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青榕贴着蒋泊宁,察觉她手上抖动,问道:“泊宁姐姐,那便是你说的秦国公子稷吗?”
蒋泊宁双眼离不开那小小公子稷,只嗯了两声,点头答应。
青榕松开蒋泊宁的手掌,抬手拢了拢袖子,咬牙笑道,“姐姐你就看我的吧!”蒋泊宁还未听清,便见青榕从身边飞过,一个起跳,将她身侧的几个华服高冠的卿士大夫一把撞倒在地,蒋泊宁大惊,正想去扶,却见青榕从地上滚了两滚,大喊道:“泊宁姐姐!后头有人不长眼撞我!”两声哎呦未落,又听她撕心裂肺般大喊了一声,“泊宁姐姐!”
蒋泊宁一愣,扭头看方才青榕站的位置,只见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人推搡。一回神,见那弱冠青年与那美妇人都目瞪口呆,只看着她一人,一旁的公子稷更是,抬手揉了揉眼睛,双目圆瞪,小嘴大张,似是喃喃出一句:“宁少姑?”
蒋泊宁这下懂了青榕在作甚,虽心中感激,却也更是心疼她撞倒了一窝人,连忙三两步跑过去将青榕扶起来,正要跟那几位先生拱手致歉,一转身,却只觉得腰间多了一双小手,一低头,便见公子稷双手扒在自己腰间,清瘦的小脸蛋已经见不到多少婴儿肥。正是他乡遇故知,只见那小脸上头两行清泪顿时滚着落下。
公子稷嘴唇一扁,呜哇地一声哭出来:“宁少姑!”
第36章
一时间面面厮觑,正厅中满座宾客齐齐扭头; 一双双眼睛似是被磁石吸引一般; 紧紧就粘在了廊下那一大一小的身上。
公子稷见蒋泊宁未应她,连脸也皱起来,竟全不顾那些礼节; 哭得更狠; 哇哇叫道:“宁少姑不认得稷儿了吗?不是母亲派宁少姑来的吗?”
青榕此刻仍半瘫在地上; 听着公子稷所言; 也不觉心中一动,双眼滴溜溜地转,只瞧着蒋泊宁。蒋泊宁亦暗觉奇怪,眉心微蹙,一抬眼,见廊下的燕易后裙摆微动,已经要走过来,赶紧强压下心中疑惑; 笑着蹲下身来; 伸手捧住公子稷那一张小脸,柔声顺着公子稷的话头哄道; “认得认得!泊宁纵使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公子!公子可别哭了,若是八子知道了,可要责怪泊宁了。”
“姑娘与稷儿是旧识?”
蒋泊宁闻声徐徐起身,将公子稷的手握在手心中,福身行了礼; 这才抬起头来,正眼对上那燕易后,心中暗道这燕易后保养得宜,衣裙飘香,云髻高挽,跟身旁的公子平站在一块儿,只不过如姐弟一般,谁知道这两人竟是嫡祖母与孙辈?
蒋泊宁回道:“民女泊宁,在秦王宫时曾得芈八子照拂,蒙恩图报,追随公子来燕国。”
燕易后上下打量了一翻蒋泊宁,正要说话,身侧的公子平却先一步走近来,在燕易后耳边道:“易后,新人快要到了,还是先速速进去,莫要误了礼节。”
燕易后听了,亦颔首应允,朝公子稷伸出手来,道:“稷儿,先与长姐进去,待苏卿礼成,再与这姑娘叙旧,可好?”
公子稷望着燕易后,手却未曾松开蒋泊宁的半分。蒋泊宁伸手在公子稷背后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公子听话,泊宁哪里也不会去。”
公子稷闻言,捏了捏蒋泊宁的手心,松开手去,跟在燕易后身侧,随着他两人,由侍从宫婢簇拥着,往正厅上首而去。蒋泊宁随着众人行礼,等燕易后远去,这才直起身来。
青榕拍拍袍子站起身来,嘿嘿笑着走到蒋泊宁身边,这才转身给周围的各位赔了个不是。周遭的卿士大夫见着蒋泊宁与公子稷和燕易后关系不浅,纵使脸上有怒气,也不好找青榕,自己拍了拍衣袖四下散去。
蒋泊宁拍了拍青榕的脑门,道:“不知该夸你还是该打你。”
青榕呲牙一笑,摸着脑门道,“自是该夸的,我屁股墩儿摔得可疼呢!要姐姐揉揉!”蒋泊宁噗地一声笑出来,抬腿玩笑着往青榕屁股上一踢,却被青榕轻轻躲了过去。青榕又道:“姐姐,这公子稷看起来乖巧儒雅,却是个有心思的。”
蒋泊宁望向上首公子稷小小的身影,拧着眉头道:“兴许是独自一人在燕国,真是以为我是芈八子派来的。”
依着蒋泊宁的记忆,日后的秦昭襄王可不是这样一个心思深沉手段精巧的人,虽说是秦国史上开彊拓土最盛的君王,可却大多是背后的芈八子与魏冉一干人执掌秦国大舵,关于秦昭襄王那些渑池相会与完璧归赵的故事,更是像一个争宠儿童宣示不满。蒋泊宁只觉得,在秦王宫那样依恋母亲的公子稷,才是这样的一个君王的幼年模样。是以,蒋泊宁只想,也许是公子稷如今到燕国做质子过于年幼,才更会这样。
青榕努努嘴,道:“若是那样,姐姐该跟紧点公子稷才是,孩童心性,谁知道会不会等会儿就回过神来,易后还是对公子稷不错的。等苏代礼成,就立刻扑上去扒着公子稷不松手!”
蒋泊宁听着,点点头,往正厅内里挪了挪,一颗心只牵挂在公子稷身上,再不分心去理会旁人。
苏宅外头,载着燕王子之嫡长女燕伯姬的车马徐徐停下轮毂,身着朱红玄黑二色喜服的燕伯姬,左手执扇遮面,右手扶着陪嫁女的手臂,缓缓从马车上下来。苏代拱手作揖,笑意盈盈地迎了燕伯姬入门,两人并肩走入正厅大堂,先是拜了上首的易后与公子平,礼官一一宣礼,新人尊礼而为,循着礼官指引,到最后共饮了合卺酒,婚礼既成,已经将近日暮,陪嫁女与一众侍婢送了新妇到后院安歇。
苏代正是满面春风,受了八方祝贺,大笑抚掌道:“今日苏某大婚之喜,已备酒席,请各位赏脸!”
话音一落,小厮们满脸堆笑迎上来,将一众宾客引向酒席,一扫之前行礼时的肃穆,喧闹欢笑之声乍起,这才与苏宅这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相应和起来。上首的燕易后由公子平扶着,缓缓起身,侍从开路,燕易后牵着公子稷,走到苏代身边。
苏代躬身行礼,道:“今日……”
话刚起了个头,却听燕易后笑道:“苏卿今日大喜,这宾客熙熙攘攘的,苏卿应酬也繁忙,本后不便叨扰,便先行回宫去了。”说罢,偏头对公子平道:“送给苏卿的贺礼可都到了?”
公子平恭敬回话,“已与苏宅家老交接,一一点收了,亦收了回礼,已吩咐小厮搬上车了。”
苏代见这燕易后与公子平话中毫无逗留之意,面上的笑也无半分挂不住,只道:“如此,臣恭送易后,恭送公子。”
燕易后正要抬脚,一旁的公子稷却伸手指向廊下,轻声道:“长姐,还有宁少姑。”
苏代顺着公子稷的手望过去,正见到蒋泊宁与青榕立在廊下,正是等候的模样,却没有半分跟上来的意思。
蒋泊宁并没想到公子稷此时提起她,本来还打算跟在他们之后出苏宅,再伺机追上去找公子稷。此刻公子稷一提,便将苏代也引过来,叫蒋泊宁心中咯噔一跳,目中神色一动,便往院中寻卫淇去。
卫淇自然也是盯着这方局势,见苏代目光往蒋泊宁身上一瞥,当即笑着上前,高声道:“鬼谷卫淇,特意前来拜见苏……”
苏代目中明晦未可辨,听见那“鬼谷”二字,眉心微动,却仍恍若未闻的模样,轻巧端手在前,抬步便走向廊下,大笑着执起蒋泊宁的手腕,返身对燕易后道:“公子稷识得我这小妹?”
燕易后蛾眉轻动,凤目冷冷,笑着看向蒋泊宁,话却是问向苏代,“这姑娘,是苏卿的小妹?”
蒋泊宁牙根咬紧,这公子平他日是与燕王子之对着干的人,燕易后与公子平看上去十分亲密,苏代这一招,岂不是将她从公子稷身边推开?
未等蒋泊宁辩解,却听苏代又道:“正是,昔年我于六国游学,结识了泊宁小妹,一年之前,得知泊宁小妹随墨家巨子入秦,便失了音信联系。想不到,今日相见,还知道有这缘分。”
燕易后尚未说话,却是公子平先开口,疑惑道:“墨家?”
“自是墨家,泊宁小妹的祖父,正是如今在秦国的墨家巨子唐姑果。”苏代答着公子平的话,回头望了蒋泊宁一眼,那眼中笑意深沉,却蓦地叫蒋泊宁毛骨悚然,心中隐隐不安。
蒋泊宁心中大乱,又不知首尾,只好逆着苏代的话,避重就轻,将自己往秦国靠拢。她反手挣脱苏代的桎梏,拱手朝燕易后一拜,道:“泊宁入秦王宫后,奉芈八子之命,给公子稷讲巴蜀山川,略陪伴了公子稷一段时日。”
公子平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瞧姑娘年岁不过刚刚及笄,若跟着公子稷当老师未免过于年轻,当作侍婢书童又委屈了姑娘。”说着,公子平上下打量一番蒋泊宁,只见她衣裙朴素,身上皮衣也不过半旧,又说道:“现下姑娘入燕国,想来一切仍不方便,不如我命人替姑娘寻一处宅子安置下来,待公子稷闲暇,自去找姑娘叙旧,如何?”
这话,算是拦在了蒋泊宁与公子稷之间,如同一道十足十的天堑一般,名正言顺,无可反驳。公子稷眉头紧皱,抬手拉住燕易后的衣袖,燕易后低头,在公子稷手背拍了两下,只还未说话。
蒋泊宁轻轻一笑,道:“敢问如今公子稷身边,是哪位名家当老师,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可都在教着?”
公子平正要回话,却见蓝袖轻摆,燕易后朱唇微启,笑道:“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赋诗言志,这春秋古礼,以诗摘局言志,既考学识,又探心意,此刻虽无乐音相合,不过轻飘飘吟诵出来,却更显得意蕴深长,叫人心中一惊。
蒋泊宁眉心微动,细细咀嚼这两句诗,一瞬便知了燕易后言外之意,回道:“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示纲狻!
说罢,蒋泊宁伸手遥遥引向两步外的卫淇,道:“此君名为卫淇,是云梦山鬼谷子的关门弟子,鬼谷一门,纵横捭阖,涉猎百家,门生更是良才辈出,文有张仪苏秦、武有孙膑庞涓。若是为公子稷挑选良师,蓟城之内无出其右。”
公子平斜眼一乜卫淇,只见他布衣布冠,心中便大为不屑,道:“姑娘莫信口……”
“好!”却听清脆一声鼓掌,公子平话头掐住,只看向燕易后。燕易后面上笑容淡淡,放下手来,在公子稷背后轻轻一拍,道:“稷儿,去拜见你师卫淇,打今日起,卫卿便要与你宁少姑一同在宫中伴你左右了。”
“易后……”公子平眉头紧锁,尽是不满,意欲开口阻拦。燕易后轻轻摆手,云鬓上步摇随着微微摇摆,只用手压住了公子平的袖口。公子平见状,也不再言语。
公子稷闻言大喜,两步上前,抬手正正衣襟,拱手至额,躬身深深一拜,道:“稷儿拜见我师。”
作者有话要说: 卫淇:嘿嘿嘿,我,美人,清扬婉兮!
楚叔:厚颜无耻!
泊宁:恬不知耻!
青榕:没脸没皮!
卫淇:……
第37章
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红漆窗框后; 一枝窗撑伸出来; 将窗框支住。
素裙轻摆,有侍女缓缓走到窗前,双手偏在腰间; 福身行了礼; 道:“宁姑娘; 今日青榕姐姐早早地就领了牌子出宫去了; 说春日到了城外蓟花该开了,她去采一些备着。”
蒋泊宁倚着窗框,双手攀在木框上,还未梳洗,长发披散着,整个人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春困模样,伸手挠了挠耳边,喃喃道:“采那个作什么?”
侍女没听清; 歪着脑袋嗯了一声。
蒋泊宁摆摆手; 道:“罢了,随她去吧。公子可起身跟卫淇读书去了?”
侍女直起腰来; 走到一旁将盛了水的木盆端过来,一面回道:“起了,公子可不像宁姑娘这么贪睡,日日都是鸡鸣则起,若是卫先生贪睡; 也得给公子闹起来的。”
“他年纪小,正是学东西的好时候,自然该早起了。”蒋泊宁嘿嘿笑了两声,从枕头旁边摸了一条玄黑发带将头发松松束在身后,抬手接过侍女手中的木盆,捞出里头的布巾洗脸。
侍女等蒋泊宁洗完了脸,只将那木盆挪开,并未搬走,又说道:“宁姑娘,楚先生今日比往日早了些过来,还问了一句姑娘醒了没,我说姑娘还没醒,楚先生也没让我喊姑娘,只在外殿等着。”
蒋泊宁听了,眉心微微蹙起,略一思忖,道:“既然如此,应该也不是什么急事,等一起用早饭时,他自会与我说。”说着,蒋泊宁三两步走到衣架子边上将衣袍取下套在身上,一蹬上鞋子,便将那侍女抛在脑后,快步朝外殿走去。
蒋泊宁来到外殿时,正见外殿之中的木案上后头,楚叔屈膝坐着,正用着早饭,见她到了,当即搁下手中木勺,伸手招呼她过去。
一旁的内侍见蒋泊宁到了,将另一份早饭端到旁边的木案上,蒋泊宁走过去,端起那木碗肉羹,直接走向楚叔,踢了一张软墩过去,径自盘腿在木案另一侧坐下,一手捧着木碗,一手捏起木勺,先吃了两口,将口中肉羹吞下,便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楚叔抬头瞧了那内侍一眼,内侍见状,轻轻颔首,退了下去。楚叔见那内侍走出殿门,才从衣襟中取出一面写满字的绢布,道:“旁的事倒没什么,只是近日秦齐联盟的消息传到燕国,你知道的,这燕国与齐国算是向来的死对头,燕国前朝有大臣提起,他国质子住在王宫里头,这待遇太高,主张让公子稷搬出去。”
蒋泊宁又舀起两勺肉羹吞下,道:“公子稷搬出去,咱们自然也会跟着走。如今秦国国力强盛,燕国内又有燕易后在,公子稷不至于被扫地出门,宅院肯定是有的,楚叔是怕公子稷搬出去后,会有人对公子稷不利?”
楚叔点点头,道:“正是,纵使秦王不喜欢这个弟弟,可万一公子稷在燕国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为了秦国的名声,也得向燕国宣战,不是正中了齐国的下怀。”
蒋泊宁握着勺子想了片刻,道:“也不难办,既然有人想害他,也自然有人想保他,若是当真如此,我们便去面见燕王子之,为公子稷求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卫兵。”
楚叔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也好!不必我们操心这许多,这秦国的娃娃,还是给他燕国国君去宝贝好了。”
蒋泊宁眯着眼睛笑道:“哪里,该宝贝还得宝贝,以后还得指望着他有出息,带着我们青史留名呢!”笑了一阵,蒋泊宁低头吃尽碗中的肉羹,取过帕子来擦擦嘴角,道:“如今秦国跟各国的局势如何,楚叔与我说道说道?”
楚叔将手中木碗推开,用手指蘸了些水,在木案上边画边道:“秦王即立,近处与魏国联姻,远处与东边的齐国结盟,克制赵魏韩三晋,与南面的越国联盟,平定巴蜀并克制楚国。”
蒋泊宁看着那地图,如今这地图上的一切,正好是历史上秦武王即位后,为秦国的东出函谷关铺路的局势。她低头在心中算了算时日,秦武王不是个能久久耐着性子的人,如今路已经铺好,那么离他东出向周天子假道去攻打韩国不远了,一旦宜阳被攻下,秦国对周国形成包围之势,秦武王便会入洛阳举鼎,那时,公子稷便会带着他们回秦国执掌权秉了。
蒋泊宁抬起头来,道:“楚叔在秦国军中可还有知交眼线?”
楚叔略一思忖,当即点头。
蒋泊宁伸手指着那木案上未干的地图,指尖正好落在函谷关上,道:“秦王若东出函谷关,请楚叔的眼线务必飞鸽传书,尽早告知。”说完,蒋泊宁转念一想,楚叔毕竟不知道自己身份,如此唐突难免他生疑,还是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为好。
如此想着,蒋泊宁又说道:“秦王荡生性好武,性子又鲁莽冲动,一定会东出争霸夺地,若是这仗打赢了,秦国便稳固了,不再需要公子稷在燕国当质子,咱们或许能修书一封,帮公子稷回到秦国去。”
楚叔听着,觉得有理,点点头道:“好,我回去便传信去秦国。”
正说着,外头忽地响起少女笑声,蒋泊宁循声望去,便看见青榕青衫绿裙,蹦跳着往殿上来,蒋泊宁定睛一瞧,只见青榕手中挎着个藤编小篮,鬓发上还簪着朵粉紫小花。
蒋泊宁一笑,伸手撑在木案上,支着下巴,朝青榕喊道:“让我瞧瞧是路边哪朵野花让你抛下我早早出宫去?”
青榕捂着嘴笑着跑过来,蒋泊宁抬脚踢了个软墩过去,青榕见楚叔也在,乖巧喊了人,就着蒋泊宁踢过来的软墩坐下,将手中的小篮子放到蒋泊宁身前,伸手从中捏出一朵小花来,道:“这是蓟花,就是蓟城的蓟,卫淇说这花可入药用来做止血伤药,他下午要教我的。”
蒋泊宁撑着脑袋瞧青榕绯红双颊,只觉得心中甜甜,忍不住开口逗她,道:“哟,我昨日才听别人说,你私下里都喊卫淇做淇哥哥,怎得,在我面前害羞了呢?”
青榕一瞬被说中,抬眼瞧了一眼旁边正吃瓜吃得香的楚叔,脸上顿时通红,丢下手中蓟花,娇嗔道:“泊宁姐姐别说了!”
蒋泊宁此刻玩性儿起来,倒揪着她不放,笑得更欢,道:“怎么,只许你们腻歪,不许我说?”说着还偏头瞧了楚叔一眼,努努嘴做了个鬼脸。
楚叔抚掌大笑,道:“青榕,你今年多少岁了?卫淇那小子今年才刚满十八,你可等得了他两年?我看,咱们青榕这模样品行,只怕还没等卫淇及冠,这向青榕求亲的人可要排队排出蓟城城门去了。”
蒋泊宁摸着下巴附和道:“楚叔,我看哪,要叫卫淇跟公子稷一道,日日下午随你练武才行,若是没个两把刷子,怎么把那些求亲的人打出去?可莫要叫别人抢了我们青榕去!”
这一唱一和,只叫青榕红了脸,直起身来就要伸手过来捂着蒋泊宁嘴,蒋泊宁往旁边一滚,躲过青榕的手,从地上手脚并用爬起来。两人绕着木案你追我跑,只听蒋泊宁笑得正欢,青榕又是羞又是恼,吱哇乱叫着在后头赶,蒋泊宁身子灵动,在她指尖几次险险逃走,青榕毕竟年纪小,孩子脾气上来,抓起蒋泊宁用过的木勺便要去敲她。
楚叔捂着肚子抬手拉住青榕,将她手中的木勺掰下来,道:“莫生气!莫生气!来,我告诉你她一件好玩的事儿,你听了尽可去取笑她去!”
“噢?”青榕一听,双眼一亮,乖乖蹲下身去在木案边上坐好。
蒋泊宁此刻正扒着柱子,半个身子躲在柱子后头,见青榕不追过来,也好奇回头过来瞧,正听见楚叔说的话,心下还在疑惑,楚叔能知道她什么好笑的事情。却见楚叔拢起手来搁在青榕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见青榕嘴边笑意越来越深,那一双眼睛水亮,只瞧得蒋泊宁也心虚起来。
只见青榕双眼弯弯,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往前一躬,道:“泊宁姐姐!被人从马车上扯入怀里逼婚,滋味如何呀?”
蒋泊宁只觉得脑袋一白,脸上登时一阵火辣辣,瞪着木案后头仰头大笑的楚叔,一瞬竟只张大嘴不知道该骂什么。那青榕还嘻嘻笑着,撅起嘴来做鬼脸,只气得蒋泊宁双手一撑身前的柱子,跳到前头来,就要朝青榕扑过去。青榕一惊,往楚叔身后躲过去。
还未等蒋泊宁跑到木案前头,便听殿外内侍高声宣——“易后到!”
殿中三人一瞬愣住,自打蒋泊宁入燕王宫,这燕易后只拨了人手过来,一句话不曾过问公子稷的事情,这日怎得一反常态了?
蒋泊宁与楚叔对视一眼,只收住了方才玩闹的神态,理了理鬓发衣襟,垂手立在殿内等着燕易后进来。
内侍婢女先行开路,燕易后唇角含笑,缓缓踏进殿中,见蒋泊宁他们拱手行礼,立刻遥遥伸手虚扶,道:“多日不来看宁姑娘,一切可好啊?”
蒋泊宁直起腰来,回道:“托易后的福,公子稷一切安好。”
燕易后抬手以衣袖掩唇,道:“不是问稷儿,是问宁姑娘。”未等蒋泊宁回过神来,燕易后又道,“今日我来,是来请宁姑娘的。有几位墨家的先生,听闻秦墨巨子唐姑果的孙女在燕王宫,从齐国的稷下学宫而来,特意来见一见你,你可愿意随我去?”
蒋泊宁轻轻吸一口气,笑问道:“泊宁不过追随公子稷入燕,这齐墨的先生们如何知晓?还有,有一句不知该不该问,泊宁得知,齐燕两国素来并不交好,这位先生是如何入燕呢?”
燕易后抬眼细细瞧着蒋泊宁的脸,面上仍是暖暖笑意,道:“我燕国亦是尊重士子的大国,既然稷下学宫的学子愿意来,又无关邦交,燕国怎会拒之门外。我本来也只是想,这几位若是来燕国投奔宁姑娘,也说不定能助稷儿一臂之力,所以才来问一问,若是泊宁姑娘不愿意,便不去看好了。”
蒋泊宁心中一个咯噔,燕易后这样说,无异于是做了顶高帽子强硬套在蒋泊宁的头上,不戴,便是不忠于主君公子稷,此时她与公子稷还算不得亲密互信,若是公子稷知道了,说不定要生出嫌隙来。
便是公子稷信赖于她,在别人看来,也会觉得公子稷孤立无依,连她这个门客也收服不了。
更何况如今燕易后就在眼前,她若是直接拒绝,要是燕易后也认为她忠心可疑,将她从公子稷身边赶走,那便更不好办。
若是戴了,会如何呢?这燕易后也说了,无关邦交,又有何妨?如今秦齐联盟,若是公子稷与齐国有关联,正好免了齐国从中挑拨秦燕两国,误伤公子稷。
如此想着,蒋泊宁拱手躬身,道:“易后多虑,易后相邀,泊宁感激不禁,自当随易后前往。”
第38章
仲夏时分的燕北平原上绿莹莹一片,城郭之外尽是油绿麦田; 炙热夏风拂过; 只叫麦浪翻涌,隔着老远都能随风感知绿麦的香甜。
原野之上的砂石官道上,燕北高头大马开路; 马铃铛叮叮作响; 引着三辆宽大马车沿着官道北上。最前的那辆马车上的藏蓝窗帘被风撩起; 隐约可见那虚虚斜倚在窗框上的白皙玉臂。
那玉雕一样的手臂抬起; 指尖挑起窗帘,藏蓝帘布缓缓上移,露出一双细长眼眸,眼皮微抬,慵懒意味乍现,如若一只夏日里未醒的猫,迎着夏风伸着懒腰。
窗帘缓缓放下,燕易后侧身回来; 倚着马车车壁; 身子随着马车摇晃,头上的玉簪珠饰亦摇动生姿。马车颠簸; 燕易后瞧向马车内伏在蒋泊宁膝头午憩的公子稷,笑道:“看稷儿累得,真不知道那时是怎的从咸阳来的蓟城。那时本后随燕王去城外接他,他倒还精神,一回宫; 便听婢女说他一个人在寝殿里蒙着脑袋哭呢!”
蒋泊宁轻轻拍着公子稷的背,道:“咸阳与蓟城,山长路远的,幸好有易后照拂。”
燕易后笑着用手扶了扶鬓间玉簪,道:“照拂什么,本后虽说是他的长姐,可我出嫁之时,别说是他在哪里,就是他的母亲都还未进秦王宫。”
蒋泊宁低头看着公子稷的睡颜,越看越觉得公子稷这小圆脸乖巧可爱,只道:“有家人在,总安心些。”
燕易后看了看窗外,道:“快到了,这蓟城一到夏日便酷热难耐,跟热锅一样。避暑行宫要好些,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正说着,马车忽地缓缓停下,燕易后心生疑惑,抬眼往马车前的婢女打了个眼色,婢女颔首应下,正要起身出马车问是何事,马车帘子却一瞬被撩开。
蒋泊宁偏头往那边看去,只见一角蓝袍扬起,帘子后头蓦地出现一张俊俏面庞来,玉冠高束,手执羽扇,正是燕国公子平。
燕易后嗔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来了?”
公子平朝蒋泊宁这儿看了一眼,入了马车,跪坐下来,对燕易后拱手一拜,道:“平儿拜见嫡祖母。父亲知道嫡祖母畏热,特意命平儿送些水果来。”
后头果然跟进来一个小厮,将一个漆盒交给公子平,又退了出去。公子平将那漆盒放在马车中央,抬手打开那漆盒。
燕易后抬抬眼皮略一瞧,只笑道,“不过是些桃子木瓜,也值得你跑这一趟,我只道你是在你父亲的马车中腻了,才借我出来透气吧。”
公子平低头一笑,拱手求饶道:“平儿万不敢借嫡祖母当借口,腻是腻了,孙儿只想到外头骑马而走罢了。”
燕易后撩起窗帘,一瞧外头的艳阳高照,眉眼登时冷下来,斥道:“外头这日头,你是嫌弃你这头上玉冠太冷,要出去暖暖它?给我回马车去!”
公子平嘿嘿一笑,伏身道:“孙儿遵命。”说完,这公子平当真退了出去,片刻之后,马车又摇晃着往前走了。
燕易后低头笑了笑,道:“这人,真是的,胡闹。”佳人面上笑意久久不褪,许久才抬起头来,伸手将那面前的瓜果往蒋泊宁处一推,道:“用些吧,消消暑也好。”
蒋泊宁伸手取了一枚李子放入口中,只觉酸甜清爽,当真叫人觉得夏日退却。蒋泊宁笑道:“易后与公子,感情很是深厚。”
燕易后凤目低低转了一圈,唇角轻扬,道:“平儿说是我的孙儿,倒不如说是我的儿子。我十五岁嫁来燕国,只生过一个孩子,养到两岁时没了。那时的平儿正八九岁,母亲一病去了,就交给我来养。”说着,燕易后似是自嘲一笑,“三十出头的祖母,二十出头的孙儿,也亏得你不笑。”
蒋泊宁只微笑不答,低下头去。这燕易后在历史上没什么记载,公子平却不然,燕王子之即位的第二年,公子平便与燕国将军市被发动宫变,市被临阵反水,公子平斩杀市被,接着便逃出燕国。燕国毕竟远离中原,后世留下的记载少之又少,公子平宫变失败之后,无论是燕易后还是公子平,都在历史上再无迹可寻。
蒋泊宁抬起头来,细细瞧了瞧那正闭目养神的燕易后,不过三十多的妇人,面上无一丝皱纹。
在这燕王宫住了大半年,蒋泊宁与公子稷处处得燕易后照拂,便是年前,前朝那些臣子要公子稷搬出燕王宫的呼声如何震天,都被这燕易后给压了下来。
更加上燕易后助了齐墨入燕,让蒋泊宁即便身在燕国,也结交了几位齐墨士子为己所用,不至于让楚叔独自一人在燕王宫内外奔波,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叫蒋泊宁心生感激。
细细想来,这公子平发动宫变,正是明年,宫变之后,齐国趁势攻入燕国,直接打下了蓟城。公子稷是秦国的公子,自然无惧与秦国已经结盟的齐国,可是这燕易后虽是秦女,却已经是燕国的太后。这,该如何是好?
“易后。”
“嗯?”燕易后闻声,抬起眼皮来。
蒋泊宁扭头看向马车外,道:“这燕北之地草原肥沃,不知道冬日里,是怎么样的好雪景,只来这燕北行宫住一个夏日,泊宁只觉得未免有些可惜。”
燕易后笑道:“你也是孩子心性,燕北行宫乃是避暑用的,莫说是冬日,便是秋日里,也叫你只觉得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