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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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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些人一走,杜梦山等人也就不用再演戏了,直接配了解毒的方子交给心腹太监去煎药。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甘露殿内殿留了一名御医值夜,许晋则被唤去了长信宫万寿殿。
  寇蓉今日没跟着慕容瑛去长乐宫,故而不知那边到底发生何事,只是发现慕容瑛面色阴冷异常,于是悄悄去问郭晴林。
  后头杜梦山与慕容瑛到底说了些什么郭晴林也未听见,只当还是因为慕容怀瑾提议叫许晋过来验脉差点坏了大事,慕容瑛故而生气。于是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寇蓉。
  寇蓉跟随慕容瑛的时间比郭晴林要长得多,心知以慕容瑛的心性,这点事绝不足以让她的脸阴沉至此,定然还有比之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但既然郭晴林不说,不管原因是不愿说还是不知道,她都没必要再问了。
  她伺候着慕容瑛喝了半盏枸杞菊花排骨汤,外头便报说御医许晋到了。
  慕容瑛屏退下人,让燕笑去叫许晋进来。
  “太医院御医许晋,拜见太后。”进殿之后,许晋急趋至慕容瑛面前,下跪行礼,言行举止中规中矩无可挑剔。
  “免礼。”慕容瑛一边打量他一边道。
  “谢太后。”许晋起身,表情淡然地站至一旁,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
  “你们都退下吧。”慕容瑛沉默一刹,对左右的寇蓉和郭晴林道。
  两人领命,也退至殿外。
  慕容瑛这才道:“你可知哀家现在召你过来,所为何事?”
  许晋恭敬道:“下官心里清楚。”
  “那你可有什么话要对哀家说?”慕容瑛捧过桌上的茶盏,尖细的指尖缓缓摩挲着细腻圆润的杯沿。
  许晋顿了一下,重新下跪,拱手道:“太后,下官年近不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平生所好,惟钻研医药而已。卷入今日之事,实非下官所愿。下官十九岁入太医院,虽生性鲁钝不求上进,然近二十年来耳濡目染,对宫中的生存之道总算也略知一二。下官只求能继续与世无争地在太医院中研读典籍钻研医药,尽忠职守恪尽本分,望太后能成全。”
  他这番说辞出乎慕容瑛的预料,只不过她也见惯了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伎俩,故而心中倒也不是十分惊讶。
  抿了一口茶之后,她放下茶盏,双手交叠看着许晋道:“哀家从杜梦山的口中听说过你,他说你是个有着水晶心肝却又老实本分的人,依哀家所见,却是不然。”
  许晋双肩微沉,脊背却挺得更直了些。
  “他原本留着你就是想将你收为己用,但你没有这个打算也无妨,有时候,还真缺不得一个置身事外与世无争的人。只不过,既然你对哀家说了想要与世无争,哀家也允了你,将来不管遇到何事,不管面对何人,你都务必莫忘初心。”慕容瑛道。
  “是,谢太后恩典。”许晋叩首道。
  “今日你救驾有功,哀家本想赐你一个恩典。但既然你只想独善其身,这个恩典想必也不是你想要的。不如这样吧,哀家赐你一门婚事如何?给你配个贤惠淑德的夫人,让你起居饮食都有人照顾,你也可更安心地钻研药典。”慕容瑛忽煞有兴致道。
  许晋再次磕头道:“下官多谢太后美意。只是,三十余年来下官已经习惯以太医院为家,习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若蓦然多出一人,恐无心力照拂,反而辜负太后的一片心意。若太后有意赏赐下官,下官一直有个心愿,愿能入文澜阁借阅书籍。若得太后恩准,下官感激不尽。”
  慕容瑛甚感扫兴道:“既如此,哀家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入文澜阁借阅一事,哀家自会派人与那边打好招呼,你自去便可。”
  许晋谢恩告退。刚刚退出十来步,慕容瑛忽然唤道:“许晋!”
  “下官在!”许晋停步转身。
  “陛下所中之毒,与当年哀家之兄长与堂兄所中之毒,果真一样?”慕容瑛低垂着眉眼,于灯光下看去,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白净如一朵暗夜中将开未败的木芙蓉。
  许晋依然是那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口中吐出的事实却完全不符合他的气质:“不一样。”
  慕容瑛掀开眼睫,冷冷地盯住他,问:“那你为什么要对杜梦山说这个谎?”
  许晋不避不闪,道:“回太后,下官所言所行皆为自保,绝无他意。若有失礼得罪之处,万乞太后大人大量,原宥则个。”
  慕容瑛看了他半晌,最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红唇微启,道:“退下吧。”
  许晋离了长信宫后,再次回到长乐宫甘露殿,对正在殿内守夜的御医张兴道:“张御医,今晚就让我在此值夜吧,明日日间你们再来替换即可。”
  太医院众御医只有这个许晋没有家室,平日里晚上值夜这样的差事也都是他做,故而众人都已经习惯了。那张兴闻言,也就没有多做推脱,将差事交给他之后便离开了。
  当天夜里,慕容泓未醒。第二天白天,慕容泓未醒。
  第二天夜里,甘露殿内殿照例有五人留守,分别是许晋、长安、刘汾、怿心以及太后留在这里的燕笑。
  戌时刚过,刘汾、怿心和燕笑三个便东倒西歪地横了一地,独长安目光清明地来到龙榻边上,看着正给慕容泓换帕子降温的许晋道:“许大夫,若明日陛下还不清醒,诸位大人可就要沉不住气了。”
  许晋扫了眼身后躺了一地的三人,眼波平静,道:“我知道。”
  “那陛下到底何时能醒?”长安问。
  “许某的医术还未高明到可以左右病患清醒时间的地步。”许晋道。
  “那发热呢?陛下到现在温度都未退下去,你是大夫,应当比旁人更了解持续发热对一个人的损害到底有多大。”长安道。
  “这同样不在许某可控的范围内。”许晋平静得近乎冷漠。
  长安蹙眉道:“至少,我认为以许大夫的医术,不应当出现这样的失误才对。”
  许晋转过头看她一眼,澄清:“这不是许某的失误。”
  长安愣了一下,决定不再继续拐弯抹角:“许大夫,可否直言相告,此事,你究竟参与到哪一步?”
  许晋绞帕子的动作一顿,叹气:“我哪一步都未曾参与。”
  “包括被叫来替陛下诊脉?”
  “包括被叫来替陛下诊脉。”
  长安呆滞了片刻,缓缓坐在了榻沿上。
  她再也没想到,许晋居然与此事无关,她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慕容泓与他一起事先安排好的。可许晋居然根本没参与。
  那这毒哪来的?莫非慕容泓居然敢在没有大夫从旁指导的情况下自行服毒?他就不怕万一过量直接把自己给毒死了?
  长安一向对自己的头脑有信心,可这次,她感觉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一般,对整个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根本就毫无头绪。
  “若是许大夫不曾参与到这件事中来,那么你过来之后的一切言行又作何解释?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吧?”长安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于是扭过头去看着许晋问道。
  许晋又将慕容泓额上的帕子换了下来,目不斜视道:“能在这宫闱之中活下来的,都是自有其生存之道的。安公公有安公公的生存之道,许某,也自有许某的生存之道。”


第123章 梦
  夜深了,两天两夜睡觉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三个时辰的长安浑身疲软眼皮酸涩地趴在榻沿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泓。
  有一幕景象一直留在她脑海里,原本以为是看过就会忘的一幕,如今却越想越觉得,那原是戳了她心的一幕。
  那一幕就是:比她想象中还要瘦上三分的慕容泓身上扎满了针,高烧不醒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榻旁,心怀鬼胎的御医们装模作样地做着无用功。殿外,与他有着血脉亲缘的人与称他为万岁的臣正站在各自的利益立场上,用他的性命作为博弈的筹码。
  号称有着世间最崇高最尊贵地位的他,身边竟没有一人单纯地因为心疼他本身而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救他,包括她在内。
  而他却在清醒之时,第一时间为她安排了一条活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那真的是一条活路,因为若他不测,她留在宫内,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不说太后会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喽啰,单就崔如海和寇蓉,就不会放过她。
  从这一点上来讲,他的境遇,甚至还不如她。
  她想起他额上烫手的高温,想起他两次吐血,想起他立遗诏时看着帐顶的那死灰中星火未烬的眼神,由不得自己不信,那时,他对于自己能否活下来这一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他就是个疯子,他为了那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不惜用自己的命来做赌注,然而这一场豪赌下来他能得到什么,她却不知道。
  许晋的忠奸?她的忠奸?抑或钟慕白赵枢等人的忠奸,都不值得他用自己的命来赌这一局。
  但无论怎样,赵枢、钟慕白、王咎和慕容怀瑾这四人此番的表现定然是他赌局的一部分。毕竟,若是这四人没有一人站在他这边的话,往后,他也基本上不用再指望什么了,因为他已全然没有胜算。
  而要知道这几人的表现,他就必须找其中一人或几人来询问。待他清醒后,会找谁来谈话呢?慕容怀瑾?还是王咎?特么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高烧转低烧,不知道持续的低烧能不能把人的脑子烧坏?醒来之后又会不会像赵合一样半身不遂瘫痪在床呢?嗯,半身不遂有半身不遂的好处,以后哪怕她把他气得三尸神暴跳,他也不能再拎着戒尺追打她了……
  长安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她蹲在内殿墙角,把箱子里的金条往自己怀里塞,慕容泓坐在榻上瞪着她,道:“说了你只能看。”
  她冲他做鬼脸:“略略略,有种你下来打我呀!”
  慕容泓气急,一伸手,那手居然真的越过四五丈的距离伸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推了个四脚朝天。
  长安:“……”擦,这不科学!
  她刚爬起来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手居然又伸过来将她推了个趔趄。她倏然睁眼,发现是许晋在推她。
  “怎么了许大夫?”她双眼涩痛,思绪一时尚未归拢。
  “快帮我捏开他的嘴!”许晋语速极快道。
  长安扭头一看,擦!慕容泓满脸冷汗牙关紧咬,唇角一缕血丝正如蛇一般向他的颈下蜿蜒,红白相映触目惊心。
  她急忙扑上去捏他的下颌骨,可他牙咬得太紧,长安捏得手指发酸都捏不开,于是灵机一动捏住他的鼻子。谁知慕容泓呼吸被阻,苍白的脸都因窒息而泛了红,还是不肯张嘴。
  许晋叹气,将手里绞成条状的巾帕递给长安,自己上去也不知怎么一捏,慕容泓的嘴就张开了一条缝。
  长安眼疾手快,忙把巾帕塞了进去。
  许晋放手,慕容泓就咬住了那巾帕,神色还是极不安稳。
  长安擦了擦额上的汗,问许晋:“许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中毒的后遗症?”
  许晋用湿帕子拭去慕容泓唇角的血丝,又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道:“做梦。”
  长安看了会儿慕容泓,叹气:“这得是多么苦大仇深的梦啊!”
  慕容泓平素极少做梦,他觉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自然是容不下梦的深度。
  可值此重病之际,却仿似要将平时欠缺的梦都一一补全般,噩梦鲜明历历纷至沓来,他于梦境中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小叔,小叔……”他梦见慕容宪一身铠甲,脸上带着有意克制却仍眉目飞扬的笑容,似是刚刚凯旋的模样。
  他脸上也扬起笑容,刚要向慕容宪走去,冷不防一把刀斜刺里向他砍来。他猝不及防,眼看伤于刀下。
  一声兵器入肉的钝响过后,眼前场景忽然切换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涿州战场上,慕容宪挡在他身前,背上被敌兵砍出一道血肉沟壑,反手一枪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他手忙脚乱地抱住慕容宪软倒的身子。慕容宪侧过身来,脸色却发了青,眼耳口鼻都淌出血来。他腿一软,抱着慕容宪跪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
  “……来人!来人!”良久,他才找回了一丝清明,嘶哑着嗓音大叫起来。抬起眼,却发现自己身处古蔺驿的客房内,周围站着一圈戴着面具的人。
  “救他,救救他!只要谁能救活他,我给他封王拜侯裂土封疆……便是江山拱手也无妨!谁能救他?!”他心急如焚声嘶力竭。
  那些人不为所动,面具上自然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一道奸邪的声音森凉入骨地飘了过来:“他不死,皇帝怎轮得到别人做?啊,他已经死了,真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
  他一低头,发现慕容宪果然已经死了。心痛得仿佛要炸开,而下一刻,心居然就真的炸开了,化作弥天大火从他的胸膛里,从他的眼睛里,从他每一寸皮肤里喷薄出来。
  “你们将死,无一幸免!”他一字一句地立着誓言,像个火球一般站起来,向那些冷血围观的人走去,想将他们统统烧成灰烬。
  “泓儿,你做什么?”一只手扳住了他的肩。
  他回身一看,是他的兄长慕容渊。
  他忽然矮了下去,仰望着慕容渊问:“哥,爹怎么还没回来?”
  慕容渊站在他们老家那株缀满了梨果的大树下,道:“泓儿莫急,爹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问:“哥,爹怎么还没回来?他答应要带盛京的糖人给我的。”
  慕容渊递给他一支糖人,道:“泓儿莫急,爹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再次问:“哥,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慕容渊的目光幻化成一首迟来的哀声恸天的挽歌。
  他忽然又化作了一团火球。
  “泓儿,你做什么?”慕容渊按住他。
  “我要杀人!我要他们统统去死!”他疯狂道。
  “你这样,是烧不死他们的。看到你的火光,他们一早就跑掉了。你记着,锋芒太露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真正能夺命于无形的利器,是不会让人察觉的。”慕容渊递给他一把乌沉沉的小刀。
  他握着那把小刀,浑身冷汗面色惨白地站在一座空壳佛像的肚子里,透过佛像上那丝裂缝看到的,是他前所未见的人间炼狱。
  “说,慕容渊的弟弟到底在哪里?”敌兵一边剥着三岁幼童的皮一边向孩子的父亲打听他的下落。
  那是慕容渊的副将韩友山最小的儿子,而他前头的几个子女,还有他的妻子,父母,此刻都已化作了韩家祠堂里铺地的血浆和肉泥。
  孩子在嘶声惨叫,一声声稚嫩泣血的“爹娘”化作一柄柄利刃将一旁的韩友山削得体无完肤。
  这个断了一腕身受重伤的铁血男人生平第一次泪流满面。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幼子,他张开了如被铁水浇注紧闭不开的唇,迎着敌兵得意而残虐的目光,一口将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
  敌兵愤怒至极,把孩子的皮整个剥下来套在他头上。
  慕容渊带着人破门而入,砍瓜切菜般将祠堂里的敌军杀了个干净。
  韩友山跪在他至亲的血肉里,用断了手腕的右臂抱起他最后一个被剥了皮的幼子,左手拾起地上的长刀,迫不及待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慕容渊一手执着卷了刃的大刀,单臂将他从佛像的肚子里抱了出来。
  他已经再次变成了火球,他崩溃地叫喊着:“小刀没有用,小刀没有用!我见不得血了!”
  慕容渊正安抚他,一支利箭突然从背后射来,射穿了慕容渊的胸膛。
  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一身,浇灭了他身上那股从心里喷出来的火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穿在箭头上的慕容渊的心脏。
  “有用的。你看,人人都有心脏,这就是人最大的死穴,往这个地方扎上一刀或者一剑,人就会死。可是你的心已经没有了,别人扎你这里,你非但不会死,反而会成为你最好的反败为胜的机会。泓儿,拿好你的刀,找准别人的心脏,出手时别犹豫,务求一击致命,就像这样。”慕容渊把着他握着刀的颤抖不已的手,一刀将自己尚在跳跃的心脏劈成了两半。
  慕容泓呼吸一滞,蓦然睁开双眼。


第124章 你要的生活
  长信宫万寿殿,内殿。
  慕容瑛喘匀了气息,披衣下床,来到屏风后坐入早已准备好的浴桶之中,由郭晴林伺候着洗去那一身香汗。
  燕笑与燕喜动作利落地将床上所有寝具都换了,默不作声地退出内殿将殿门关上。
  慕容瑛闭着眼靠在浴桶边上,双颊的红晕褪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睁开眼,道:“你师父……”
  郭晴林手一抖,手中的香胰子掉在了地上。
  慕容瑛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郭晴林强行控制住自己不露出惊慌的表情来,拿起一旁托盘里的绸布,一边给慕容瑛擦洗手臂一边低声道:“太后怎么忽然想起那个死了快十年的人了?”
  慕容瑛收回目光,道:“哀家是在想,他那样的人,真的那般轻易就死了?”
  郭晴林抚蹭着慕容瑛细腻洁白的肌肤,道:“再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一杯毒酒下去,哪有不死的?当时奴才和寇管事都在一旁亲眼看着他毒发身亡的。太后如何就怀疑起这事来了?”
  慕容瑛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说起来,若没有你,哀家还真没那么容易除掉他。”
  郭晴林道:“您是主人,他是奴才,主人要奴才死,奴才没有不死的道理。之所以让奴才替您动手,不过是您想给他留几分体面罢了。”
  慕容瑛不语。
  良久,她问:“是他一手把你带出来的,却又对你做过那些事。你心里对他,到底是恨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郭晴林用手轻柔地梳理着慕容瑛的湿发,眉眼不抬道:“反正都已经挫骨扬灰了,恨或感激,还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瑛再次闭上眼靠在浴桶上,道:“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郭晴林行礼,退出内殿。
  甘露殿内殿,许晋正给慕容泓包扎左手。一场梦,不仅让他把牙龈咬出了血,左手手心更是被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长安扒着榻沿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泓。
  慕容泓侧过脸来,声息孱弱地问:“你看什么?”
  长安目不转睛:“陛下,您现在面若金纸体如银条,前所未有的好看哩。”
  这话说的,便沉稳如许晋,闻言都忍不住瞥了长安一眼。
  慕容泓闭了闭眼,似是想发作又没力气,最后只得道:“去倒水来,朕渴。”
  在喝水的间隙,慕容泓瞥到地上那三人,问许晋:“能弄醒吗?”
  许晋道:“可以。”
  慕容泓点点头,许晋便走过去,在每人的颈后扎了一针,过了片刻,三人便缓缓醒了过来。
  刘汾最先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到榻前,见慕容泓睁着眼躺在榻上,忙跪下行礼道:“陛下,您醒了?”
  怿心和燕笑也凑了过来。
  “朕无大碍了,留长安在此就好,你们都退下吧。”慕容泓道。
  刘汾等人领命,退出内殿。燕笑忙回去向太后复命,刘汾和怿心则各回了东西寓所。
  许晋给慕容泓把脉,慕容泓咳嗽了一会儿,问:“情况如何?”
  许晋收回手,道:“陛下身子本来就弱,经此一劫,没有半年时间的休养调理,恐怕是下不了床的。”
  慕容泓唇角有形无势地一弯,道:“意料之中。”
  许晋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陛下,以您的底子,可禁不得几次这样的折腾。”
  “朕知道。”慕容泓平静道。
  许晋起身,行礼道:“陛下低热已退,暂无大碍,微臣先去外殿候着。”
  慕容泓点头应允。
  许晋一退出内殿,长安便趴在了榻沿上,脸埋在臂弯里。
  慕容泓看她双肩微颤,默了半晌,又咳嗽了几声,问:“你……在哭?”
  长安瓮声瓮气道:“笑话,您都醒了,奴才做什么要哭?奴才守了您两天,又累又困,借您榻沿一睡。”
  “你若没哭,抬起头来。”慕容泓道。
  长安僵了僵,脸在胳膊上胡乱一蹭,倔头倔脑地抬起脸来,以一种挑衅的欲盖弥彰的姿势看向慕容泓。
  慕容泓看着她明显有些红肿湿润的眼睛,那睫毛都被打湿成一簇一簇的了,还死鸭子嘴硬。
  他本想说话,一张嘴却又咳嗽起来。
  长安忙去桌上倒了水来。慕容泓摇摇头,表示不想喝。长安便又趴在床沿上看着他。
  “你哭什么?就算朕真的驾崩,满宫之中,你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担心出路的。”慕容泓道。
  长安道:“奴才知道。只不过,出路是一回事,自己想怎样活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容泓看着她眉头轻蹙。
  “关于这一点,陛下体会应当比奴才更深才是。您这般步步为营甘冒奇险,不就为了能像您想象中那般活一回吗?”长安道。
  慕容泓虽是身子还极度虚弱,但到底昏迷了两日,一时也无睡意。听长安这般说,他倒是没有反驳,只问:“你想要如何活着?”
  长安垂着眼睫慢慢道:“您是皇帝,奴才是太监,太监是伺候皇帝的,就应该跟在皇帝身边。当您朱颜绿发青葱年少,奴才在您身边;当您春秋鼎盛年富力强,奴才在您身边;当您白发耄耋垂垂老矣,奴才还在您身边。平生所愿,唯此而已。”
  一段话说完,长安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等慕容泓反应便又趴上榻沿,脸枕在自己胳膊上用后脑勺对着慕容泓,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接着道:“当然,这都是后话。这儿也不是奴才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地方。但是,您能化险为夷,奴才还是由衷高兴的。奴才的亲娘都能在饥荒之时抛下奴才自个儿跟着男人跑了,您自己生死未卜之际却还不忘为奴才安排后路,这份恩情便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长安话音落下,两人都没再开口,殿中一时寂若无人,连外头秋风扫过檐角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趴在榻沿的姿势其实并不舒服,但许是长安真的累了,此时此刻,她满心都是安逸,安逸得直想睡去。
  就在快要沉入梦乡的刹那间,她只觉有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了她的头顶,耳旁是慕容泓轻若鸿羽却又重若泰山的声音:“朕,允你。”
  长安静静地睁开双眸,良久,在慕容泓看不到的角度,愧疚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第二日,慕容瑛及赵枢钟慕白等人来甘露殿探望慕容泓时,他已经能靠着迎枕坐起来了。
  “御医说,朕大约要在床上躺半年,也就是说朕要离朝半年。本来朝中有各位替朕打理政务,朕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然则按时间推算,待朕痊愈后再有几个月便是亲政之期,也不宜这般长时间的疏离政务。所以朕的意思是,每日丞相府廷议之后,由王爱卿总结一些大事要务,入宫来向朕汇报,不知各位爱卿意下如何?”慕容泓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道。
  赵枢率先表态,道:“这是应该的,若陛下需要,臣亦可与王大人同来。”
  慕容泓道:“丞相日理万机难有闲暇,此事就不必劳动丞相了。”
  赵枢看了王咎一眼,退至一旁。
  慕容泓又问钟慕白:“钟太尉,近来你可曾去探望过端王?”
  钟慕白拱手道:“回陛下,臣并未亲自去探望过,不过端王府每日都有传信过来,端王一切都好,陛下无需担心。”
  慕容泓点点头,脸上露出疲乏之色,道:“这两天诸位卿家日日往宫里来探望朕,辛苦了。日后非召便不用再来了。都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赵枢等人出去后,慕容瑛留在殿内陪着慕容泓坐了一会儿,又细细地向御医了解了慕容泓的病情,于是便耽搁了一些时间。
  送赵枢等人出去的郭晴林回转时,恰好长禄从甘露殿出来。
  “禄公公,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啊?”他将拂尘搭在臂弯上,看着长禄问。
  长禄忙上前行礼道:“郭公公,奴才奉命去御药房看看陛下的药煎好没有。”
  郭晴林“哦”了一声表示了解。长禄正待告辞,他忽然又道:“最近禄公公似乎甚少去广膳房,莫不是不喜殷德这个干姐夫?”
  长禄愣住,不知为何自己的事他却了如指掌。
  “还是,”他向长禄走近几步,低声道“殷德这个老家伙欺负你了?”
  “啊,没、没有。只是最近陛下食欲不佳,没什么想吃的,故而奴才去广膳房的机会便少了些。”长禄后退一步,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郭晴林轻笑起来,道:“瞧瞧,杂家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你紧张什么?”他挺直脊背,端出长信宫太监总管高人一等的气势来,道“杂家与你也算投缘,若那老家伙真敢欺负你,来告诉杂家,杂家叫他跪地上给你舔鞋,嗯?”
  长禄低着头道:“多谢郭公公,奴才真是无功受禄受宠若惊。”
  郭晴林别有所指道:“不必如此,多大的宠,你都担得。”
  长禄:“……”
  “快去御药房吧,陛下不还等着服药呢吗?”郭晴林提醒他道。
  长禄回过神来,忙行了个礼,转身一溜烟地去了。
  郭晴林目光兴味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紫宸门那头,才转身回了甘露殿。


第125章 探病
  又过了两天,一直不见踪影的褚翔才终于露了面,长安去甘露殿时,恰看到他带着人从茶室把宝璐给押了出来。
  长安也未过问,兴冲冲地来到甘露殿内殿。
  慕容泓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躺在床上想事情了,因为担心猫毛会加重他的咳嗽,连爱鱼都不能撸。
  长安以各种借口在榻前晃来晃去,几次之后,终于成功地吸引了慕容泓的注意。他侧过脸来,看着穿得焕然一新的长安问:“何事?”
  长安展开袖子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一脸炫耀地向他展示宫里刚发的太监制服。
  慕容泓:“……”
  长安垮下肩,埋怨道:“陛下,奴才穿得这般玉树临风光鲜亮丽,难道您一点都没察觉吗?”
  慕容泓看着她那一身崭新的秋装,茶色袍子,襟口袖口绣了一圈菊纹,以他的审美来看,其实挺丑的。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来计较这些。见这没见过世面的奴才穿了这么件丑巴巴的袍子还到他面前来显摆,他忍不住道:“哦,大约是你獐头鼠目的气质太过超凡脱俗,以至于任何凡俗之物都无法掩其锋芒,是故朕没注意到。”
  长安:“……”早知道他善于一针见血,只没想到他还善于一针见毒。
  她有心回嘴,但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又生生按下,凑到床沿上去低声道:“陛下,方才我看到褚护卫把宝璐押走了,这是要打草惊您同族的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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