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君子有疾_蔚空-第5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125。一二五
苏冥看着两人痛哭流涕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俩别忙着哭,我没事的。”
苏词擦了擦眼睛,瓮声瓮气道:“表哥,我知道表嫂没了对你打击很大,你要挺住,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宁璨也连连点头附和:“世事无常,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但表妹在那边肯定也希望你活得好好的。”
苏冥抽开被两人攥得生疼的手臂,无奈叹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他走到旁边的圈椅坐下,又挥挥手让两人也落座。
两个人相互看了眼,诚惶诚恐地在对面坐好。
苏冥抿唇默了片刻,冷不丁问:“小词,立后大典你去观礼了吗?”
苏词不知表哥为何不谈论表嫂的事,反而是关心皇上的婚姻大事,但他不提伤心事也是好的,于是她忙不迭点头:“去了的。去年立后大典十分隆重,皇上和皇后一起祭祀太庙,又颁布圣旨大赦天下,还给京城穷苦百姓发放衣物和粮油,热闹一直持续到出了正月十五,整个京城的热闹才稍稍平静。”
苏冥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王皇后你也见过?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苏词嗯了一声:“立后大典见过。据说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徽州王氏,长得花容月貌,气质娴静温柔。我见皇上对她很满意。虽然立后大典之后就再没见过,但听说皇上皇后情投意合,鹣鲽情深,独宠于后宫,与寻常夫妻无异。”她说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听闻皇上从前很荒唐,如今这是浪子回头,也算是稀奇。”
她话音落下后半晌,发觉苏冥蹙眉没有任何回应,低声唤道:“表哥,你在想什么?”
苏冥回神,对她摇摇头,微微笑道:“小词,你找个机会看能不能进宫觐见皇后?”
苏词咦了一声,奇怪问:“这个王皇后有甚么问题么?”
苏冥好整以暇道:“如果你见到了就没有问题。”
苏词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想着他遭受丧妻之痛,连头发都白了不少,也就没好奇多问,只点头应他:“我明日就去请命进宫。”
一旁宁璨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愉生,你今后有何打算?”
苏冥勉强笑了笑:“过阵子再说,总归你们不用担心。”罢了,又看了看两人,“你们也要好好的,这么晚两个人一起出来,怕是会被人说闲话。既然如此,宁兄不如早些提亲,趁着我还在京中,还能替我表妹做个主。”
苏词虽则大咧咧,但听他这般说,悄悄觑了眼宁璨,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宁璨讪讪一笑,倒也直白:“我本是打算等你回京,就让媒人上门。可没想到……”
苏冥知道他说的是伶俜,他摇摇头:“你不用考虑这么多,人生苦短,错过了一日就少了一日,千万别像我和十一。我看你们还是早早办了喜事才好。”
宁璨看了看苏词,点头低低嗯了一声:“我回去就同父亲说,先把亲事定下来。”
苏词抬头对上苏冥,眼眶又红了几分:“表哥,弟弟们就要回京了,到时我让他们陪着你。”
苏冥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送走两人,已经是二更天,苏冥孤零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从前想到宋铭要抢伶俜,他失望透顶,只惟愿是自己多心的猜疑。但如今却全心盼着这一切就是他一手策划,至少这样的话,伶俜就还活着。其实这本是他无法接受伶俜离开的一点念想,但如今这念想如星火燎原,怎么都压不下去。
隔日晌午,苏词赶来给他汇报:“宫里来了消息,说皇后这些日子害喜不大舒服,让我过些日子再进宫觐见。”说着有些抱怨道,“我都说了是给皇后带一些安胎的补品都不让我去,皇上也对皇后太宠了些。”
苏冥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词眨眨眼睛:“你知道甚么?”
苏冥微微牵起唇角:“没甚么,既然宫里不让去见皇后,那就暂时别见罢。”
苏词见他神色有些古怪,却也不好多问,只咕哝着应了一声,兄妹俩一起用了午膳,才不甚放心地告别。而此时的苏冥,心中有股呼之欲出的情绪急需发泄,可又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只得勉强压制住。
他让人去宋梁栋府上递了帖子,两人在京中一处茶楼相聚。宋梁栋正在当值,但也很快赶来。看到苏冥一时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妻子家中这两年接二连三发生大事,好在他已经开府单过,不至于让她在偌大的家中受委屈。但这回十一出事,沈锦还是以泪洗面了好些日子,宋梁栋心里也一直难受着,还担心苏冥想不开,好在现下见他神色还算正常。
两人进了屋子,苏冥开门见山道:“英才,我想进一趟皇宫,你帮我。”
宋梁栋道:“你进皇宫不是只要说一声么?为何要我帮你?”
苏冥摇头:“我是要去后宫,而且不能让皇上知道。”
“后宫?”
宋梁栋一头雾水:“你去后宫作何?如今后宫就只有王皇后一个人呢!”
苏冥道:“我想见一见王皇后。”
宋梁栋抓住他的手:“如今皇宫守备森严,都是谨言的近卫,我们锦衣卫只负责皇城的安全。我要进宫也不是说进就进,何况是后宫。愉生,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作何?”
苏冥思忖片刻,干脆如实道:“我怀疑王皇后就是十一。”
宋梁栋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苏冥道:“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也只是猜测,所以要亲自进宫求证。”
宋梁栋神色沉下来,苏冥素来不是个乱说话的人,他垂眸沉思了片刻:“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自从封后大典之后,我就从来没见过王皇后,我母亲也未曾进过宫。但因为太后太妃们尚在,母亲时常去沁园,倒也就没多想。”他抬起头,“你的意思是说十一还活着,是谨言偷龙转凤把她弄进了宫?他这还是人么?”
苏冥淡淡点头,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他确实这样做了。”
宋梁栋知道他的意思,若是真的是自己那混账堂弟所为,至少说明十一还活着。可这叫什么事啊!他本以为这一两年宋铭长大了,当了皇上更是成熟懂事,做事稳妥,也没再做过荒唐事。哪知是憋了个大的。
他想了想:“要进只得等天黑了,才好不被发现,法子也不是没有,内香药库的内侍太监三天会出一次宫采办香料药材,今日正好是他们出来的日子,我想办法让你扮成内侍混进去。”
苏冥拱手作揖:“多谢英才兄。”
宋梁栋摆摆手:“你既是我妻弟亦是我好友,如今还是比我爵位高两等的一品亲王,你可别跟我客气。”一想到自己的混账堂弟极有可能把人媳妇儿抢了,封个亲王算是补偿么?臭不脸的!
苏冥又问:“绫罗还好吧?”
宋梁栋叹了口气:“家中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事情,侯府没了,父亲作恶多端,母亲出家。她能好到哪里去,若不是膝下有三个儿女,恐怕她早就支撑不过去。”
苏冥微微动容:“幸好绫罗嫁的人是你,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她在夫家的日子如何过?”
宋梁栋嘿嘿笑着抓了抓头:“可是这些痛我也不能代她受,也只能尽全力护着她。再说了,就算我这里不给力,你还能让她受欺负去。”
苏冥摇摇头,怅然道:“这些年我也常常自顾不暇。”
宋梁栋拍拍他的肩膀:“若是谨言真的做出那等夺兄弟|妻的缺德事,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苏冥笑:“愉生感激不尽。”
宋梁栋从金吾卫到锦衣卫,对皇城大内那一套流程再熟悉不过,虽然如今宫内大换血,但规矩并未变。从内香药库出来两个太监很容易被他买通。等天黑下来,那采办的马车才回宫,而苏冥则乔装改扮成了其中一个太监。
因为后宫形同虚设,只有中宫到了晚上还灯火通明。宫院中有内侍和宫婢进进出出,宫殿里头则烛光摇曳,漫纱轻舞,暖香浮动,隐隐约约有轻声笑语飘出来。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个体态丰腴,螓首蛾眉的女子,靠在美人榻的大引枕上,穿着绛纱袍的宋铭则斜斜坐在她旁边,笑靥盈盈的看着他。
那榻上小几上放着一盘紫玉葡萄,女子细细剥了一颗,笑着送到宋铭的口中:“陛下,这是臣妾今日专程挑选出来的一串葡萄,我尝过的,又香又甜。陛下多吃几颗。”
宋铭被他喂了两颗,再喂来时,他握着她的手一转,送入她的口中:“梓童,你自己也吃。”见她嘴角沾了一点紫色的汁液,他拿起丝绢轻轻拭了拭。
女子靠在他肩头;娇声道:“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锦绣宫里,哪里都没去,都快闷坏了,什么时候陛下能陪臣妾出宫走走?”
宋铭浅笑:“你忘了太医是如何说的?你身子不好,得静养着,等到孩子生下来,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你要想走动,在御花园走走也是不错的,如今满园子的花开了,可是宫外看不到的风景。”
女子娇嗔的撅了撅嘴,娇嗔道:“好吧。”
宋铭伸手掐了掐她变得丰腴的脸,又将手覆在她已经显怀的肚皮上:“小宝贝今日乖不乖?”
女子笑道:“特别乖,一点都没闹我。”
两人正说着,外头有内侍太监来报:“启禀陛下,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说有急令请求陛下处理。”
宋铭嗯了一声,安抚地拍了拍面露幽怨的女子,笑道:“我去去就回来!”
宋铭去得如同一阵风,宫里的皇后百无聊赖。吃了几粒葡萄,便起身到院子里走动。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脸上都是满足。
院子中挂着红灯笼,暮春的暖风轻轻垂着,让人心旷神怡。她慢悠悠走了一圈,目光忽然瞥到月门处,站着一个青衣太监,因着不是她身边的内侍,她咦了一声,走上前歪头道:“你是哪里的公公?找本宫有事么?”
☆、126。一二六
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公公,他长得俊朗挺拔,跟宫里的内侍大不相同。而且她看着这个人,心中忽然就隐隐有些发疼。
苏冥默默看着她,眼眶早就已经发红,好容易才忍住了情绪,拱手作揖道:“回娘娘的话,小的只是路过,惊扰了娘娘,还望恕罪。”
里头有宫婢走过来,挥挥手驱逐他:“好大的胆子,锦绣宫岂是你一个奴才随便偷看的地方,还不快走!”
苏冥躬身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对面女子隆起的腹部上,眼泪到底还是没忍住落下来,又怕被人发现,弯着腰匆匆走开了。
“娘娘,您怎么了?”宫婢见皇后蹙眉捂着胸口,好似很痛苦的样子,赶紧扶着她往内走,“咱们快进屋子歇着。”
皇后闭了闭眼睛,在她的搀扶下,慢慢回到寝宫内休息。
苏冥出宫回到自己宅子里,已经是三更天,宋梁栋一直在院子里候着他,见他回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问完才发觉他面色煞白,连唇上都看不到半点颜色,又试探道,“真的是十一?”
苏冥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进了屋子,重重坐下,用力闭上眼睛。
宋梁栋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捋袖子道:“谨言这混账东西,还是人么?我明天就进宫替你讨说话。”
苏冥摆摆手:“你别冲动!总归知道十一还活着,我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就算是落了地,心里也有了盼头。所以也不急于一时了。”他顿了顿,“宋铭这个人跟我们以为的不一样,你虽是他堂兄,若是因为这件事找他理论,只怕他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宋梁栋道:“他敢!”
苏冥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英才,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魏王齐王其实都是他设计害死的,当然我也难辞其咎。”
宋梁栋大骇:“你们……”
苏冥苦笑:“他当年救了我一命,为了报答他,我帮他登上皇位。这可能是我的报应。”
宋梁栋支吾道:“你也是没办法,再说了齐王魏王又不是你兄弟,你顶多算是择主而栖。”他顿了顿,又道,“你这样说我真是有些不敢想象,他竟然杀了自己的两个亲哥哥。”
苏冥点头:“当时魏王齐王死于他手,我发觉他半点伤心难过都没有,才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后来也一直防着她,想着报完恩,便和十一离开京城。哪晓得……”
宋梁栋抿抿嘴急道:“那现在怎么办?他这是把十一软禁在宫中么?”
苏冥默了片刻摇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十一不认得我了,而且还怀了身孕。”
宋梁栋睁大眼睛:“什么?!”
苏冥揉了揉额头:“所以在弄清楚之前,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不小心伤害十一。”
宋梁栋听他这样说,急得抓耳挠腮:“那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那混账东西做这些混账事?”他冷笑一声,“连弑杀亲兄长都毫无愧疚,何况是抢个兄弟的妻子,我看他真的是丧心病狂!”
苏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我得想办法见到十一,单独和她说话才行。”
宋梁栋想了想:“再过几日是皇后的生辰,谨言定然要去沁园,届时你再进宫一趟,看能不能寻找机会见到十一。”
苏冥点头。
因为怕打草惊蛇,这件事两人也暂时不敢告诉更多人,只能暗自行动。
这夜宋铭因着又政务处理,回到锦绣宫已经很晚了。伶俜还坐在灯旁等着他,见到圆润娴静的女人,温柔地笑着看向自己,他心中也是一软。就算这温情是偷来的那又如何,总归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便已经让人满足。
他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针线活上:“梓童,你这是在绣什么?”
伶俜笑着举起手中的荷包:“给陛下绣了个荷包,以后天天挂在身上,看到它就能想到臣妾了。”
宋铭点头,笑道:“好。”又扶起她往床上走,“这么晚了,梓童不用等我的,你如今怀着身子,要早些睡才好。”
伶俜道:“可是睡前若是没见到陛下,臣妾会睡不着的。”
宋铭摇头轻笑,扶着她上了床,亲自给她褪了鞋袜,又捻好被子,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直到听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他才折身到旁边的卧榻上睡下。虽然因为她怀着身孕,不能同床共寝,但这样近距离,听着她的呼吸入睡,他也觉得十分满足。
一觉醒来,天还没亮,伶俜睁着眼睛,愣愣看向床帏顶上,又猛得坐起身。她的动静,惊醒了素来浅眠的宋铭,他起身问:“怎么了?”
伶俜摇摇头,在黑暗中道:“我做了梦,梦见了我们初见面的那个庄子。”
宋铭心中一怔,赶紧下了榻来到床边:“梦见庄子的什么?”
伶俜摇摇头:“也没什么,好像就是麦浪草垛小河流水。你再给我说说,咱们第一回见面是什么样子的?”
宋铭笑道:“我落了水,你和你的伙伴救了我,我没弄清状况,睁眼就掐你的脖子,简直是忘恩负义,后来我发觉你是梦中的女孩儿,就把你掳回了自己的庄子。”
伶俜睁了睁眼睛:“好像是这样的。”又道,“若是不生病该多好,不然也不会忘了那么重要的事。”
宋铭握着她的手:“以前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每一天。”
伶俜点头:“你说得倒也是。”
宋铭道:“天还早着,你再睡会儿,我就坐在你旁边陪你。”
伶俜唔了一声,扶着腰慢慢躺下,在黑暗中低声道:“可是我总觉得把某个很重要的人忘了,想不起来心中空空荡荡的。”
宋铭轻笑,摸了摸她的脸:“傻瓜,你最重要的人就是我啊!”
伶俜想了想也是,虽然心中偶尔空空荡荡,甚至也记不起和这个男人的过往,却总觉得和他心心相印,分开太久便会觉得想念。
到了太后寿辰前一日,在宋梁栋的帮助下,苏冥顺利进了宫。明日宋铭去沁园,照他的性子,定然会让各处宫门落匙,不允许任何进出。所以只得前一日就混入宫里。
夜色已浓,宫中寂静。苏冥远远站在锦绣宫外头,看着里头摇曳的灯光,听着里头隐隐的声音。他不知道宋铭是抱着怎样的心理将伶俜从他手中夺走,他对他披肝沥胆,为他登上皇位呕心沥血,他却在背后捅自己一刀。他明知道,这世上对自己最重要的就是伶俜,他这是杀人还要诛心。
十几年的兄弟情,原来如此脆弱。
他不知道伶俜发生了何事,但他相信她腹中的胎儿就是自己的。是他没保护好她,从她嫁给自己开始,她就跟着自己受尽磨难。如今他们有孩子了,他却还让她处在如此的危险之中。
其实想想,这个时候,她不记得他也好,至少不会伤心难过。
他站在孤寂的深宫中,直到锦绣宫灭了灯,才在黑暗中离开。
隔日,宋铭一早就出宫去了沁园。宫中防卫严备,但好在宫里的内侍和宫婢刚刚大换血不久,许多都互相不认识,苏冥这张生面孔在宫里徘徊,也就没有人怀疑。
他等到了快晌午,终于等到伶俜从锦绣宫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内侍,两个宫婢,内侍手中拿着褥垫子,宫婢提着果篮子,显然是去御花园。
苏冥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等到一行人进了御花园,也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其中一个内侍发现他,咦了一声:“没见着皇后娘娘在花园里么?你哪里的公公,这么不懂规矩!”
苏冥低着头诚惶诚恐道:‘小的是奉命来修剪花枝的。’
那内侍还打算赶他,伶俜挥挥手:“不过是干活而已,让他进来吧。”
内侍唯唯诺诺应了一声,放了苏冥进御花园。
宫婢在石凳上垫好褥垫,扶着伶俜坐下。她拿出还未做好的荷包,不紧不慢地又绣起来。今日阳光柔和,花香袭人。她已经好几日未出来走动,一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绣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就落在那剪枝的内侍身上。那个内侍模样可真是俊朗,一双眼睛黑黑沉沉,偶尔瞥过来她这里,她竟然禁不住有些心跳加快,而且越来越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她不由得又有些心悸。
她想了想,朝苏冥招手:“这位公公,你过来一下!”
苏冥不动声色吸了口气,面色平静,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走到她跟前,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伶俜挥挥手免礼:“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苏冥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低声道:“娘娘确实见过小的,小的叫世子。”
她一直叫他世子。
伶俜吃吃笑:“好奇怪的名字,柿子……柿子……”她喃喃念了两句,心中忽然揪痛起来。
苏冥面色大惊,还没开口,身旁的宫婢已经上前:“娘娘,您怎么了?”
伶俜摇摇头,挥手让她下去:“本宫和这位公公说会儿话。”
宫婢应了一声,老老实实退到花园入口处。
伶俜做了个手势,请苏冥在自己对面坐下:“既然公公认得本宫,难不成是故人?”说着,又有些无奈地笑道,“实不相瞒,去年年底,本宫生了场病,以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127。一二七
苏冥浅浅一笑:“小的和娘娘是同乡,少时曾和娘娘见过几面,先前还以为娘娘是忘了小的呢!”他微微一顿,“娘娘生病,小的也略有所闻,只是不清楚生了甚么病?娘娘能同小的说说么?”
伶俜想了想,笑着道:“我也不清楚,就听陛下说昏迷了好久,醒来时便不记得人和事了,连陛下都不记得,只隐隐约约对和他相识的一些场景有印象。”
苏冥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问道:“娘娘还记得和陛下初相识?”
伶俜点头,眼角眉梢露出甜蜜的笑:“那时候我才十来岁,陛下在我家庄子落水,是我救了他。前两日陛下还同我说起过这个,只可惜记得模模糊糊。”
苏冥面色一僵,好容易才从怔忡中恢复,话锋一转,问道:“娘娘从前在庄子上长大,自由自在惯了的,进宫几个月,可还习惯?”
伶俜抿嘴笑道:“虽然拘在宫里,确实挺无趣的,不过我如今身子不便,也去不得哪里。陛下待我很好,后宫里也没其他嫔妃争宠,算起来还真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说是这样说,可心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以至于话音落,她不由自主就敛笑轻叹了一声。
苏冥默默看着她,忽然冷不丁低声唤了一句:“十一!”
伶俜微微一愣,脑子里像是甚么东西闪过一般,那种莫名的心悸又升上来,她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苏冥低声道:“娘娘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乳名叫十一?”
这两个字让伶俜熟悉得厉害,脑子里莫名有隐隐的钝痛升起,她忙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原来我的乳名是叫十一么?陛下竟然从来未同我说过。”
苏冥见她面色隐隐有些慌乱,不敢再和她多说,起身作揖道:“小的不打扰娘娘的闲情雅致了!”
伶俜目光落在他脸上,禁不住有些不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你去干活吧!”
苏冥抿了抿嘴,又低声道:“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伶俜道:“你说。”他给自己的熟悉感,让她很愿意为他做一些事情。
苏冥道:“娘娘今日和奴才说的话,还望娘娘不要告诉陛下。奴才怕惹祸上身!”
伶俜能理解一个宫中卑微内侍的担忧,她将他叫来和自己说了这些话,虽然加起来也就几句,但两人是故人,如今一个皇后,一个太监,确实不大合适。她笑着点点头:“你放心,不过是闲话了几句,本宫不会同陛下说的。公公去干活吧!”
苏冥躬身退下,拿着剪子远远站在一旁又开始剪花枝。伶俜拾起手中的女工,却再静不下心。
“柿子……十一……柿子……十一……”她脑子里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像是咒语一般。她不由自主看向那个低着头剪弄花枝的内侍,那英俊冷冽的侧脸,越看越熟。
脑子里的钝痛和闷闷的心悸越来越重,她赶紧招招手唤来站在御花园入口处的宫婢:“本宫有些不舒服,扶本宫回锦绣宫。”
见到主子脸色不佳,宫婢和太监赶忙凑过来,小心翼翼扶着她往外走。她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抚着胸口,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
苏冥立在原地,见她这样子,一颗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又什么都做不得,只能默默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目光里。
伶俜回到锦绣宫,便躺在床上歇息了下。她如今怀着身孕,本就嗜睡,现下脑子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然而这个觉却睡得不太好,陷入古怪繁杂的梦中,却又醒不过来。那梦杂乱无章,一会儿是自己的声音娇声“世子”叫个不停,一会儿又听到熟悉男声在唤“十一”。再后来便是到了一个田庄上,终于变得清晰。她救起那落水的少年,又被那少年一把掐住脖颈,只是自己睁眼去看时,那张少年人的面孔,分明不是皇上,而是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
到了日暮时分,伶俜才醒来,她躺在床上怔怔睁大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面目。
她赶紧擦了擦眼眼睛,刚刚梦中最后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这场景分明就是她和皇上初遇的时候,为何会变成别人?那个眉目如画,戴着方巾,没有头发的少年郎,到底是谁?
她正要用晚膳时,宋铭便回了宫。
伶俜奇怪:“太后生辰,不是还有夜宴么?陛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铭道:“我怕我不陪你用膳,你不肯好好饭。”
伶俜笑:“才不会呢!臣妾现在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估摸着再过不久就该成个肉球了。”
宋铭笑着将她扶在小圆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摆好几道精致的佳肴。他亲自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成肉球了我也喜欢。”罢了,在她对面坐下,随口问,“你今日在宫中都做了些什么?”
伶俜道:“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用过午膳去御花园坐了一会儿,回来一睡就睡到了将将。好像什么都没做!”
宋铭目光柔柔得落在她脸上:“我就怕你觉得无聊。”
伶俜笑道:“是有些无聊,不过也还好。对了,下午还做了梦,梦见咱们初见的时候。”
宋铭笑:“是吗?说来听听。”
伶俜一直不动声色得看着他,笑道:“就是梦见我救了你,你还掐我。”
宋铭依旧笑着:“我还以为你能梦见什么新意呢?”
伶俜从他脸上看不出半丝异常,她也想将下午的梦只当做是梦,但那在梦里出现的少年,实在太过真实。可若这梦是真的,她和皇上的相遇又作何解释?
她笑了笑,又随口问:“陛下,你知道我的乳名么?”
宋铭微微犹豫了下,道:“你叫掌珠。”这是王皇后的乳名。
伶俜愣了愣,继而又笑道:“掌珠,掌上明珠,看来我爹娘很疼爱我。”
宋铭笑着点头:“没错,在闺中你是岳父岳母的掌珠,如今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伶俜脸浮上一丝赧色,低头小口喝汤。明明她和陛下如此琴瑟和鸣,可为何忽然心中会生出一些怪异的感觉,好像某块地方正在慢慢裂开。
当然,她没有对宋铭提起过御花园见到苏冥的事。
苏冥从宫中回到家中,正好遇上苏词到访。她刚刚去沁园给太后拜寿,见到表哥,随口抱怨:“表哥,你说皇上也真是的,沁园与皇宫根本算不上远,竟然都没带皇后一起去,说什么身子不方便。太上皇和太后明显不高兴,而且皇上一早就离席回宫。如今他手握大权,可真是连太上皇也不放在眼中。那个什么皇后整日被他藏着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见不得人呢!”
苏冥没太注意听她说什么,一心想着伶俜的状况。他知道这时间有人碰坏了脑袋,会失掉记忆。但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只怕是宋铭动了什么手脚。
他想了想问:“小词,我听说过苗疆有种巫蛊之术,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甚至更换记忆,可有此事?”他自己曾经就被父亲找人下过蛊术,但后来是受了重伤,自行消除,是以对巫蛊之术并无了解,只是道听途说一些。
苏词点点头:“是有这种巫蛊术。苗疆巫蛊多种多样,不仅能让你变一个人。还有一些情蛊,下了就让能一个本来对他厌恶至极的人,变得死心塌地。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用上,那就真是缺了大德,因为中了情蛊的人,一旦离开施蛊的人,连性命都可能难保。”
苏冥神色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苏词见状不对劲,扯了扯他的袖子:“表哥,你怎么了?”
苏冥摇摇头,用力抓着她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