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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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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默认,不代表朕心里就赞成你这种做法。自作主张暗藏私心,若不罚你,以后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把手伸出来!”慕容泓毫无商量余地道。
长安闭上嘴伸出一只手。
她近来瘦了,那手便显得愈发纤细,嫩生生的没几两肉,感觉稍重点力便能连骨头都给打折了。
慕容泓有点下不去手,又恐自食其言的话,这奴才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遂狠狠心往那掌心抽了一下。
长安眯着眼等了半晌,不见抽第二下,睁开眸子看了慕容泓一眼。
慕容泓绷着脸道:“小惩大诫。”
“谢陛下手下留情,奴才告退。”长安爬起身正想走。
“去哪儿?”慕容泓问。
“回寓所。”长安道。
“留下,值夜。”慕容泓重新躺回软榻上,拿起书。
“陛下,今晚该长寿值夜。”长安提醒他。
慕容泓置若罔闻。
长安:“陛下……”
慕容泓背过身去。
长安:“……”特么的钟慕白你赶紧来谋朝篡位吧,我保证帮你搞定你儿子!
半个时辰后,长信宫东寓所,郭晴林正在书桌前写字,陈佟悄无声息地从门外进来。
“正如你所料,长安原本想过来的,到紫宸门上时被褚翔叫去了甘露殿,今夜留在甘露殿值夜了。”陈佟道。
郭晴林一手捋着袖子伸笔蘸墨,唇角泛起一个意味不明的浑浊笑容,眼里的神采却益发璀璨起来。
陈佟对他这样的表情再熟悉不过,当即蹙眉道:“他不会赞成你做这样毫无意义却可能带来无穷麻烦的事。”
“那你去向他告状啊。”郭晴林一边落笔一边以无所谓的口吻道。
“宫里新进了那么多嫩雏儿,你找谁不好,偏找他?何况他已经过了你喜欢的年纪了吧。”陈佟还试图劝他放弃。
“为什么偏找他?因为那么多人之中,只有他是皇帝的这个。”郭晴林看着自己写下的字,整张脸都因为跃跃欲试而神采斐然。
陈佟顺着他的目光往书桌上一看,只见纸上赫然写着“逆鳞”二字。
“那般隐忍聪慧,却尚未亲政的小皇帝,他的逆鳞若是给别人碰了,会怎样呢?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前所未有的兴奋。”郭晴林眼中闪过一丝陈佟司空见惯的疯狂之色。
的确,这么多年下来,普通的玩具已经不能满足他那日趋畸形的欲望了,他亟需额外的刺激与快感。
“你根本就是个疯子!”陈佟看着他道。
“感谢这世上有我这样的疯子吧!”郭晴林侧过脸看着他笑道,“如若不然,你们这些表里不一的人,又怎会有机会去释放你们那同样见不得光的欲望呢?”
第200章 进入磨合期
戌时末,甘露殿内殿一片静谧。
长安静静地翻了个身,面向墙里,原本放在枕侧的左手伸到面前,摊开。
被抽了一下的掌心并没有肿起来,只微微有些红而已。
长安看着自己的手,目光毫无温度。
她还未成气候,他已经开始严防死守了。
这么久相处下来,她自然知道慕容泓除了铁石心肠城府深沉之外,其人的控制欲和独占欲都很强烈。这一点与他处境的变化应是无关,而是他本来性格的体现,身份的转变,最多放大了这两点而已。
她只是没想到,他对她的一举一动会那般敏感。
若是只能做个他与廷臣之间的传话筒,就算最后真的得个九千岁的名头,也改变不了奴才的本质,那又有什么意思?
她将慕容泓这个人彻彻底底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遍,没能找出可以被利用或挟制的弱点,泄气之余也难免觉着有些疲惫。
大好的青春,困在这里与一个人死磕,感觉真的不值。她有这脑子,现在手里也有点银子,出去干嘛不好?特么的随时可能领到地府观光券的九千岁对她的吸引力其实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大吧。更何况不管她做到什么地步都得对床上那个人下跪,这杀千刀的封建社会!
出去……要怎样才能出去呢?除非赢烨打到盛京来,或者钟慕白谋反,否则的话,她怕是真没什么机会可以离开这里。就算侥幸逃走了,只要慕容泓想抓她,还不是分分钟给抓回来,到时候日子更难过。
或许被抬进净身房的那一刻起,这辈子她所能走的路就已经被限定死了。
上辈子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旁人都只会丢给她一个三字真言——忍狠滚。如今这情势,滚是滚不了了,那就只有忍和狠了呗。
长安闭上眼,心道: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弱点。如今他还未亲政,也未大婚,待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复杂时,她就不信抓不到他的软肋!走着瞧。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后,她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她只当这难过是在自怜而已,也就没往深处想。
榻上,慕容泓一如既往地平躺着,帐顶的金丝银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看不清到底绣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一副云龙图,银线绣得的是云,金线绣的是龙。
良久,他想闭上眼入睡,但在闭上眼之前,终究还是忍不住侧过脸往长安那边看了一眼。
她面对墙里背对着他这边。
她很少以这样的姿势入睡,更很少这么长时间都维持着这样一个睡姿不翻身。
他知道她在生闷气。
其实他真的不是很理解她的想法。在他看来,他给她的自由已经足够多了,对她的容忍度也已是他所能给出的极限,然而她好像还是不满足。
她是个让人感到矛盾的存在,她总是能说出触动他内心的话来,却又让他觉着,如果将来有一天她背叛他,他也一定不会感到奇怪。当然,他给不给她背叛的机会则两说。
在这座孤寂冰冷的牢笼中能有个心意相通、性格又不死板的人相伴挺好的。只不过,很显然,她身上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棱角,还是要尽可能地磨平一些才好。
次日一早,慕容泓上朝去了,长安正准备回东寓所,褚翔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听说你和御前奉茶嘉容关系不错?”褚翔问。
长安扭捏状:“翔哥,你问得这般直白,叫我怎么回答才好?虽然是兄弟,但我也不能……”
“别废话!我问你,你能不能套出她的话?”褚翔打断她道。
“套话?套什么话?”看褚翔神情不对,长安收起了玩笑之状。
“到底是谁让她在陛下的茶中下毒。”褚翔道。
“下毒?”长安声音高八度,“嘉容在陛下茶中下毒了?她怎么可能有这胆子?”
“当场被抓,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要为她喊冤不成?”褚翔瞪着长安道。
长安讪笑:“怎么可能?我只是觉着不可思议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仔细说说呗。”她扯着褚翔的袖子,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开了。
“……相信你也知道,陛下是不会杀她的,所以这件事就没声张。但她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御前奉茶,突然在陛下茶中下毒,这件事的原委必须要搞清楚。”褚翔带着长安来到清凉殿后院。
长安取笑他:“翔哥,我看陛下也挺器重你的,怎么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该不是看她花容月貌又娇滴滴的,不忍心下手吧!”
“去你的!你以为我是你!”褚翔一巴掌拍在长安肩上,差点把她胳膊给都拍脱臼了。
长安捂着肩龇牙咧嘴,遂不敢再开他玩笑。
走到后院西北角一间外头用锁锁住的房前,长安凑上去透过门缝往里一瞧,见嘉容被绑在一座十字架上。屋里光线昏暗,她也看不清具体状况,只见嘉容垂着脑袋,也不知是醒是睡。
“昏了三次,还是不肯开口,又不能动手,我实在没辙了,只能去找你。”褚翔有些挫败道。
“昏了三次?你对她做什么了?”长安一副惊见衣冠禽兽的表情看着他。
“你说我能对她做什么?”褚翔扬起巴掌。
长安忙捂着肩跳到一旁,讨饶道:“好好,我不问了。你也累了一夜了,先回去休息吧,把钥匙给我,有结果了我去找你。”
褚翔把钥匙抛给她,道:“辛苦了。”
长安开了锁进到屋内,架子上的人毫无反应,果然是昏着。
“嘉容,嘉容。”长安上去托起她的下颌,用手轻拍她的脸颊。她的头发还处于半干状态,估计昨夜昏过去后被水泼过。怪道慕容泓信任褚翔,这厮果然一点都不为美色所动嘛。
嘉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长安,眼眶一红,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好了别哭了,我放你下来。”长安急忙给她把绳子解开。这姑娘被绑了一夜,站都站不稳,下来就直接倒长安身上了。
好在长安长高了些,能撑得住她,否则两人指定又是摔到一起。
长安艰难地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喝。
嘉容有气无力地推开杯子,哭着道:“你让我死了吧。我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人,活着做什么?我对不起赢烨……”
“是啊,你是对不起赢烨,他这样爱你,你怎么能毁了他最宝贝的东西呢?”长安把茶杯往桌上一顿,一副怒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模样。
嘉容哭声一顿,抬起脸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长安,嗫嚅道:“我、我毁了他最宝贝的东西?”
“你扪心自问,赢烨这样待你,真的仅仅是贪图你的美貌吗?虽然我也觉得你的确倾国倾城,但如你这样的美人,天下间就真的独一无二不成?”长安问她。
嘉容颊上粉泪未干,表情怔怔的,被长安给问住了。
“我来告诉你,在你身上什么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善良与单纯。美貌的女子天下间多了去了,但如你这般无欲无求,从无害人之心,也从未想过要凭借自己的美貌得到什么,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女子,却是太少了。你仔细想想,赢烨是不是不管前一刻是什么心情,只要看到你就会很开心?不管你是犯蠢也好犯错也好,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若答案是肯定的,他喜欢的就不仅仅是你这张脸,而是你整个人。而你整个人除了这张脸之外,还包括你的性格,你为人处世的方式,这些都是他所喜欢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嘉容听着长安的话,想起素日里赢烨对她的好,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道:“可是他对我这样好,我却连一件事都不能为他做,一件都不能……”
“你想为他做什么?毒死陛下?我告诉你,就算你昨天不摔跤,你也毒不死陛下,因为昨天人多手杂,他在粹园根本就一杯茶都没喝。你能毒死的,最多是他身边的人罢了。他们那些跟你年纪不相上下的人,与赢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你一念之差尸横遍野命赴黄泉,你想想看,若真到了那一步,你成什么样的人了?心如蛇蝎滥杀无辜,这样的你,还是赢烨喜欢的样子吗?当他把你的名字嵌入他的名字中时,你确定他想要你为他做这样的事?”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嘉容捂住脸,一边摇头一边哭。
“若是你昨天没有摔跤,将那壶毒茶端到了陛下那张桌上,我告诉你会发生什么。陛下是绝对不会被毒死的,而他身边那些人,父辈不是朝中重臣便是世家权贵,他们被毒死了,他们的家人能饶过你?众怒难犯,更何况你此举委实恶毒无比,陛下纵然不想杀你,也找不到借口来保你。结局毫无疑问,你会被以最残酷的方式杀死,然后赢烨发兵攻打大龑为你报仇,又将有无数的百姓和将士因为这场战争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或许这都不是你关心的,你关心的不过是赢烨会不会赢得这场战争?答案毫无疑问,他根本没有胜算。因为你毒死朝中那么多高官重臣的子弟,会使大龑整个朝廷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同仇敌忾,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二十万兵马的赢烨,如何能与上百万兵力相抗衡?赢烨的死,才是终结这件投毒案的最后一笔。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长安在嘉容对面坐下,叹气道。
“我不想的,我也害怕。可是她说赢烨病重,我再不回去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嘉容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睁大眼怯怯地看着长安,连哭都忘了。
“哈,赢烨病重!”长安却似乎根本没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反而因为她一句“赢烨病重”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都喷出来。
“这种鬼话你也能信?如果赢烨真的病重,这种消息赢烨那边的人捂还来不及,怎会轻易往外泄?万一被朝廷知道了,只怕立刻就会派兵去攻打群龙无首的荆益二州。依我看,这透消息给你的人定然是十分了解你的,清楚你看到赢烨病重必然会关心则乱脑子发昏,而不管你投毒能不能成,你都逃不过一死。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想借陛下之手除了你,免却赢烨的后顾之忧罢了。”长安十分笃定道。
嘉容被长安这种语气笃定的判断给惊着了,下意识地连连摇头否认道:“不可能的,不可能。她是我亲姐姐,她不会这样害我的。”
长安倏然抬头,眸光如电:“你见着你姐姐了?”
嘉容愣了片刻,难得的聪明了一回:“……你、你刚才只是在套我的话?”
“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对吗?”长安不答反问。
嘉容语噎,比口舌,她向来都不是长安的对手。
“别以为是你亲姐姐就不会害你,更何况还是个觊觎自己亲妹夫的姐姐,什么大义灭亲六亲不认的事,就是这种人最做得出来。你也不想想,年前你不是刚与赢烨通过信么?若他真的病重,他会给你写‘等我’这两个字?让你等他什么?等他的死讯么?”
“可是,也许当时他病得不重,如今过去了三个月,他的病情加重了呢?”嘉容还是不能相信她姐姐会以此事来骗她。
“你放心吧,如果赢烨真的病重,朝廷绝对比你先知道。要不你以为军中那么些个细作都是白养的?”长安翘着二郎腿,道“好了,跟我说说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嘉容咬唇,面露难色。
长安挑眉道:“你不愿说?你不愿说我可走了啊。陛下那边我也没立场帮你求情,至于你能不能等到你的赢烨,我也不管了。”她起身欲离开。
“不,等等,我说就是了。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保密,我不想我姐姐在这里出事。我知道以你的聪明,要编个借口替我遮掩过去不难的。求你了,好不好?”嘉容眼巴巴地看着长安道。
“你自己还不知会怎样呢,还有这闲工夫担心别人。”长安道。
嘉容低下小脸,垂泪道:“我反正已是这样了,如果将来陛下真想用我去胁迫赢烨做什么,我是绝不愿连累他的。若我姐姐能活着,至少赢烨身边还能有个关心他的人。”
长安:“……”圣母现世,她这等凡人除了顶礼膜拜之外真的无言以对啊。
两刻之后,长安出了屋子,锁好门后,准备去甘露殿找褚翔。
堪堪走到清凉殿侧,前头有人挡道。
长安抬眸一瞧,当即笑脸相迎:“郭公公,陛下已经下朝了?”
郭晴林本来正仰头看着殿檐下的一只燕巢,闻言回过头来看向长安,“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长安见他那样,以为他是为了昨夜她没去赴约之事前来兴师问罪,遂从怀中掏出那块乌木令牌,递过去道:“郭公公,昨夜我本想去……”
“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有道是好事多磨,这次不成,那就下次好了。这块令牌,你先留着。”郭晴林伸手将那块令牌推回来。
长安看着他的手,这双手保养得可真是好,白皙干净关节柔软,连指甲的弧度都圆润得一丝不苟。
想来也是,那些粗暴之举都有旁人代劳,他的手自然能一尘不染光洁无瑕。
猝不及防的,这只光洁无瑕的手突然抬起来伸向她的脸颊。
长安下意识地头往旁边微微一偏,欲躲。
郭晴林笑了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委实算不得老,颜色上纵有斑驳,那也是值得细细品味的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更何况他的这种痕迹还透着股往事不可追般的沧桑与神秘。
“你怕我?”他并没有缩回手,手指伸到长安肩上,拈起一根发丝,估计是方才嘉容倒在她身上时粘上去的。
“郭公公您这般身份地位,宫中有哪个宦侍不怕您吗?”长安避重就轻地笑着道。
“你可以不怕。”郭晴林将那根发丝弹开,毫无预兆地转移话题“都问出来了?”
长安心中咯噔一声,在这宫里,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莫非郭公公对此事也感兴趣?”长安试探地问。
“不感兴趣。只不过,我不希望你把你所问到的,如实禀告给陛下。”郭晴林道。
“为何?”
“因为我并未将嘉容投毒一事汇报给太后,所以我不希望陛下采取后续行动让太后发现这一点。太后与陛下对待嘉容一事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他们若是因为此事起争执,真正难做的,是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你懂么?”郭晴林看着长安,以一种循循教导的语气道。
长安思忖道:“可若是隐瞒了嘉容交代的事实,因此而引发了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怎么办?”
郭晴林弯起唇角,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审讯犯人,原本就不是你御前听差的职责。还是说,这宫中有什么你绝对不能失去的人吗?”
第201章 乐子
“绝对不能失去的人?说实话奴才真想厚颜无耻地说出您的名字,可是奴才没这个资格。”阳光灿烂,长安有些畏光地眯着眼。她唇角惯常上翘,这般长眸眯眯便似在笑一般,带着一丝寻常奴才脸上不常见的坏。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陛下呢。”郭晴林看着长安,眸底的兴味更浓了些。
“陛下?咱们是奴才,伺候他奉承他那是职责所在,难道还真敢交心不成?他们这些人上人,又怎会了解做奴才的身不由己和孤单寂寞。奴才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陛下心中是什么玩意儿,所以奴才才更敬佩郭公公,因为您在上位者心里已经不是玩意儿了。”长安一脸谄媚。
郭晴林看着长安脸上那曾让他觉着腻歪的奉承表情,忽然觉着这奴才实在是挺有意思的。旁人如果坏,都坏在心里,生怕被人看出来,而他却坏得大喇喇的,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他知道这其实是一种自信的表现,坏在表面,是因为对别人无所畏惧,所以才敢这般挑衅。
他难得地起了些交谈的兴致,问:“这是不是玩意儿,你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长安唇角一勾,道:“比如说这欺上瞒下之事,只有人才有这个能力和立场去做,玩意儿不会,也不敢。”
郭晴林蓦然大笑起来。可能与音质有关,他平时说话时并不觉有多娘娘腔,但这般大笑的时候,那声音到底有点变调了。
长安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好奴才,当真是有恃无恐。上一个敢这般当面讽刺我的人,骨头都已经烂没了知道么?”笑过之后,郭晴林伸指掐住长安尖尖的下颌,仔细看着她的脸。
“奴才哪儿敢讽刺您呐,最多是措辞不当……啊,对不住,奴才指甲太长,划伤您了。”长安去推他手时动作极快地用指甲在他腕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来,忙不迭地道歉。
郭晴林收回手,瞥了眼手腕上的伤痕,又抬眸看了看面前那假惺惺道歉的奴才,这回是真的整个人打心底里都活泛开来了。被他盯上的小太监各种各样的反应他看得多了,虽是因人而异,总也脱不了那个范围去。敢以这样的方式主动来撩拨他的,长安是头一个。这不由的让他愈发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没关系,杂家就喜欢尖牙利爪的小东西。”郭晴林声音低了下去,带了点亲密的味道在里头。
“真的吗?就算被咬一口挠一爪子也没关系?”长安长眸晶晶亮,眼底带了点隐秘的欢喜,心中却在冷笑:就知道你个变态是个抖s与抖m的综合体!
“没关系。只要你啃得动,便把我吃了,也无妨。”郭晴林似笑非笑道。
长安悚然,低眉顺目道:“奴才不敢。”
郭晴林轻笑,道:“耽搁的时间够长了,走吧,回甘露殿。”
两人回到甘露殿时,钩盾令余国忠正在里头回话。春天到了,加上明年后妃们要入宫,后苑该好好捯饬一番了。
“……丁香香味太浓,朕不喜欢。把宫里所有的丁香都移栽到卫尉所去,这些卫尉们身上整天一股子汗臭,给他们熏熏也好。”慕容泓一边翻着余国忠呈上来的册子一边道。
“是。”余国忠在一旁记下。
“栀子也不要。芭蕉藏鬼,柳树招阴,这两样也少种些,其它随便吧。”慕容泓将花册子交予一旁的长寿递还给余国忠,眼一抬见郭晴林和长安回来了,便问道:“长安,你喜欢什么花?”
长安笑道:“花不就好看么,又不能吃。奴才不喜欢花,奴才喜欢果树,什么桃树梨树李树杏树……”
“你退下吧。”长安正掰着手指说得起劲,慕容泓转过脸对余国忠道。
长安闭上嘴,眼巴巴地看着余国忠退出殿去。
“褚翔说,嘉容那边交给你去审问了,问出结果来了么?”慕容泓端过桌上的茶盏。
“问出来了,有人假借她姐姐的名义告诉她赢烨病重,这丫头一听就急了,没顾得上多想就做下了这糊涂事。然而心中到底是害怕,所以才摔了一跤。”长安不假思索道。
慕容泓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睫低垂,问:“你怎么知道是有人假借她姐姐的名义?”
长安已然察觉他反应不对,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反口的余地,只得接下去道:“毕竟是亲姐妹,哪有这样迫不及待置自己的妹妹于死地的?”
慕容泓放下茶盏,也没看她,道:“朕知道了。”
过了片刻,长安出去遛猫。
郭晴林跟着慕容泓来到内殿。
慕容泓在窗口站了一会儿,背对着郭晴林,问:“为何忽然跟朕打这个赌?”
“不为什么,只是闲来无事替陛下找个乐子罢了。”郭晴林俯首道。
慕容泓从袖中取出那张郭晴林从茅舍墙壁上找到的纸条,凝视半晌,一边撕一边道:“确实是个不错的乐子。”
甘露殿后面的小花园中,长安坐在亭子里,看着爱鱼趴在亭栏上与一根随风轻曳的花枝玩得不亦乐乎,眉眼之间略显沉郁。
她知道自己进退维谷了。
一边是给她画地为牢的慕容泓,一边是目的不明但绝对不怀好意的郭晴林,她两边都想抗争,却两边都处于弱势。得罪任何一方都轻而易举,想要依靠其中一方,却没那么容易,最关键的是,她似乎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这就是她目前的困境。
当然,比起郭晴林,她自然更愿意相信慕容泓的,但方才她已得罪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不过就是在等她的答案罢了。她也是在那时才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她得罪了他,却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向郭晴林示了弱。毕竟她这样容易便中招了,可见她的道行与他比起来且不够看呢,不是吗?
她不后悔,因为事实向她证明,君心难测。比起自以为是地去讨好,先学着怎样去做一个合格的奴才似乎更为可行。
只不过,不管怎么说心中总归有点难过吧。她与慕容泓相处也有一年多了,人非草木,怎可能一点真情实意都没有?连爱鱼都愿意给她摸尾巴了,这人还不如猫呢。
难过也只难过了一瞬,叹了口气的功夫长安便又振作起来了。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有之前过得那么优哉游哉,但郭晴林之所以会出现在甘露殿,还不是拜她所赐么?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完啊。
第二天,慕容泓去上朝后,长安在殿前的海棠树下逗爱鱼玩。忽紫宸门上的黄门来报,说是钟羡找她。
长安将爱鱼放回殿内,来到紫宸门外,见钟羡果然站在道边,好不稀奇,问:“文和,上次陛下不是说你可去甘露殿等他吗?怎的在这外头不进去?”
钟羡道:“顾命大臣都只能在宫门外等候,我何德何能,能去殿中等着呢?终归是于理不合,还是在这里等比较好。”
“迂腐。”长安取笑他,又见他脚边放着一只食盒,问:“这又是什么?”
“这是带给你的。”钟羡拎起那只食盒,递给长安。
“带给我?”长安莫名所以地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都是些精致点心和各色蜜饯。
她斜眸觑着钟羡,抿着唇角道:“无事献殷勤,哈,是不是有求于我呀?”
钟羡一派和风朗月之态,眉目舒展地看着长安道:“小人之心!今日是我生辰。”
“原来如此,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安张口就来。
钟羡失笑,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
长安绷着脸道:“我明明非常一本正经的好吗?”话音刚落,却又屁股一扭,用胯去撞了身边钟羡一下,笑道:“文和,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她本是练肚皮舞的,在肚皮舞中,提胯摆胯顶胯都是基本动作,是以这个动作由她做来,非但不显奇怪,还好看得很。她所有的俏皮活泼不按常理出牌似乎都囊括在这一个动作中,当然,这个动作由外人看来,也是很亲昵的。
钟羡被她撞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她贼兮兮地看着他笑,他也颇有些无奈地笑了。正欲说话,眼角余光瞄见道上似是有人走近,他转过身一看,正是慕容泓一行下朝回来了。
慕容泓走在最前头,一身黑色团龙王袍的他与甘露殿里素衣白裳的他判若两人。这种不同并非仅是衣着装扮上的不同,而是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长安心里明白,甘露殿里那个素衣白裳的慕容泓心里或许还会有柔软和温暖,但眼前这个,是真正心如铁石的。
她与钟羡一起站到路旁行礼。
慕容泓走过两人面前,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只丢下一句:“进来吧。”
第202章 第一回合
钟羡此番前来是向慕容泓建议筹集公款在盛京开设一间专供寒门学子食宿备考的客栈的。
“眼下离秋闱还有整整半年,你倒是未雨绸缪。”慕容泓没有更衣,就这么坐在窗下与钟羡说话。
他生得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看,这一身黑与他一身白的模样虽是各有千秋,但看在长安眼里总是觉得陌生。
钟羡道:“草民也是家中来了远亲,才知寻常百姓物力维艰已然至此。既然陛下有心恢复科举选拔人才,若不在财政上予以优惠与扶持,只怕很多寒门学子会因此而错失为陛下、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慕容泓抚着手中的玉如意,眼睫低垂道:“办这样一间客栈才需要多少银子?别说你父亲,便是你,随便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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