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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墨舞)-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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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连玉并无过逼,素珍此刻心情还是如翻江倒海。
  对方虽始终没将那层纱纸捅破,可如今这样子,她却不能再自欺欺人,认为他是耍着她玩。
  然莫说她早心有所属,单论冯家灭门,不是他父亲便是他所亲下的圣旨,她如何能喜欢他?
  又惊觉往日种种,于二人已是过份亲昵,虽说早便立下心志,要成为他最亲近的人,可如今局面,却不在她所有设想之中!
  素珍已将情绪藏得极好,连玉却还是犀利的在她脸上再一次看出和那晚他送食试探时相同的厌恶神色,这亦是他当时待她微微冷漠的缘故,这神色让他狼狈,此时,他心下微微一沉,长袖一拂,倚窗而立,索性挑明了说。
  “李怀素,朕想要你。君臣以外,还希望你当我的……伴侣。”
  素珍这下更是震在地上,站也快站不稳了。
  只是,令她有丝错愕的是,他没说娈童,男宠等字眼,而是伴侣。
  她突然有丝古怪的脱口便问:“你不嫌我丑?”
  连玉直盯着她眼睛,眸中有着超越他此时年岁的沉着和冷静,“不会。这种事情,本便和美丑没有关系。再说,朕本身是就个美人,有多少人能比朕长的好。”
  仿佛有人拿根小棍在她心窝捅了两桶,涩疼难言之感油然而生,然听到最后一句,素珍又默了。
  这人,这人,还真是!!
  心情终是激。烈。
  她从来没她面上豁达,内心深处的自卑,那是爹爹怎么教也驱不走的,她四周的人,无一不是优秀美丽的,除去她娘。亲,可娘。亲得她爹爹百般宠爱。兆廷则不然,她知道他多少有些在意,往日,李大妈说她貌丑,他并不曾反驳过。
  她以为,他喜欢的是她的脾。性,来京之后,方才知道也不是,相反,他很讨厌这样的她。
  曾问过家中人她丑不丑。
  爹笑呵呵说,再丑也是爹爹的女儿。
  娘说,是娘不好。
  哥哥说,明知你丑,那混蛋还敢说你,哥哥去揍他给你出气。
  冷血说,丑没关系,品。性好就行,不过你那品。性……
  红绡说,小姐人很好。
  这人却毫不犹豫的说她不丑……他真认为不会么?
  有些什么在心尖涌着,很快被她压下去,她暗暗掐了自己一下,她这都想到哪里去了,重点是——她和连玉根本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人。
  即便他不认为她丑,即便他不是耍她玩,即便她不爱兆廷,即便他们之间没有恩仇,他也是一时兴起,一个皇帝,怎么能真正喜欢她?
  时过便会境迁。
  她抑住所有喜怒哀乐,缓缓跪到地上,郑而重之道:“微臣谢皇上错爱,可微臣是男子。”


☆、101 别哭

  方才考虑种种,因本是女子,竟没想到二人性。别问题,此时忆及此,立下拿来挡。
  “朕不在意。”
  听到对方那微沉镇定一声,素珍又是微微一震,连玉真的喜欢男子?她努力挥去心头那抹古怪的感觉,认真打量连玉,却见他目光炙热,许是没睡好,眼里红丝绵长,看去竟有丝严厉逼迫之感。
  她不禁又吞了吞口水,心里竟惧,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颤意,“可……臣在意。臣只爱女子,也只能爱女子,而不想当弄臣。”
  心里同时幽幽想,你现下不过一时兴起,一时兴起,就是一时兴起。
  她突然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一时兴起,却很快逼迫自己将话吞了回去。
  可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他们本来就不可能!何况,一段感情之初,谁会给个你不喜欢的答案。书上和爹爹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方见人心。
  “和朕在一起,朕会待你好,只要和国事无关,其余的,朕都可以答应你。”
  连玉低沉着声音说着,缓缓朝她走近,眸光静的深的像崖渊,带着帝王的威严,生死颐指,仿佛藏着一股什么凶猛力量直要将人扯下去。
  素珍愣住,竟一瞬失神,他是皇帝,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虽然,爹爹说,喜欢一个人,不管身份容貌,有时真真什么都不管,可是,为什么他会喜欢她?哪怕是一时兴起,为什么茕?
  她想着,眼看他的手快碰到她的肩,她方蓦然一惊,冷汗侵身,她站起避开,又踉踉跄跄走到桌上,拿起一个空杯,摔到地上。
  陶瓦四溅,连玉眸光倏然一厉,她已巍颤颤拿起一块瓷片抵在自己颈上。
  “李怀素!”
  连玉身形一闪,跃到她面前,她摇头,“皇上,我们还是君臣,好不好,我会爱你敬你,当你的忠臣,好不好?”
  连玉嘴角一沉,冷笑,“不好!”
  素珍狠了狠心,将瓷角一刺,颈上一痛,血珠出了来,她心下叫了声好痛,果见连玉也变了脸色,眸中戾色一涌,又厉一分呐。
  “如果这样,臣只能自裁于皇上面前。”
  “你敢!”
  连玉牙缝迸出二字,全然再非往日清贵色悦的六少,而成了她顿觉陌生的男人,他琥色眸中闪着兽的光,横过一抹残暴之息,“你若敢,我便将你提刑府里那几个人先杀了!”
  素珍一惊,她愣愣看他片刻,怒喊出声,“连玉,你卑鄙,你若这样……我我……”
  她“我”了半天,终于软软跌到地上,鼻端清幽如檀之息一盈,手上突紧,她仓惶抬头,却见他已一手握住尖瓷另一端。
  她一失神,他已将之夺下,他手掌被攥曳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却并没有理会,将瓷片扔到地上,将她一拽,拉离瓦砾地。
  其间,素珍只看到他紧抿的嘴角,刀削般明锐的下颌,她突然想起上楼时白虎对她说的话。
  自从爹娘死后,除了仍在身边的冷血,再没有人这样对她了。
  无情他们是好,但最初却是她先主动赠下恩惠。
  是,她是救过眼前这人的命,但他赏赐她就已足够,他是天子不是?
  她眼角有些湿润,竟然不知是为什么,为他们注定是水火还是恨自己竟一时软弱?
  却见连玉半蹲在地上,与她平视,看着她眼睛,眸中狠色竟一瞬褪减不少,瞥了眼滴在她衣上的血珠,他缓缓将流血的手负于背,另一手抚上她的眼底,指节一弯,微微用力,将她泪水揩去,道:“好了,别哭了。那天被人那样骂,也没见你这鬼样子。这样,我方才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先不急着给我答案。等你想清楚了,你我再说。你想,就像你断案,也不能一早就定一个人罪,必先查明,才不会判错是不是?”
  素珍怔怔,连玉低头往她眼睑吻去,随之眉峰一动,似想到什么,止住了,坐下单手将她拥入怀,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他口气见松,为什么?因为她哭的他烦?
  她嗅着他衣上薄香,没有推开,现下,她不宜再惹怒他,他发起怒来,可凶,她得跟他讲讲理儿。
  两人静静坐着。
  她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哎,连玉。”
  “嗯,这样唤……背地里亦是可以的,人前注意一下。”
  “皇上,”素珍皱了皱眉,连忙赶了口。
  “连玉吧。”
  “皇上,其实你很好,若微臣是女子,必定喜欢你的,可微臣是男儿,所以——”
  她还没说完,连玉却突然将她放开,有些古怪的盯着她,他约莫是喉间不适,捂嘴咳嗽了一下,方才微哑着声音道:“若你是女子,其实对我有意?”
  素珍心道你想哪里去了,却赶紧点点头,顺着势说下去,“可是,微臣是男子,所以即便一见君子如玉,忍不住为你付账,终于还是不敢多想,以礼相待,因为那不合世俗伦。理。皇上,你我日后还是以君臣之礼相守吧,微臣替你办事,闲时还可以陪你说说什么解解乏儿,岂非很好,你宫里,娘。娘很多,亲……亲昵什么就……”
  “就找她们,”连玉替她将话说完。
  素珍点头,见连玉眸光沉静,似已恢复寻常,她心里一喜,却听得他淡淡道:“你有帕子吗?”
  ——


☆、102 挑衅

  素珍怕他说她娘。们,闻言摇头道:“没有,那多是姑。娘们用的东西,微臣没有随身携带。”
  连玉盯她一眼,再不打话,掀开外袍——素珍一惊,身子本能往后退,“你要做什么?”
  “觉得朕无用又恶心吧?”
  素珍知,自己此时脸上必溢出厌恶之情,连玉自嘲一笑,目光亦渐冷。他径直从内衬里撕下一块,藏于背后的手拿出,他一瞥手上鲜血,在他洁白的衣上用力一拭,随后两手并用,将撕下的布帛缠到素珍颈上,包裹好。
  做完这些,他缓缓站起,走到窗前,吩咐道:“你到下面去,找个弹唱的上来,给朕解解闷。茳”
  素珍本怔想那血,他不嫌弄脏衣服么……这时方才明白他做了什么,又想起那天她替连欣裹伤,也是这般,外袍脏了,她怜惜对方是女孩儿,便撕下内襟为她包裹……她不由摸摸自己的脖子,突想,似乎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他也没应她所求。
  只是,他总归没有再像方才逼她,她还在微微蹙眉想着,连玉已是有几分沉了声音,“李怀素,觉得朕恶心还不滚下去。”
  素珍一窒,咬咬唇,默默下了去。
  楼下,一下,众人齐看向她,还有她的脖子。素珍不自在的咳了声,“方才我陪皇上喝茶,他不小心打破了一只杯子。”
  连捷、连琴、玄武、青龙和白虎相视一眼,连捷淡淡出声,“状元郎博学,想必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此话之意。”
  连琴掏了掏耳朵,冷笑道:“你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吃素的?这是要保护六哥的安全,除了你,哪个没有一身上乘武功,什么声音听不到!谋”
  都听见了,连着连捷五人,素珍一看众多侍卫……血气往上冲,好一会,才问众人里脾气较好的白虎,“虎儿,方才太后娘。娘和各位大人过来,你们将戏台清了,这唱戏的能找回来么,你家主子要听。”
  白虎微微一笑,道:“正巧了,七爷估摸着主子还想听听曲子什么的,方才有卖唱艺人经过,便招了进来。”
  她话口一落,素珍只听得连捷颇有礼的说了个“请”字,一名五六十岁的琴师抱琴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脸上皱纹甚深,看去一副风霜凄苦模样,胜却眉宇间隐有股书韵儒气,随行的还有一名妙龄女子,长的不算很美,但眼波灵动,落落出尘,别有一番气质。
  看到素珍,二人礼貌一笑。
  素珍本想回府,可连玉只让她下来,并没让她离开,她恐他会对冷血等人不利,不敢惹他再增一分怒气,只仍随了连捷等人上去。
  上楼的时候,只见对面晁晃仍领人挑眉笑看着。
  素珍明白,这名为保护,实是监视,怕连玉在宫外见些什么人。
  在诸臣看来,御书房一役,权非同落了连玉颜面,为与权非同斗,连玉要下十天之期,很可能正在考虑向同是农贸大国的楚国高价购粮,这些天,未必不会密会楚国粮官,争取一个较合理的价格,哪怕比大魏定的稍高。
  素珍实也同有此忧,连玉曾和她说过,让她按公办理杀。妓案,他将设法让魏国维持原粮油价格。他也说过也许办不到。
  她估计他是要设法和大魏一些重臣接洽,让其劝谏魏王,然魏王并不易谏,
  粮油提格,虽是镇南王父子向魏王提出,但魏王未必就无此意,是以最终由裴奉机代替原魏商粮官出使大周。
  虽说裴奉机行为乖张狠戾,亦时令魏王不悦,但他有个极受魏王重用的王爷父亲,又是魏国相国的未来女婿,后台极硬,连玉即便与魏国其他重臣暗下接洽,倒有比这王爷与相国更厉害的?魏王如何会听其言,维持原来粮价?
  是以,如今连玉若要向权非同扳一回城,势必要向价格更高的楚国购粮。
  这做法劳民伤财,非常不妥。
  但若不消权非同之势,则日后朝政之路只会越发难走。
  素珍心想,若是她连玉,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将人领上去,连捷等人给连玉见礼,那琴师和女子似虽不知这男子是什么人,但观情势其身份必定不凡,也恭敬的见了礼,那女子甚有胆色,轻声笑道:“公子,你手下的人真霸道,奴。家父女不过从楼外经过,却教人抢了进来。说是为公子弹奏,我父女二人卖艺,并不为财,乃兴之所致,只给有缘人弹唱,本看对眼缘的是对面那位骁勇的公子。”
  素珍心道,这人要抢全天下的女人都行。
  这女子模样清雅,一番欲擒故纵也是漂亮,倒像见过场面,连玉面前亦敢作这微微挑衅。
  只是,素珍想,还是女子好,他何苦喜欢她一个假男人,他们之间也不过一番相处,爹爹说,他第一眼看到娘亲就喜欢上了,没有太多缘由,只凭感觉。连玉倒总算比她爹强,和她总算短短相处过。见了一眼便知道是那个人,一见便知是美,可总觉那是极难的事儿。
  这时,那琴师低斥了他的女儿,“不得无礼。”
  连玉却并无怪罪,微微打量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略略垂首,对她爹爹嗔了声“是”,又轻声道:“公子,奴。家有些口渴,可否赐杯茶水?”
  连玉颔首,让素珍为二人沏茶,素珍心里微微一闷,却仍认真依言做了。


☆、103 朋友

  女子啖了口茶,仍是笑道:“奴。家敢说一句,奴家是这世上最好的琴师,公子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何我父女要为你演奏?
  她吐气如兰,看着连玉脸上几分娇羞嫣红,却持着几分自持傲色。
  骄傲的女子,素珍自进京以来看过不少,连欣、慕容缻、莫愁、阿顾、太后、白衣……但有些却以才气而自华,非真正骄奢。听说连那裴奉机的未婚妻相国千金也是位满腹经纶的才女,教相国疼到心坎里去。没想到便连这随意找来的琴伎也是不俗,不知大周将来会不会有不必伪装性。别的女官茕?
  素珍暗暗想着,又见连琴微微变色,欲。斥之,琴师开口便要教训这女儿,却教连玉止住。
  这时,楼间又有声音响起,却是权非同与李兆廷去而折返,晁晃也随之上了来。
  很快,又是一行人进来,何赛、夏艺达、萧越、司岚风……还有蔡北堂、黄从岳这些方才和魏成辉摇头叹息的工户部中立老臣呐。
  众人看有外人在,不好泄了天子乃至各人身份,仿效权非同给连玉作了揖,并无行大礼。
  送孝安太后离开后,众人便聚在附近一家酒楼,权非同亦同在一起,后权非同得晁晃来人报,都过了来,只怕连玉要见楚国什么人,前来阻挠,一见却是本国琴伎。
  连玉独自一桌,按礼数,诸人自不敢和天子同桌,中间是宽阔过道,众人分坐数桌,这雅间极大,纳下这数十人,也不半点不显狭窄。
  晁晃嘴角一挑,道:“公子游玩够了,便请回家罢,主母担心的很。”
  他话语中竟是微带了丝嘲讽,权非同一笑,李兆廷知意,朝连玉一礼,淡淡道:“我等有罪,只是请公子务必如主母所言,以家业为重。”
  余人里附和的有权党,亦有自诩为国为民的中立派。
  严鞑和慕容景侯神色难看,严鞑紧皱眉头,一摸唇上髭,沉声道:“公子听完曲子便归返,你等倒是急什么!”
  然而,一时声音彻彻,倒将他声音覆了,屋内气氛不下一场压逼,不动声色着,却教人喘不过气来。
  矛头虽非指向她,素珍此瞬亦是心头慌乏。
  连向来冷静的连捷亦一手紧握,一手用力拉住牙关咬的微微作响的连琴。
  连玉没有说话,低头咳嗽。他手背垫于唇下,咳得甚是激。烈。
  素珍觉得,那咳声一半来自他抑制,只能借此途来宣泄了。
  她不觉轻轻咬住下唇。
  看了李兆廷一眼,却见他眸中薄薄划过如锋深色。
  触到她目光,李兆廷眼中给出一记警告。
  素珍抿抿唇,微微别过头。
  白虎柳眉微扣,冷冷看了眼对面的人,俯身给连玉侍候茶水,连玉慢慢止住咳嗽,看向众臣,缓缓道了个“好”字,方看向那女子,回答她此前提问,“这世间最好的琴师不独姑娘父女。”
  “纵然有之,未必比我价廉,同是上等,公子宁愿付更多钱财去听别人的曲子?”女子乍见来人,也有些惊色,此时看着连玉,却慢慢恢复笑语盈盈。
  “别人看来愚笨,偏本公子出的起高价相就,何如?”
  “那公子确实愚昧。”女子突然微微冷笑。
  连玉眸光一深,却道:“既都是最好,姑娘难道便没想过,一山不能藏二虎,两虎相争,我今日既有缘得姑。娘父女今日一曲妙韵,往后,其他琴曲再好,也总存了今日之情,不与他虎谋皮。”
  那女子闻言,脸色一变,那傲气渐渐敛去,连玉又对那一直沉默的琴师道:“先生,一场好戏,也需得好戏台和好观众,令千金美貌才华,何苦只困于那眼缘之限,而放弃其他大好座上客?”
  琴师听罢,眸光渐深,终一笑道:“也罢,公子所言皆是有理,老朽献丑,便和小女为公子奏一曲。”
  那女子深深看连玉一眼,亦缓缓点头,眼梢微微盈上一分羞涩。
  后来,琴音缭缭,乐韵果是赏心怡人。
  诸臣却脸有凝色,越发不满。连玉一句高价这话里分明有话,借和琴伎***,暗寓要舍魏就楚,高价购买之意。但此人到底是皇帝,既已执意如此,若惹怒了他,后果难料。
  权非同却是霍然站起,道:“六少,属下身体抱恙,告假数天。”
  连玉亦缓缓起身,淡淡道:“如我不允呢?”
  “你最好回去问你娘。亲允不允。”
  权非同嘴角一挑,离开了。
  对对手最大的侮辱,并非出言打击,而是不予理睬。权非同离开时眼中的轻谩和不屑,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魏成辉随之拂袖离开,至于是真愤慨失望还是借此一贬帝威,便不得而知了,随后,诸臣亦纷纷行礼离开。
  素珍觉得,那大抵是种敢怒不敢言又有丝瞧不起的复杂。
  连玉坐下,宛似未见还是心下亦自咬牙颓然,素珍不知道,只知道,他对这个琴伎甚是喜欢,吩咐白虎给二人准备住处,似乎是要纳了这女子。
  这对父女离开之时,那女子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连玉随之将严鞑慕容景侯连捷等人也遣退,只留玄武在楼下领人守卫。
  连琴一脸激。动,想说什么安慰话,严鞑摇头,连捷只和青龙将他驾走。
  夕阳此时已然西斜,从窗棂透进,将里面所有物事都镶上一层金边,连玉笔直坐在桌边,衣衫依旧如雪,金的雪。
  他低声咳嗽着,素珍想过去给他斟杯茶,连玉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淡淡道:“你怎么还不走?”
  素珍索性止住脚步,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皇上,我不知道你做的决定对不对,好不好,也许结果证明它其实很错。但若当你做决定时已认为那是最好的,那便不必理会他人怎么看。有时,你所认为的尽善至美,不一定是别人的,问心无愧便好。”
  连玉身子似乎微微一动,随之低头一下一下咳嗽。
  “皇上,微臣告退。”素珍舔舔舌,下了楼。
  奔跑在夕阳人群的大街,任那升起又落下历经千万年都不变的古金晖芒笼在身上,暖暖的,这一带她初来京时走动多,甚是熟悉,看着人们在夕阳中仍忙碌经营着,或已是踏上归途,即将一家欢聚,心里有种宁静的温谧,平凡的美好,最容易让人感动。
  她转过几个街道,寻到一个零嘴摊档,买了些甘草蜜饯,想给连玉润润咽喉,也咳了一天了。
  宏图对面,晁晃的人还在那里候着。
  走进酒楼,她朝玄武一笑,怀里好吃给他扔了一包,玄武二话不说,挥剑霍霍霍几下,素珍和众侍卫泪流满面的看着无数酸梅蜜枣碎屑从天而降——武哥,那不是暗器……
  素珍扶扶额角,又给他扔了一包,玄武这次一声不吭往前一捞,将东西挟住了。
  素珍竖了个大拇指,蹑手蹑脚抱着东西上楼,想一拍连玉的肩,吓他一跳,却陡然在转角处看到一双身影。
  高大的身影裹着一抹窈窕。
  背对着她的连玉将一个女子深拥在怀里。
  素珍有些怔仲,呆立在楼梯上,那女子正面对着她,微微踮着脚,下巴轻枕在连玉肩上。
  她清楚看到对方面容。
  这容貌美丽如水,是阿顾。
  阿顾来了……
  只是他们……他们……
  此时的阿顾也有些惊讶,抿唇笑笑,带着一点尴尬,一点羞涩,目中隐隐淌过一丝动容和复杂。
  素珍看她微微迟疑,待要唤连玉,虽对这女子有成见,但亦知自己这样实不对,一笑摇头,不再打扰,悄悄走下楼。
  抱着怀里的东西,慢慢踱回家。
  原来连玉不是断袖。
  他果是在骗她。
  不,也不算是骗她,他是皇帝,本就有许多女人。
  他待之好的,断不可能只有一个。
  她拈了块蜜饯进口,甘草的味儿,有点苦苦、涩涩的。
  “爹爹,买梅梅……”
  突然一声稚笑将她思绪全数惊醒,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伢仔拉着一个憨厚大汉的手走过,一脸馋样的指着她对大汉道。
  爹爹……
  她心头大震,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会胡思乱想至此,金銮殿以来,目睹连玉种种,这男人看似不强大,却有谋有略,只是局势使然,大权被分握……她竟开始慢慢认可着这位天子,认为会选她当状元、会为莫愁案操心的人不会是那么残忍的人,更觉得他熟悉,那种熟悉,便宛如一个深交过的朋友,不能看他不好,不觉间,心深处竟将灭门案归罪在先帝身上。
  如今,她甚至去买东西给他,会为他说过的话无法如她所理解的一样实践而心情古怪。
  她是不爱他不错,但她竟将他当……朋友了,她怎对得起她的爹娘哥哥和红绡!
  *
  回到府邸,已是晚上,冷血等人也已回来,这两天,她另有任务给他们。
  五人脸上都略带了丝倦意。她将零嘴分给他们,仔细问了情况,方微微松了口气,拉冷血陪她到屋顶坐坐,追命是个好热闹的,嚷嚷也要上来,教她一脚踹了下去。
  她坐在檐上,仰头凝着莹莹月华,那硕大银盘美轮美奂,挂在远处枝梢上,照耀着千家万户,她不由得有些痴了,突觉得自己有丝疲惫,从前在家,从不会有这种感觉。
  冷血伸手将她拨到他肩上。
  素珍眼中半带疑问半带慵懒看向他。
  冷血淡淡道:“这样脖子没那么累。”
  素珍心里一暖,突然觉得千言万语都抵不上这一句话,她枕在冷血臂膀上,小声道:“冷血,如果办完所有的事,我还活着,我们找个青山绿水隐密僻静的地方隐居起来,你说好不好?”
  冷血一怔,不意她说起这个,嘴角不觉微微扬起,哑声道:“好。”
  素珍快活的在他臂上蹭了蹭,突又听得冷血低声问,“隐居……就我们两个么?”
  他声音里有丝古怪的轻颤,素珍奇道:“是只有我们两个,难道你还想带谁?”
  冷血目光突变得比那月亮还要亮上十分,他炯炯凝着她,突然用力将她揉进怀里,素珍以为他要闹她,咯咯笑着去避,去呵他痒,像小时候一样。
  轻松了一阵,素珍坐好,深深吸了口气,十天,连玉拿下十天大助她,她也要加把劲。
  这个案子要尽快结束,她必定要着手查冯家灭门案,不能再晚了!晚一天,她便对连玉心软一分!
  回忆着日间种种,一个大胆的主意慢慢在她脑里成形。
  ——


☆、104 宫心

  屋檐下,无情淡淡看着一个人,“怎么,周师爷,好看吗?”
  树旁,少年将微仰的脖子放下,一笑反问,“无情,我亦想问,为何每次最先发现信鸽的人都是你?信鸽身上不知道有什么呢?”
  看冷血携素珍一跃而下,小周也没再留在原地,随之进了屋,背后,无情眸光微微一暗。
  素珍进屋磨了墨,很快将一封书信写好,让追命送到霍长安手上。
  *
  十天时间很快过去,这些天,宫外那桂香楼是越发蓬勃起来,往来男子不断,较此前风光,还赫胜一筹。宫内,却有那么点一寂静可怕的意味。
  据说,连玉回宫,孝安到其寝宫,二人膝促长谈,最终却争吵收场。
  这是这许多年来,母子二人第一次争执如此激。烈。宫内行走的人,都感觉不安,格外小心,只怕这场暗火一下小心便泄到自己头上。
  这天,宫内庭院中,慕容缻与来访的魏无瑕亦为此事发生了几句口角。
  这魏无瑕正是晁晃之妻,魏无烟之姐。古今往来,男人的天下,女人的家室,男人在外斗个天变地裂,女子于内种种亦不下于斯茳。
  都是高官子弟,自小宫廷教育教授在一处,各有结系,本来,这魏无瑕和慕容缻乃闺中之友,慕容缻入宫为妃,这魏无瑕也经常进宫探望。
  可如今,随着连玉与权非同之争日渐激。烈,晁晃更是权非同手下主将,慕容缻亦闻得宫外头的事,虽爱天子,却不免感到自己夫君窝囊,连玉忙公事,亦是多日未到她寝宫,她乃慕容家之女,身份高贵,自小娇生惯养,心头已是一窝闷火。
  然这女人间谈话,哪有不说到自家夫婿的,魏无瑕说起晁晃,言语自带了几分得色,慕容缻心下冷笑,心道早晚要你好,但她这等出身,却也练得身涵养功夫,只暂忍了,只不着痕迹的轻讽了几句,说起晁晃乃出身低下。
  魏无暇亦很快意识到不妥,天子虽不如权相,却还没死呢,论地位出身,她虽高,慕容缻却贵,忙笑着岔开了话题。
  然,慕容缻心头之火又岂是三两下能消的,此时,左右一看,正好见到顾双城携着侍女走过,心想这小贱。婢进宫,没得几天,便抚琴勾。引皇上,倒引得皇上一夜未眠,在风中赔了她半宿。听说昨天还出了宫,与皇上一起回来,即便是她要出宫,也要向太后或连玉先行报备一声,这女人凭的是什么。
  她虽略忌惮连玉对这女子的宽待,但她背后是慕容家,孝安太后是她姑。母,连玉往日待她亦大是爱护,且孝安恶顾双城之极,此前听孝安略露口风,甚至有借魏无烟之手将之除掉之意,她怕什么谋?
  她遂一招顾双城,淡淡道:“顾姑娘,这是去哪里?”
  顾双城一凛,却很快领着侍女走过来,和她见了礼,回道:“回缻妃娘。娘,正给太后娘。娘请安回来。”
  慕容缻和魏无瑕相视一眼,说来,这顾双城的脾性还真是有丝古怪,她明知孝安不喜,进宫以来,却晨昏定省,每天必到孝安寝宫给她请安。
  慕容缻不动声色笑道:“姑娘真是诚心,听说姑娘琴艺卓绝,今日本宫正好姊妹进宫,可否有幸一同听听姑娘的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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