笑,只歪坐在堂中央那条木长案后头。蜀王长发披散,一身青铜甲里头战袍衣襟大开,可见一条花绿的纹盘蛇纹身自脖颈开始,缠绕着整条左臂。那盘蛇尾巴绕在蜀王堆满横肉的脖子上,蛇头吐着血红色的蛇信子,缠住了蜀王怀中那个素手高高捧起酒杯的女子。
  蒋泊宁从窗纸洞口看着政事堂里头的靡靡场面,忍不住啧啧,只道想来那商纣王的酒池肉林也不过如此。蒋泊宁回过头来,背靠着贴住廊下木柱,低声对唐弋说:“蜀王他们在里头正乐呢,是时候了,走吧。”
  唐弋颔首,从脚下牛皮靴里头抽出另一把精钢匕首出来,反握在手中,领路贴着墙根往第三进院落中摸去。
  蜀军士兵都集中在前头的政事堂内,一路上竟无人阻挡。唐弋与蒋泊宁脚步压得实,牛皮靴子踩在地上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来到第三道宫门外头,唐弋往前一探,打了个手势让蒋泊宁悄悄守在宫门外。蒋泊宁会意,握着手里的匕首,背过身去贴着墙根,隐匿在了阴影处。
  唐弋摸到宫门另一侧的墙根,将匕首咬在齿间,三两下攀上了宫门墙头,只听衣袍发出窸窸窣窣的两声响,便见唐弋翻进了院内,宫门外头的蒋泊宁只听见内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叫,便是铜器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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