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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墨舞)-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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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颔首,“好,本官知道了。问题暂且到此为止。”
她又淡淡看向堂上两名当日负责搜证的公差,“本官只问一个问题,你们当日讨水喝,为何舍第一间屋子不入直接就进了第二家,即是二牛的家?!”
两人闻言浑身一抖,脸色发白,相视半晌,其中一人方才颤声道:“是黄大人让我们过去的。”
“噢?”双城双眉一挑,看向黄天霸,似笑非笑,“黄大人啊,你是否能解释解释,为何要作此吩咐呢?这听起来未免匪夷所思了去,堂堂一位知府大人,竟如此关心下属,还怕他们渴了,让他们串门讨水喝,只是,本官倒是不明白,为何偏偏要到二牛家中?难道他家的水特别好喝不成?”
黄天霸脸色灰败,眼角余光死死看着权非同,袖下的手已是不住颤抖。
双城目光索性和权非同对上,她淡淡道:“难道权相知道,那请告诉下官一二。”
权非同没有即刻回答,伸手在袖上掸掸衣袖,似乎上面沾了灰尘,片刻,方才满不在乎道:“本相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京官敢如此质问本相,没想到后继有人呀,只是,顾大人,本相奉劝一句,你很聪明,但别聪明过了头才好。这件事本相自然不知情,不见得黄大人就知道,这年头,上级出了事,谁不找个下面的去送死,同理可证,下面的出了事,诬陷诬陷自己上级也是理所当然。”
黄天霸如获大赦,目中光芒大盛,随即冷冷看向双城,“不错,本官何曾向这两人下过此等命令,谁知这两人到底收了谁的利益,如今眼见事败,竟在公堂上诬蔑本官。”
双城心下一沉,好个权非同!
她心神微乱,不觉向连玉看去,连玉朝她点点头,目光如水。
她看懂了他眼中的鼓励。
双城,别怕,有我在你背后。
——
☆、224 晚了
双城心下立时安稳下来。舒麺菚鄢
她本不愿与权非同为敌,毕竟两人份属同门,权非同对她也是一向照顾,但眼前形势却不得不让她作出抉择,只怕今后是形同水火了。但无论如何,她和连玉终于是同一阵线了。
黄天霸这般回答,她便真没办法了么?
醉翁之意本就不在酒。
她脸色瞬时冷了下来,对两名惶恐的衙差道:“黄大人已经说了并无吩咐你们如此行事,你还不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们?二牛等人家中银票可是你俩放进去?柘”
两名衙差惊得如抖筛,“大人,我们确实是依照黄大人的吩咐办的事,黄大人说那二牛家院中埋有尸骸,让我俩借故进去……我二人并无说谎。至于银票,并非我们所为,想是另一拨人接到命令所为。”
双城冷笑一声:“好啊,你二人诬陷黄大人不说,还如此嘴硬,来人,上刑!”
判的是五十板杖刑把。
五十大板不算轻,两名衙差被打得皮绽肉开,惨声呼痛,素珍看得心惊肉跳:这两人也是奉命办事,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此。
对堂下百姓来说,却是大快人心,这些公务员平日不办实事,专整些幺蛾子,十分惹人痛恨,顿时又是一片喝彩!
然而,行刑过后,两名衙差虽目含怨恨,却仍死死咬定是黄天霸所为,双城略一皱眉,道:“这般看来,你二人竟不似说谎,可黄大人素来为官清白,这倒棘手了,这幕后指使者到底是何人,只怕一时三刻,都无法水落石出了。”
她说到为官清白时,故意顿了一顿,堂下顿时嘘声一片,有人讽刺,更公然道:“为官清白,我呸!”
三场堂审,岷州百姓知黄天霸讨不到好,知道这一回他即便能逃过活罪,革职查办必定免不了,心中的忿恨都不再抑压,全面爆发出来。
黄天霸也不禁缓缓低下头,如同战败的斗鸡。
双城心知,离她想要的结果越来越近,续道:“胡谓一案,疑点太多,除去公差有意搜屋一节,我们后来在掘出胡谓尸首的泥土里,发现了残余的迷香。来人,传仵作上堂作供。”
这仵作不是别人,正是素珍在驿馆所见的年轻人,当日曾随双城等人外出勘察。
双城问道:“这种迷香市面上多见吗?”
小伙子脸上有抹微赧的古怪,末了,搔搔头,道:“这种迷香药效厉害,多和窃香猎艳、偷鸡摸狗有关,多为武林中人使用,市面上还真是不怎么好找。”
双城一笑:“谢谢。”
她接着道:“当天,二牛等人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过来谈判,杀人可以说是临时起意,本来,一个普通屠户要将这种迷香弄到手已不容易,何况是在临时起意、时间匆忙的情况下,由此可以推断,这迷香绝非为二牛等人所有。”
“可这迷香就落在胡谓尸首旁边,若非是凶徒遗留下的,还会是谁?”
“我们是不是可以作一个假设,假若凶手并非二牛等人,而是有人有故意栽赃嫁祸,那末,对方该在什么时间动手才最为适合?二牛等人住在村头,白天人来人往,绝不可能在这时间动手,那就只有在前天晚上,在夜深人静、人人熟睡之际。”
“可这样便安全了吗?不,并不安全。万一二牛一家和狗被吵醒了呢?在这种顾虑下,迷香便派上用场了。”
“将屋中人迷昏后,这用剩的迷香自然是要收起来的,可惜天网恢恢,它就在凶手挖坑埋尸的时候不慎跌了出来,其时夜色浓重,凶手东西掉了还不自知。”
“如果说,这才是事情的经过,岂非比二牛等人杀人合理多了!”
一旁廖善人飞快看了眼黄天霸,又讪讪道:“可是,二牛他们已画押认罪,若非当真杀人,岂能认罪?”
双城微微冷笑,道:“二牛,你们且说说看,你们当初为何会俯首认罪,将莫须有的罪名揽上身。”
二牛等人你眼看我眼,神色激。动,竟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二牛这个面相凶恶的屠户方才哽咽道:“和何老爹、关大。娘一样,我们的父母儿女也都被人捉去了,我们被关押的当天,便从饭菜中得到神秘人的字条,言明若不认罪,则我们父。母妻儿就必死无疑……后来,官府告诉我们,我们亲人的尸体都找到了,我们方才……”
他说着低低哭泣起来,一个壮硕的汉子,此举说不出的滑稽,却叫人说不出的心酸。
双城冷冷看着廖善人,“这就是他们认罪的原因。当然,这只是二牛的一面之辞,善人自然可以不信。可是相较于善人的案子,此案疑点更多,若善人提出异议,说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之人一条并不适用,则方才善人案子的判决也该作废。否则,谁都会骂我不公,不是吗?”
廖善人顿时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双城走到胡谓姐姐面前,轻声问道:“若本官判二牛四人无罪,胡谓一案等收集到证据再审,你可要反对?”
胡谓姐姐怅然半晌,摇了摇头。神色颇为坚定。
“好。”双城握紧双手,目光悄然掠过主审台右端的男子,眼角竟有丝湿润。
“顾大人……”
而她话口方落,立时点燃了人群中最大的欢呼。
声音雷动中,素珍看到连玉嘴角微微扬起,突然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时的自己远没有有双城今天这般镇定和出色。
纵使一时还无法将早便与黄天霸有所勾结的廖善人入罪,黄天霸暂时也只能是革职待办,但将这二人绳之于法是早晚问题,最重要是,好人都平安了。
他说对了,他还真不是非她不可。
她眼睛也湿了,却微微笑着对冷血几个道:“我先回驿馆,一会见。”
几人正看得兴起,忽听得她说话,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无情利索,轻咳一声作掩饰,“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和你一起走就是。”
素珍摇头:“我想自己走,回见吧,冰块,你也别跟来。”
冷血心知,这次只比上回更糟,她心中定是难受到极点,他正要反对,无情却在他耳边道:“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吧。”
冷血皱了皱眉,最终作罢。
素珍朝几人挥挥手,朝人。潮深处走去。
走到一处,她回过身,朝奸相那方向瞟了眼,见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双城,不由得哈哈一笑,长江后浪推前浪,阿三有新对手了,她回去便翻案,届时性命难保,朝中没个人和他作对,他得多闷。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往空中一抛,又接住了,眼内划过一丝狡黠。
她压根没打算回驿馆,她要回京了,自己上路,自己笑,自己哭,再好不过。
“站住!”
她哼着小曲往相反的方向走,突然,背后一道声音冷冷响起。
她一愣,怎么会是他?!
她带着疑惑转身,只见三四步之遥的地方,来人眉目习惯性般微微皱起,正是面对她时她最熟悉的表情。
她一笑朝他先打招呼,“李侍郎。”
李兆廷目光有股说不出的幽深,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今日几个女子的表现你都看到了,你是有些聪明不错,但还没聪明到可以一路任。性妄为。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他眼中微微透出的严厉,让素珍怅然,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其实,他对她,真非那般绝情。
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恼火。
“李侍郎,我最后说一遍,替冯家翻案之前,我不会离开。”
她朝他一揖,便迈步离开,他却更快,三两步便跨到她面前。
她从来不知道,舞文弄墨的他也可以迅捷如斯。
她有些怔愕,他的脸色却已是冷了下来,棱角分明的下颌锋利的像把刀。她不是没有见过他发脾气,但像这样散发着寒意的怒火还是少见。
她正有些惴惴不安,他已擒住她手腕,将她拉进前方一个幽静的小巷里。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懂别人的眼色,你本不该跟过来却跟过来,如今连玉已轻你,顾双城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你再没有让人看重的资本!”
他厉声相斥,手劲灼狠得让她生疼。
她也不呼痛,抬起头来与他冷冷对视。
“姓李的,别把对连玉与阿顾情投意合的气撤到我身上!”
骤见她眼中冷意,李兆廷也是一怔,却听得她冷冷道:“也别再劝我,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教训。我没有阿顾漂亮,没有她聪明,在你心中处处比不上她,但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疼。”
李兆廷顿时大怒,可见她将下唇咬出血,眼中水光泫然,却不似往日哭闹,倔强得像块冰雪,一瞬心中竟莫名一疼,那些凶狠的重话在舌尖上打滚,就是说不出去,待得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竟已搵到她脸上——
素珍用力将他手挥落,笑着问道:“这是迟来的安慰?”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李侍郎,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惹怒连玉,如果我不过来,什么事都没有。我怕你出事,病着也往这里赶,是,你说对了,我无能为力,我已经没有可以依仗的资本。”
“可是,我是我爹的女儿,他们的案,我一定要翻!”她朝他低吼,“就像我不能逼迫你爱我,你也绝不可能逼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你还是我的夫婿,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可你不再是了。”
她拔脚便跑,李兆廷目光狠狠一暗,不假思索便追,她猛然转身,扬手指着他,“站住!我爹死的时候,我需要你安慰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今才来可怜我?不嫌晚吗!”
她眼中的恨意让李兆廷僵在原地,当他回过神来,她已跑远,他心烦意燥,朝墙上便是一拳,“砰”的一声闷响,灰尘簌簌而下,混着血水染了他一手。
——
抱歉,这更写到凌晨四五点才更上,不知大家看到评论区的通知没。岷州案到此全部结束。因为这几天连更手上的事情做不完,所以接下来要一号才能开新卷了。大家都有种“啊,我都要弃文的节奏,你才终于舍得写简介的剧情”的幽怨,其实你们不爱看破案的三次方,我又何尝想写>0<,下卷全场写谈恋爱闷死你们。另外,昨晚特意在后台查了下,发现订阅比平时多了些,大概有些币还没退回去?明天编辑上班,让查清楚,如果有未退的,一定会给大家退回去。
☆、226 关。系
天若有情天亦乱
他和权非同约在酒馆等,便径自先过了去。舒麺菚鄢
酒过半壶,权非同悠然而至,他递了杯酒过去,笑问道:“完场了,结果如何?”
权非同缓缓坐下来,脸上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之色,“不就那么回事,是我夸下海口了,黄天霸这次算是完蛋了。”
李兆廷道:“虽说古成廖三人都曾贿赂过黄天霸,但古德如今是死罪之身,不会多此一举,再去指证黄天霸,成祈祝更不可能说出来,为自己多加一条贿赂朝廷命官之罪,只有圈地案,两个衙役泄了口风,可师兄已当场为黄大人推脱,其他案子诸如矿物保税,连玉都查不出什么来,说到底,连玉若要追究,也只能黄天霸办事不力之罪,至多就是撤职,性。命是保住了。师兄怎么算是输?到底卖了好大一个人情给黄中岳黄大人。柝”
“命保住,权力却不再,终归是惨胜,惨胜又怎算赢?”
权非同啜了口酒,不置可否,盯着李兆廷中眼中玩味意味却有些浓了。
李兆廷目光微微闪烁,半晌,方才一字一字道:“不,师兄布了好大一个局,非但不是惨胜,而是赢尽了。杳”
权非同眼中露出丝讶色,“噢,如何?兆廷此话怎说?我布了个局,我自己怎么反而不知?”
李兆廷伸手在桌上轻轻一敲,“这场较量,师兄其实就是想黄天霸被查办。”
权非同眉峰一挑,“哎呦,这可越说越不着边际了。”
“师兄,”李兆廷饮尽杯中物,微微一笑,“黄天霸被查办了,黄大人才会反连玉。其实,有件事师兄瞒了兆廷,邻县县令那封弹劾书,是师兄的手笔吧,那是师兄的人。”
“连玉在岷州赢得越漂亮,将来只怕输得越惨。”
他话语既落,权非同抚额长笑,眼中波光如雪映潋滟,让人不可逼视。
“你什么时候猜到?”
“也就这两天。”
权非同掷了酒物,“都让你猜到了,真没劲。我先走啦,现下李怀素不怎么好玩了,我会会顾双城去。”
李兆廷闻言神色一变,低头一揖到地,低声道:“请师兄高抬贵手。兆廷愿代受惩罚。”
权非同啧啧两声,“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天她和连玉之间种种,可见她心已不在你身上,你正好把她忘了,我就按原来的约定,将她娶过来好好调教一番。她如今颇对我口味。”
李兆廷:“师兄对李怀素不也手下留情过?”
权非同冷笑一声,“我对她可从没手下留过情,她也不需要我留情。”
离开前,他淡淡说了一句:“兆廷,我发现,如果你是我的对手,那也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顾双城的事,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
李兆廷心下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苦笑,他并没有急着离开,将一壶子酒慢慢喝完,方才走出包厢,下楼结账。
隔壁包厢,两名老者缓缓走出来,其中一人叹了口气,道:“大人,真没想到,这前有狼,后却有虎啊!”
另一人冷冷一笑,“真的很好!”
*
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素珍回程路上,不断听到从岷州传来的消息。酒家茶馆,无不听到人在议论此事。
连玉将黄天霸办了!这这办了并非撤职那么简单,而是秋后抄斩!
她很是奇怪,单凭廖善人一事不足以将黄天霸问斩,一问之下,方才知道,连玉以朝廷的名义在岷州开了个不记名的弹劾箱,短短几天,百姓见几件大案得翻,朝廷来的顾大人更和黄天霸直接扛上了,再不似从前畏惧,一时状纸如雪花,将整个箱子都填满。
黄天霸逃过了三桩死囚案,却还是被百姓拉下了死牢。
连玉果然下了决心整治酷吏,这让素珍感觉很爽,但百姓对顾双城的身份猜测和议论、说她来自京畿,是皇帝的新宠臣,又说“他”竟可能是女子……却让她很想将耳朵割下来。
她拐道到一处景点,玩了两三天,方才打道回府。
进了家门,以为会看到怒气冲冲的冷血小周和无情,不想几人竟还没回来,倒是追命和铁手看到她回来,冷冷盯着她看了半晌,二话不说各自就将屋门关了。她吃了一鼻子灰。
喊了半日,两人就是不理,她知道他们心中芥蒂什么,苦笑一声,“罢了,我走了,总是我哄你们,又有谁哄过我!”
她吩咐福伯做了点酒菜,自己在屋中自饮自酌起来。
“想找个人喝一盅也这么难……”
她摇头笑笑,不知喝了多少,老酒烧得脾胃灼痛,正难受之际,门外忽而传来福伯兴奋的声音,“公子,快出来,能和你喝酒的人来了!”
“还算那两个兔崽子有些良心。”
她胡乱在脸上抹了把,开门出去。
清空下,只有福伯一人,老脸上却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色。
素珍摇摇晃晃,正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听错了,奇怪道:“老头,这人呢,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福伯哎呦一声,急道:“门口侯着呢,公子快出去吧。”
“谁?”
“霍侯爷。”
素珍打从心底里高兴起来:“这霍长安够朋友,可你怎么不把人家请进来?”
福伯脸上也有些迷茫,“霍侯说他不进来了,公子呀,你是不是把人家给得罪了,听霍侯那语气,可不怎么高兴。”
素珍越发奇怪,一挽裙摆就跑了出去。
朗朗星光下,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前院大门外,霍长安侧身站在车旁,衣衫在风中微微猎动,一身风尘仆仆。
听得声响,他转身过来。
“我说霍长安,你什么时候这等落魄了,自己驾车……”
素珍说得半句,却忽然噎住。
这个人不是霍长安,只是福伯以为他是霍长安。
他脸上带着脸谱。
脸谱下双目血丝遍布难掩疲惫,隐隐透着一抹冷意。
“你贸然离开,连玉大怒,你知这上京内外认识我的人太多,我也不好太逆鳞,就还是这样相见罢。”
素珍咽了口唾沫,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回来?心里不高兴了?你有什么资格心里不高兴!”他声音一沉。
素珍能看出他正死死压抑,让自己不要发火。
他鬓发凌乱,一身墨绿衣袍皱褶处处,身上一股子马臊味道传来,想是一路赶车回来,并没打理过衣衫。
素珍眼眶一酸,这个自出生便认识的人,这么个爱整洁的人,为她做到这里……
她想说,兆廷,我原谅你了。我曾恨过你,那天也对你口声恶言,但今天你这样,我已经原谅你了。虽然我们无法成为夫妻,但就当一辈子的知己吧。
可他越为她操心,她越不能连累他,他还不知道,她很快就要为冯家翻案,连玉未必会放过她,她要和他保持距离,不能让连玉揪到他任何的不是。
她冷冷看着他,终于,缓缓从怀中掏出玉笛,“还认得它吗,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你走吧,你我之间再无纠葛,也不该有纠葛。”
对方明显一震,末了,他自嘲一笑,紧紧盯着她,“什么时候知道是我?”
“你第一次过来,我就知道。”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看我自己在演这场戏很好笑是吧?”
“是。”
男人低头便笑。
那笑声沙哑苦涩,这一笑,令素珍心里也苦涩起来,几乎便要走过去,她狠狠一咬牙,还是原地未动,脚就像生了根似的。
第一次,她体会到一种情绪,原来,明明很在意一个人,但却要假装对这个人冷漠,是这样难受的事情。就像千虫咬,万虫嗜。
她一抿唇,侧开头,李兆廷却犹自说着话,“我早知你心中有人,我一次一次告诉自己,我们根本不可能,却一次一次放不开你。你在所有人面前说你不爱我,我心说没关系,我爱着你就好。你不肯办案,我讽。你激你,只想你振作,我信,除去申冤你心里还另有抱负。我不希望你永远带着怨恨而活,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你最后翻不了案,我还是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你已尽力。你漂亮不漂亮,聪慧不聪慧,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你一声不响消失,我怕你身边没人,心里难受,紧赶紧慢回来,打算以朋友身份给你几句安慰。我总是记不牢,你不爱我,这,才是最大关系。”
声音到这里打住,素珍却听得浑身冰冷,浑身颤抖,她转过头来,死死盯着他的脸,就像他刚才对她所为。
☆、227 问情
这人不是李兆廷,更不是霍长安,是连玉?素珍觉得自己做了场梦,这感觉就像她明明丢了一两银子,别人捡起交给她的时候却是一万两。ф賮J晓
不,应该是她丢的张手纸,捡起发现却是张银票?
好吧,李兆廷不是手纸,连玉也不是票子。
可笛子明明就在李兆廷身上,怎么会去了连玉身上,所以将笛子给她的其实是连玉?
她揉了揉眼睛,心跳得拨浪鼓似,再也按捺不住三两步跑到他面前,借着酒气踮脚就伸手去摘他的脸谱,可她什么还没做,就被人擒住手腕,摔了出去柝。
论武功,她自非他对手,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出门,策马离去。
她机械地转身过来,走了进去,经过内院的时候,碰到追命和铁手勾着肩背出门,看到脸上都吃了一惊,追命急了,瓮声瓮气道:“行了,我们不怪你了,我们可没计划自己偷偷出去喝酒,打算叫上你的。”
铁手直皱眉,狠狠给了他一肘子,“听福伯说,你见霍侯去了,你们霍侯吵架了?胧”
追命试探着问:“该不会是打架了吧?”
铁手直翻白眼。
素珍笑了,“没有,只是我赌了一场,我以为自己输了,哪知方才却发现自己似乎赢了,可是,最后却发现,我其实还是输了。”
追命傻了,“这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铁手脸都快抽搐了,“你别再问了行不行……”
素珍从怀中掏出锭银子,扔给铁手,“嘿,这酒算我的,你哥俩喝个痛快去!我困了,先回屋睡。”
追命:“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还没说你到底输了还是赢了,喂……”
铁手捏住他嘴巴,直到素珍走远,才教训道:“像你这样猪一样的队友最可怕。李怀素铁定是和霍侯赌钱输了个干净还用问!”
追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
素珍回屋,坐到桌前,半晌没动。
有东西啪嗒啪嗒落到手背上。
她和连玉似乎是同一类人。连玉就像曾经的她。认定了一件事一个人,就不断不断,一直一直。
不同的是,他还会戴上面谱,以别人的身份微笑着给她忠告,让她不要过于跟权非同交恶。万一他输了,她还能脱身。
她爱李兆廷,却是直来直往。
他说,你不爱我,这,才是最大关系。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让她更清楚,她认为他错了。
错了?
她怔怔想着,忽而惊愕抬头。
她猛地推开桌上的东西,往门外奔去。
走出院子,她硬生生停住步子,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们之间不仅有双城,有冯家的案子,还有无烟。
无烟是她来京第一个朋友,无烟的幸福就是连玉,她怎么能去破坏她朋友的幸福!
*
马车在华灯初上的集市驰骋而过,突然一只手从帘后伸出来,拍拍连玉后背。
原来,这马车里竟还有人。
连玉“吁”的一声,将马车停到一处宅院背后,撩开帐子钻了进去。
车厢别有天地,一双男女一脸惊讶的看着连玉,其中男人笑道:“玄武,你真是影帝。”
连玉耸耸肩,摘下脸谱,但见他脸上疤痕遍布,已是看不出本来面目。
他将脸谱小心翼翼放回正中熟睡的人身旁。
女子却不无苦恼,“可他把主子的身份给拆穿了……”
玄武:“妈。蛋关老子屁事,李怀素早就知道了,我能不替主子说上几句让她负疚负疚吗!要怪只能怪我天生就是个好演员,入戏太深。”
男女:“……”
车厢里一灯如豆,旁边一只空碗,碗中空余一抹黑色浓稠,车中药香浮浮,味甘而冽。一名玄袍男子双目紧闭躺在正中,呼息浅浅,剑眉玉面,脸色微微有些青黯,正是连玉。
三人突然缄默半晌,女子方才蹙眉道:“主子醒来,我们该怎么交代?主子不想让李怀素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不会借霍侯之名,再说了主子对李怀素也早不似从前,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方才我们问他怎么走,他并没说要去提刑府。”
青龙和玄武相视不语。
良久,青龙道:“可那天发现李怀素走了他立刻吩咐我们赶赴各站备下快马,岷州的事一完他便马不停蹄先大部队赶了上来,这个脸谱还是白虎你在他衣服里翻出来的。李怀素凭什么如此恣意快活,想怎样就怎样,咱们魏妃娘。娘可比她强多了,顾姑娘、妙小姐也比她好。她不该负疚吗?”
白虎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做她就会负疚?你方才没听她说,她早知主子身份,只是装作不知,后来拿到了主子应允翻案的承诺就变了脸。”
玄武道:“可她至少不怎么虚伪,若她要了主子的承诺,还对主子献。媚,岂非更糟?主子能给她可是远不止翻案,还有天下许多姑。娘都梦寐以求的东西,阿萝姑。娘已死,主子空旷了这许多年,不想再失去。”
青龙和白虎闻言一怔,一时尽皆黯然。
只听玄武又皱眉道:“是了,主子捡到的那个笛子,似乎原本就是她的。还有,如今既然她已然知道获悉主子的身份,主子醒来后,我们还是得汇报此事。”
青龙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喃喃道:“不报是不行了,可如此我们……”
白虎也是花容失色,两人齐齐看向玄武,玄武想了想,出言道:“与其三人一起遭殃,不如一人受罪。”
青龙白虎眼圈一热,“好兄弟!”
玄武点头:“好,我们就说是朱雀出的主意。既然朱雀也没反对,那咱们就这样定了。”
青龙白虎黑脸半晌,果断同意。
“朱雀怎么了?”
连玉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抚住额角。
三人一惊,白虎连忙将连玉扶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连玉慵懒的半闭上目,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青龙干笑一声,“主子,现下我们该去哪里,回宫还是……”
白虎:“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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