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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密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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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星,把那小厮和玲珑玉石壶一起处理掉,他也算演得不错,只可惜马脚露得太早了些,枉费了一出好戏。记得给他家里送去一笔银子,让他娘去药房抓几次药。”

    摘星颔首:“殿下真是一丝不漏。”

    夏清时沐浴干净,便跟着摘星在这折梅院西厢房里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她换上丫鬟送来三殿下贴身侍女的藕荷色襦裙,披上青缎子背心。段南唐一早便带了摘星进宫去了,见自己分内无事可做,便前去汁香院探望好久不见的稚儿。

    送入如意馆内的奴籍,男的关进蛊室,出来的那个便充入府内侍卫队;女的进到汁香院训练为歌伎、舞伎,成为段南唐与别的王公贵族交易的物件,虽说是妓女,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觊觎的。

    汁香院分为小东苑和小南苑,原本还有个小西苑,却因三年前那场大火给烧得所剩无几,贴了封条,近日才又重新开启修葺。

    稚儿住在小南苑漪水阁,半开的小轩窗后边一墙之隔便是早已面目全非的锦茵阁。

    漪水阁里的姑娘们一早便被禾惠公公唤去操练半月后的中秋宴,独余了稚儿一人告了病假还留在阁中。

    一见夏清时,稚儿一双杏儿般的大眼便水汪汪的含了泪:“清时,你不知道,这几日里我日日夜里都做噩梦。”

    稚儿脸色惨白,眼眶泛青,一提起噩梦仍然心有余悸般颤抖不已。

    “怎么了?”夏清时眉头一皱。

    稚儿抹了抹脸上的泪:“你没有听说吗?三年前,汁香院里有四个艳绝京陵的美人,艺名分别叫烟绮罗,紫菱川,云初和白芙。”

    说到最后两个名字,稚儿压低了声音,缩了缩脖子。

    “嗯,当年确实名满京陵,只怕远在江南的人,也听闻过她们的艳名。据说她们四人是同时进的汁香院,又一同出了名,相互之间的情谊比亲姐妹还要深厚许多。”

    稚儿点头:“不仅如此,她们四人皆是舞伎,曾共同排了一曲月夜踏歌凌仙舞,跳这舞时,四人皆蒙上绢丝织成的面纱,让观舞的人将目光注视在她们婀娜多姿的身形和翩跹化仙的舞姿上,直到最后一刻,三人围聚成月形半圈,独余一人立于中间掀起朦胧的面纱。”

    夏清时也听说过,这舞是她们四人独创,跳起来不仅惊为天人,更妙的是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致。她们四人轮流着在舞毕时立于中间,掀开面纱前,谁也不知道会看到哪一张绝美的脸,因此观舞时怀抱着期待与好奇,最后又总能收获惊艳与惊喜。

    如此一来,该舞迅速在京陵城中风靡,甚至传进了宫里,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中。

    稚儿神色一紧,有些惶恐:“在三年前的一次中秋夜宴上,三皇子殿下邀了当今皇上、皇后、佳乐贵妃、太子殿下等等一干人,来到如意馆。在夜宴最后,自然是请出了她们四个,为陛下献上了这一支月夜踏歌凌仙舞。临到最后结束之时,也不知道是那舞伎初见圣驾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竟呆愣愣的立在三人中间,忘了将面纱摘下。”

    “不过,没有料到,陛下当时没说什么,回宫之后却是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要再见那舞伎一面,甚至动了想接她进宫的念头。”

    稚儿缓了缓气,侧头看向窗外,红墙外面,露出锦茵阁一截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檐角。

    她浑身战栗般的一抖,连忙起身,将半开着的窗扉关得严严实实。

    这才坐回来,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抿上一口后接着说:“于是皇上再次来到了如意馆,找出了中秋夜宴那晚站在中间的舞伎白芙,不顾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反对,硬是将白芙给带进了宫去……”

    “唔……”夏清时了然,紧接着却又泛起了疑惑,“那白芙定是如今的锦妃娘娘了,都说锦妃娘娘最恨别人提起她的过去,没曾想她竟是奴籍出身的舞伎。不过这和你的噩梦有什么关系?”

    稚儿不置可否,她紧张的搓了搓手,小心而又忐忑的开口,仿佛她要说的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东西:“这对于当时的她们四人来说本是一件喜事,可万万没有想到,在白芙进宫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锦茵阁便莫名其妙的燃了场大火,把四人中的舞伎云初给活活烧死在了屋子里。”

    “当时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京陵城,却愣是没有人听到一声呼叫求救的喊声。后来……后来便有人说,当日中秋夜宴站在中间的那人本是云初,却教白芙冒充顶替了去,待白芙进宫做了主子后,害怕东窗事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云初给活活烧死在了锦茵阁里。”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总有人在半夜里路过锦茵阁外时,听见一阵女人的哭声,谣言四起,三皇子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个道士,作完法事后便将锦茵阁给封了起来。那道士说要将锦茵阁内的怨气消散需要足足三年的时间,三年后这锦茵阁才能再次开启。”

    “上个月三年之期刚好满了,三皇子这才命人找来木匠,工头,要重新修葺锦茵阁。”

    说到这儿,稚儿一把握住了夏清时的手。

    夏清时只觉得稚儿的手冰凉得可怕,想也没想便反握回去,试图给予她些温暖。

    “自从三个月前,我搬进这漪水阁后,每日夜晚总会梦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焦黑的女人,流着血泪,让我还她的命……”

    稚儿害怕得声音颤抖,再说不出话来,原本娇嫩妩媚的面容上尽是惊惧,形容狼狈不堪。

    夏清时忙起身将稚儿揽在怀中,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抚道:“只是噩梦,只是噩梦而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听多了谣言,想得太多,别放在心上,一切都有我在呢,我会护你周全。”

    自从在囚车上一眼见到稚儿,夏清时便觉得她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总是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见稚儿情绪渐渐稳定,夏清时将她扶了起来:“别害怕,这世上向来没有鬼怪,即便是有,鬼怪又哪里有人心可怕。”

    夏清时携着稚儿往庭院走去:“秋日景致正佳,你呀,少忧虑些,多来庭院中透透气,自然不会再做那些噩梦了。”

    许是外边天光云阔,让人心绪舒畅,不一会儿稚儿便没那么怕了,再加上夏清时时不时的逗她两句。

    刚刚要破涕为笑的稚儿忽然注意到夏清时身穿的是殿下的贴身侍女服,脸又皱了起来:“还是你命好,转眼便到了三殿下跟前去做了贴身的侍女,不像我,说白了就是官妓,日后还得以色侍人。”

    话音刚落,一个灰白大褂,浑身上下散发着松油味道的驼背男人,行色匆匆,直接往稚儿的身上撞来。

    撞得两人一个趔趄。

    “哎呦。”稚儿一声轻唤,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胸口。

    驼背男人神色慌张,一双三角小眼流露出些猥琐狼狈的目光,砸砸嘴,略微低了下头表示歉意,眨眼又匆匆的往小西苑奔去。

    夏清时见过那人两面,知道他便是请来馆中修葺锦茵阁的木匠老谭头,不过奇怪的是,这老谭头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裤腿湿了一圈,一路走过便留下一溜水洼洼的鞋印。

    “呸,色胚子!”稚儿满脸的嫌弃,表情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这老谭头最爱趴窗沿偷看阁里的姑娘洗澡,上次玥奴晾在外边的亵衣不见了踪迹,我们本以为是被风给吹走了,没曾想竟是被这色老头给悄悄偷去藏在了枕头底下!这埋头往姑娘胸脯上撞,也是他最惯常用的下流手段。”

    夏清时又回头望了眼老谭头驼着背踉踉跄跄往回奔的背影,总觉得刚刚他撞上稚儿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慌张和狼狈,并不像是装的。

    正想着,只听一声尖叫从不远处的箬阑阁中传来。

    待夏清时和稚儿赶到箬阑阁时,屋子内外已围了不少的人正议论纷纷。

    “死人了!”

    “这死法也太古怪……”

    夏清时顺着人声一眼便看到了箬阑阁内室的大床上,那具引人尖叫的女人尸体。

    粉色的幔帐和摇曳的璎珞之中,躺着一个一丝不挂,浑身赤裸的女人。

    那女人纤细的双腿大大张开,玲珑的脊背略微拱起,嫩白的胸脯间竟埋首着一个木制的男人木偶。

    人形木偶双手撑床,以一种侵略占有的姿势交叠在女人的双腿之间。

    女人美艳的面颊上似乎还带着些微潮红,樱唇微张,双眸紧合,两道柳叶飞眉扭成一团,仿佛正经历着某种莫大的痛苦或者是极度的欢愉。

    床榻之上,甚至还有些斑斑驳驳洇湿的痕迹……

    死亡的人正是当年名动京陵的四人之一,烟绮罗。

正文 第4章:庭院深深(4)

    “鬼……有鬼……”

    稚儿一把拉住夏清时,双目直直的看着那具和木偶交缠在一起的诡异尸体,不停的低声喃喃自语。

    “什么?”夏清时没有听清。

    转头见稚儿惶恐不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冷汗簌簌,脸色惨白如纸。

    想到刚刚讲述的噩梦,夏清时生怕稚儿在这命案现场再受刺激,赶紧揽了她从人堆里退了出来,将心神不定的稚儿送回了漪水阁去。

    前脚刚出小南苑,便听闻段南唐已经回馆,召她前往折梅院。

    摘星候在那株白兰花树下,见到夏清时迈进院门,遥遥的一指,示意三皇子在书房等她。

    夏清时点头示意,走到书房前,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进来吧。”屋子里传出清淡的声音。

    夏清时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昨日给段南唐的交涉以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女而告终,虽然他的话说得很无情,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却没有明确的拒绝自己。

    夏清时明白,这便是机会。

    她分析过朝中势力,太子贵妃党有沈家的太尉和太子太傅等一干重臣,势力盘根错节,实在是她一人无法抗衡的。

    三皇子是皇后所生嫡子,也是目前南玉国年纪最大的皇子,却只因皇上偏爱佳乐贵妃,而没有被封为太子,想必心中是不肯甘心的。

    她和段南唐有着相同的敌人,她不相信段南唐不希望太子被废、沈家落败,他只是不确定自己的能力而已。

    夏清时跪拜行礼,叩在下首。

    段南唐隔着几案望着她良久后开口:“你在命案现场?”

    夏清时明白段南唐所指何事,点头道:“奴婢刚从箬阑阁回来,目睹了现场。”

    “破了这个案子。”段南唐不再看夏清时,低头摩挲手里一枚缺月形的玉佩,“只要你能找出凶手,我便给你机会,报你夏府满门的血海深仇。”

    “一年前夏文渊涉及谋反叛逆的重罪,证据确凿,被抓入狱后,当日傍晚便被斩杀在校场口。还未搞清楚状况的夏家家眷,在接到亲信报信,欲图逃跑,被羽箭队当场射杀干净,一个不留。便连府中的侍从,丫鬟,甚至只是前来送递家书的信使也没有落下。”

    段南唐不带丝毫感情的讲述,如同一把刀刃,挑开了夏清时最柔软的血肉。

    “揭发夏文渊的正是南玉国当朝太子段璟升,执行夏文渊案的主官便是如今的沈太尉。夏文渊将军为国征战,人人敬仰,却在一夕之间满门被灭。只留了唯一的一个女儿,夏清时,因与契兰交战时身受重伤,受不得寒气,那年冬日京陵又是极寒,连日的大雪,夏文渊听说蜀中炎热,便把爱女送到了蜀中照歌山,旧部家中疗养,竟因此救了她一命。”

    夏清时点头。

    那时候在照歌山上十里梅林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自己,哪里知道千里之外的京陵发生的巨变。

    “然而在得知夏文渊的女儿逃过一劫时,本着斩草必除根的念头,九个月前,一队暗卫前往蜀中,将照歌山上一户姓邹的人家尽数斩杀,只可惜在查验尸体时,却没能找到夏家的那个女儿。”

    “什么?”夏清时蓦地昂起了头,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因为一时的用力,坚硬的指甲狠狠的掀进了掌心的肉里,“你是说,邹伯他们……还有衍哥哥……”

    段南唐嗓音如死水般平静:“都死了,据说那日照歌山上的十里红梅,盛开得分外绚烂,殷红的花海与天边的夕阳连成了一片。”

    夏清时再也忍不住了,以为早就流干了的眼泪,又再一次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滴落在地面上洇湿了一片。

    九个月前,远在蜀中的她终于得知了家门不幸,哪知前脚刚走,后脚邹家竟也跟着灭了。

    段南唐从案几后站了起来,目光里的锋芒一闪而过:“你若能破得了这个案子,找出凶手,我会将你送入宫中,查另一个旧案。”

    “只要能让那旧案重见天日,整个太子贵妃党都将不复存在。”

    夏清时恍恍惚惚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进宫查案?”

    段南唐颔首,走到夏清时面前,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中,是一块约莫两寸的半月形雕刻凤纹的羊脂白玉佩,看起来应该是一对,这只是其中半枚:“十六年前,皇上身边原本有个极受宠爱的贵嫔妤嫔,皇上曾答应妤嫔待她诞下孩子就封为皇贵妃,哪知其竟在生产时难产去世了,便连那刚诞下来的小公主也是个死胎。这事被压了下来甚少有人知晓,若那孩子平安出世,与你一般大小。”

    夏清时看向段南唐,心里头的念头一闪而过:“你是说……这事与佳乐贵妃有关,让我进宫查这个案子?”

    段南唐笑着摇头,将那玉佩递了过来。

    夏清时接住握在手中,有丝丝温润的余温从掌心传来。

    “我是说,让你假冒那个十六年前就已死去的公主。”段南唐接着说,“这玉佩是皇上当年赐给妤嫔的,一半龙,一半凤,龙的那一半至今仍佩戴在皇上腰间。”

    夏清时不解:“看来当今皇上对那个妤嫔真是极为宠爱的。不过若要调查暗事,进宫的身份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何必大费周章冒充一个死去的公主?”

    段南唐摇头:“宫闱里的有些事是绝对的禁忌,没有一点倚仗的下人是永远也无法触碰到的,而你假冒公主所要倚仗的,正是皇上对你的一点怜惜,这点怜惜越多,你便能走得越远。”

    夏清时了然:“那牵扯到的旧案,究竟是什么?”

    段南唐伸手,将夏清时手里的玉佩收了回来,转身又坐回到案几后,抿了抿唇:“等你找出真凶,顺利入宫后再说吧。”

    夏清时毫不犹豫:“好。我们合作扳倒沈家,废掉太子,既报了我夏家满门的血海深仇,又助你坐上皇位,一统南玉。”

    “我说过,在这世间想要帮助我,或是想要和我合作的人,最后都死得很惨。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夏清时。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段南唐嘴角一勾,不带丝毫感情,“即便是想做这枚棋子,也要有些手段才行。半月后中秋宴,锦妃也会来,想必你知道锦妃与烟绮罗的关系,你若能在此之前找出凶手,我送你入宫。”

    还真是冷漠无情,将话说得如此的直白,找不出凶手会怎样,也不必问了。

    夏清时点头,目光灼灼:“一言为定。合作也好,棋子也罢,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报仇。”

    段南唐颔首:“清时,意指清平之时,想必你爹爹是盼望着生个男儿,随他征战四方,护南玉国百年太平盛世。”

    顿了一会儿,夏清时开口,嗓音涩涩:“阿爹确实如此说过。”

    “从此刻起,你便叫良月。”段南唐偏头望向窗外,“是我新招进馆中的贴身丫鬟。”

    夏清时皱眉:“能瞒得过去吗?”

    段南唐回过头来看着她,眸光中有刹那的寒芒闪过:“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夏清时心中一紧。

    三月前她从蛊室出来后,加入侍卫队,只是让人称呼自己为小夏,从未暴露过身份,整个如意馆中,唯一知道自己名叫夏清时,是一个女子的,唯有稚儿了吧。

    稚儿……

    夏清时摇头,肯定的说:“没有。”

    用过午膳,夏清时按段南唐的吩咐前往箬阑阁等待衙门里来的仵作,一起查验尸体。

    等没多时,便见段南唐身边的禾公公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匆匆走来。

    待走得近了看清夏清时的面容,禾公公愣了愣:“还以为是摘星姑娘。”

    夏清时莞尔一笑:“奴婢名叫良月,昨日里刚刚入府。承蒙殿下赏识,令我前来彻查这个案子,还请禾公公多多指教。”

    禾公公连忙躬了躬身:“不敢不敢。良月姑娘,这二位是殿下特意从衙门里请来的人,仵作张伯,稳婆张婶。”

    张伯、张婶两人,一个瘦得像只猴,苦哈哈的模样,一个胖得如同弥勒,连眼睛也笑眯眯的,倒也有趣得很。

    夏清时忙行了个礼,不再多停留,由禾公公带着打开了先前封上了的箬阑阁。

    箬阑阁内,那张雕花大床上,烟绮罗仍旧光着身子与那具木偶纠缠在一起。

    由于尸体的硬化,烟绮罗呈现出一种僵着怪异的姿势,面容扭曲,先前紧闭的双目,竟微微有些睁开,露出一溜翻白的眼珠,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而在她和木偶的颈项之间,竟还死死的拴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

    张伯俯身查看女尸颈间后,从随身带着的小木箱里,取出一把剪刀来,剪断了麻绳,小心的将交叠在烟绮罗身上的木偶移开,由张婶上前去查验女尸下身。

    对于这种浑身赤裸,又以遭到木偶蹂躏的姿势死去,尸体死前的清白是否毁去,对于破案来说至关重要。

    夏清时跟着张伯查看女尸表面的痕迹。

    最为醒目的伤痕便是女尸颈项间,麻绳栓系处,被勒出了一圈紫黑色肿胀发脓的伤痕,有些皮肉甚至溃烂外翻。

    “不过,这伤痕并不是由系在她颈子上的这一根麻绳勒出的。”夏清时说到。

    张伯点头:“不错,小姑娘好眼力。尸体颈子上的勒痕明显更粗一些,况且能勒成如此模样,凶手定是下了死力,麻绳上不可能不留下皮肤肉糜的痕迹,然而尸体颈间的麻绳上并没有这些。”

    禾公公问道:“如此说来,这烟绮罗是被勒死的?”

    此时刚过正午,天气还有些许炎热,夏清时闻声转过头去,见禾公公满头的大汗,也是辛苦。

    夏清时摇了摇头;“此刻还不能确定,也许是被人喂了毒,临死前又被凶手用麻绳勒住,扰人耳目。”

    张伯停下手中的活,扬起头看了眼夏清时,赞道:“良月姑娘说得没错。”

    说完,又转头问下首的妻子:“你那儿怎么样?”

    张婶本就比较胖,此刻也是一脑门子汗:“没破。”

    夏清时知道,没破的意思,便是这烟绮罗死前并未遭到蹂躏,还是清白之身,那这凶手费了如此力气,搬来一具男人样的木偶,又摆成这幅模样,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正文 第5章:庭院深深(5)

    张伯查验女尸口鼻中有无毒质还需要些时辰,看着天色尚早,夏清时走出箬阑阁,在汁香院里四处闲逛。

    冯姨站在一树榴实下,细长的眉毛飞扬,正板着一张脸训斥着两个姑娘,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晃动,看不太清脸貌,只认得那姑娘穿着三殿下贴身侍女的衣裙,理所当然得觉得那是摘星,立马便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摘星姑娘怎么有空来我们汁香院,莫不是跟那烟绮罗有关?”

    话音刚落,便看清了眼前那张陌生的脸,不过说来陌生,却又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的。

    冯姨皱起眉头,脑海里转来转去,想要想起这张脸的来历,还没想出点线索来,便听那人开口了。

    “冯姨认错了,奴婢良月,是新进如意馆的丫鬟。”夏清时脆凌凌的声音传来,“不过,我来这汁香院确实与烟绮罗有关,听闻冯姨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人?”

    冯姨一惊,点了点头,又赶紧解释道:“我和禾公公一同打开的房门,只在门前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吓得不行了。”

    说到此处,冯姨的脸色一时间苍白,一时间又蒙上些微潮红。

    许是想到了烟绮罗赤身裸体与一人偶的暧昧姿势,不由得羞赧起来。

    夏清时将冯姨上下打量了番,近日刚刚入秋,秋老虎也正肆掠,除却早晚凉爽,正午时分天气仍旧炎热。

    冯姨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风韵犹存,一双凤眼,眼角眉梢略往上扬,带着一股子风流妩媚的味道,虽不算年轻,肌肤仍是保养得极好,犹若凝脂。

    此时她穿了一件榴红色对襟襦裙,一枚月白珍珠扣嵌在襟前,愈发称得她人如石榴花般娇俏魅人。

    夏清时用眼神示意冯姨接着说下去。

    冯姨看了眼夏清时,略一思忖,便将晨起之事从头说了起来。

    原来昨日傍晚,禾公公便来汁香院告知了今日一早,要为半月后的中秋宴作排演。

    汁香院仅剩的两个苑中,共三十六个姑娘,舞伎和歌伎各占一半,能在中秋夜宴上露脸的定是其中的佼佼者,目前暂定了十六个,十二个舞伎,四个歌伎,分别代表了一年里的十二个月份和四个时节,祈愿南玉一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不过,虽已选出了十六个,剩下的其他姑娘仍旧是要参加排演的,以便出现突发的状况,有人顶替上去,当做替补。

    是以,今日一早原定的是所有姑娘于卯时三刻在汁香院前庭花园里排演。

    临到排演时,小南苑漪水阁的稚儿姑娘忽然托同阁的姐妹向冯姨告了假,说是连日里做噩梦,身体不适。

    而箬阑阁的烟绮罗不知为何,也没有出现。

    汁香院目前仅剩小东苑和小南苑,小南苑住的几乎皆是新入院的姑娘,而小东苑里的便是些有年头或是来历的人,一般轻易惹不得的。

    例如那烟绮罗,几年前风靡京陵的舞伎,一曲月夜踏歌凌仙舞在三年前的中秋夜宴上大出风头,连皇上都开了金口夸赞,甚至接了她们四姐妹之一进宫为妃。

    当今的锦妃乃是她昔日的好姐妹。

    如此的来头,又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得罪?

    因此,在发现少了烟绮罗时,便连禾公公也只得装作不曾注意到。

    又因为只有她一人住在箬阑阁中,也没有人有知晓她究竟是为何没有出现。那时冯姨还以为只因排演的时辰太早,烟绮罗平日里便是慵懒的一个人,只是贪睡,没有起得来而已。

    一直到临近午时,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冯姨体恤姑娘们,便央得了禾公公让大家歇息一会儿。

    箬阑阁是整个汁香院位置绝佳的一个阁子,背临阑池,前头又靠近前庭花园,阁前栽满了青翠的箬竹,葳蕤风貌,微风袅袅。

    日头正高,姑娘们便全都围在了箬阑阁前头的箬竹林旁,贪一晌秋凉。

    冯姨紧挨着禾公公,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半月后的中秋宴,他们都明白眼前这些姑娘们的心思,有了三年前的那一出,人人皆想成为下一个白芙,扶摇直上。

    然而便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响动从箬阑阁里传了出来。

    砰的一声,吓得箬竹林旁的姑娘们皆失声尖叫了出来。

    便连冯姨也吃了一惊,愣在了原地。

    还是禾公公最先反应了过来,奔过去一脚踹开了箬阑阁的房门。

    当时冯姨离得稍远,只见禾公公刚一打开房门,脸色一变,立时又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吓。

    几个胆大的姑娘跟着奔了过去,又是一阵尖叫声响起。

    冯姨再也按捺不住,心里头不祥之感渐生,等她来到箬阑阁前,第一眼看向的竟不是烟绮罗的尸体。

    “那是什么?”夏清时忍不住出声问到。

    还有什么比一个房间里横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更有吸引力。

    冯姨按了按胸口,刚刚发生的事,此时仍栩栩地显现在眼前。

    “是窗户,我分明见到箬阑阁朝向阑池的那扇窗户正在摇摇晃动,似乎是有人刚刚从那里逃开一般,因走得匆忙,带动了窗扉不停摇晃……”

    “窗户?”夏清时下意识的伸手抚住头顶细长碧绿,因晚风而颤动的石榴叶,“也许是风。”

    “不会。”冯姨毫不迟疑的摇头,“箬阑阁的那扇窗是琉璃面的,一般的风根本吹不动,不过,之所以让我起疑的是,那面窗正对着阑池,若真是凶手从那逃窜出去,难不成是游水逃走的?”

    “冯姨说得没错。”侯在一旁,先前被冯姨训斥的一个姑娘忍不住出了声。

    “哦?你是?”夏清时侧头看向她。

    那姑娘一身雨过天青色,额间点了枚樱色的花钿,松松的挽了个流云髻,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生得如同刚出水的风荷。

    “奴婢名叫凝珠。”那姑娘上前一步,站到了夏清时跟前来,“是跟在禾公公身后奔过去的几人之一。”

    说完她顿了顿,面露犹疑的看向夏清时。

    夏清时见状只得出声追问:“你看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也看到了窗户的晃动,而在窗户晃动之前……”凝珠眼皮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有个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人影?”冯姨吃了一惊。

    凝珠点了点头:“禾公公奔过去之时,奴婢正跟在其后,公公一脚踹开了房门,我刚好看见一个人影从那半开的窗前掠过,因退得匆忙,带得窗扉不停的晃动。”

    “那你怎么当时不说,窗外便是阑池,我们这么多人围过去,还怕那凶手跑了不成?”冯姨急到。

    凝珠吓了一跳,也慌起来:“当时……当时我并不知道烟姐姐已经死了,再说……再说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又有人从窗跳走,我还以为……还以为她在……怎么敢多看。当时我便背过身去退了出来,直到听旁人说烟姐姐竟已经死了,才知道刚刚看到那人多半便是凶手,只是那时已经迟了,也没人再来问我……”

    夏清时抚了抚凝珠颤抖的肩,柔声道:“这不怪你,此刻说出来也不迟。”

    紧接着问她们几个:“你们最后见到烟绮罗是什么时候?”

    冯姨回道:“昨日傍晚排演,她来了的。虽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嚷嚷着日头太大,怕晒黑了又回了屋,不过那时她还在的。”

    夏清时点了点头,看来烟绮罗是在昨日傍晚排演离开后,到今日正午尸体被发现期间遇害的。

    “今日早上她也还在的。”凝珠看了眼夏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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