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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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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三人走到巴子梁南侧山脚时,天空那金乌已经西斜,炙热的阳光将周遭的一切都烤得火辣辣的,即便是葭萌城外稻田里那些青翠的稻穗,也仿佛要被这艳阳烤熟烤蔫一般。午后时分,稻田里头已经不见农民,连黄狗都躲入树荫下头去休憩,见着白起他们绕着田间阡陌过去,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连叫也懒得叫出声。
  行至葭萌城下,城门大开,打城门外头往内望去,可见那土夯城墙内,砖屋瓦房齐齐整整地码在中轴线两侧,葭萌城中大道上甚少行人,整座苴国国都似乎都在午睡憩息之中。
  孟贲抬头看了一眼那城门上头那铜铸的“苴”字,只道:“这苴国国都也忒小了。哪里似我大秦咸阳城?”
  白起不说话,蒋泊宁只撇嘴翻了个白眼。苴国不过是蜀国分出来的小弟,抵挡一下你秦国的狼子野心罢了,一面盾牌,还指望有什么大场面。放眼这个时代的中原大地,试问除了山东六国,有哪一国的国都可以与咸阳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相媲美?
  三人正刚刚在这葭萌城下站定不过片刻,便见那城墙之后走出来三个人,领头那个一身青色广袖长袍,发戴高冠,一副文官扮相,后头跟着两个布冠灰衣的小吏。
  那文官笑着迎上前来,深深拱手鞠了一躬,道:“苴国长史杜阴,奉我苴侯之命,前来迎接二位。”
  蒋泊宁看着那杜阴满脸堆笑,只道这苴国还真是很仰仗信任秦国,白起不过一个伍长,又没有使者的身份,居然都能让苴侯出动相当于秘书长的长史前来城门迎候。
  白起拱手回力,问道:“我国两位公主可已经到了苴侯宫?”
  长史杜阴笑道:“那是自然,苴侯已经册封两位公主为夫人,各赐了宫殿侍女,如今只等几位秦国锐士洗尘,好好宴饮一番。”说着,长史伸手遥遥往城内一引,道:“请。”
  白起拱手道谢,领着孟贲与蒋泊宁往葭萌城内走去。
  这苴侯宫位于葭萌城中心,说是宫殿,其实也不过是一幢土夯砖石的三进院落,宫门外两个轻甲兵士各握一支青铜长矛把守。蒋泊宁左瞧瞧右瞧瞧,只见那兵士不怎么精神,苴侯宫装潢也不怎么好看,心下只更为伯嬴季嬴两姐妹难过。巴蜀水害频繁,纵使良田沃土,看来在秦国吞并巴蜀治理水害之前,也产不出两捧能饱腹的稻子来。伯嬴和季嬴住在这穷酸苴侯宫,也不知能不能比她们的母家要舒坦。
  跨过苴侯宫第一道宫门,蒋泊宁便看见第二道宫门的阶梯之下立了个青衣绿裤,头扎丫髻的小姑娘,一见到苴国长史杜阴领着白起三人进来,先是一愣,拧着眉头踟蹰了半晌,小跑着迎了过来。
  小姑娘对长史道:“长史,我是秦伯夫人派来的婢女,夫人说若是见到一个粉衣绿裤的女娃跟着穿黑甲戴黑盔的兵士进宫来,便叫我将那女娃领去见她。”
  小姑娘声音还带着奶气,这一番话说下来,蒋泊宁也听出来小姑娘是伯嬴派过来寻她的。
  人是白起带来的,长史也不好决断,只等着白起发话。白起扭头看了一眼蒋泊宁,道:“去吧。我与孟贲去拜见苴侯,你在也不像话,只不要乱跑,等我这头事情办完,便差人去秦伯夫人那里寻你。”
  蒋泊宁听着,也觉得有理,正好浑身酸痛,又积累着两天汗渍,找伯嬴讨个澡拾掇拾掇自己也好,便向白起点点头,说:“一言为定,莫要抛下我自己走了。”说完便跟到小姑娘身边,绕着第二进政事堂的左侧墙壁,往后头第三进院落去了。
  白起瞧着蒋泊宁的背影出神,直到长史“伍长”“伍长”地唤了他两声才回过头来,木着脸与孟贲一道踏上苴侯宫政事堂的石板阶梯,往里头走去。
  蒋泊宁再见伯嬴时,伯嬴正守在院前的阶梯上等她,一见她绕进院落中,便提着裙子小跑下来,情真意切地握住蒋泊宁的一双手。蒋泊宁再来细细瞧伯嬴,只见她早脱下了那身大红斗篷,换上了素色的衣衫,面上略施脂粉,发髻低绾,显得更贤淑温和,有说不出的迷人妩媚。
  “伯宁……”伯嬴双眸中含着点泪,道“先前是我错了,不知你是一番好意提醒我,还将你认做奸细。那地动如此可怖,我还以为你与白起不能活着来了。先祖庇佑……”
  蒋泊宁拍拍伯嬴的手背,说:“我在山中野大的,看见山中鸟兽那样的情景,自然知道是地动将至。你们来自陇西,不知道,以为我说的是胡话。”说到此处,蒋泊宁抬眼瞧了瞧伯嬴,嗔怪地一跺脚,学起那巴蜀话的调调,“你们那白起伍长噢,险些害死我噻!这些天澡也没得洗,好饭也没得恰!”
  伯嬴看蒋泊宁一身狼狈,头发也是乱蓬蓬拿一根不知打哪儿来的藤蔓随意扎着,此刻装出一副微怒的模样,又是滑稽可笑又是娇俏可爱,直叫伯嬴心中愧意与爱怜更甚,忙讨好道:“好好好!我此处有好饭好茶,也有一应衣物,姐姐服侍好你,你可原谅姐姐无?”说着,伯嬴便半推半拉,将蒋泊宁带进了第三进院落的西侧宫殿里头。
  这苴侯宫固然小,但却也麻雀俱全,伯嬴命人给蒋泊宁烧好一桶温热洗澡水,又将一干崭新衣物备好,这新任苴国夫人倒真的没有架子,带着秦人的爽利,说到做到地亲自给蒋泊宁洗发梳头,如若照顾自己自家小妹一般亲昵。蒋泊宁三日来的疲累一洗而净,伯嬴又命宫人送来热饭热菜,叫她吃饱喝足,舒服得只摸着肚皮觉得浑身畅快,眼饧骨醉,等碗筷被收拾下去,只一头往旁边的矮榻上栽倒,头发还湿着便叫嚷着要睡。
  伯嬴瞧着蒋泊宁,只觉得她如同小妹季嬴幼年时一般,忍不住笑着将蒋泊宁拉扯起来,拽到偏殿的铜镜妆台前,硬是要替她擦干净头发再放她睡去。
  蒋泊宁浑身软着如同泡在蜜缸里一般,被伯嬴掰扯着在梳妆台前跪坐好,任由伯嬴捯饬,只眯着眼睛往那铜镜里头随意一瞧。这一眼,便将蒋泊宁那浑身瞌睡虫都给吓走了。
  妆台上那光亮铜镜里头的那张脸,明明白白便是蒋泊宁原来的样貌,只不像是十八岁的高三学生,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眼不过刚刚长开的模样,婴儿肥都还未消下去。
  身后的伯嬴见蒋泊宁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只将手中的湿布交予身旁的侍女,五指拢进蒋泊宁的发间,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面蒲扇,一面扇着,一面笑道:“怎么了,苦了这许多天,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模样了?”
  蒋泊宁紧着嘴角笑了两声,垂下眼眸道:“姐姐这样取笑我,不过没见过铜镜嘛!这铜镜也真是神奇,比我从前在水中瞧自己的样子要好得多。”
  伯嬴一愣,从镜中瞧着蒋泊宁的面容,双目柔柔,蓦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侧身从旁边的小柜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放到蒋泊宁的手中,道:“送你。”
  蒋泊宁低头,从小小铜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翻转铜镜,可见铜镜背面做成盘蛇模样的铜镜钮,纹路清晰,样式精巧,不像是凡品。蒋泊宁抬头,问道:“姐姐,苴侯待你很好吗?”
  “自然。”伯嬴不假思索道,说罢挥挥手,周围的侍女皆缓步退下,伯嬴拎起裙摆,侧身坐在蒋泊宁身边,伸手来按着那面盘蛇铜镜,包裹着蒋泊宁的手,“不过刚来苴国一两天,怎么说好不好的,但我毕竟是秦国女,苴侯又并无正室,吃穿用度上,都不会差罢了。”伯嬴细细看着蒋泊宁的脸,抿抿嘴唇,忽然道:“你若是不能找到你的家人,不如就跟我留在苴侯宫,当我的侍女也好,我自把你看作小妹一般。”
  蒋泊宁不答,咬着牙根垂眸不去看伯嬴。苴国不日便要倾覆,蒋泊宁真想告诉伯嬴,叫她快些带着季嬴逃走,可这二姝又能逃到哪儿去呢?这一逃,日后会对巴蜀,对秦,甚至对六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一想到此处,蒋泊宁只觉得喉咙中如埋热炭一样无法开口。
  蒋泊宁抬手合住伯嬴的手背,微微一笑道:“只怕我再想也不成了。你们那白伍长只觉得我是能预知地动的先知,要带我回秦国去献给秦王呢!”
  “怎么……”
  蒋泊宁抢过话头来,笑道:“等我去你们秦国当了大巫祝,你回秦国归宁时,可要来见我呀!”正笑着,蒋泊宁忽地换了副苦脸,拉着伯嬴的手道:“只求上苍庇佑,我那些预知地动的伎俩莫要失灵才好!要是失灵了,指不定怎么被你们秦国给五马分……”
  伯嬴慌忙捂住蒋泊宁的嘴巴,拧起眉头嗔怪道:“胡说什么!”
  蒋泊宁拉着伯嬴的手笑倒,软在她膝头上,抬头看她那张温柔娇媚的面容,手中五指渐渐握紧那小小的盘蛇铜镜。

第7章 

  苴国内的雄鸡不过刚刚打完这一日的早鸣,连东方鱼肚白都还未曾完全浮现,天边透着夜未消散的墨蓝微光。
  苴侯宫内,身穿交领盘蛇长袍,头戴青铜冠的苴侯,看着面前那甲胄齐备的五位秦国兵士,忍不住背过脸去,抬起手来,以广袖掩面,悄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搓搓双手在面上使劲揉了两揉,捏着指尖在眼睛搓了两回,勉勉强强睁大眼睛来。
  这一回,几乎是打他继任苴侯之位起来,第一次如此早起了。
  长史杜阴压着步子走上前来,从身边文吏手中捧过一个漆木大盒,恭恭敬敬地奉到自家君主的面前。
  苴侯抖擞抖擞精神,甩了甩广袖,清了清嗓子,道:“此番夫人来我苴国,有劳各位勇士护送。求娶秦女而愿成,寡人无以为谢,举全国之力,备下此礼,请各位勇士替寡人交于秦王,转达寡人感激之情。”
  白起面无表情,目光直直看着前方的苴侯,等苴侯这一大段应酬的好话说完,只略一拱手,答了声“是”。
  面对着这满脸都写着冷漠的秦国兵士,苴侯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客套话。不过也好,此刻苴侯的心中也就只是惦记着自己的被枕,想着赶紧送走这几尊神,好回去睡个回笼觉。苴侯只笑着伸手将长史手中的木盒捧过来,郑重其事地交于白起手中。
  白起脊背都未曾弯曲一分一毫,接过那漆木大盒,转身交给身后的乌获。
  长史也笑着迎上来,道,“苴国到秦国路途遥远,鄙人为各位勇士雇来了两位苴国的猎户,充作向导,一路送各位到大散关,现下正在外头的院中等候。”
  白起道,“多谢长史好意。”说着,那长史便伸手引向院外,准备送这五位秦国兵士走出苴侯宫。
  正当此时,与乌获一左一右站在白起身侧的另一位黑甲兵士开口道:“我国送去墨家的书函,还请先生亲手交到巨子手中。我王日日盼望巨子入秦,再续孝公与墨家巨子的相知之情。”
  站在苴侯身侧,那位长身玉立的青年一直沉默着,听见这话,只拂了拂身上那件黑白双色的交领衣衫,浅笑着拱手道:“秦国如今早已今非昔比,秦国国力强盛,陇西之地尽数收复,北平义渠,大有东出之势。墨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帮助秦国的了。信函我自会转交与巨子,但还望秦国莫要期待过甚。”
  青年这番话说得尽是嘲讽,句句指责秦国是虎狼之国,指责秦国意欲东出欺凌六国。那黑甲兵士自然听得出,双眼大冒火光,仿佛是要将青年咬碎吞下一般。
  那青年可不是什么甲乙丙丁,正是如今墨家巨子唐姑果最看重的大弟子——唐弋。
  而那黑甲兵士也不是无名之辈,乃是那隐姓埋名投入秦军的秦王之子——太子荡。
  这次太子荡入秦军赴苴国,可不是只为了当个探路的送亲大使。临行之前,秦王之弟樗里疾私下到蓝田大营之中,找到了太子荡,将一封铜管泥封的书函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中,叮嘱他此次入苴国,务必通过苴侯找到墨家传人,将信函交到墨家巨子手中。
  墨家主张“兼爱”与“非攻”,世代弟子以帮扶弱国,抵抗强国侵略为己任。从前秦国弱小,墨家巨子入秦相助,如今秦国强大,墨家在秦国渐渐销声匿迹。樗里疾听闻,如今的墨家巨子隐居葭萌,正插手于苴国与蜀国之间。
  这一回,秦国要的不止是巴蜀千里沃土,要的还有那以机关工巧著称,曾为秦国建造咸阳城的墨家。
  苴侯宫政事堂之上,太子荡与唐弋如同刀兵相见一般,剑拔弩张之中,那苴侯呵呵一笑,道:“墨家弟子自是信义在心的君子,书信自然会转达到巨子手中,何必争执,莫得伤了和气。”
  东道主出面打了个圆场,两面自然也不得不给这个面子。白起先拱手道:“连日叨扰,多谢苴侯款待。”
  苴侯如蒙大赦,广袖一挥,引向宫门外,笑道:“请。”
  五座黑铁山齐齐转身,白起先行,领着余下四人跟着长史走出政事堂,走到了第一进的院子之中。宫门墙下,蒋泊宁贴着墙根站着,手中还捏着个青枣吃,一面吃,一面拉着旁边的小侍女聊天,见长史陪着白起五人出来,笑着向小侍女挥了挥手,握着那吃剩的半个青枣将手背在身后,乖乖跟了上去。
  白起铁军盔下的眼往侧面一瞥,瞧着粉衣绿裤的蒋泊宁悄没声地挪到自己身后,贴着孟贲走。
  孟贲低声取笑她道:“大杠丫头,真跟我们回咸阳去呀?”
  蒋泊宁掏出青枣嘎嘣又咬了一口,笑说:“那是,去咸阳当你们大秦的巫祝去!等我大富大贵,拿你去祭……”
  只听背后政事堂内传来高声急切的呼喊,“泊宁!”
  蒋泊宁闻声回头,队头的白起也顿时止住了脚步,扭头过来看。跟在白起后头的四个秦国兵士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唐弋三两步从政事堂内跑出来,一手抓住蒋泊宁的手腕,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你怎会在此处!”
  蒋泊宁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您有事儿吗?”却只见唐弋那张脸一瞬黑透,怒斥道:“你这丫头,疯了四五天不曾归家,不知道巨子多担心吗?”
  “你说……”
  蒋泊宁还没说完,白起却截过去话头,两步走回来,只低头看蒋泊宁,问道:“认识?”
  蒋泊宁抬头愣愣地看着白起,拧着手腕想要从唐弋手中挣脱开去,却不得其发。白起见状,抬起手来要扫开唐弋的手。蒋泊宁的怒气却被惹上来,条件反射地立起手刀,往唐弋的尺骨三寸砍去。唐弋适时收手,叫蒋泊宁的手刀扑了个空,另一只手就要伸过来捉她的衣领。白起往前一站,蒋泊宁侧身一躲,猫在了白起身后,双手扶着白起的腰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瞧唐弋。
  “泊宁!”唐弋见蒋泊宁躲在白起身后,气得怒发冲冠,直要跳脚。却奈何白起这座黑铁山挡在中间,叫他不能往前进半步。唐弋压了压火气,嘴角抽着道:“白伍长,这女孩子是我墨家的弟子,你这样,是何用意?”
  白起目不斜视,冷冷道:“她不认你。”不认!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如今,不认!
  唐弋觉得自己的肝都要气爆了,只觉得蒋泊宁胡闹,这秦国白起也蛮横无理!
  蒋泊宁此刻回过神来,觉察出一些苗头来,低低地问白起,“这人谁?”
  唐弋倒是先听到了,憋着气冷笑道:“我是谁?!托你的福!我这次出来,可不就是奉巨子的命令来寻你这小东西的!”
  “巨子?”蒋泊宁喃喃一句,只觉得有些糊涂。巨子是墨家领袖独有的称号,可秦惠文王的末年,墨家已经开始在史书中渐渐淡出,墨家始祖墨翟死后,墨家三分,留在西部的是以禽滑釐为首的那一派实学者。可传到如今,墨家巨子是谁呢?
  蒋泊宁大着胆子伸出脑袋来,问唐弋:“如今的巨子是谁?是相里勤,还是?”
  唐弋冷笑更甚,“连养你长大的人都混忘了,好呀你个唐泊宁!”
  蒋泊宁眼睛一亮,如醍醐灌顶一般,抓住了唐弋的话,想起方才一开始唐弋唐弋便是一口一个“泊宁”地喊她,也不知喊的是“泊宁”还是“伯宁”。但无论是哪个,在这个时空里头,除了伯嬴,还没有第二个这样喊她的。如此一想,蒋泊宁的双手已经松开白起的腰背,脚已经向前一步,要脱离白起的庇护。
  白起目中骤暗,手臂一挡,把她又给按了回去,低声道:“把你这些个毛躁性子收一收!怎么任凭谁说两句你都能扑过去抱大腿!”
  这话白起没说错,可蒋泊宁不爱听,他不知道个中细节,在这里瞎比划什么?蒋泊宁不去理会他,只扒着白起的手臂,问唐弋道:“你喊我唐泊宁?是哪个泊?哪个宁?!”
  唐弋此刻觉出不对来了,拧着眉头回答道:“墨家巨子唐姑果十数年前于潜水河岸捡到你,感叹‘泊于葭萌,天惠我宁’,给你取名为泊宁,养于墨家。我是墨家弟子,你的师兄唐弋。”
  唐弋说得头头是道,面上神色更为严肃郑重,不能叫蒋泊宁不信。又听唐弋说道:“五日前,你入山中采药,便一直不曾回来,地动骇人,巨子命我来葭萌寻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蒋泊宁恍然大悟,为何她会一个人在巴蜀深山之中,为何她体力如此好,能攀岩如猿猴,能轻巧躲避白起的剑锋。倘若她是墨家弟子,打小跟着巨子唐姑果习武学艺,这一切便说得通了。那么倘若这一副身体也叫做泊宁,或许墨家巨子知道些什么,也未为可知啊。
  白起仍旧一言不发,蒋泊宁道:“我地动前那日在河中醒来,被白伍长与秦伯夫人所救,一应记忆全都没了,只记得自己叫作泊宁。”
  唐弋眉头拧得更深,“怎么会如此……”
  站在孟贲身旁的太子荡却蓦地出声,道:“既然如此,便让这泊宁丫头回墨家去好了,墨家神通广大,自然知道怎么治这些疑难杂症。”
  白起闻言,猛地回头瞪着太子荡,只见后者神色坦然,嘴角更似有隐隐笑意。太子荡亦抬眼来看白起,目光锐利不占下风。
  白起没出声,已经忍不住咬住牙根。蒋泊宁回头应了唐弋时,白起已经不疑惑唐弋的身份,可这丫头满口疯话又做事不经脑子,葭萌并非什么好地方,他只不想将蒋泊宁留在此处。这如果是旁人,白起此刻自然可以肆意斥责驳回,可说这话的却是太子荡,他未来的君主。更何况,那阴阴笑意之中,白起总觉得别有深意,他忽地想起秦人打猎时,将崽狼做诱饵,只为捕那母狼的情形。
  蒋泊宁抬头看了看这木头白起,此刻他本不应该有什么理由阻止自己跟唐弋走,却仍旧杵在这儿没动。若说是真的要捉她回去献给秦王邀功,蒋泊宁只觉得白起不该是那样的人,只怕是不信任这唐弋罢了。想到此处,蒋泊宁猫下腰侧身一闪,便绕开了白起,唐弋见状,牢牢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再不肯放开她的手腕。
  白起回神,却见蒋泊宁半倚在唐弋的手臂上,道:“唐弋先生既然是苴侯的客人,想来不是什么坏人,我愿意信他。”
  “你……”白起倾身向前,正要将蒋泊宁拉过来,却反被身后孟贲架住了手臂。
  太子荡道:“日头不早了,伍长莫要误了回去的时候。”
  长史见状,亦圆场道:“唐先生,先进政事堂内吧,寡君还在等您议事。伍长,这边请。”
  长史说完,唐弋立马扯着蒋泊宁的手大步迈进政事堂,连一瞬都不愿意停下来。白起只眼睁睁看着蒋泊宁跟着进了政事堂,头也没回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白起狠狠一甩孟贲的手臂,铁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往外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现言预收】《追玫瑰的人》#追妻火葬场#
(全文存稿61。3%,元旦零点开文)
那时梁月十六岁
背上书包沉沉
装着五三,装着考卷
装着不能送出去的情书
蒋泊舟刚满十八成年
白日里在开学典礼上新生致辞
走下台就去泡吧打牌山顶飙车
狐朋狗友不断,女友一个一个地换
十年不见
蒋泊舟没想到梁月会回来
正如当年他没想到她会走
他更没想到的是
他们重逢时
她的双臂正拥着他的死对头
交颈热吻
抵死缠绵
#追妻火葬场#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文名来自
《追风筝的人》…卡勒德·胡赛尼
Kite Runner… Khaled Hossein
香水…阿蒂仙·小偷玫瑰 
L'Artisan Parfumeur Voleur de Rose

第8章 

  唐弋走得急,拽得蒋泊宁几乎要摔倒在地。政事堂里,早已没了苴侯的半点身影,只剩下三两内侍站在政事堂内的立柱旁,泥塑像一般站着待命。唐弋拉着蒋泊宁在正厅前端的木案旁边停下,往外头院中望了一眼,见那五尊黑铁神已经走出苴侯宫宫门,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回后院客房收拾些行李,我们再回墨家。”
  白起已经走了,眼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唐弋还不知脾性如何,蒋泊宁哪里肯轻易放开,也不知打哪儿抽出来一条牛皮绳子来,身子一往前扑,双手往唐弋的腰间一环,十指翻花,便绑了个牢牢实实的绳结。
  唐弋低头,眉头一拧,动手去解却解不开,急急地骂道:“你这小东西,这是在做甚!快给我解开!”
  蒋泊宁恍若未闻,只将那绳子的一头也牢牢挂在自己的腰间,笑道:“等你?我不!谁知道你会不会将我撇下遁走,打这一刻起,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唐弋气急,抬手要往蒋泊宁头上敲暴栗,却被她轻巧躲过,只咬牙切齿道:“不是说什么都忘了吗?这无赖秉性怎么没丢到脑后,还变本加厉起来!”
  唐弋见拿蒋泊宁没有办法,索性大步拽着那牛皮绳子拖着蒋泊宁往外头走去,蒋泊宁提着裙子,踉跄两步,小跑着跟在唐弋身后。一大一小由着一条牛皮绳子扯着,打苴侯宫政事堂而出,绕过第二进院落,却没有进第三进,自偏门又进了一间小小的偏院。
  这小偏院里头草木葱郁,似乎是个小花园样式的地方,内里种了许多细长竹木,似乎是还是冷箭竹,形成了一条铺石夹道,绿意幽幽。唐弋扯着蒋泊宁走过这铺石夹道,她方才看见这竹林背后还藏着一座小小石亭,看来这里倒真的是苴侯宫的后花园了。
  蒋泊宁定睛看那石亭,只见那小小绿顶石亭下面,还站着一个袅袅娜娜的黄裙美人。蒋泊宁只觉得这唐弋的步子都慢了下来。离那绿顶石亭还有一射之远,唐弋停下步子,转身来瞪着蒋泊宁瞧。
  蒋泊宁嘿嘿两声,她这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三好学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谈过恋爱,还没见过别人脸红心跳吗?蒋泊宁仍厚着脸皮笑,拽着那绳子不肯撒手,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当聋子瞎子,没毛病。”
  唐弋气得满脸通红,却苦于解不开那绳结,不过解开也无济于事,绳子解开了,也抵不过蒋泊宁一口咬上来,他怎么甩也不能甩开,只得闷着头扯着绳子往绿顶石亭下走去。
  那石亭下立着的黄裙美人转过身来,先是看见了蒋泊宁,面上抑制不住的喜色,“呀!我们宁儿找回来了!”这再继续一瞧,却看见唐弋和蒋泊宁用一根牛皮绳子捆在一块,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这是做甚?弋兄是怕宁儿再跑走吗?”
  蒋泊宁一听,呦,原来“自己”是认识这个黄裙美人的,想来唐弋倒是老带原来的那个“泊宁”来苴侯宫会这黄裙美人。
  唐弋以手扶额,道:“泊宁在山中掉入水里了,似乎不记得事情了。这怕我不要她,非得要绑着我,不肯离开半步。”唐弋说着,抬手在蒋泊宁背上轻轻一拍,说:“这是你的若姐姐,苴侯的长女。”
  杜若忍不住问道,“宁儿身体可有什么伤吗?有没有觉得何处不舒服?”
  未等蒋泊宁说一个字,唐弋只摆摆手道:“如今看来倒没断手缺脚的。若妹,此番我只来与你说,既然已经寻着泊宁,我须快些回墨家去向巨子复命。”
  杜若也不见恼色,只笑着点点头,说:“那是自然。”
  唐弋抬手按在蒋泊宁的头上,硬是将她的脑袋转了开去,自己往前走一步,伸手握住杜若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柔声道:“来回不过三五天,莫太想我。”
  杜若不语,只红着脸低下头去。蒋泊宁听得一清二楚,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别了卿卿佳人,唐戈这才真的扯着牛皮绳,带蒋泊宁去客房收拾了行李,也没跟苴侯拜别,只临出苴侯宫时碰上了溜达回来的长史,跟他说了一声便往葭萌城外而去。蒋泊宁见他这一路如行云流水,把这苴侯宫当作自己家一般闲适自在,只道这唐姑果这一代的墨家,还真是与苴国亲厚。
  蒋泊宁有些想不通,唐姑果此人,在历史上不过寥寥数笔,她知道这人,还是当初语文文言文阅读刷题的时候,偶尔刷到这个名字。可那文献中也只是“秦之墨者”四个字,场景还是唐姑果忌惮他人得到秦惠文王的宠信,在秦惠文王面前说了两句坏话来着。既然这唐姑果是个亲秦派,怎么之前在苴侯宫中时,唐弋与白起他们这样不对付的模样?而且,蒋泊宁也想不起来,这个唐弋是何许人也?
  蒋泊宁扯了扯腰间的牛皮绳,前头的唐弋转过身来,她问道:“弋师兄,你家乡是哪儿啊?为何会入墨家?”
  唐弋未答,倒反问她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蒋泊宁点头,撇嘴说道:“不然我怎么可能跟着那一堆鬼面神满山跑,早回家去了。”
  唐弋听着,觉得十分有理,却长长叹了口气,锤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道:“怎么会将脑袋摔坏了,也不知巨子能否治好你。”
  蒋泊宁不甚在意,一心只想套话,说:“这有何相干,你不是说了嘛,我现下没断手断脚的,我忘了什么,你再告诉我不就好了。弋师兄,你是哪里人啊?”
  唐弋道,“我原是洛阳人,家中经商,地位卑下,父亲将我们兄弟送出洛阳,说必得创出一番事业才好还乡。我便西行到了巴蜀,投入了墨家巨子门下。”
  “噢……”蒋泊宁细细想了想,忍不住在心中为唐弋叹息,历史书上也没见过有唐弋这个名字,看来这位唐老大爷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啊。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古人诚不我欺。不过不在历史上留名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这唐弋日后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也不失为是一桩幸事。
  想到此处,蒋泊宁对唐弋说道:“弋师兄,你既然如此喜欢若姐姐,何不早日迎娶她过门呢?两情相悦,长相厮守不好吗?”
  唐弋正色道:“功名未就,尚不能还乡,怎么能叫她跟我受苦。”
  蒋泊宁想要再劝两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中只哀叹,算了算了,她连伯嬴都不知道该怎么救,何况又多一个杜若呢?只盼日后蜀王攻打苴国,她还能及时让唐弋动身,把她们从葭萌救出来。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墨家的情形,我先与你说一遍,一定要记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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