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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江湖有点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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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江湖周刊:近日,《江湖周刊》于白玉京正式面世,俯瞰江湖,聚焦武家,上至沧海遗珠燕大侠心仪的小美人、白玉京云大公子的后宫、下至网红陈巴野店必打卡名菜、大侠的坐骑追风的型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包罗万象,欢迎订阅。
  作为首期重磅嘉宾,我们邀请到了青阳子传人,传说中的九十九级神级大侠燕无恤。
  此人自出场以来,别人菜鸡他虐菜,别人武侠他仙侠,女装靓绝西陵县,提刀强冠白玉京,陌刀出鞘,打架靠秒,虐杀沈丁,碾压偃回。实在是江湖第一大挂B。
  不过近日据路边社消息,开挂的燕大侠把他赖以生存的挂,送给心仪的小美人了。
  对此,跟随《江湖周刊》一起,深入了解一下。
  以下是采访实录。
  某甲:燕大侠,有人说你把自己的东西留在了十六岁少女的身体里,把人家弄晕了三天三夜,持续低烧一个月,对此,您怎么看?
  燕无恤:……………………………………
  某甲:请问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呢?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燕无恤:(横刀桌前)要不你先捋捋你的问题再和我说话?
  某甲提笔便写:”震惊!江湖大侠如此对待良家少女“最新回应来了:当事人表示,不作回应!


第42章 对月影今夕何夕
  苏缨敲敲马车壁; 车轮停了下来。
  她跃下马车,再朝高楼上看去; 却只见凭栏的女子回过头来; 露出了了半张脸。
  她一身与旁边男子同色的玄衣,青丝束作一把; 几缕碎发垂在脸侧,勾勒出细细长长的轮廓。凤眸半睁,鼻廓临月; 眼风里带着丝丝清淡浅薄的笑,整个人透出令人窒息的艳丽。
  似有意似无意的,视线与苏缨自下而上的观望撞在一处。
  清风徐来,吹去她颊侧的发,露出底下唇角之畔; 带着嘲弄的笑意。
  苏缨头戴帷帽; 粉黛浓重; 额贴花钿,脸颊边还用胭脂和金粉勾勒出莲瓣,画的一张脸叫人认不分明。唯有一双眼睛; 干干净净,又圆又亮又大; 清澈的; 直直的,和她对视。
  “嗤——”
  玄衣女子微微启口,一声冷笑。
  她面露兴味; 姿态慵懒,缓缓抬起手扶在了身侧男子的肩头。
  苏缨的眼波猝不及防震动,似被她所惑一般,不由自主的挪到了她身侧的男子身上。
  他只留了一个侧影,微微低着头,像在思索,黑发之下,隆准唇角皆被月光照的微微发白。
  那……分明就是燕无恤。
  这个神态苏缨再熟悉不过,在她和燕无恤静默相对的大半个月,一直到莫川的小舟上,他时常都会出现这个陷入深思,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苏缨微微蹙眉,视线凝到玄衣女子搁在他肩头的手上。
  燕无恤半点要躲开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站着,任由她又贴又抚,甚至将脸颊靠在肩头轻蹭。
  他没有迎合,却也没有抗拒,悠然抱臂,姿态坦然,无半点不适,显得熟稔至极。
  这还不止,玄衣女子姿态缠绵,与他依偎片刻,凤眸微眯,还朝苏缨抛来一个挑衅的目光。
  十分刺眼。
  苏缨顿时感到怒气横冲直撞,怒意拍脑门,击得自己一阵一阵的发懵。
  她站在那里,兀自疑惑愤怒,再看楼上的二人,一身被明月所罩,姿态亲密,若外人看来,只当是一对儿神仙侠侣,断不疑有他。
  恐怕这世上没有人会忍心打扰这样缠绵静美的一幕。
  除了苏缨。
  苏缨来不及细嚼满腔意难平究竟从何而来,又将去向哪里。
  手指微微颤抖,手腕上玉镯儿、金臂环似被烈风所卷,叮叮铛铛,金玉相撞。
  没有人察觉,就连苏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袖中一张柔软的丝缎手帕,竟不知何时,被袖中凛冽的风所带,凝成了一道小小的剑形。
  ……
  不久之后。
  白玉京中,明月依旧。
  甲子方向,轰隆一声——
  一重高高楼台,轰然倒塌。
  震惊全城。
  ……
  子初时分,数百玄甲军将清歌楼围了起来,封了好几条道口。
  抚顺司六品都尉郝渊身披玄甲,领着亲卫,策马过市坊,引起背后议论阵阵不休。
  “今天什么日子,为何封道了?”
  “听说是甲子坊出事了。”
  “甲子坊?清歌楼?不是最近才上任新统领么?”
  “好像是新统领不满武家慢待,让人拆了一栋楼。“
  “拆楼?!”
  “拆楼。”
  满座皆惊!
  虽然没有律法规定,不能在白玉京拆楼。
  但是这里可是陛下倾注心血修筑的“天上宫阙”,十年来,没人敢动这里的一花一草一兽一木。更勿论是做下拆楼这样胆大包天的事了。
  众人心中,无不为她掬了一捧伤心泪。
  ……
  就在此时,刚刚来到白玉京,就轰动了整个城池的清歌楼统领苏缨,正手足无措站在废墟旁。
  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将她和她的马车、阿曼、驭夫等数十人围在了一起。
  抚顺司都尉郝渊面沉如铁,虽然他是为了缉捕破坏高楼的人来,但按着规矩和品级,他还需要向已经纳了任书,验明正身,正式任职三品武勋的苏缨行礼。
  于是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极度滑稽的一幕。
  抚顺司长官策行、止马、下马、一气呵成。气势汹汹走到“嫌犯”之前,抱拳弯腰:“见过统领。”
  而后,又用千分小心,万分头疼的语气说:“统领您……您怎么把楼拆了?”
  苏缨面色尴尬,讪讪的,指指那楼,一言不发。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看到燕无恤与一女子缠绵楼上,一时气急,气海翻腾,经脉流转,突突乱跳,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这栋高楼就一声烈响,轰然倒塌,玄衣女子和燕无恤也飘然无踪。
  当是湛卢剑意无疑。
  然,旁人的湛卢剑意很听话。
  她的有自己的想法。
  幸而无人撞见,连护送她来清歌楼的从属都说:“没有人拆楼,我们睁眼看着,是楼年久失修,自己塌的。”
  郝渊额上青筋直跳:“这栋抚仙楼才修好不到三载,就年久失修塌了?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新统领一到就塌?你们唬谁呢?”
  他头又转向苏缨,凶巴巴的:“统领您说是不是蹊跷?”
  苏缨忙道:“不、不蹊跷,我们是赶上了。”
  郝渊喉间一噎,涨的面红:“您不能自己偏袒自己。”
  “……”
  郝渊还没有摸清楚朝廷对于这六个新任统领的态度。很显然他并不能代表这个态度,所以就算是苏缨让人拆了楼,他也不敢一声令下,让人直接把她拿下。
  若如此,六楼统领赴任首日即有一位沦为阶下囚一事,一旦传了出去,就会成为朝中态度定调之惊天大事。
  苏缨此时并不代表她自己,而是代表陛下新政之下得冠以武勋的靖国商贾巨富,郝渊作为朝廷命官,炙手可热的抚顺司廷尉,一举一动都会落人话柄。
  郝渊投鼠忌器,苏缨死不认账,气氛逐渐凝滞。
  眼见四周的人越围越多,郝渊脚步焦灼,在原地徘徊,不时出言与苏缨交涉,以图找到这个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不知是谁低低说了一句:“云公子来了。”
  郝渊当即浑身一僵,急推身侧副将,列阵相迎。
  阿曼重回到苏缨身边,喘着气,小声的说:“我才让人去找,老爷说在京中的靠山,小姐叔公的好友的妹夫的顶头上司……‘云大人’……就、就是此人。咱们运气好,他今晚正好在白玉京听曲儿。”
  苏缨抬眼看去,只见众人都主动分出一条道,让那“云公子”出来,就连眼睛看到天上的抚顺司玄甲军,亦是屏息而待,大气也不敢出。
  作者有话要说:  某甲:燕爷,看架势,一场围绕您的四角恋正在轰轰烈烈展开。
  燕无恤:啥玩意儿??????


第43章 览仙踪云来云去
  提起“云”; 多数白玉京人,会念及武家“云氏”。
  尤其是其子孙中佼佼者云未晏; 其人年纪轻轻已武冠白玉京; 嫌逢敌手。
  云未晏深得天子圣心,不但钦点其为十二楼之首“太初楼”的统领; 还破格升其武勋为二品,兼领平西将军。虽是没有实际军权的虚职,其荣耀也令所有武家侧目; 得不少名门闺秀倾心。
  然而只有白玉京上层武家嫡系,抚顺司都尉以上的职位,才知道白玉京其实有“二云”。
  白玉京,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作“云公子”,却并不是大名鼎鼎的云未晏。
  这位云公子; 行踪极是隐秘; 神龙见首不见尾; 甚少出现在白玉京中,即便出现了,外表也毫不起眼; 像是茫茫沧海中的涓滴细流。
  他大多时候只着一身不起眼的落拓青衫,随从简素。
  或饮酒垆畔。
  或观武斗于台中。
  或骑瘦瘦一驴; 执着干枯老梅; 穿市过巷。
  或会二三文士,在白玉京闻名的“太虚十二景”中饮酒作乐,吟诗作对。
  他的大名鲜为人知; 然闻之者,无不惧怕退避,内心战栗,如鬼魅攫息,如轰雷过耳。
  无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唯一可露端倪的是,据闻前些年负责建造白玉京的司造台上卿在太玄宫选址上、与这位云公子并列而行、最后司造台上卿竟如奴仆一般,弓背曲腰,以双手托着云公子的足,送他上马。
  其身份贵重若斯,以至于话到嘴边,皆成避讳。
  西陵苏氏为豪富之家,自免不得与朝官互通有无。
  十年前,自天子起白玉京,北方临强虏,时局愈发飘忽不定,苏缨的父亲凭借商人的敏感嗅觉,这些年更是一箱一箱的金子往朝中送,寻到最大的靠山,据说顶头上司是云公子。
  疏通关系后,云公子允诺庇护苏缨,给了一云纹玉佩为信。
  带到的话是:万金买楼乃天子亲策,不能为君免。然独女入京,可护其周全。
  此时,那块云纹玉佩缀在一个青衣青年腰间,随着他闲适缓慢的脚步,锦穗轻摇。是一个萧萧肃肃的清矍身影,他较常人高、而瘦。身后只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童子。
  他衣袍轻简,青帻淡玉,一支竹萧斜插腰间,负手在后,闲庭信步,如游园见偶得一妙景,兴起探头来观。
  抚顺司诸人对他行了一个大礼。郝渊更是头与背绷成一线,几要埋到腰下。唯唯诺诺:“……云公子,不知您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云公子走过他身前,行至已成一片废墟的远抚仙楼遗址前站定,啧啧而叹。
  继而,环视一圈,声音低沉:“谁干的?“
  苏缨下意识便往后方躲了躲,然而她为一楼之统领,自然是首当其冲站在最先,便是有意低头避让,也叫那人一眼就锁住了她。
  郝渊忙答:“便是这位新上任的清歌楼统领。”
  云公子微微一笑:“就她?”
  郝渊结结巴巴:“应……应当是她。楼塌之时,只有她和仆役家丁、清歌楼十数人在场。”
  云公子问:“锯、斧、木、锤何在?还是你想说,是他们徒手拆了楼?”
  郝渊额上密密起了一层汗,指着旁边的马车道:“这、也许被她藏起来了。”
  “也许?”云公子轻笑一声:“抚顺司的案子办的愈发好了,一个也许也能定案。你这是不是携欲加之罪,攀咬新任统领?”
  郝渊跪倒在地:“卑职不察,卑职有罪。”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一时莽撞,将清歌楼统领立刻拿下……看云公子的口风,若做了,上头不一定会觉得他做得不对,却一定会当他“新来的不懂事”,拿他革职查办,以消商贾之怒。
  见他这模样,玄甲军也跪了齐刷刷一片。
  云公子视线重新凝到苏缨面上。
  苏缨正顶着一面堪称“富丽”的花妆,辨不清真容,更兼她穿着不胜繁复冗杂,将自己包裹得像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在崇尚留白素简之美的的白玉京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云公子眉头轻蹙,一眼即离:“楼怎么塌下来的,你说一说。”
  苏缨早就在心里想好了一番说辞,便装作回忆,一边道:“我等恰巧路过,见高楼上有一女子,容色殊丽。那女子身边站着一个高六尺,腰有数尺宽,横肉四溢,粗壮笨拙,活像个矮小冬瓜的男子。我觉得稀罕,就下车来看。也许是那男子太重了,他们在楼上卿卿我我,楼板直颤,后来楼就塌了。”
  “……”
  四下围观之人里,噫声一片。
  云公子面色微变,又重新好好打量了她一道。
  苏缨立时察觉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兀自茫然四顾。
  云公子目中含笑,乌黑眼仁温温润润,似哄似诱的问:“那二人相貌如何?究竟在楼上做什么?如今何在?”
  “他……他们趁乱走了,我也没看清去了哪里。”苏缨伸手胡乱比了一个方向,至于二人在做什么,她是一个字也不愿说了。
  “那治你个统管不力之罪,你可心悦诚服?”
  苏缨听出他有意包庇,顺意道:“是我不慎,我甘愿受罚。”
  云公子一派兴致盎然的语气:“那我怎么罚你好呢?”
  “………请云公子示下。”
  “就罚你出钱修缮此楼,务必完好如初,你可服气?”
  苏缨想也不想,答得干脆而果决:“服气。”
  郝渊不禁诧异的抬起头,罚一个豪富之家的大小姐出钱修楼,这算是哪门子罚?
  云公子又看向郝渊,眼眸的光,由柔而厉。
  “廷尉似有异议?”
  “卑职不敢!”
  说完了这句话,云公子将腰间之佩令书童又还给了苏缨,闲步而去。
  小童年八九岁许,皮肤白嫩,浓眉大眼,把玉佩交给苏缨身边的阿曼,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对苏缨道:“我家公子给你的,这玉佩本一次就该收了,念在你懵懂无知,虽打扮俗气了些,又还有点年轻娇美。就再给你用一次,以后不要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公子了。”
  苏缨没有料到他竟然就这样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急急将目光头像云公子,那边已一袭青衫,泯然众人,唯余淡淡一句:“阿九,舌头不想要了?”
  算作警告。
  叫阿九的童子却好像浑然不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眨眨眼,还对苏缨扮了个鬼脸。
  “下次遇到有人再楼上……咳咳,行那等……不可言说之事,记得别听壁角了,你还是个大姑娘呢,大庭广众说出来,你也不害臊。”
  说完,便如游鱼跃入水中一般,快步离去,人影疏忽就不见了踪影。
  “我……我没有……”
  留下苏缨,又气又急又尴尬,原地一跺脚,掀开帷幕钻入了车中。
  清歌楼就在眼前,不多时就到了凤鸣堂。凤鸣堂后,修筑有特为统领行至休憩而用的“九韶苑”,数座小楼,掩映于花木扶疏之中。已备有侍儿仆童数十人。
  苏缨到九韶苑时已过子时。
  这一日舟车劳顿,加上入白玉京之际又遇到了变故,格外疲惫。
  她沐浴之后,在燃起苏香,铺陈锦缎,帷幔柔软的卧室之内……难以成眠。
  苏缨自来择席,白日里遇到的巨变可谓雪上加霜。
  明月楼上的一幕一幕就像是工笔细绘,分毫毕现,栩栩如生的画卷一样,猝不及防的就从她脑海中跳出来。
  愈是不去想,就愈发清晰。玄衣女子挑衅嘲讽的目光,燕无恤安然不为所动的神态,好像是游走于血液中的虫蛇,不时就要探出头来,在她心里柔软的地方轻轻咬上一口。
  有点酸,有点疼。
  白日的愤怒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失落——
  原来燕无恤说心里有自己,他的心里也是可以有旁人的。
  原来他向她坦诚心意的当晚就弃她而去,并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他好好的,在白玉京,和旁的女子凭栏望月,那样入神。
  像是为了驱赶脑海中的一对身影,苏缨狠狠的闭上眼睛,将自己埋入了锦被深处。
  并暗自发誓,就算他再要来问自己要回湛卢剑意,也绝计、绝计不要再跟他说一个字了。
  ……
  次日,便是十武家家主拜会新统领之日。
  苏缨卯时起身,梳洗完备,于凤鸣堂会座诸家主。
  凤鸣堂位于清歌楼主楼,一进门进去便是一间敞阔大堂,其上悬有“凤鸣清声”的大牌匾,挂了一幅《子期听琴图》,上有主位,下设十张座椅。
  清歌楼下统领偃、楼、聂、元、花、齐、阮、梅、樊、霍十家。
  各家家主,姗姗来迟。
  苏缨坐在堂中等待,只见院落中闪过一个女子身影。
  外头有人报:“偃家家主偃师师到。”
  来人一身黑衣,腰如尺素,肌若霜雪,艳光摄人,令人不敢逼视。
  苏缨一见她,惊得脱口而出。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见十景大开眼界
  这位名叫“偃师师”的偃家家主; 竟正是昨夜苏缨撞见,在抚仙台上和燕无恤大有缠绵之意的女子。
  苏缨此时再见她; 还是在会见各家主这样的场合; 心里蓦的生出尴尬与怪异来。
  一时怔怔,不知当先说甚么。
  “拜见统领。”
  偃师师从容不迫; 行了一礼,便挨个在各椅子上寻找偃家的族徽,在左手边靠后的位置坐下来。
  抬起茶盏; 垂目喝茶。
  茶有些烫,她呵气轻呼,半边脸颊氤氲在茶烟里。
  半晌,不见有别的家主至。偃师师搁下茶杯,妙目流转; 发现在上首正位的苏缨正在打量她——苏缨以为自己做的很小心; 动作非常细微; 不过是从茶盏的底端一点缝隙观察,有一点端倪,便飞速垂下眼帘去。
  偃师师歪过身子; 一手撑颊,候着她。
  很快苏缨再次抬头; 不妨正与偃师师的如水眼波撞在一起。
  登时; 无声胜有声。
  偃师师笑靥浮土起,吃吃道:“统领一直瞧我做什么呢?”
  苏缨漫不经心的掠着茶沫:“只有你来了,我不瞧你还能瞧谁啊?”
  偃师师:“若不是统领是个女娇娘; 我真要当统领对师师有甚么别的意思了。”
  苏缨无言以对,垂头喝茶,决意不搭理她了。
  然而越是想忽略,越觉得偃师师一双眼睛,定定的凝在自己面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忽而,她启口轻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去何处了么?”
  苏缨面色一变,正欲说话,门外又是一声通传。
  “聂家主聂元慎到。”
  随之而来的聂家家主聂元慎大步迈入,他一脚迈入门槛,看见苏缨,“哎唷娘诶”一声叫了出来,狠拍大腿。
  无怪乎他反应剧烈。这聂元慎高有八尺,身形魁梧,站在门口就挡了一大半的光。兼之满脸络腮胡子,圆眼厚唇,长得粗放。
  与乖巧端坐堂上,锦袍襦裙,齐敛襟裾,捧茶慢饮的娇小苏缨当真是对比强烈。
  偃师师从袖中取出一把扇子,悠悠扇风,说风凉话:“聂家主巴结新统领也不是这么巴结的,张口就喊娘,你让我等嘴笨的有甚么活路?”
  聂元慎白了她老大一眼,在门口焦躁来回踱步。
  苏缨疑惑的抬起眼,只见他忽然转过身,下了好大决心一样,吐出一大口气,抱着外头廊下的柱子,将脑门重重磕在上头。
  整个屋子好似都震了一震。
  聂元慎重新大步迈进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苏缨,三两步走近,站在原地又憋了半天,脸红筋涨的憋出“参见统领”四个字,没等苏缨说话就抬脚走开,坐下喝闷茶。
  偃师师噗嗤而笑,慢慢扇风。
  聂元慎冷嘲热讽:“什么时日还扇风,烧得慌。”
  偃师师呵呵一笑:“就是烧,才扇啊。”
  “……”
  二人的位置刚好相对,自是你一眼,我一语,针锋相对,好不热闹,撇下上首的苏缨,自顾自打的火热。
  苏缨自己坐了一会儿,感到有些无聊,目光移到门口,估摸着时辰早就过了,十分郁闷。
  一盏茶快尽,又添了一盏茶。
  直到侍儿要来添第三盏茶,苏缨制止了她。
  问聂元慎:“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来了?”
  聂元慎未及作答,偃师师先道:“要再等些时候,花家和梅家说是要去婆娑园里给统领挑礼物,阮家老爷子身子骨不好,走得慢。”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拐杖拄地的声音。
  通传道是:“阮家主阮玉星到。”
  一个发须皆白,弯腰驼背的老者,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下,颤颤巍巍而来。
  老者朝着主位眯着眼睛分辨。
  良久良久,对着苏缨身边一人高的落地白瓷双耳梅花瓶说:“拜见统领。”
  苏缨:“……”
  苏缨犹犹豫豫的,开口:“您好,我在这。”
  …
  一直到正午时分,苏缨喝完了第三盏茶,吃完了一盘点心,才终于等来了所有人。
  此时此刻,苏缨对她所统领的所谓清歌楼十武家,所谓冠绝天下的教坊精武之门,满心充斥着怀疑和不确定。
  她反反复复看着朝廷给的名册,确认没有错——
  聂家擅舞,聂家主聂元慎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令人想破了脑袋,也无法肖想他翩翩起舞的模样。
  阮家擅箫笛,阮家主阮玉星老朽不堪,走路尚且要人扶着。
  偃家擅杂剧,偃家主名字原来是偃回,被用朱砂涂抹,换作了偃师师。
  楼家擅管弦乐器,楼家主楼明月文弱书生模样,提着一把胡琴,执意不进门,在凤鸣堂前台阶上演奏得呜呜咽咽。
  ……
  胡琴声中。
  苏缨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
  忽而明白了为何清歌楼在白玉京排名这么靠后,被扔到西北甲子坊的犄角旮旯,只负责一些教坊训练乐伎的杂务了。
  她立刻收起了晨起时要努力争气的雄心壮志。
  正襟危坐,道:“诸位。”
  “……”无人理她。
  胡琴声还在响。
  有女子咯咯而笑。
  花家家主花隐娘掰扯手中的一支晚春梅,将花瓣吹入奏着胡琴的楼明月发间。
  苏缨怒了,拍案而起:“诸位!”
  楼明月的胡琴,便是一滞。
  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环绕在这声音当中,旁人极难察觉,然而胡琴的琴弦最是柔韧易感,在他乍然收手之下,微微颤抖着。
  楼明月怔怔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挡开身侧花隐娘,收起胡琴,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的规规整整。
  偃师师轻轻一拍上首打瞌睡的阮玉星,将他唤醒。呼噜声没了,凤鸣堂内总算安静下来。
  苏缨的眼睛,已从雄心万丈的熠熠发光,变成了沧桑万分的凑合暗淡。
  仍旧端着统领的架子,双手交叠,严肃道:“今日也见了大家了,各位家主请回去罢。诸家事务繁忙。”
  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语气里,含着看破红尘的沧桑:“你们无事不用来找我了。”
  “这怎么行?”
  楼明月当即反驳。然后,掀起眼帘,慢悠悠道:“统领以为统领找来干什么吃的?我们楼下个月就和太初楼有武试,宅家也要来看的,还等着统领来安排呢。”


第45章 对往昔燕书沉影
  倘若以清歌楼诸武家的实力; 对上太初楼的实力,几乎可称为鸡蛋碰石子; 花拳绣腿撞上钢板; 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偏偏清歌楼诸家主又很是傲气,说天子让他们对战最强的太初楼是对他们的看重; 必须要争气。
  据说赢了的楼里有十个六级武勋,可享朝中俸禄,也可入朝为官。
  实打实为各家子侄能争取的利益在前; 楼明月光是提到了这个事,下面就吵得不可开交,丝毫没有听苏缨“安排”的意愿。
  苏缨蔫了,抬起第四杯茶,坐观下面吵架。
  清歌楼多文人雅士; 拨弄丝竹管弦自命清高者以楼、梅、花两家为代表; 自命清高; 嘴边都是“弹指之间可令他灰飞烟灭”这等盲目自信的大话。
  有家族渊源深不可测的,以阮、聂、樊为代表,老成持重; 谨小慎微,持着“对方随便派出一家来就可灭我诸家”这等灰心丧气的反对意见。
  唯有偃师师一个人; 独成一派; 专门浇冷水。一会儿奚落激进的,一会儿嘲笑谨慎的,两边都得罪了个遍。
  她却也浑不在意; 仿佛只是因为坐着无聊,随意开口调笑。
  大多时候,反倒将目光落在苏缨身上。
  苏缨先是作统领的场面功夫,每个人说话的时候,她就笑一笑点点头。应和两句“是啊,说得对,你怎么看,正是如此”之类的场面话。
  后来也笑的乏了,面上渐渐开始没有表情。
  没有统领的应和,场面毫无变化,甚至讨论得越发热烈了。
  苏缨呆若木鸡,万般无聊下,不经意又将目光移到了偃师师面上,看到她艳丽无双的脸庞,又似烫了一下般的,收回了视线。
  这时才察觉屋中烛火已明,廊下燃气一排热烈的火把,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
  苏缨腹中空空,再也坐不住,抛下一句:“诸位先议,我去去就来。”飘然而去。
  无人注意到他们的统领不在了,除了偃师师。
  偃师师身型如鬼魅,脚尖点地轻若踩棉。
  一会儿闪身柱后,一会儿又移到走廊外。
  凤鸣堂外是很长的一段回廊,风灯飘摇,苏缨华美的裙角在一晃一晃的灯火下,光晕流转。
  在一个转角处,她忽然止住脚步,侧过脸来。
  眉毛微扬,语气气恼:“你跟着我做什么?”
  偃师师从阴影中走出来,笑吟吟道;“不为什么,就瞧瞧你。”
  苏缨索性回转过身,与她正面相对。
  四下无人,她也不再遮掩情绪,冷冷道:“让别人火冒三丈,有甚么好笑的?”
  “统领昨天第一次见我,为什么那样生气呢?”
  “……”昨日这偃师师与燕无恤靠在一起,故意挑衅的动作做得这样明显,竟还有颜面问出口…
  苏缨道:“偃家主,我直白对你说,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与你来往的那些反复无常、背信弃义、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人。”她语调有些发颤,然而中气十足,骂的一气呵成:“现在可以请你离我远一些了么?”
  偃师师面上兴味十足,笑靥盈盈:“哦?是哪些人啊?”
  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羞人!简直是无耻!
  苏缨感到激怒之下,黄金臂环叮叮作响,骤然倒退了好几步路。
  面色发白的转过身,正欲离去。偃师师道:“你在说,燕无恤?”
  苏缨身形乍止,再看向她的目光冷若冰霜:“偃家主,你适可而止。”
  偃师师笑道:“燕无恤挝杀朝中一品大员,斩灭抚顺司百人骑,又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救了顶罪的幽州刺史白恒,你倾慕于这样的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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