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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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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恒默默的看着屋内的情况,仿佛局外人一样的旁观着,他对景秀很了解,相信她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能冷静处理好。便是今日的危机,他亦然是相信她,相信她这段时日在傅府更成长了不少,知道如何做是对的?
可是在听到景沫说出这些话后,他猛然抬起眼,果见景秀面上隐忍的神色,那张痛苦的脸已有微微扭曲,惨白无光。
景沫的话无疑正戳中景秀的命门。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是景秀最不愿被提及,最不愿回忆的事,跪在傅府大宅的那一刻求着这家人救她,可能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而他,目睹了她的耻辱。
所以,他才只能敬而远之的看着她,无法走近她的心……
邓睿听了这些后,看到景秀脸上仅有的血色在一点一点褪去,他胸腔里有一股躁动在咆哮,再看景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当中,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痛苦,他忍不住冲动,大吼道:“你够了,你再敢说出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邓睿赤红着双眼,瞪向景沫!
景沫的话意冷凝在嘴角,目光淡淡地瞥了眼景秀,看她方才还处之泰然的神色慢慢淡化,她冷冷一笑,不顾邓睿吼出的那些话,继续道:“我说这么多,是真心觉得对六妹妹,我们一家是亏欠她的,毕竟她也是父亲的骨肉,是我的六妹妹。可过去十四年,我们一家却让她流落在外,尝尽苦楚,这是我们全家人的愧对。母亲念及这些,才在她回府后,事无巨细的替她打点好,还医治她的顽疾,尽心照顾她。父亲也在尽可能的弥补她,让她忘却一切。”
景沫缓和的说出这翻话,亦是让傅正礼心里自责又难受,那愧疚之情又多了几分。
可景沫既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出这段往事,绝不是让大家更同情景秀的。
接着,她话锋一转地道:“我母亲是如何善待她,叔伯们在开宗祠那日都是有目共睹。改变她庶出的身份,让她在府里受宠,下人们敬她不敢轻怠于她,厨房里,那每日的人参燕窝,从不间断,就是想治好她的病,从她一回府,照顾的她甚至比其他姊妹要好太多。”
傅正礼听到这里,长长的叹口气,让景秀回府,把她记在太太名下,每日补品不断,实则是要她的血去救景荣。
这件事一直隐瞒众人,所有人都是不知情的,他也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则以为景沫也不清楚。
“可我母亲为六妹妹做了这么多,真的能弥补她曾遭受的创伤吗?抹去她对我们整个家的恨意吗?我还听下人们说起,六妹妹见不能踏进家门,跪在地上的她缓缓站起来,以手指着广亮大门发誓,诅咒似得高声说道,‘如果有一日我再回府,必将让你们不得好死’!”
当下这句,让不少听着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景沫看大家震惊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可面容却如初悲凉,“六妹妹当日跪在傅府的大门前,会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她恨,她很我们这个家,恨所有伤害过她的人。这首当恨的便是母亲!”
她提高了音,看着景秀一点点透支的体力,看着她以手捂住心口,看着她双眼迷离不清,喘息渐渐粗重,摇摇欲坠的身姿,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跑,她的这个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楚楚不堪,难怪邓睿、邵谦,还有四叔全都想护着她……
蓦地想到这点,景沫眼底的恨意更浓更深了,要将她的脆弱全部粉碎,支离破碎,直至消失……
“从六妹妹在冰天雪地里跪在门前一夜,便可窥探出我这六妹妹是个顽强坚毅之人,她既能说出那番狠话,必定会想着要回府复仇,以实现她的誓言。所以,她只怕早早就谋划好了一切,为了回府,她什么事都做的出,甚至……”
景沫的话点到即止,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景秀脸上,她就是要给她一个点醒,若是再不承认,她就将她对大哥下毒的事和盘托出,那样景秀将再也无力反驳。
只是这事牵扯太多,她也有些犹豫。
再看到景秀迷离的双目强撑的睁大,她微微一笑的收回话,其实她并想道出这些,若是当着族亲的面说出景秀回府的真相,那大哥是柳姨娘的身份会曝光,除此之外,母亲从柳姨娘手里抢了大哥的事也会被知晓,这样于母亲不利。
好在景秀如此在乎他亲哥。
那么这一场战,她注定要赢了,比得就是谁比谁更心狠。
反正她已经什么都没有,她不在乎,而景秀有的太多,又那样在乎她亲哥,有牵挂必定是要输的惨败!
这样一想,景沫的面目变得森冷,缓缓走到景秀跟前,稳稳的抬手扶着她将倒的身子,扭头对屋子里的族亲道:“沫儿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我这六妹妹外表柔顺,实则包藏祸心,居心不良,从她回府到现在,她要一步步的害得我们傅家一蹶不振,发誓要让我们不得好死。母亲会昏迷不醒也绝非偶然,一切都是她预谋已久。”
她扶着景秀臂膀的指尖深深的扎近她的肉中,扎到她秀眉拧起,扎到她呻嘤一声,渐渐能清醒过来,她才半垂了眼睑,慢悠悠的问道:“六妹妹,大姐姐我说的都对吗?”
景秀感觉臂膀一阵阵的痛,景沫的指尖似要刺穿她皮肤,刺破她的血肉,不由痛的冷汗淋淋,只觉得四周越来越寒。
感受到景沫目光如炬眼眸,她虚弱的露出微笑道:“证据呢?”
像是料到她会问出这句,景沫想也未想的喊了声灵芝,“去把证据拿出来。”
灵芝应了是。
景沫看她还强撑着一口气,嗤笑道:“我看六妹妹还是如实招来的好,省的让大家看清你到底是个怎样心狠歹毒的人?”
景秀只是一味的笑,不去看景沫那张恶心的嘴脸,她缓缓的别开了脸。
朦胧中好似在屏风后面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努力睁大了眼,想看的更清楚,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直到她确定那身影没有看错,她眼眶一热,唇角动了动,泪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灵芝很快拿了证据前来,竟是她曾为霍氏做的一双暖膝。
那时刚回府,为在内宅里生存,在霍氏眼皮底下活着,她只有去想尽一切法子讨好霍氏,让霍氏能打消对她的顾虑,便学着做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会给霍氏做暖膝,做针线。
景沫将那暖膝拿到景秀眼前,“这对暖膝六妹妹应该不会不认识,这可是你亲手做的针线,上面的图案确确是出自你之手。你还跟母亲说,里头放了能治膝疾的肉桂、吴茱萸、花椒、丁香、独活等草药。这是乡下的土方子,我母亲见你一片赤诚孝心,就整日戴在膝盖上,果然是有些效果的。可你却没说,这暖膝里头还藏着一味草药,藜芦,能引发头风发作的中药。”
正文 第一八八回 探查底细
景秀看着景沫手里的暖膝,浑然一怔,再见景沫满面的嘲弄,她突然痴痴的一声轻笑,原来如此。
景沫见她还笑的出来,厌恶的瞥她一眼,蕴着些许冷意道:“母亲有头风病,早前经廖大夫悉心治疗后,头风病已多年未犯。可是好端端的,她怎会头风突然发作,且发作的如此猛烈,连床都不能下地,原来都是你在母亲的暖膝中放了大量藜芦药草,长此以往的戴在膝盖上,只要让母亲遭遇头疼的事,那头风就会发的厉害,再无药治!”
景沫咬着牙根,眼中凌波微动,语气森冷:“我早就觉得母亲头风发作事有蹊跷,暗暗派人去查明原因,不想会在这暖膝中寻到藜芦这种草药,六妹妹啊六妹妹,你难道还想跟我说你并不知藜芦会引发头风?还是想说暖膝里的藜芦不是你放的呢?”
景秀柔弱的目光落在那暖膝上,默默片刻不语,暖膝里头的中草药的确是含有藜芦,这是乡下的土方子。藜芦能去积年脓血,治膝盖风湿,乡下人都会拿来泡脚。
见得景秀不说话,表示默认,景沫脸上的冷意稍褪,才有了点点笑意道:“六妹妹不说话,便是承认了里面这味草药。毕竟这暖膝上的针脚都是出自你之手,旁人半分做不了手脚,一针一线若有动过,都是能看出破绽,这也就是说六妹妹确然是在里头放了藜芦。藜芦有何功效,别人不清楚,但对六妹妹你这样长期捧着药罐子的人来说,会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为了不冤枉六妹妹,我还派人去萍乡打探过,六妹妹你的天花本是无可治疗,却是偶遇到懂药的高人,才能好端端活下来,脸上一点麻子也没有,美貌依旧。在萍乡这些年,你的嗽喘也是那位帮你开方弄药,你也跟着学了点草药。我说的对吗?”
景沫眼眸闪了闪微光。
意思是,你的底细我查的清清楚楚,你和徐恒背着的那些勾当我也知道,不想让徐恒因你身败名裂,你最好都承认了!
景秀看清了景沫的神情,也明白她话中意思。
心底的冷意油然滋生。
她微微侧目,看到徐恒正垂着的脸思忖,她又转开了目光,看向屏风外头伫立的人。
绰绰人影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到他只是站在局外,冷眼旁观的望着里面,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就像是那日,霍氏带她去看他,道出往日那段事情,他也是这样伫立不动,尔后扭头就走……
心霎时变的更加冷清。
景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知道这么多,该也是他说的吧……
茫然的动摇与悲望之中,景秀的神色哀伤而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点生气。
只听得景沫还在不停的道:“六妹妹懂药,既知道母亲有膝疾,又怎会不知她还有头风呢?所以,才会在暖膝里多放了藜芦,是想让母亲因头风发作而痛苦难言,这就是你一回府,就亲手缝制了暖膝的用途,你早是包藏祸心,居心不良,要害母亲痛不欲生,甚至断命。”
景沫声音撕裂的吼道,声声指责,痛彻心扉。
屋内的人听完这些,都还沉浸在内中隐情当中,回不过神,有惊讶,有愤怒,有失望……各种表情参杂。
三叔公义愤填膺的气道:“景秀,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对嫡母下毒,此心可诛,人神共愤!”他直跺着手里的拐杖,发出砰砰的响动,又指着傅正礼道:“正礼,沫儿都把话说的条理清楚,你再要偏袒你这女儿,不发落的话,我们可不卖你的面子,直接把她送到牢狱里。”
傅正礼见景沫道出的原委,顿时心灰意冷,问景秀:“那味草药是你有意放进去,让太太头风发作。”
景秀听得傅正礼已隐含失落的话语,苦笑一声,她没有理睬,而是问景沫:“大姐姐知道这么多,那母亲中的毒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与我又有何干系?”
“事到如今,你再狡辩也无用。”景沫和颐浅笑,抚了抚发丝,漫不经心的转身问徐恒:“徐大夫,你医术高明,应当知道藜芦除了诱发头风发作外,还与一味药性相冲。”
徐恒缓缓抬头,目光晦涩,表情凝滞的缓缓张口道:“藜芦遇人参则成剧毒,两味药性相冲。”
景沫微笑,转脸对景秀道:“听到了,母亲病重这段日子,除了药物外,还常吃人参等大补之药,你一心要来照顾母亲,不顾自己身子虚的侍奉在她身边,可不就是为了照顾她多吃点人参,吃的多了,母亲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你还不承认吗?”
景秀心里的激石落下,了然的闭目一瞬,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是清明的,心却是复杂的,她勉强能挤出一丝清淡的笑意:“你把话都说的这样清楚了,我不承认也得承认了……”
这话一落,屋子里嘈杂开来。
当中最激动的莫过于邓睿,他甩开周围拦着他的人,长腿一迈,直奔到景秀跟前道:“六表妹,你不会是这种人,这里头一定有误会,你伺候在大伯母身边,她要有中了毒,你第一个就会被怀疑,用猪脑都能想清楚,怎么都不会是你,是我都比你有可能。是不是景沫冤枉你,还是她故意诬陷你,你想清楚啊,千万不要承认,只要你不承认,大伯父就会替你查清楚……”
邓睿听到她承认的话,紧张到无以复加,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一时心慌意乱,只想不让她有事。
谋害嫡母,万一大伯母死了的话,景秀也会……也会死!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微微一闪,他已陡然怒红着眼睛,转目冲景沫吼道:“你才是最毒妇人心,蛇蝎心肠,表里不一的人,什么傅府最贤能最贤淑的,全是她娘的狗屁!你背地里做了多少阴险毒辣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
邓睿的话音戛然而止,却是一道巴掌“啪”地一声响,落在邓睿脸上,立刻就有个鲜红的巴掌印记,正是景沫被邓睿激怒的忍不住出手。
邓睿却不觉得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忙吆喝起众人看热闹,看清景沫为人:“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大表妹竟然当中打了我这表哥一耳光,你们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丑陋,这是哪门子的贤能,哪门子的温柔,她连六表妹的脚丫子都不及,至少六表妹可不会动手当中甩耳光……”
景沫听着只觉上了邓睿的当,果见大家都将景秀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她忙垂脸收敛起愤怒,露出受了委屈的模样,眼中还泛起了泪光。邓睿这条疯狗,竟敢这样对她,让她当中出丑。
被邓睿这一打岔,屋子里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淡化,好似都不相信景沫会甩出那巴掌。
而邓睿趁大家转移目光,连忙抓住景秀的胳膊,往外头跑去:“跟我走。”
他不管不顾,用力握着她纤细无骨的手腕,冲开了众人,绕出了屏风,大跑跨出去。
景秀猛然被邓睿力劲带动,脚步也随着他跑开,再绕过屏风时,看到大哥目光幽沉的望住她,她也回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心中有无数的念头闪过。
最终,她还是甩开了邓睿的手,道:“我不走。”
邓睿又急又气的握住她手臂,急切道:“六表妹,你不走,就只有等着去牢狱了,那地方我去过,我在那里蹲了半个月,就抗受不住。你的身子去那里不出两日就会被折磨死,你快跟我走,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对不让你有事。”
景秀没有听进邓睿的话,眼睛只是看着大哥,想从他眼里看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可是他却面无表情的轻声道:“你跟着他走吧!”
景秀凄楚的摆了摆头,用口型无声地道:“我答应你的话会做到的。”
她便用另一只手松掉了邓睿圈住的手臂,目露感激地道:“走了又能去哪里呢?”
邓睿一楞,握着景秀手腕的手被她轻而易举的松懈。
景秀返身往内室去,傅正礼见她折回来,叹气问道:“六丫头,你承认是你毒害你母亲?”
景秀再也忍不住满心的伤痛,那种痛绵绵的伤痛,像是只虫蚁在慢慢地啃噬。
她不承认,大哥,徐恒都会受到她牵连。
“是啊,是我。”嘴里轻飘飘的溢出这几个字。
傅正礼扶住额头,唉声叹气的晃了晃头。
族亲里已有人疾言厉色地道:“快把她绑起来,休要让这丫头跑了!”
有丫鬟上前把景秀围住,抓住她双臂,不由她动作。
“慢着!”突然有一道低缓暗哑的音陡然拔高,出现在门前,“我长姐既中毒,你们不去盘问中了何毒,询问解药,就将六侄女绑起来送官,我长姐再不救治,还有命活着吗?”
来人正是霍然,他缓缓走进屋,漂亮的桃花眼轻蔑的瞥了眼屋子众人,目光落在景秀身上,有着风轻云淡的悠哉。
正文 第一八九回 得道多助 失道寡助
霍然及时出现,道出的那句话直如醍醐灌顶,把屋内众人警醒,纷纷才晓得去问景秀解药在哪,强逼她交出解药。
景秀只是淡淡冷笑,她哪里来的解药?
在场众人见景秀嘴硬,无论怎么逼她,都一句话不说。
当下七言八语,气恼不休,有的更是气急败坏,直言道:“这丫头犟的很,直接去请家法。”
“不妥。”傅正礼肃然道:“她身子骨瘦弱,家法哪里受得住。”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请家法,不让她受点皮肉之苦,她是不会招的。既有这等心狠手辣的女儿,留着也是祸害。当务之急,还是先救韶华紧要。”
霍氏在族亲中向来博有好名声,但凡族里人有燃眉之急,她都出手相助,人人道她是个热心快肠的,不少人受过她恩惠。如今见她病重不醒,倒都有几分真意盼她大好,毕竟霍氏无论在京中还是别的地方,都结交广脉,日后还有许多赖她帮忙之处。
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大为不利。
则对景秀不再手下留情,语气凌厉道:“傅氏家法棍仗,便是那年轻力壮的男子也经受不住,你这身子骨,十板子下去,只怕会让你皮开肉绽,勿怪不念同族之情。景秀,你可要想清楚,到底说不说那解药是什么?”
景沫已退避到一旁,听到这里,冷冷的笑,家法又算的上什么,她要的是景秀从此消失在傅府!
听到要对景秀动用家法,邓睿急着粗口道:“你们这些老东西,还要脸不要,六表妹也姓傅,和你们是一个姓的,你们就忍心对她施行酷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患一身病的姑娘家受得住吗?不得活活被你打死,亏的你们想得出,我都替你们这些老东西丢人!我呸!”
邓睿真是气到了,全然不顾场合和态度,只想站出来为景秀撑腰。
他的话把个几位族老气的吹胡子瞪眼,愣是几口气提不上来。
二叔婆刚坐轿子刚赶来府里,拄着拐着、扶着丫鬟一进屋,听到邓睿口不择言,当即一拐杖打在他背上,啐道:“你个不知事的臭小子,长辈面前也敢放肆,还不跪下来给叔公们磕几个响头赔罪!”一面说,一面又拿拐杖敲打他几下,倒也未下重手,不过是做做样子,还对着叔公们道歉,又是跺脚,还赖着脸的愁苦道:“都是我这老子管教不严,让邓睿这兔崽子越活越放肆,你们都是他长辈,大人不计小人过,看我这老面上,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二叔婆一来,话啰啰嗦嗦的道个不停,无非又说邓睿自小丧母,赶出家门等语,正是没个开交。
景秀虽默默站立着,眼睛却时不时瞥向傅景荣的方向。
他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站立在屏风旁,着一身天清碧水色的家常长袍,清俊的面目上没有一丝波动。
三叔公皱着眉头,二叔婆成日拿这话护着邓睿那小子,才越的叫他没分寸。早就对此不满,但顾念是嫂子,不好多说二叔婆,只好道:“邓睿毕竟是外姓人,傅府的事让他别插话就是了,二嫂子,快快把他拉出去。”
二叔婆也没想让邓睿掺和,偏他一根筋,为了个女人,就放肆不羁要死要活的,这叫什么出息!
得了三叔公的话,赶紧拉扯着邓睿退出去。
邓睿哪肯,一步不挪,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满屋子人,都是要景秀性命,要她难堪的。若是他都不出来为她说话,她要受到怎样的苦楚?
他曾经也是这样被赶出邓府,受了家法,没一个人替他说话,那些个姨娘还巴不得他这个嫡长子早点滚出府。
理清楚这些,不管二叔婆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邓睿也不顾,他是不愿看到景秀和他一样,受到那种折磨。
看向景秀的目光变的坚毅,不管景秀心里有没有他,他都要留下来保护她。
景秀感受到邓睿灼热的目光,有意闪躲回避,不去看他,邓睿待她越好,她就越内疚。
二叔婆眼见这臭小子跟个钟鼓似得动也不动,一口气缓不过来,一闭眼,捂着心口的位置仰倒下去,被后头两个小丫鬟扶住,叫道:“二老夫人……”
邓睿吓了一大跳,外祖母近年心口犯痛,突看到这幕,忙道:“外祖母,外祖母……”又对两个丫鬟吼道:“还愣着作甚,拿药来。”
哪里带了药?
邓睿急火攻心,慌乱之下,弯腰背起二叔婆大步迈出去。
眼见最闹事的人走了,屋子里清静下来。
但盘问景秀解药的事,刻不容缓。
三叔公在里头年纪最长,族中最受敬重,他语重心长地道:“景秀,三叔公活了一把年纪,看人眼光算准,你这孩子不过是被往日仇恨蒙蔽了眼,心肠到底是好的。若是你把解药交出来,三叔公保证你还能留下一条命。你年纪这么轻,不要太执着,这关乎性命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快听话,把解药说出来。”
景秀看着三叔公慈眉善目的样子,想起方才谁第一就说要送她去大牢,不觉冷笑道:“我没有解药。”
“你不要不识好歹!”三叔公脸面一变,鼓着眼道:“你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挨个几十板子,受点皮肉之苦才甘心!”
傅正礼看三叔公雷霆动怒,叹气一声对景秀道:“你恨太太,也不该把自己性命搭进去,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
傅正礼对景秀的话语已没了袒护,有的只是失望。
景秀垂下了脸,不语。
傅正礼终是不再说什么了,任由三叔公派人将她拉出去是要动用家法。
徐恒眼见事态如此,正要出言阻扰,被景秀突地一个目光望过来,他长眉一蹙,紧抿了唇,收回要说得话。
这幕正好落在霍然眼底,他双手交叉着环抱着臂膀,如旁观者一样把众人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看到景秀和邓睿的暗地互换眼神,他嘴角微微一翘。
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索性也跟着出去。
景沫看众人走出去,拂了拂袖摆,也欲跟出去,却看内室里徐恒还站在母亲床前,她走过去,柔声道:“徐大夫。”
从前一直喊的是徐大哥,可自从知道徐恒和景秀的关系,便疏远的唤成徐大夫。
徐恒亦是淡淡回敬道:“大小姐。”
景沫看徐恒眼底不着痕迹,她嘴角含着冷漠的笑容道:“徐大夫和我六妹妹瓜葛不浅,眼见她快要被动用家法,连一句求情帮腔的话都不说,你这样,怎么获得她芳心呢?”
徐恒失笑,态度却依旧从容,抬起眼看着景沫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景沫听到这句,目光狠狠扫过他面庞,冷哼一声。
谁是得道多助,谁是失道寡助?等着瞧!
一甩袖不做停留的走出去,这才看到屏风后还站着的傅景荣,她看了他一眼,脸上含笑道:“大哥。”
傅景荣“嗯”了一声,移步走出去,景沫没有犹豫的跟上去。
走到外头廊檐,景沫心中不安道:“母亲的毒到底有没有法子医治?”
傅景荣转过回廊的长腿一顿,侧脸望着景沫道:“怎么,心软了?”
景沫看着傅景荣眼底的冷色,发觉她真心读不懂这个相处了十多年的大哥,他要让母亲中毒,又将这事嫁祸到景秀头上,他恨母亲,可为何也恨他亲妹妹?
还是,他为了不让自己受怀疑,为了自保,找景秀做替死鬼,替他承担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真是冷血无情。
“我只想让景秀永远离开傅府,母亲绝不能有事。”景沫心口微寒的道。
傅景荣笑道:“儿时父亲教授我们念书,你问,鱼与熊掌为何不可兼得?现在你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景沫神色剧变,“这么说,母亲的毒无解!”
傅景荣饶有兴味地道:“你要让我六妹妹永远离开傅府,也就是让她死,她不死你一日不会安心。她又得道多助,有这么多人帮她,却只是受皮肉之苦,你说母亲一日无碍,她会有事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两样都想要,最后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输给她,你想要的最终还是都会落在她手里。你会甘心吗?”
景沫神色一滞,被他说的触动,心肠又硬了硬,最后喃喃地道:“可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做不到你的心狠。”
傅景荣泰然微笑:“谁比谁心更恨还不一定。”他眉峰一挑,“别忘了,我们都是从小在傅府长大,在母亲身边长大,看透了所有斗争,没有谁比谁更恨,只有谁活的更好!身为母亲悉心调教出来的子女,本就是学会了母亲那一套,为达目的不惜一切,只为自己而活,不惜一切。”
景沫黑色的瞳仁微微一缩,眼眸逐渐放大。
只听傅景荣还在道:“你为四叔付出那么多,最后什么都让给我六妹妹,可甘愿吗?”
落下这话,傅景荣已不再多说,径自向前直走。
景沫听得那句话,心肠不由又硬了硬,侧身看了眼里屋。
那里是霍氏的内室。
徐恒正在为霍氏把脉,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突然闻到一股味道,他目光留意到碧箩纱帐上挂着熏绒球,眉心微动。
正文 第一九零回 自作孽不可活
玲珑十二馆。
傅四爷端坐在桌前沾磨写字,悬臂正握,笔锋刚劲。
曾九立在旁边,等着他示下。
霍氏中毒,怀疑是六小姐所为,闹得阖族皆知,更要在宗祠发落她,还欲动用家法。以六小姐那病弱的身子骨,怕是几板子下去骨头就散架了……
他得知情况,速来禀告,可见四爷无动于衷的样子,此时竟还有闲情写字,又漠不关心,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往日种种看得出,四爷很紧张那六小姐安危,但凡她有麻烦,都会插手帮她。可他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这傅府大大小小的事有不少,可从未见他关心过,却对六小姐屡次帮忙,多少都表明四爷对六小姐有意。
只是,放着大小姐不闻不问,却关心起刚回府的六小姐,着实理不清这道理。
毕竟将来要夺位,还得仰赖傅府乃至孝廉公府的地位,六小姐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大小姐才是嫡女,若得她支持,也就得霍氏及霍氏背后的孝廉公府全力以赴。
所以,他一直以为四爷过去对傅家大小姐上心,正是这个缘由。
可那六小姐出现,计划全乱套了。
连几月前就计划好的夺宫事宜,也因六小姐带邵谦进来而搁置。
虽然邵谦没有向新帝禀明四爷逃出南宫的消息,但却让四爷答应将京城煽动的流言压制,还被迫打消了所有谋划。
失去那样好的机会,已让各方势力心灰意冷。
“在想什么,没墨了。”傅四爷淡淡轻渺的声音传来,打断曾九思绪。
“六小姐马上要被动用家法,不用去帮她吗?”曾九回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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