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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朝驸马须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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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文宣帝爱喝清酒,闲来无事便小酌两口。那之后却换成了另外一种,闻着有股子黄酒的味道,气味十分古怪。
皇后心中生疑,私底下叫太医验了验杯中余酒,方知里头掺了别的东西。此乃绝子酒,接连喝上两月,便再无子嗣的可能。
她心中遽震,却只作不知,听他信誓旦旦地说:“合姝,朕此生再不负你。”
她知道,这是一个帝王能给出的最重的承诺。如果她腹中所怀是个女儿……他连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皇后眸光微闪,靠在他怀中,轻轻笑了,笑意却未染上眼底。
他是这样一个狠心的夫君,这样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又是这样一个糊涂的帝王。
可是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得跟他把日子过下去?守着一双儿女,为母家谋条出路。
此后该盼什么,该求什么,她要走的路都定好了。
只盼今后荣宠六宫,将承昭带上高位,再不被人逼至如此绝路。
作者有话说:
啊,写得好累,大概你们看得也很累……然而又不能不写,因为关系到承熹性格的成因。所以把原定三五章的内容缩到两章了。
接下来是六七章左右的过渡,然后转换新场景!
要赶紧去上课了,防盗章中午回来放。
☆、养病(捉虫)
养心殿本是帝王读书理政寝居之所,只是这些年帝后恩爱,文宣帝每每宿在坤宁宫,白日到太和殿上朝,午后到御书房议事,养心殿几乎成了闲置。
东暖阁中,地上的金砖亮得能映出人影,没有一丝灰尘气。可多年空置,平日除了洒扫宫人再无人来,总觉得少了些人气。
皇后静静坐着,不由思绪跑远。
她还记得这地方,那时她年仅十六,猝不及防地被人领进了宫。领她入宫的嬷嬷问了许多叫人脸热的问题,任哪个姑娘听了这般唐突的问题都会心中着恼,她却不能显露出分毫,都得细致应对,万不可避而不答。
那嬷嬷反反复复交待了半个时辰:养心殿里头是金砖铺地,走上去的时候得极为小心,若不然便有铿然之声,会惹人笑话。
若是赐座不可推辞,却也不可露出欣喜的表情……
反反复复说了许多,好些皇后如今还记得。
便是在这里,头一回见他。
那时他方及冠,大约是因幼时不受父亲所喜,举手投足间虽有浑然天成的贵气,却仍是比不得他的几位兄长。
大约是未曾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不光贤良淑德,竟还有如此的好模样,一时有些局促,一连赐了两回茶。与她说话时温声细语,像是怕吓到她似的,仍未脱去少年稚气。
那时的她想起父亲对几个皇子的评语,说五皇子愚钝,倒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实在,一时竟笑出了声。
垂首静立的老嬷嬷脸上一白,忙给她使眼色。
他却勾唇笑了,那双眸子亮晶晶的,定定瞧着她,还微微红了脸。
次日,便接了先帝赐婚的圣旨。
这世间有多少缘分,是能一眼定终生的。
如今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养心殿这东暖阁中,除了黄琉璃窗上的彩饰花纹似乎变了模样,再瞧不出半点与过往不同的。
宫里的宫殿大多是这般,一草一木都不能轻易改动,也算是帝王家的规矩。
怔怔出神间,太医院的老院正被丫鬟领了来,一大把年纪了,跪下的时候动作有些僵,恭敬回道:“娘娘,此病名为厥心痛。陛下前年犯了心疾,也是因为如此。这病是富贵人才得的病,需安心静养,不可日夜操劳。”
皇后深深喘了口气,轻声问:“可有性命之忧?”
“若今后好生养着,平心静气,并无大碍。”那老太医微微抬了眼,小心揣摩着皇后的脸色,慢腾腾答:“只是说到底是还心病,还需心药来医。”
皇后摆摆手,叫他退下了。心中有些发苦:她哪来的什么心药?她连自己的心病都医不好。
寝宫里,文宣帝正在床上小憩,睡得极浅,被外间宫人通传的声音扰醒,脑袋扭向门口,瞧见她缓步行来,一时眸中暖意大盛。
没一会儿,小太监呈上汤药,跪行到了皇后面前。文宣帝见皇后微一愣怔,似要推拒的模样,忙说:“今儿个此处没丫鬟。”
皇后瞅他一眼,文宣帝垂了眼,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声音疲惫道:“朕身子乏,胳膊使不上劲。”
皇后又瞅一眼老魏公公,老魏公公想起那日陛下发怒的事,忙请辞告退:“老奴刚想起来,今儿个御用监的掌印说有事要报。”话落,文宣帝摆摆手,老魏公公便退下去了,还小声地合上了房门。
皇后见状,心中颇有些无奈,若不是他特意把人支开,怎么能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只好上前扶着文宣帝坐起身,接过小案上的药碗,坐在离他极近的地方。
夏日天热,汤药凉得慢,热气熏得她长睫之上都沾了湿气。文宣帝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见她垂着眼轻轻吹拂匙中黑漆漆的药汁,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口了,才凑在他唇边。
文宣帝启唇喝下。
这么苦的汤药一口一口喝,倒不如一口气灌下来得畅快。就比如这汤药热烫烫的,也并非底下人不用心,而是文宣帝特意交待过的,只为汤药凉得慢一些,她就能多留一会儿。
浅浅一碗药足足喂了一刻钟,碗底的一口药最浓,也最苦,皇后知他习惯,把碗放下了。
“你这衣裳上的凤纹绣得不错,可是你身边哪个丫鬟绣的?”
皇后也不答,她的衣裳都是针工局做的,再由尚服局按例管着。身为中宫之主,即便是素衣常服,手帕香囊的小物件,也是有份例的,哪样不是出自针工局的手?又哪里需要多此一问?明显是没话找话。
文宣帝确实是没话找话,她每日只来两回,早一回晚一回,看着他喝完药,向老魏公公问两句话,再略略坐一会就走了。
文宣帝只能冥思苦想,每日想的都是今日能有什么事能绊住她的脚,让她多留一会。前日与她说了承昭的事,昨日与她说了承熹那面首的事,今日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该与她些说什么。
文宣帝心中有些发苦,明明他心中憋着千言万语,却大多是她不爱听的。她爱听的,除了承熹和承昭,大约也没有别的了。
“今日那厨子做了花雕醉鲈鱼,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皇后静默不语,以往他如此说的时候,定会识趣地笑着接一句:“那臣妾定要好好尝尝。”如今却觉得面上有些僵,挤不出笑来。
“留下与我一起用晚膳,可好?”温热的大掌附在她的手上,皇后静静凝视了一会儿,应了好。
膳房早就被交待过了,这几日的食谱都是陛下亲点的,提前便准备好了。二人刚净了手,没一会儿就呈了膳上来。
文宣帝方才还说胳膊无力,这时却能伸长胳膊给她夹菜,筷子准头极好。
皇后细细瞧了瞧,见他不再是前两日手指微微打颤的模样,心中稍放心了些。也不说破,回礼一般给他盛了一碗汤。尝了尝那花雕酒酿的鲥鱼,果然滑嫩鲜美,厨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只有每年初夏的时候,这鲥鱼才最新鲜,吃到的时候也不觉得如何,顶多觉得味道不错,吃多了还觉得腻。吃不到的季节却总是心心念念惦记着。
此时的心情正与吃鲥鱼相同。以往多年,日日同榻而眠,他话多,自己却喜静,有时还觉得他有些烦。如今他搬到这养心殿中,她心中却有些放不下。人不在眼前的时候,反倒心心念念惦记着。
用过膳,文宣帝又说想要出去走走。皇后亲手服侍他穿衣,瞧着与往日一般情意绵绵。
年轻的时候,她比文宣帝矮一个头,如今文宣帝老了,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背也有些佝偻,以前一个头的距离,慢慢变成多半个头了。他却在她整理衣领的时候,仍是怕她累着,低下头来方便她动作。
养心殿里的园子不大。冬日时,满园子纵是有再多的常青树,也总有些许荒颓之意,如今已郁郁青青,瞧着就觉心中舒畅。
如今已是初伏天,白天闷得人喘不过气,屋子里隔两个时辰便要换一回冰,却也没什么大用。唯有傍晚之后凉风习习,是一天中最舒畅的时候。
面前是一整片淡紫色的花树,如今天暗得晚,傍晚时还有日光,瞧着仿佛飘渺雾气一般缀在枝头上。“合姝,你可还记得这片林子?那时我不明白,天底下多少好树种,你却偏偏爱这种。”
“这些年我瞧惯了,也觉得甚妙。”
皇后浅浅笑了,应了一声“臣妾记得”,眸中似有暖意,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这处原本是一片竹林,她不爱竹,独独喜欢蓝花楹,未及笄前在宫外见过一回,一直念念不忘。
闻得此事,文宣帝叫人从琼州千里迢迢引了种过来。工部懂风水的官员却说坤宁宫中的那片竹林与宫中别处连成风水格局,若是改动,会破了催旺祥瑞之气。
文宣帝索性把养心殿的竹林也改种了蓝花楹,如此一北一西斜斜相应,换了个风水相,那官员也不敢有二话。
好在京城在中原偏南,气候温暖,花匠悉心养了多年,总算养活了。
本只移了九株过来,凑了一个吉利树,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已亭亭如盖,长成了一片林子。足有三丈余高,需要仰着头去看。
此时正是花期,单朵花娇怯怯的,也不如何显眼,串连成片便仿佛莹莹紫雾绽在枝头,美得惊心动魄。
两人相对无言。文宣帝心中一叹,眨眼又恢复如常。
他前些年还有些不满,也有些疲惫,纵是一块寒冰,拿一颗滚烫的真心捂了这么多年,也该热乎了。可她却总是捂不热的模样。
文宣帝也偶尔会觉得累,只是瞧见那些个花枝招展的丫鬟,各个水灵灵的似能掐出水来,却总觉得不如她,连她微笑前眼角露出的几条浅纹都比不上。
老夫老妻处了多年,一起经的事多了,反倒觉得她这性子也有不少妙处。
他转念便又释然,如今这般也好,把事情都说了开,也清楚了她多年来耿耿于怀的到底是什么,总算不用再像前些年一般提心吊胆的。
*
文宣帝整整半月未能上朝,由太子代为监国。如今病养得差不多了,初回上朝竟有要提前退位的意思。
群臣哗然,许多老臣更是大惊失色,言明太子尚未及冠,担不得如此大任。
文宣帝一意孤行,皇后劝了两句,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
最后还是承熹和承昭一连劝了两日,文宣帝这才打消念头,只说留待承昭及冠后再行商议。
更叫他欢喜的是这
作者有话要说: 更叫他欢喜的是这两日承熹也常常来看他,虽还是话不多,却不像以往一般疏离了。
承昭虽是监国,却仍有些国之大事不能自作主张,并非是他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初批奏章之后,还得文宣帝盖个玺印。
而那些奏章,都是承熹念给他听的。
“承熹,别念了,别累着了。”文宣帝一脸慈爱,又忙叫人上茶。
承熹无奈放下奏章,她这才念完四篇,已经灌了一肚子茶水了,哪里会累着?
每每她离开之后,文宣帝总是感动得老泪纵横,唏嘘道:“以往听那些老臣埋怨家中儿女不成器的时候,朕总觉得心酸。”
老魏公公听不明白:“陛下,这是为何?”
“他们还能为儿女操个心,朕想为儿女操心都不成,练了这么多年的慈爱表情都只能对着皓儿使!承昭越长大,心也越大,用不着朕操心,承熹更是……”
文宣帝一激动又咳得脸红脖子粗,老魏公公忙给他顺气,听着陛下老泪纵横地感慨:“如今可算好了。”老魏公公心中无奈,无论陛下说什么都连声应是。
☆、降火
这日承熹来坤宁宫请安的时候,特意多留了一会儿。拿着一本记载养生之道的古籍,翻到其中一页给皇后看,“我这几日找了好久,总算寻到了这个。”
皇后接过来略略瞧了瞧,这本书是前朝一位国医圣手晚年所著,那大贤活过了九十九岁白寿,一生没得过什么大病,家中六世同堂,也各个长寿,其养生之道广为流传。
承熹翻开的那页上写得正是治心疾的法子,倒不是什么药方,而是一套养身操,另有一套额上穴位按摩的方法。她问过太医,太医也说此法甚好,便拿来给皇后看。
皇后瞧了几眼,合上叫丫鬟收起来,另外誊写一份。
承熹笑说:“母后若是得空,也给父皇这般试试,兴许于父皇的心疾有好处。”
皇后握着她的手牵到身边坐下,转开话题问:“你与那侍卫处得如何?”
这般明显的避而不谈,承熹知道母后仍耿耿于怀,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与江俨处得如何,那自然是极好的,便笑说:“他待我极好。”
皇后笑笑,又喝退丫鬟,细细瞧了瞧承熹,这才低声说:“你身边的两位嬷嬷说,寝宫夜里常常唤热水。”
……夜里常常唤热水……
“也没有常常,三五天才……”她一说,承熹就明白了,登时脸上一热,忙要遮掩一二。却见母后面色坦然,声音也是平缓,“你身子虚,切不可贪欢,今日我瞧你神色疲惫,日后可不能如此肆意。”
说得十分正经,并不是训斥的模样。承熹稍稍放下了心,脸上却仍是羞红一片,她明明以为自己和江俨已经够谨慎了,却不料住在侧殿的两位嬷嬷眼尖,还是瞧出了端倪。明明是晚上入夜的事,也不知她们怎么知道的……
当着母后的面说起这些,实在窘迫得不行。
皇后笑笑不语。其实她并不是从承熹的气色上瞧出来的,承熹这些日子心情和美,她身边的人也知道如何调理,气色自然不差。
而是从她每日都穿着长领的衣裳瞧出来的,前日便是长领衣裳,昨日还是,今日竟还是。还有今晨来这请安的时候,承熹竟掩着口打了个呵欠,从椅上起身时也慢吞吞的。
皇后瞧着心中微恼,恨不得叫来那侍卫敲打两句,想想又觉得不妥,只好与承熹说。承熹虽一向懂事,却到底是个孩子,虽是嫁过一回了,却于这事也懂得不多,怕她一时贪欢亏了身子,这才提点几句。
当日的午膳里头基本瞧不见油星子,更别说肉荤了。素炒玉兰,金麦酿苦瓜,水芹三丝,香酥莲藕南瓜夹……配上一小盅清清淡淡的绿豆百合粥。
江俨盯着一桌子素菜默默无言,他虽荤素都吃,到底更喜欢吃肉一些。可公主以往也没有茹素的习惯,怎么今日这食谱如此古怪?
以为小厨房的人上错了菜,可公主已经动了筷子,江俨无奈问:“今日怎么都是素菜?”
呈膳的丫鬟瞧了一眼公主,垂首没作声。
承熹轻飘飘瞥他一眼,夹了一筷子藕片到他的玉碟中,不疾不徐说:“降火气。”
江俨静静瞧了一会儿,也没猜中今日这般古怪是为何,他也没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上火的迹象。却也不争辩,只好默默吃下。
能与公主同桌用膳还是今年才有的待遇,别说茹素了,一天三顿吃馒头喝稀粥,他都觉得幸福。
*
这两日天儿越来越热了,承熹没什么食欲,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冰镇西瓜太凉,怕伤了脾胃,江俨给她捣成汁水,又放到常温,这才给她喝。
承熹无奈:“要的就是那股子凉气,现在凉气都散了,除了甜什么味道都没有,我还不如喝蜂蜜水呢。”
江俨从善如流地给她倒了杯蜂蜜水,接过西瓜汁自己喝,又把剩下两块凉丝丝的西瓜吃了。
承熹微恼,凑上前抓着他的手,江俨笑着给她喂了两勺子凉西瓜,剩下的三两口全进了自己肚子。
正好小厨房的几个厨娘在鼓捣新鲜吃食,承熹闲来无事,也和江俨去琢磨新花样。几位厨娘瞧见公主切出的桃片足有一指宽,眼角直抽,瞧见江俨做得有模有样的,反倒惊诧不已。
两人在小厨房里折腾一上午,做出了加了冰和蜂蜜的酸果酿,正好皓儿和小仲谨两孩子也喜欢。承熹这般吃不得酸的就用桃瓣做,又加了蜂蜜,甜丝丝的还能消暑。
午后公主在书房看书,原先只有她一人坐,如今单椅换成了阔椅,足以坐下两个人。
如今天儿越来越热,承熹越发惫懒,明明是看书,却连胳膊都不想抬。江俨就给她翻书,也跟着她一起看,两人看的是同一本游记。
江俨原先不爱看书,耐着性子与她看了会儿,倒也觉得有点意思。却不如公主看得快,公主扫三五眼那一页就看完了,江俨却需得字斟句酌才能有所体悟。
温香软玉在怀,公主时不时用娇懒的声音与他就着书里所讲说两句,天南海北都能扯一通。两人也不为看书,纯当消遣。
她看着看着便困乏了,倚到了江俨怀中,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打瞌睡。
江俨揽在她后背的手轻轻摩挲,没一会儿公主就睡踏实了。他静静凝视片刻,凑上前在她脸上浅浅吻了两记,又怕扰了她的午休,抱着人送到了内室的软榻上。可惜这榻有点小,江俨若是睡上去就太挤了些。
静立片刻,听到外头嘈杂的动静,江俨推门出去,院子里的小太监好奇地瞅着他,却听江侍卫叫他找两个罐子来。
小太监不明所以地拿来了两个罐子,见江侍卫唰一下飞到了树上,明明那树干上连个枝桠都没有,他却站得稳稳的。
那小太监正因他这一手精妙的轻功而惊讶,却见江侍卫纵身跃下,手中拿着什么塞进了两个四面开了小孔的罐子里。小太监定睛一看,见里头正是两只蝉。
原来时已入夏,为防扰到贵人休息,外头树上的蝉天天叫个不停,若是读书之时尚可忍受,午睡之时这蝉鸣却极为恼人。尤其是寝宫周围,树上的蝉都得由宫人去逮,却难免有漏网之鱼。
江俨怕吵到公主午休,便把这两只蝉捉了下来,塞进罐子里,拿去给小世子和魏家的小公子玩了。
又过半个时辰,却见红素领着一个丫鬟来了。江俨记人的本事一向好,认得这是淑妃身边的大丫鬟,略一皱眉:“公主正在午休,可否过半个时辰再来?”
那丫鬟捂着嘴吃吃笑了:“婢子不是来请公主的,就是来请江侍卫你的。我家主子还有几位娘娘此时都在灵犀宫,说是有话要问。”
江俨不明所以,也不扰公主,与红素交待一声,跟着这丫鬟去了。
到了灵犀宫的园子里,却见湖上有一只八角流觞亭,琉璃瓦,莺雀檐。湖上微风习习而来,端的是好享受。
亭中隔着一层银线海棠轻绡,几位娘娘都坐在里头。江俨在外头看不清里头,里头的几位娘娘瞧他却是清清楚楚。
淑妃知道他在承熹面前得脸,也听说承熹为了他与皇后生过争执,不敢叫他跪着,便叫人赐了座。江俨推辞一二,也就坐下了。
听皇贵妃笑道:“那日没瞧清楚,今日得了空子,便来瞧瞧承熹挑的是个什么样?”
江俨一派闲然自在,略略抬高了头,任她们上下打量。心中却忍不住默默腹诽:以往他听到宫里的小丫鬟三五成群凑在一块儿说小话,哪个丫鬟与哪个太监眉来眼去,哪个丫鬟在太子来的时候头上插了一朵绢花……江俨有时听到了,还觉得十分无趣。
如今看来,高高在上的娘娘们也是整日闲得无聊,就喜欢唠嗑,好奇心还这么重。
念及此处,江俨又暗自庆幸:还好公主与她们都不一样……
大概宫妃们都忘了他是身怀武功的,三三两两窃窃私语,仿佛还怕江俨听到。却不知江俨耳力极好,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瞧着倒是个正派的。”
“承熹的眼光如何能差?”
“那日承熹在我那儿一连吃了三颗甜枣,又吃了几片甜梨,这两日又没什么食欲,指不定……”
众嫔妃话声一滞,却也知这话不能乱说,都瞧着江俨意味深长地笑了。
江俨心生疑惑:公主平日不爱吃枣,可吃她三颗甜枣几片梨就怎么了?堂堂淑妃娘娘缘何恁得小气?
他也想不明白,听皇贵妃娘娘反复交待说:“要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这天儿热,不要老出去走动,小心中了暑气”,别的娘娘也附和两句。左右每月月初都会有太医给宫里每位贵人请脉,到时便知是与不是,她们此时胡乱揣测反倒不美。
江俨认真应了。
今日来的一遭莫名其妙,待回了长乐宫,承熹好奇得不行,又从他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便问他:“娘娘们与你说了什么?”
江俨静默须臾,凑在她耳边说:“说属下身材好。”瞧公主午睡方醒,表情呆呆的,忍不住在她脸上浅浅啄了一记,这才笑着补充道:“长相也不差,做公主的面首绰绰有余了。”
娘娘们说他身板结实,还说他长得正派,江俨便换了个更有意思的说法说给公主听。至于那什么三颗甜枣两片梨的,他也没听明白,自是不提。
承熹轻哼一声,一点不信他这话。
*
朝堂之上,今
作者有话要说: 朝堂之上,今日的氛围却十分冷肃。
前两日,都察院的都御史冯大人自请致仕,他已逾花甲,腿脚也不利索了。前几年文宣帝就赐下了乘轿入宫的天恩,即便如此,这把年纪也撑不住两个时辰的朝会了。
文宣帝唏嘘几句,又意思意思挽留几句,便放他离开了。
只是这空出的位子该由谁来补上,却还没个定论。冯大人致仕前,奏荐其下的左副都御史——方晟睿方大人,言明其二十年来精心赤诚,堪当此大任。
文宣帝没说允,也没一口回绝,今日朝会上要议的就是这事。
正当将将要定下方大人之时,太和殿末尾立着的一位文臣却出列了,疾步上前跪伏于地,双手中捧着的奏折举高过头,扬声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文武百官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心中颇有些不以为意:朝中按资排辈,站在最前头的,如相国大人、大学士这般的说话的分量重,轻易不说话;他们后头的一二品大员,除非文宣帝问话,一般也不怎么说话;平日朝会之上最活跃的是站在中间位置的,谏言的、有本要奏的往往都是他们。
而像他这般站在最末尾的小年轻,少说多听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一个从五品的小小御史却跑了出来,一看就是爱出风头的。
☆、朝事
——有本启奏?如何有本?
都察院负责监察百官,下官立察之前要事先与上官通个话,大功都由上官揽了,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才会从手指缝中漏给他们。比如说相爷庶子强抢民女,那民女的家人宁愿受笞刑也要告御状,底下官员想瞒也不敢瞒这样的事。
越级上报,如此不懂规矩。方大人不由皱了眉,却猛然想起这人正是太子门下清客,是今年的新拔擢的新臣,是十成十的太|子|党。
念及此处,方大人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察觉自己衣袖被人轻轻一扯,方大人略略偏了头,余光瞥到站在他右手边的另一位副都御史额上冷汗涔涔。这位是他的同僚,两人又是同品级,却明显比他更要沉不住气。
方大人心中暗骂一句:“不堪器用!”
此时朝堂之上暗潮涌动,百官都微微低了头。每次御史有事要奏,这太和殿上不管何人都会心中打鼓。参太子门下幕僚的、参与相爷沾亲带故的亲戚的大有人在,甚至连在文宣帝身边伴驾数十年的老魏公公都被参过折子。
“下官要参吏部尚书柳大人,卖官鬻爵,扰乱朝纲,营私舞弊,布植私党!”
群臣哗然,吏部的柳大人忙出列怒斥:“小儿休要妄言!”他已是三朝元老,多少回朝堂风云诡谲都走了过来,却从没有这般心慌过。
百官也纷纷出言斥责,大抵是说他信口胡言。这从五品的小御史是今年新入都察院的新臣,吏部尚书却是正一品的肱骨,越级上告本就是逾矩。
那小小的御史口才还不错,他条条桩桩罪行罗列出来,字字铿锵如金石相撞,说到兴起之时甚至声音嘶哑,直听得人两股战战。甚至连几天前刚自请致仕的都御史冯大人也被牵扯了进来,明明已赋闲在家,又在半个时辰内被人带上了太和殿。
冯大人脸色青白,自己却又不好分辨,给都察院几位大人使了好几个眼色,却也没人为他说话,就如方老爷子这般,垂着眼假装没看到昔日的长官。
冯大人心中一凉。
若说这卖官鬻爵的事,朝中又有何人不知,这位是相爷门生,那位是前任提督一手提拔上来的……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还不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即便是每三年一届的科考选出来的寒门士子,也有好些是老臣手下的,多少民间学子于会试之时落第,名列前茅的学子里头过半数都有些背景,殿试三甲也是从他们里头选。
这几年太子的心愈发大了,把科举一途卡得死死的,重用寒门士子,把他们领入朝堂,连老相国手下门生都丝毫不给面子。
念在他年轻气盛,也不好与陛下撕破脸,世家只能一点点退让。眼睁睁看着朝堂之上,站在后头的新臣越来越多,心中自是有几分恼。
可如今这般,都御使冯大人在年老致仕之时,却偏偏扯出了这事,晚节不保,便是真的分毫不留情面了。
连一向泰然处之的老相国眉头都皱得紧紧的,给身后同僚打了几个手势,当下有人出列,“启奏陛下,二位大人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事之前,承昭并没有与文宣帝商量,文宣帝此时也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炸懵了,却当下站到了太子这边。以袖拭了拭眼角,哀戚道:“先帝临终前还抓着朕的手,反复交待朕定要亲贤远佞,朕多年竟未察觉二人野心,实在有愧先帝期许。如此大奸大恶之徒,万万不可姑息。”
见两位大臣脸色青白,却不辨一词,文宣帝心知此事为真,也无须再查。令二人尽数归还财物,摘去顶戴花翎。
三日之后,财物已经尽数归还,户部自有人去细细核对。可太子却又说这数不对,把暗卫从他们两家里翻出的账本来算,缴回来的不足一二,奏请文宣帝下旨抄家。
群臣都觉得此举过于咄咄逼人,满朝文武之中,真正称得上清正廉明的又有几个?再把剩下的十之八|九缴回来,家本留不下半点不说,还要变成人人唾骂的奸臣。
然而太子殿下明言百姓之财,应取之于明用之于民,二人身在要职,贪赃枉法知法犯法,应罪加一等。谏言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不可助长歪风邪气。
文宣帝心知不妥。转念却又想着再有一年,承昭便及冠,这天下都要交到他手中,不好在众卿面前驳儿子的脸面,只好允了抄家,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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