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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密录-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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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梳儿一璧唤着,一璧向着夏清时的床边艰难的移去,“公主快醒醒!”
奇怪的是,在如此滚烫灼热的火浪之下,夏清时竟还睡得香甜。
一根梁柱轰然间坍塌下来,殿宇摇摇欲坠,梳儿看看已被火焰卷入的床榻,四周的幔帐皆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又望了望身后的殿门。
梳儿眼一闭,径直冲了过去,从火堆里拖起夏清时。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拽着夏清时往殿门走去。
就在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看着殿门只在咫尺之遥,腿却一软倒下去的瞬间。
一盆凉水迎头泼来,绿筠扔下手里的木盆,一把抱住了梳儿,将她们俩拉出了火海。
刚刚一出宜芸馆,整个大殿便在刹那间化为乌有,火光冲天而起,愈烧愈烈,绿筠拍着胸口,脸色发白:“好险。”
她只穿着亵衣,此刻衣衫不整也毫无顾忌了,她一听到梳儿的叫喊便奔了出来,还好来的及时。
这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将半个香园都烧没了。
夏清时是一直到第二日正午才醒的,钟鼎盛来把过了脉,公主身体无恙,只是手臂上略有灼伤,至于为何一直昏迷直到第二日才醒,按太医的说法,是公主在火势刚起的时候,便被浓烟给呛晕了过去。
皇上心疼不已,赏了忠心护主的梳儿和绿筠。
只是梳儿因吸入烟尘太多,仍未醒过来,太医给开了汤药,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却要看她的造化了。
因着宜芸馆毁得一塌糊涂,香园也住不得人了,饮音和夏清时分别转去了椒园紧挨沉香殿的排云殿和栖霞山麓旁的清宴阁。
清宴阁是夏清时自己选的,那里人少僻静,若有人来很容易便注意到,更好防范;离飞瀑很近,空气润泽潮湿,对梳儿恢复也好。
对于火势起因,皇上很快便查了出来,只因宜芸馆西配殿藕香榭配有一个小厨房,当晚在小厨房里当值的太监做完最后一晚桂花羹后,忘了熄灭炉火。
火星被风吹到了柴堆上,便就此燃了起来。
大火顺着房梁很快就窜到了一墙之隔的正殿里来。
皇上当即下令杖毙了那小太监。
夏清时知道事情定然不是这么简单,最可疑的便是一直要加害她的佳乐,只是梳儿还未醒,这几日她也总感觉身体乏力得紧,便想先避一避,一切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因为离飞瀑近了,夏清时也便知道了那开襟楼,时常去那里冲冲温泉。
她的病根除了喝那每日一副的苦药外,还要靠温泉水祛除体内寒气。
这一日,夏清时留下安嬷嬷照顾梳儿,带着绿筠又前去了开襟楼。
开襟楼分上下两层,夏清时去到那儿的时候,下层竟已有人在了,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将她拦了下来,看来是某个皇子。
夏清时便径直上了二楼,命绿筠守在外面,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楼内几乎整个都是温泉池子,临山的一面并没有墙,洞开着,山光透着翠色打进楼内来,映得身处小楼却如同坐于山水之间一般。
山璧上有一排碗口粗的青竹管子,用雕花的银架撑着,流出冒着热气的潺潺温泉水。
这温泉水流入小楼内,青竹管子架在高处,便如一旁的飞瀑般,从天上倾泻而下。耳中听着瀑布的哗哗流水声,山间偶尔的婉转莺啼,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动,身体浸泡在洒满花瓣的汤池里,有一股温润暖人的泉水闪着亮莹莹的水珠子从上洒下来。
夏清时只觉身心皆是舒畅,正怡然自得,忽然整个楼竟猛烈的震动起来。
一时间头晕目眩,夏清时心中骤然急跳,刚从水中站起来,走出汤池,欲伸手去拿一旁的衣衫,脚下却突然一空。
小楼摇晃间,二楼的地板竟从中裂开,夏清时整个人瞬间跌落,心惊肉跳间,竟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抬眼,便见到段南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如此的近,近得夏清时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清水竹叶的气息。
清水……竹叶……
夏清时扭转了头,果见段南唐也正在泡澡……
楼下与楼上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段南唐坐在刚刚自己坐的那个位置,眉心蹙了蹙,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等等……
夏清时忽然间想通了一直以来,耿于心怀,至关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夏清时一下叫了起来,仰头眉眼带起笑意的看着段南唐的眼睛。
“我终于知道了!”她盈盈如水的眸子闪烁着星辰般的亮光,一顾一盼间令人呼吸停滞。
夏清时忍不住一把揽住了段南唐的颈项:“原来竟是两个房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段南唐的喉头上下的动了动,他只看着夏清时殷红一点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见她说得任何一个字。
“难怪人都不一样,因为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大殿。”夏清时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我怎么如此的笨,这么简单的道理直到此刻才想明白过来。”
“那日我被绑住的地方,是一个与怡和殿布置陈设几乎完全相同的大殿,完全相同,但是……却有些不一样,这也是让我最奇怪的地方。当时我醒来后,绿筠告诉我,我只不过晕过去三四个时辰,天还未黑,可当时那大殿之中却分明点燃了灯烛,不仅如此,在那大殿之中,我还未见到一扇窗户。细细想来,那与怡和殿一模一样的大殿,想必是藏在地下的。”
夏清时微微蹙着眉,话音刚落。
段南唐的脸忽然凑近,淡淡清冽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她,一个冰冷又柔软的唇,一下吻住了她。
正文 第53章:如星如尘(1)
如天崩地裂般,夏清时脑海里轰然炸开。
电光火石间,段南唐也如触电般,一下弹开了去。
他看着怀中,眼睛瞪得圆圆的夏清时,面上仍如往常般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惊诧,他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还是鬼迷了心窍……
这么多年来,他一向装作喜爱美色,常常将美人左拥右抱,却也始终觉得,女人,不过如此,是工具,是棋子,他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个,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是无边的岁月和万里山河,儿女私情对他来说,不足为道。
可夏清时,这世间偏偏有个夏清时。
手上抚着夏清时光洁白嫩的肌肤,掌心便如火烧般越来越滚烫。
他忽而放了手,将夏清时掷到了地上,然后一把拿过身侧的披风,将不着一物的她裹了起来。
夏清时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心乱如麻。
脚下又是一阵猛烈的震动,下一刻,便真的天崩地裂了。
剧烈的晃动使得开襟楼对面的栖霞山麓山石簌簌滚落,山崩泉涌,地面陷裂,烨烨震电,不宁不令。
百川沸腾,山冢崪崩。
“公主!你在哪儿?”绿筠的叫喊声从外传来。
夏清时想往外奔,砸下的木梁已经封住了去路:“地震了,小心!”
段南唐也已披上了衣衫,他抓住夏清时的手,往自己身侧一扯,夏清时惊呼一声,刚刚站稳,便见之前站立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石块压了下来。
“山要塌了,快走!”段南唐话音落下,果见一璧山体从旁滑落了下来。
虽在后汉书中见过关于地震的记述,可这身临其境的感觉,比两国间千军万马的血肉相残,更让人震撼。
血肉之躯怎敌从天而降的千斤巨石。
夏清时只觉得自己便如同那微不可见的蚂蚁。
前路已封,夏清时只得跟着段南唐往后山退去,可刚走没几步,遮天盖日的泥土便盖了下来。
有一瞬间的遗憾,她就这样死了么?
大仇还未得报,父亲的清白还没昭示与天下人,她刚刚想明白那怡和殿的玄机,难道再无揭破它的时候了吗?
只是一瞬间,夏清时下意识的抱住了身旁的人,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
“死透了吗?”佳乐抚着刚刚染上凤仙花汁的指甲,问身旁端来热茶的绵凝子。
“半边栖霞峰都塌下来了,再无生还的可能。”绵凝子将茶递给佳乐贵妃,“皇上派了侍卫去寻找,但那开襟楼已被压成了平地,跟在葵姬身边那小宫女刚被刨出来,娘娘没看见,那满身的泥,头破血流的,要多惨有多惨。更惨的是她一出来便哭着要往那土石堆里钻,说是公主还在里面呢!”
“三皇子呢?”佳乐喝了一小口的茶,温热的茶水从口中缓缓淌进胃里,让她的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绵凝子声音轻快:“天助娘娘,一场地震替娘娘除了心里头的一根刺,皇后娘娘此刻正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呢,说是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佳乐抬起眼:“皇上怎么说?”
“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还能怎么说?”绵凝子笑了起来,“皇上本就为陕关流民的事伤透了脑筋,日前刚命了沈太傅亲自带兵前去镇压,听朱喜说皇上好几日都没睡好觉了,此刻已派了侍卫去挖开山石,誓要将他的三皇子和刚刚认进宫的小公主给挖出来。”
“那便让他们挖出来,看到他们血肉模糊的尸身,也好叫我彻底放下心来。”佳乐贵妃说着,将茶杯往一旁的桌面上放去,然后从软榻上起身,“将晌午熬好的雪梨汤端出来,随我去见见皇上。”
佳乐贵妃刚走到谐意殿门口,便见朱喜一脸愁容的立在门前。
殿门紧紧的闭着,里面却传来阵阵女人哭泣的声音。
见佳乐贵妃来了,朱喜赶忙迎了上来:“贵妃娘娘来了,快去劝劝吧。”
佳乐微微一笑,接过绵凝子手中的食盒,也不待朱喜通传,推开殿门,径直走了进去。
甫一走进殿门口,一盏蓝底粉彩连年福寿纹的茶壶便从前面摔了过来,刚巧落在佳乐的脚边,裂成了一地的碎片。
这茶壶全身以彩粉绘饰,盖面花纹为四朵转枝莲花,纽盖为珊瑚红所绘盛开莲花一朵,胎质净匀,造型精巧,周身的花纹更是繁复美妙,一向深得顺德帝的喜爱,伏案批折子时,常常一手拿笔,一手握着这茶壶,已是他相伴多年的旧物。
此刻,却这般堪堪的摔破了。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朕的儿女是死了吗?!”顺德帝一脸怒容的朝着皇后斥责到,“身为南玉的皇后,一点没有母仪天下的样子,如同山野村妇般,遇事便哭个不休,你去罢,即刻回宫,不要再在面前惹朕厌烦!”
佳乐忙半跪下了,眼眸低垂着看向脚下方方正正的小青砖。
这皇后有点小心思,却没有大智慧,看来一直以来是段南唐在她身后替她谋主意,只可惜段南唐韬光养晦多年,这一朝惨死,她这个只剩下一个女儿的后宫之主,只怕不日便要让贤了。
佳乐微不可微的勾了勾嘴角。
耳边便听顺德帝的声音响起:“宛君,你来做什么?”
佳乐扬起头,淡淡一笑,嗓音轻缓平和道:“地震难免让人心神不安,臣妾来看看皇上。”
说着将雪梨汤取了出来,给顺德帝端了过去:“皇子公主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皇上勿要轻易劳累悲伤,更不要动怒,仔细自己的身子。”
顺德帝接过了佳乐贵妃递过来的梨汤,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口内甜蜜清香,将他的怒气全都冲淡开了。
“皇后,你该向宛君好好学学!”说完,再不看跪在冰冷地面上的皇后一眼,“还不快下去,即刻回宫罢!”
待皇后黯然神伤的退了下去,皇上这才将佳乐拉到了身旁:“宛君,朕的身边,向来只有你最暖心。”
“替皇上暖心,是臣妾分内之事。”佳乐浅浅一笑,“不过,皇后娘娘关心则乱,陛下也不要太斥责了她。皇后娘娘一人回宫只怕心中更是凄苦,皇上不妨让饮音也跟着她母后一同回去吧,也好让皇后有些许温暖陪伴在身侧。”
顺德帝点了点头,叹道:“宛君,你总是如此体贴周到,便传下话去,让饮音陪同皇后一起回宫罢,也教皇后感念恩德好好反思。”
说着,便拉住了佳乐的手:“宛君,皇后不在,这行宫中大小事宜便要让你操心了。”
佳乐扬起头,冲顺德帝婉婉道:“陛下哪里的话,臣妾早已差人安抚受到惊吓的宫人,几处倒塌殿宇也妥善处置了,只是受伤的人较多,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宫,还得再多召几个太医从宫里过来,还望皇上下旨。”
顺德帝抚住佳乐:“爱妃,一切便都由你说了算。”
佳乐将头埋进顺德帝的怀中,眼眸中的温婉一下变得寒凉起来,嘴角慢慢的扬起一抹笑意。
一回飞霜殿,佳乐往软榻上斜斜一躺,便打发绵凝子去排云殿:“还不快去告诉饮音这喜讯。”
绵凝子领了命,刚要走,佳乐又把她叫了回来:“她还不知道沈太傅前去陕关的消息,也一并告诉她吧。听说近日流民越来越多,那些吃玉米杆子长大的人,凶起来连人都要啃,沈太傅白白净净可要当心呐。”
“奴婢懂得。”绵凝子眼睛一转,随即离去。
饮音自从那日火灾后,一直在排云殿中并不太常出门。
火确实是她令流莺放的,但她也没料想到冬日里天气干燥,火势一大起来竟如排山倒海而来,一下便烧毁了半边香园,连她自己的玉澜堂也不能幸免,她也是在半夜里被浓烟给呛出来,才知道火竟然已经烧到自己身边来了。
可偏偏这场大火还是没能烧死葵姬。
饮音心下郁郁,只觉得偷鸡不成倒蚀把米,葵姬又住得远了,一时间没了办法,便成日里窝在宫里。
今日忽然地震,饮音惊骇不已,心中却更担心沈太傅的安危。
要知道沈太傅所在的桃花谷三面皆是山,一遇地震,岂不是很容易便埋了,于是忙打发了流莺前去打探消息。
哪知不一会儿,流莺便慌慌忙忙的奔了回来。
“公主,沈太傅不在了……”流莺话音还未落,惊得饮音一下站了起来,踉跄几步,差点没有立时晕过去。
“公主别慌……奴婢是说,沈太傅不在行宫里了!”流莺深吸口气,总算把话给说全了。
饮音瞬间苍白的脸这才回复了点血色,瞪了流莺一眼,本想斥责她两句,出口却还是先忍不住问:“沈太傅他去了哪里?”
流莺回道:“皇上命太傅亲自前往陕关,镇压流民起义。”
“陕……陕关?”饮音颓然坐了下去,“那地方是极北之地,想来是格外寒冷的……”
说着搓了搓手,仿佛冷的是她自己。
“公主,佳乐贵妃身边的绵凝子姑姑来了。”有小太监跑进来通传。
饮音忙收敛了心神,便见绵凝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公主吉祥。”
饮音脸一扬,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盯着一旁帘子上的流苏,捻着道:“姑姑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绵凝子笑道:“奴婢来给公主道喜。”
饮音转过了头:“何喜?”
绵凝子缓缓道:“皇后娘娘要回宫了,皇上特意准许公主前往陪同,皇上对公主宠爱情深,奴婢贺喜公主。”
“母后要回宫?”饮音扬起了眉,看了一眼流莺,见流莺也是一脸茫然。
“公主还不知道?”绵凝子娓娓道来,“今日地震时可真不巧,三皇子正在开襟楼内沐浴,目前还下落未明呢,皇后娘娘思儿心切,惹恼了皇上,被谴回了宫去。”
“哥哥……”饮音瞪了一眼绵凝子,嗓音冷硬,“滚!”
绵凝子眼眸一闪,还欲再将沈太傅前去陕关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一说,见饮音手一挥,流莺竟一把将她给推出了殿外。
“你!”绵凝子向来跟在佳乐贵妃面子,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子,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如此对她,这饮音公主还真是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无所顾忌,随即暗暗唾了一口,看她还能嚣张到何时,早晚有一日被自家娘娘踩在脚下。
流莺不一会儿便将今日的事打听了回来,原本后宫里发生丁点消息便传得极快,只因今日地震,宫人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饮音才连这么大的事也毫不知情。
陪母后回宫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反正沈太傅也已不在这里。
只是,当时葵姬也在那开襟楼里……
饮音握紧了手,她既想哥哥活,又想葵姬死。
正文 第54章:如星如尘(2)
仿佛是过了好久好久,在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只知道一直不停的往前走。
有冰冷的雨水一下一下的怕打在脸上,冻得整张脸都失去了知觉,身体颤栗起来,鼻息间是一股潮湿而又甜腻的腥气。
夏清时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乌泱泱一大群人,那些人皆穿着麻布的斗篷,站在雨中,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
夏清时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手腕竟然栓着牛皮绳,被绑在了木柱之上,身上仍是只披了段南唐裹上来的斗篷,斗篷已被尖利的山石划破了不少,褴褛之极,露出她身上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
段南唐……
夏清时蓦然想起这个名字,猝不及防的便想起了那个浅浅的吻,浑身上下便如触电般一带而过。
扭过头去,正见段南唐浑身泥泞的与自己并排绑在木柱之上。
不过,他似乎还未醒。
脑袋斜斜的下垂着,雨水顺着他的发不停的往下淌,冲出一地泥水,黑黑红红的顺着地面往人群里流去。
“你们……是什么人?”夏清时扬起脸,冲人群问到,“为什么要绑住我们?”
她只记得自己在开襟楼里,遇到了一场地震,可怎么醒来会在这儿。
虽然大雨倾盆,天色昏黄,她辨不清此刻是黎明还是黄昏,却仍能看到这里四面环山,到处郁郁苍苍。
不远处连绵一色的梯田间,有数十间瓦舍,错落有致的散布其中,耳畔遥遥能听见鸡犬相闻,小儿啼哭声。
“你们是什么人?”人群之中为首的老妇人,两鬓斑白,手中杵着一根歪七扭八的木棍,说话间,举起木根在半空中虚指了指绑在柱子上的夏清时和段南唐。
夏清时深吸口气,随即道:“我身旁的正是南玉国三皇子段南唐,还望乡亲们替我们解了绑,若能送我们回宫,定然不胜感激。”
人群一下哄笑起来,笑得夏清时莫名其妙。
只听那老妇咳了两声,半哑着嗓子:“老妇还是大山国的皇祖宗呢!”
说罢,也跟着笑起来,裂出一口黄牙。
“依我看,他们便是那山洞里的蛇妖化作人形,来迷惑我们的!”一个壮汉子站了出来大声吼到,“打死他们!”
话音落下,已从地上抓起一团泥块,冲夏清时砸来。
夏清时来不及躲避,一滩烂泥啪的一下,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紧接着,那群人便如同疯了一般,人人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泥块,石头,统统往他们两人身上砸来。
夏清时紧闭了眼,身上一下一下的痛,不一会儿已满身满脸皆是泥糊糊,肌肤青紫成一片。
不知这是到了哪个野蛮的村落里。
夏清时瞥了一眼,远处田地旁,一璧山体似乎是刚滑落的模样,到处是滚落的新鲜泥土。
看来这里离地震处不远,只是究竟是在哪儿,夏清时还是不清楚,既然不远那应该并没有远离京陵,怎么这些人竟如此的愚昧无知?
“好了!”老妇摆了摆手,“人是潘三捡回来的,便让他说说,这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夏清时的眼边尽是泥土,雨水冲刷下来,咸湿的泥水便流进了她的眼里,一下刺得她生疼,不管怎么努力也再睁不开眼。
耳鼻便也都糊满了湿湿的烂泥,整个人黏腻又冰凉。
只听得一个男声出言说道:“我家娃想吃野山芋了,我今天一早出门去观音山脚下挖芋头。哪知还没挖两锄头,脚下不知怎么震个不停,晃得我站立不住,刚一屁股坐烂泥上,观音山一璧就垮了下来。”
说到此处,似乎还心有余悸:“那么老大一座山呐,一下就落到了我的眼前,吓得我,哎哟娘也,差点尿了裤子。还以为是我这两锄子把山也挖塌了,正要回村告诉老祖宗,就看到那冲塌下来的泥堆子里竟然还有两个人。”
他喘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也不知这两人是死是活,一边一个拖了回来,把事给老祖宗讲了,才醒悟过来,这两人只怕是蛇妖化的,刚从观音山下破了封印出来,要毁我们大山村!”
“打死他们!”听到此处村民们又是一阵骚动。
夏清时却已经听懂了,看来当日地震那栖霞山麓坍塌下来,已将二人埋住,岂料山后竟有这样一个村子,那栖霞峰在这儿被称作观音山,而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老妇只怕便是这男人口中的老祖宗。
在这种封闭的村子里,一般都有个活得最长久的人,被视为村中的长者,一切事宜皆以他为准。
夏清时知道这次是她与段南唐两人命大,被泥土埋住了,随着垮塌的山泥冲到了栖霞峰的另一面来,竟还捡回了一条命。
“定然是蛇妖变的,你看那女人穿的是副什么样子,咱们大伙儿一齐搬石头来砸死了他们!”又有一人喝到。
夏清时心下无语,没想到,自己命大没被地震垮下来的山石砸死,竟要死在这些村民手中的石块之下。
老妇人厉声说道:“如此,那便动手罢。如往常那些妖孽一般,将他们砸成肉泥,封进瓦瓮中,永不见天日。”
老妇人嗓音有些暗哑,刺耳大声说话,显得声音便如锯木般刺耳难听。
夏清时背心一凉,听那妇人的意思,只要有外人来这村里,便会被当做妖孽,砸成肉泥……
这是何等的凉薄残忍,泯灭人性。
只是再不甘,也是无奈。夏清时眉毛一根根扬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却始终奈何不过捆住她的牛皮绳。
再猛力的挣扎,皆是徒劳。
她抬起了脸,雨水将她脸上的泥泞皆冲开了去,夏清时抬眸,见一个人抱着一块脸盆大的硬石,正一步一步向着昏迷不醒的段南唐走去。
眼看着那人满脸的凶狠戾气,大叫一声,举起硬石便要朝段南唐低垂的后脑生生砸下去……
夏清时寒毛顷刻间竖了起来,心遽然皱紧,仿佛有一只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心脏,让她顿时便不能呼吸,不能自已。
下一刻,一道桀桀的闪电从半空中劈落。
将昏暗的天空瞬间点亮,又重新归于黑暗。
紧接着,雷霆万钧而起,震耳欲聋地从苍穹之下滚滚而生。
那人吓了好大一跳,将手里的石块一扔,扑通一声匍匐在了地上,连连的对着天空磕头。
半晌,连滚带爬的逃回人群中,口齿不清的喃喃道:“杀不得,这观音山里出来的人杀不得,要遭了天谴……”
“住口!”老妇拿着木棍用力一拄,扫了一眼夏清时和段南唐,又望了望天空中厚重的云层里,明明暗暗的雷电。
犹豫片刻,才道:“既然如此,那便将这两人绑死了扔蛇妖洞里去,若不是蛇妖变的,便叫那妖怪吃了他们!若是蛇妖,绑死了他们,饿也饿死了!”
夏清时这才松了口气,心中第一次感激往日里自己最害怕的轰隆雷鸣。
她不信世上有什么蛇妖,只要能远离这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村民,便有生的希望。
天光渐渐越来越亮,倾盆的大雨淅淅沥沥起来。
夏清时与段南唐浑身上下被人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绳子,抬着往老林子里走。
抬眼,只能看到一簇又一簇,繁密茂盛的树枝,天空被遮掩得一丝缝隙也没有,有雨滴顺着叶脉滴下,落在夏清时的脸上。
一颗颗晶莹透亮,倒像是刚刚涌出的泪珠子。
足足走了一个上午,夏清时眼前的树枝忽然一下后退开去,露出雨过天晴后,澄澈的天空。
然后,视线一晃,她整个人便被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抬着她和段南唐的几个村民似乎颇为忌惮,望了望一璧山下黑黝黝的洞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往前半步。
“不如,就扔在这儿吧。”一个羊角胡子中年男人忐忑到。
另一个穿白褂子皮肤黝黑的人有些犹豫:“可老祖宗让我们……给扔进洞里去……”
羊角胡子喃喃:“老祖宗又没跟着来,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
“可是……这……”白褂子仍旧有些踟蹰。
哪知那山洞中忽然一股凉风吹来,惊得洞外的一群人,惊叫一声,再不管夏清时和段南唐,窜进林子里,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子,只惊起一群山雀,扑腾的翅膀飞上了天空。
夏清时动了动,可全身上下缠得死死的,竟连朝着段南唐的方向挪过去一寸也难。
“三殿下,醒醒,三殿下!”她只得扯开嗓子喊了两声,段南唐却仍是一动不动。
夏清时有些恼火,再这样下去,只怕真会被饿死,即便饿不死,这山林子里什么豺狼虎豹没有,她与段南唐两个大活人,绑得这样规矩,简直是现成的美味佳肴。
与阿爹随军作战时,夏清时学过很多双手被绳索束缚住时的脱身技能。
可此刻绑住她的不是普通的麻绳,而是牛皮绳,这绳子柔韧极好,弹性也强,如果只有一根,倒很容易便崩开了,可若是被这泡过水,湿透了的牛皮绳一圈一圈的死死捆住,那便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是撑不开的。
夏清时一下将头放在了层层落叶之上,看着一只只细小的蚂蚁在身边悠闲自由的爬来爬去。
之前还觉得自己不过是只小蚂蚁,此刻看来,便连蚂蚁也不如了。
夏清时叹息口气,歪着头让冬日里暖和的阳光打在自己冰凉的脸庞上,一边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忽听那黑黝黝的洞里,传来嚓嚓两声清晰的响动。
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之中,一点一点,接近洞口这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正文 第55章:如星如尘(3)
夏清时屏住了呼吸,虽她从不信鬼神邪说,可身处这幽寂的深山之中,眼前的危险又未可知。
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怀着些忐忑的。
她看了一眼昏睡着的段南唐,不知怎么突然想,若那山洞里钻出来只黑熊,或是野狼,只希望它吃掉自己一人已然饱了,至少还可以留下段南唐一条命在。
听着洞中的声音越来越近,夏清时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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