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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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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娘娘们点了一打蜡。小病鸡这般口是心非的别扭性子,将来有的她们受了。
  可怜钟羡,身为太尉之子,心存善念热心公益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先被慕容泓坑了一把,现在又扯进了人命官司。若这人命官司只是一桩单纯的人命官司还自罢了,若是因他为学子盖客栈一事而遭有心人设计,此番,怕是真的难以善了。
  方才褚翔说打死学子的是陶家二少爷,能进太尉府避难的陶家应该指的就是征西将军府那个陶家。犯事的是武将之子,又与钟家交情匪浅,怎么想这事都不简单。
  而有这个胆子和实力来与钟慕白叫板的,除了丞相赵枢之外不做他想。此番钟羡奉圣喻为学子盖客栈让赵枢那帮人觉得可能是武将一派想要收买文臣之心,是故就来了这么一出。钟慕白既然能因为政见不合当廷杀人,自然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将他的部下和儿子都牵连进去,他必然会反击。
  他们闹得越厉害,慕容泓便越是乐见其成,他又怎会愿意在此时去插上一脚表明立场呢?方才之所以会有那样一番话,也不过是在试探她的态度罢了。她若像以前一般一听到钟羡的名字就忙不迭地扑上去,只怕被罚去抄经那都是轻的。
  想到此处,长安心中忍不住悠悠叹道:伴君如伴虎啊!
  看着在托板上打滚撒娇的爱鱼,她凑到它毛绒绒的小耳朵边上轻声道:“你爹就是只大猫对不对?慕容大猫!”
  爱鱼被她呼出来的热气痒得抖了好几下耳朵,懒洋洋地翻着肚皮,伸出小肥爪到长安下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
  这倒让长安想起郭晴林那个老喜欢抬她下颌的变态了。她眼珠子转了转,凑到龙榻前往脚踏上一坐,道:“陛下,奴才有一件事想与您商量。”
  “说。”慕容泓心情好,声音也格外温柔。
  “奴才与郭公公的事,您能不能别插手?”长安小心翼翼地问。
  慕容泓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看她,眼神中明显有不悦,道:“朕若不插手,你在他眼中,与长禄又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才好,这样,奴才才有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只可惜,那天晚上他被奴才抽了一顿之后,应当是清楚地认识到奴才与长禄是不同的,所以昨天才会提议要收奴才为徒。”
  慕容泓眉头微蹙。
  那个雨夜发生的事后来两人都极有默契地再未提及,但长安觉得,她与慕容泓之间的相处模式较之以前应当有所改变才是,她想要更多的自由,他也知道她想要更多的自由。所以……没错,这只是长安对他的一次试探。
  “奴才认为,这人,与书是一样的,有糟粕,就会有精华,如若不然,他就没了存在的理由。郭晴林为人是与众不同了些,但奴才未必就不能从他身上学到好东西。而且目前看来他对奴才还算慷慨,为了能收奴才为徒,他答应以除掉越龙为奴才永绝后患来作为送给奴才的见面礼。陛下您是知道的,对钟羡下毒的明明是丞相的幕僚,越龙传来的消息却说是王咎下的手,可见太后早就开始怀疑他了。郭晴林在这个当口要除掉他,除非得到太后的默许,否则难度还是很大的。若是陛下的人在最近能多注意些那边的动静,说不定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若能趁此机会抓到郭晴林的把柄,那便更好了。”长安一副全心全意为大局筹谋的模样。
  慕容泓眉头舒展开来,复将目光投回书页之上,道:“朕知道了。”
  长安:“……”就这样?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结果小瘦鸡用四个字就把她打发了?
  “怎么?还有事?”见她呆着不走,慕容泓问。
  长安忙道:“没事,陛下您看书,奴才不打扰您了。”说着站起身又到猫爬架那边去撸爱鱼,一脸狐疑。
  慕容泓换了个姿势侧靠在迎枕上,一手支额,长睫一眨,眼里便流泻出一丝春光明媚般的笑意来。
  他岂不知长安这是在试探他,换做以前,郭晴林要收她为徒,她若愿意,八成先斩不奏。
  至于眼下,她既有张良计,焉知他就没有过墙梯?
  太尉府赋萱堂,钟夫人心神不宁地坐在正堂上,频频向门外张望。
  不多时,她派去查看情况的丫鬟兰馨匆匆回来。
  钟夫人站起问道:“如何?那些人走了吗?”
  兰馨道:“没有。管家明明都将话说得很清楚了,那些人却好像聋子一般,根本听不进去,仗着人多势众,一味地揪着少爷叫骂。”
  “揪着少爷叫骂?都骂些什么?”钟夫人问。
  兰馨忍着气道:“骂得难听,夫人不听也罢。”
  钟夫人急道:“他们就堵在大门前叫骂,不出半天整个盛京的人怕是都知道了,难道独我一人听不得么?你快说来。”
  兰馨绞着帕子道:“他们说少爷道貌岸然沽名钓誉,平日里给书院捐书捐银,还有这段时间建折桂楼都是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一旦触及切身利益,便立即原形毕露徇私枉法了,简直是……是……”
  “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是……斯文败类。”兰馨小声道。
  钟夫人愣了一下,忽然扶着额头往一旁倒去,身边丫鬟大惊,忙上前扶她的扶她倒茶的倒茶。
  钟夫人缓过来后,喃喃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这做善事,倒还做出不是来了。”
  兰馨噘嘴道:“夫人,要奴婢说,直接派府卫给他们驱散就好了,反正好言好语他们也听不进去。”
  钟夫人摆摆手,道:“不妥,且不说恃强凌弱传出去于老爷与少爷的名声都不好,单说今年大龑恢复科举,求是书院是盛京除了国子监之外最好的书院,这些人中说不定就有将来与少爷同朝为官的,此时得罪他们,就是为少爷将来树敌。”
  兰馨不以为然道:“夫人也小心得太过了,咱们老爷是当朝太尉,少爷又与陛下是自幼的交情,有他们在,谁能与咱们少爷争锋?”
  钟夫人皱眉道:“你懂什么?老爷能护少爷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至于陛下……恐怕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爱吃我做的糕点的孩子了。”
  “那赶又赶不得,夫人您说怎么办?”兰馨问。
  “既然是求是书院的学子,就让管家去找他们的院长来,教人不严,本来就是为师之过。还有,让府里的人嘴严一些,别把府前的事传到少爷耳朵里去。”钟夫人道。
  兰馨:“啊?可是,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少爷已经出去了。”
  ……
  太尉府门前,众人看到钟羡独自从府里出来,喧嚣之声为之一静。
  钟羡一身隐葵纹的素锦长袍,身姿挺傲神色如常的站在太尉府前的台阶上,其人其貌,当真是萧萧如松下风,轩轩似朝霞举。
  “少爷,他们……”管家钟硕想上来与他说明情况,钟羡手一抬,道:“不必多言,我俱已听见了。”
  他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众人道:“诸位可知,大龑律法上有规定,聚众闹事者按律应下牢狱羁押五日。诸位既是求是书院的学子,想必是要参加今年秋闱的吧。可若因为聚众闹事而被下狱羁押,即为品行有失。罪人之后尚不能参加科举,何况是自己下过牢狱的,这一点,诸位可清楚?”
  众学子平日里苦读四书五经,对律法倒是无多研究,听钟羡这般说,皆吃了一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没有敢接话的。
  分散在人群中的两人遥遥地互看一眼,其中一人便高声道:“钟羡,你不要危言耸听,若我等来为同窗讨个公道便算聚众闹事,那你这包庇藏匿杀人凶手的又算什么?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虽是太尉之子,我还偏就不信,这大龑的天,真能被钟太尉一手遮住不成!”
  “就是,法不责众,公道自在人心。今天这事说到哪儿我们都是占理的。”
  “没错,你若是不心虚,可敢让我们进去搜上一搜?陶行时那个杀人犯肯定就躲在里头。”
  “对,钟羡,把杀人犯陶行时交出来!”
  “把人交出来!”
  有人挑头,众人书生意气难抑,便又开始七嘴八舌群情激奋起来。
  “杀人犯陶行时?这是哪来的定论?京兆府还是廷尉府?”钟羡问。
  众学子被问住,还是先前开口的那人高声道:“他杀人是有人亲眼所见,无需官府定论。”
  “既然有人亲眼所见,直接去告官便是,捉拿案犯是官府之事,岂容得你们借此名头聚众滋事?”钟羡依然不气不怒。
  “有道是官高一级压死人,廷尉都是你爹钟太尉亲手提拔的,你与陶行时交情匪浅有意袒护,又有做太尉的爹当靠山,苦主便是告到官府,恐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我等与宋兄好歹同窗一场,纵然知道此举于理不合于事无补,也不过为他略尽绵力罢了。”那人义愤填膺道。
  众学子听他语出悲怆,便有人挺身出列,对钟羡拱手道:“钟公子,我等虽无缘与你同窗共读过,却也素闻你的才名与贤名,敬仰已久。今日我等聚集到贵府门前,别无他意,只想你给句准话,陶行时究竟在不在贵府之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钟羡回礼,道:“若诸位真的只为这一个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诸位,他不在钟府之内。”
  那学子还未说话,后头那人便高声道:“你说谎,昨夜有人看着他从后门进了你们钟府,至今未出。”
  钟羡抬眸看向那人,眼神渐冷,道:“我只道在书院求学的多是温文儒雅进退得宜之人,倒不想还有兄台这般胆识过人快人快语的,你也是求是书院的学生?”
  众学子闻言,纷纷回头看向那人,一看之下发现都不认得,当下便有人指出道:“你是何时入的书院,为何我们都不认得你?”
  那人道:“我是半个月前刚入书院的,只因近来身子不好,直到昨日才去书院报道,诸位师兄不认得在下,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理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钟羡接话道,“在下不才,敢问兄台‘孟轲敦素,史鱼秉直。庶几中庸,劳谦谨敕’这句话作何解?”
  那人顿时神色慌乱,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钟羡冷笑道:“能入求是书院求学的,总不会连《千字文》这等给幼儿启蒙的书都未曾读过吧?”
  那人转身想跑,府门前的府卫早冲上去将人擒住。
  众学子见此变故,一时懵然。
  钟羡谓众人道:“诸位兄台,若钟某没有猜错,你们今天之所以会聚集在此,多受此人的蛊惑与挑唆吧?春和巷杀人案非是你们表面所看到的那般简单,诸位既不明真相,还是不要贸然插手的好,以免被人当了枪使,累及自身,反倒得不偿失。”
  众学子细细想来,果然如此,一时之间心中多少都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正待向钟羡赔罪,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却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钟慕白得了消息驰马赶回,身后还跟着大队的官府衙役。
  到了近处,钟慕白扫视众人一眼,对跟在身后的一位官差道:“李校尉,将这些聚众闹事者尽数押回京兆府,查清户籍验明正身,再知会户曹衙门一声,这些人,十年之内,不准参加科举!”
  李校尉领命,当即指挥后头的衙役上来拿人。
  众学子乍听此言大惊失色,然重威之下哪有他们反抗的份,不过片刻便都被衙役押住。
  “钟公子,求你帮我等说情,我等不过一时受奸人蒙蔽而已,实无与贵府作对之意啊!”有人仓惶地大叫起来。
  钟羡也没想到眼看事情都要解决了,父亲会突然赶回来了这么一招,当即迎上前去欲为众学子求情。
  已然踏上太尉府门前台阶的钟慕白横他一眼,不悦道:“不过是些不辨是非人云亦云之辈,纵然得以为官,于朝廷民生也无裨益,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参加科举。”言讫大步往府内走去。
  钟羡看一眼哭天喊地的众学子,追着钟慕白进府道:“纵然如此,父亲此举,也恐会遭天下士人诟病。”
  “那又如何?”钟慕白忽然停下,看着钟羡道“人为何要去在意一群蝼蚁对你是尊敬还是仇恨?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劳神费力地去跟他们讲道理的。权力的意义就在于,只要你开口,其他人就都得闭嘴!”
  钟羡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愈发强横的父亲,说不出一个字来。
  “陶家老二呢?”钟慕白将目光自钟羡脸上移开,问。
  钟羡垂下眼睫,神情有些木然道:“不在府中。”
  对这个答案,钟慕白未置一词,转身就往府里去了。


第208章 凉拌黄花菜
  一石激起千层浪,还不到晌午,钟慕白对闹事学子的处理结果便已人尽皆知,一时间众说纷纭物议沸然。
  各方面的消息随着眼线的汇报逐渐汇集到丞相府。
  书房,赵枢再次向管家金福山确认:“陶行时进了太尉府果然一直没有出来?”
  金福山道:“太尉府一个正门一个后门两个侧门都被咱们的人死死盯着,确定没有出来。”
  赵枢道:“很好,钟慕白,我看你此番怎么收场!”他对金福山道:“可以让京兆府派人去征西将军府找陶行时了解案情了。另外,派人继续去鼓动求是书院的学子,就说法不责众,闹事的人越多,朝廷越不敢等闲视之。更何况,钟太尉此时还没能证明陶行时不在太尉府呢,这般急着将学子们的正义之举定性为聚众闹事,不过是他心虚罢了。”
  金福山领命而去。
  用过了午饭,钟羡看不进书,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心浮气躁,干脆出了门去自己院中的竹林中散心。
  竹林静谧,独自行走其间,钟羡心里也渐渐沉静下来。每当此时,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已然不可追的旧年时光。那时候,天下未定狼烟未熄,父亲他们跟着先帝四处征战,他们这些孩子跟着大人也是居无定所。可那时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暂时的安宁也能品出歌舞升平的味道来。
  而今,天下虽不能说真的歌舞升平了,终归也是大体上安定下来了,谁料身边却早已是物是人非,甚至给人一种再不得安宁的感觉。且不说他父亲的改变,就连一向急公好义光明磊落的陶行时,也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杀人了。虽说事出有因,但杀了就是杀了。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
  “少爷!少爷!”一念未完,他的长随竹喧急急而来。
  钟羡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是他让竹喧在前院盯着的,如今竹喧这般情状,难道前院又出事了?
  “少爷,方才又有大批求是学院的学子来府门前要求咱们交出陶二少爷,然后老爷直接派府卫将人都押到京兆府去了,说跟方才那批学子一样处置。老爷还派人去通知京兆府尹让他以鼓动学子聚众闹事的罪名捉拿求是学院的院长。”竹喧道。
  钟羡问:“老爷现在何处?”
  “方才奴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老爷往兵器房那边去了。”
  钟羡转身向院外走去。
  长乐宫甘露殿,慕容泓午睡了,长安坐在殿后小花园的凉亭内想事情。
  太尉府前的风云变幻慕容泓已经都知道了,对于这样的事,他自是无动于衷的。可是她心里却有些同情钟羡。
  虽然为寒门学子建客栈一事钟羡心中早有想法,便迟早都会提出来,但若不是那日他为了给她送吃食,又正好碰上那两日她和慕容泓在闹矛盾,他凑过来正好撞在枪口上,说不定此事也不会落在他身上。
  他是什么样的为人长安自认还是清楚的,钟慕白有此一举,他阻止不得,心中必然难受。
  钟羡被她占过便宜,被她利用过,更被她戏弄过。可以说两人自相识以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与他所有的相处都不过是逢场做戏罢了。可他自从接受了她做朋友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对她都不改初心。虽然其中或许掺杂了男女之情而他并不自知,但无论如何,这份心于她而言,与赤子之心无异,难能可贵。
  真心待她之人,她也不吝于回以真心。只不过,在慕容泓这个独占欲强盛的家伙眼皮子底下,她一言一行都需格外谨慎才行,如若不然,皇帝要为难某个臣民,哪怕他是太尉之子,也太容易了。
  所以,书信肯定是不能写了,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落到慕容泓手中或者钟慕白手中,只怕又得闹出一番风波来。
  那该怎样才能聊表心意呢?
  长安趴在亭栏上,冥思苦想。倏地,亭下砖角的一丛小黄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绕下亭子去摘了一朵,去到殿前招来长福,吩咐他道:“找个小盒子装起来,去四合库让人送到太尉府交给钟羡钟公子。记住,不必说是谁送的。”
  长福答应着去了。
  太尉府兵器房,钟慕白正在窗下擦他那把偃月刀。乌沉的刀柄雪亮的刀身,除了他的面容变老了,一切仿佛都与钟羡记忆中的场景别无二致。
  钟羡对这把刀很是熟悉,往年凡是要上战场了,前一天夜里钟慕白都会擦这把刀。
  想起儿时每次知道父亲又要上战场,他总是因为担心他回不来而睡不着,再联想起眼下父子离心,钟羡又深觉自己不孝。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赵枢之流并非善类,也不是不知道手握兵权的父亲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是不赞成父亲为了自保而反击。一句话说到底,皇帝势弱,他不过怕他的父亲刹不住车,最后走上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条路,晚节不保罢了。
  他进屋向钟慕白行了礼,还未开口,钟慕白便道:“若你是来与为父谈心的,为父欢迎。若是来为那些学子求情的,就不必开口了。”
  “爹,他们到底是无辜的,您即便要对付政敌,也无需拿他们开刀啊。”钟羡道。
  “无辜?整件事中,最无辜的难道不是你吗?”钟慕白抬起脸看了他一眼。
  钟羡一愣。
  “事到如今,你该不会以为陶行时杀人逃至我们钟府,第二天一早便有学子过来我钟府门前闹事,为父处置完一批又来一批,这些都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吧。”
  钟羡道:“我心中有猜测,但眼下并无证据。”
  “证据,你以为朝臣之间明争暗斗互相倾轧是开堂审案,按证据论成败吗?口诛笔伐众口铄金才是他们这些文人惯用的伎俩!为父严惩他们,他们议论为父心虚,难不成为父放过他们,他们就会说为父清白了?钟羡,你要明白,从为父当上太尉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会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他们嫉妒为父的权势,就会嫉妒你的出身。他们不敢与为父正面宣战,就会从你身上来找破绽。此番为父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如今这大龑朝廷,还轮不着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兴风作浪!”
  “可是今年是大龑恢复科举的头一年,您这般做法,必定会将您自己推到举国舆论的风口浪尖,于您的官声大不利。”钟羡蹙眉道。
  钟慕白站起身,松松拎着他那把重达九十多斤的长刀,不以为意道:“再风口浪尖,为父也是大龑手握一半兵符的太尉,除了皇帝,无人能奈我何。可惜啊,皇帝还未亲政,就算他们告到御前,又能怎样?”
  听他此言,钟羡知道再劝无益,为免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求是书院那帮学子,他道:“父亲,上次在豫山毒害我的人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钟慕白比划长刀的动作一顿,回身问道:“谁?”
  “赵丞相的幕僚,孟槐序。”
  一刻之后,钟羡回到秋暝居,恰好看到钟夫人从他房中出来。
  他打起精神迎上去,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钟夫人道:“听下人说你午饭用的少,娘亲自去厨房做了些点心。你去见你父亲了?”
  钟羡点头,扶着钟夫人进房,母子二人在桌边坐下。
  钟夫人叹气道:“那些学子的事娘也听说了,你别怪你爹,那些话我听着都生气,何况你爹那个脾气,听了能不动怒吗?罚虽是罚得重了点,到底也是那些学子有错在先。眼下你爹这般罚他们还算好的,若是将来这些人科举入仕还这般拎不清,那丢官抄家流放哪个不比现在这个要命?所以呀,你听娘一句劝,别怨你爹,要体谅他一番怜子之心。”
  钟羡宽慰她道:“娘,孩儿并未怨爹,只是此事终究是因孩儿而起,孩儿心中有些内疚罢了。”
  “与你有什么相干?便是那陶行时……”钟夫人说到此处,忽然停下,屏退屋里的丫鬟奴仆,低声问钟羡“那陶家老二究竟在不在咱们府里?”
  钟羡道:“不在,娘放心。”
  “可是为娘打听过了,昨晚那陶家老二明明入了咱们府的,却未曾有人见他出去。”钟夫人道。
  钟羡微笑,问:“娘不信我吗?”
  钟夫人见他笑了,心中便觉宽慰,道:“信。只要你们父子俩安然无事,其他的,娘什么都可以不问,什么都不在意。”
  母子俩闲话两句,府中便有杂事要请钟夫人过去料理。
  钟夫人刚刚走到院中,便见竹喧捧着一只小盒子从院外急急而来。钟夫人叫住他,问:“手里拿的什么?”
  竹喧行过礼,道:“回夫人,侧门上的门卫说是宫里捎出来的东西,指名给少爷的。”
  “宫里捎出来的东西……那你进去吧。”钟夫人道。
  竹喧又行一礼,捧着盒子往屋里去了。
  钟夫人左右一看,便走到道旁一块长着兰花的湖石旁假做赏兰,实则这个角度正好能透过窗子看到屋里的钟羡。
  钟羡收到盒子,问竹喧:“来人没说是谁将此物捎给我的吗?”
  竹喧摇头道:“没说。”
  钟羡疑惑地看了看盒子,就是个普通的小锦盒,只有巴掌大,拿在手中也没什么分量。
  他打开盒子,发现里头躺着一朵小黄花,更为不解了。
  “竹喧,你可知这是何物?”钟羡拈着那朵花问。
  竹喧细细一看,道:“奴才知道,这不就是黄花菜嘛。”
  “黄花菜?”钟羡凝眉。
  竹喧道:“说黄花菜少爷您可能不知道,不过它的另一个名字您一定知道,叫……叫什么来着?”竹喧一时想不起来,急得直挠后脑勺。
  “黄花菜,正名应该叫做萱草。”钟夫人在外头默默接话。
  身旁的兰馨闻言,小声问道:“夫人,这宫里的人送一朵萱草花给少爷是什么意思呀?”
  这时屋里的竹喧终于想起来了,道:“少爷,这黄花菜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萱草。”
  “萱草?”这个名字钟羡的确知道,萱草,别名宜男草,忘忧草,疗愁。此时此刻,有人送他一朵萱草,是知道他内心烦忧,盼他忘忧吗?
  他看着手中那朵因为脱水而有些蔫了的黄花,念及宫里对他有这份心意的,也只有长安了。想不到她平时嬉笑怒骂全无正形,心思却也细腻至此。
  花自然是无法让他忘忧的,但是想起那个人,倒真的让他不由自主地唇角一弯,露出个由心而发的微笑来。
  “萱草别名忘忧草。”钟夫人看着钟羡脸上那抹纯粹明亮的笑容,眼神复杂。此情此景下,见到一朵小花却能笑出来,可见钟羡与赠花之人绝非一般的交情。
  “忘忧草?这是让少爷忘忧的意思吗?这忘忧草又是从宫中出来的……呀!夫人您说会不会是陛下派人送来安慰少爷的?”兰馨雀跃道。
  钟夫人没言语,心中却道:不计是谁,只消别是那个安公公就好。
  虽然知道上回钟羡是被药物迷了心智才至于做出那等事来。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一个太监……纵然当时在场的都是心腹忠仆,不担心他们会将此事传扬出去。但钟夫人到底是想起这件事心中便不痛快,恨不能钟羡永远别与那安公公见面才好。
  半个时辰后,钟慕白派兵围了丞相府。
  前一刻还在为钟慕白取缔学子科举资格而议论纷纷的人们见此情景,登时明白这盛京恐怕真的要风云变色了,一时倒是人人自危不敢妄言。
  甘露殿中还是一片祥和安宁,晚膳时长安甚至还得了额外的赏赐——一碗凉拌黄花菜。
  长安瞪着那碗黄花菜,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把碗戳出一个洞来。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之后,她悄悄直起身子,让眼睛与桌面齐平,向慕容泓那边投去一眼。
  慕容泓饮食爱好像个老太太,喜欢吃鲜嫩软烂之物,加上他用餐文雅,基本听不到一点声音。
  长安暗戳戳地观察半晌,嗯?神色如常?那这碗黄花菜什么意思?总不至于如此巧合吧?她刚送钟羡一朵黄花,晚上慕容泓就送一碗给她?提醒?警告?还是……
  正胡思乱想,慕容泓忽然瞥来一眼,那目光清粼粼的有如实质,长安当即很怂地将头一缩。
  见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倏地消失在桌沿下,动作快得像某种小动物一般,慕容泓唇角一弯,差点忍俊不禁。
  长安当了回缩头乌龟,忽又不忿起来,她不就送了朵花给钟羡吗?特么的这就送她一碗黄花菜,还是凉拌的,他什么意思?
  念至此,她再次直起身子,让眼睛稍稍高于桌沿,直勾勾地瞪着慕容泓。
  慕容泓只作未见,慢条斯理地用着膳。这人美,竟然连吃饭的样子都是美的。长安看着看着便走了神,想起那个雨夜他将伞与灯笼交付自己后,那无言转身的黯然与无奈,再对比眼下这个举止优雅从容得让人牙根痒痒的人,心中鄙视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一些真切的感触来。
  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或多或少,她相信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至少,他曾经的黯然神伤,与此刻的得意洋洋,皆是因她而起。
  如是想来,他的这点小心思,倒像是吃醋一般,无言而鲜明,反倒透着几分可爱。
  既然他不说,她就佯装不知好了,何必去点破这件皇帝的新衣呢?
  长安原想安分守己地继续吃饭,偏慕容泓这时投来一眼。
  长安冲他眯眼一笑,复又缩回桌沿下去了。
  慕容泓一愣,想起方才她眯起的睫毛底下那道蔫儿坏的目光,忽反应过来今晚这道凉拌黄花菜实在是有些不打自招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如此在意她与钟羡之间的互动做什么?不就一朵花么?也值得他这般费心思!白白叫这奴才看了笑话。
  想到此处,他心情顿坏。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要做些什么来挽回形象,遂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道:“长安。”
  长安又从桌下抬起头来,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不说话。
  那双颊鼓鼓的模样看得慕容泓又是嫌弃又是想笑,干脆移开目光不看她,只道:“长福打呼,长寿磨牙,从今天起,甘露殿内殿守夜的差事,由你一人负责。朕会如今天一般,每天晚膳时额外赐你一道菜以作奖赏。”
  长安闻言,差点把嘴里的饭菜都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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