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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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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想把一件东西还给你。”说起这个,慕容泓陡然紧张起来,顾不得会牵扯到伤口撑起身子手伸进衣襟里一阵乱摸,“朕的东西呢?”该不会昨夜忙乱之中弄丢了吧?
“是这东西吗?”长安将那只小小的白玉盒放在床沿上。
慕容泓安静下来。
“这东西你如何得到的?”长安问他。
慕容泓忍过伤口那一波痛,这才道:“你不在的第二年,鸿池里接连淹死了两个小太监。审问与他们一个寓所的太监方知,宫里有流言说你扔了个宝贝在鸿池里头,那两名小太监自忖水性好,下水捞宝贝,故而溺死。朕知道后,就去问吉祥,吉祥说你回宫当天确实在于飞桥上扔了个东西在鸿池里头,但扔的是什么他没看清。朕就命人舀干了鸿池里头的水,找到了此物。”
舀干了鸿池里的水……在这个没有抽水泵的年代,长安无法想象那是多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就他这么能折腾,居然没落个昏君的名头在身上,也是奇迹。
“长安,此物,当年你是想送给朕的么?”慕容泓试探地问道。
“不是。”长安将白玉盒抓在手里,“这是我自己戴的,不想要了,故此扔了。”
慕容泓并不相信,道:“朕试过了,朕戴在拇指上大小正好,你戴,不嫌大吗?”
“嫌大啊,所以才要扔啊。”长安瞪着他,恼羞成怒凶巴巴道。
慕容泓笑了起来。
长安看着他笑得唇红齿白的,视线却突然模糊。
“数年不见,你怎么变傻了?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刀剑无眼,万一刺中了要害怎么办?江山不要了?孩子也不管了?”
慕容泓看着长安,以前不明白她的心意,总觉得若是哪天她为他掉眼泪了,那才是心中真的有他。而今看到她眼中泪光,却只觉得心疼。他一点都不想看她掉眼泪,只想看她笑。
“那年彭城之战,朕以陶夭为饵,诱赢烨自投罗网。当时朕站在城头上,看着赢烨为救陶夭单枪匹马脱离阵营向城下奔来,朕的心,被撼动了。那是朕第一次为他们这对夫妻的爱情所感动,也是第一次明白在对待自己所爱的女人方面,朕不如赢烨多矣。身负重担,要为了所爱之人不顾一切以命相抵,朕觉得这个决定,太难做到了。直到昨夜身临其境,朕才知道,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因为在那一瞬间,脑子是没法思考的,也就不会计较得失权衡利弊,剩下的,只是一腔本能而已。朕曾经说过朕永远不可能变成赢烨,但此番,朕却因为自己终于能像赢烨一样保护所爱之人而感到自豪,朕是不是前后矛盾不可理喻?”
长安低着头不说话。发现给自己挡刀之人是慕容泓的那一瞬间,那种无可比拟的惊慌和担心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时至今日,她依然害怕他出事胜过于担心她自己。
如果这不是爱,那是什么?
“其实朕知道,朕不是前后矛盾不可理喻。朕只是,喜欢你喜欢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长安闻言,双颊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伸手去掐慕容泓的胳膊,骂道:“你怎么这么肉麻!”
慕容泓一边呼痛一边不失时机地抓住她的手,顺杆子往上爬:“长安,别走好不好?你不想回到朕的身边,没关系,朕不会逼你。朕只求你别走,让朕知道你就在那里,让朕可以照拂到你。好不好?”
长安侧过身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会考虑。”
愿意考虑就是还有机会。
慕容泓握着长安的手不想放,又恐气氛突然安静会让她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于是忙另起话题道:“说来这次你我脱险蕃蕃居功至伟,朕要重重赏他。小小孩童有此急智与胆魄,实不多见。”
提到这一点,长安倒是有些忧心,道:“也许当初我就不该告诉他他的父母另有其人。他如此早慧,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要好生教养,不会是坏事的。朕也早慧。”慕容泓安慰她道。
长安看着他,一脸的一言难尽,倏的一下抽回自己的手,道:“那可真是要好生教养了。”
慕容泓:“……”又被嫌弃了好难过。
慕容泓以这一刀为代价,换得长安留在了盛京,蕃蕃也进宫做了伴读。除了还是不能常常见到长安外,他觉得一切都很圆满。若是再挨一刀能换得长安回到他身边,他想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的。
只可惜挨刀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伤好后他每天能做的,依然只是爬到阙楼上去窥视长安院里的瓦片,炊烟和树冠,想象着她在做什么。
好在现在有孩子做纽带,时不时的就能从孝顺的旭儿那里拿到长安让蕃蕃带进宫来的蜜饯点心,聊慰相思。
他不知道的是,每天这个时候长安也会在房里窗口拿望远镜看着他,他在阙楼上待多久,她就看多久。
六月中旬,圆圆真的带着两个孩子来了盛京,住到了长安院子里。
听长安讲过当初她想走又没走成的原因后,圆圆当机立断给袁冲写了封信,让他关了老家的酒楼举家搬迁到盛京来。
她觉得吧,长安这一辈子是离不开盛京了。
平静的日子总是容易过,转眼夏去秋来。
这日长安在傍晚用望远镜看慕容泓时,发现他似乎有些咳嗽,于是第二日就让人买了梨子回来熬秋梨膏。
“哟,家里也没人咳嗽啊,怎么就熬上秋梨膏了?”蕃蕃和阳阳都读书去了,连月月也上了闺学,圆圆闲来无事,拖了把小椅子坐在守着炉子的长安身边一边嗑瓜子一边道。
“有备无患。”长安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天天傍晚用望远镜看的那个人咳嗽了呢。”圆圆忽然道。
长安呆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谁用望远镜看人了?哪有人?”
“没有人那你天天用望远镜看什么?”
“我看鸟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圆圆道。
长安低下头去继续用扇子扇火。
圆圆却又促狭道:“如果我没记错,那人的名讳就是一种鸟。”
“此泓非彼鸿……”长安话说一半,接触到圆圆似笑非笑的目光,懊恼:得,不打自招了。
圆圆笑道:“不管是红还是绿,你熬再多的秋梨膏也是治标不治本,知道么?”
长安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咳嗽?”圆圆问。
长安蹙眉:“你知道?”
“你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每逢雨天御医总是晚上才过来给你诊脉?”圆圆再问。
长安扇炉火的动作渐渐停下。
“你在旁事上如此精明,为何偏偏在感情之事上如此迟钝啊?”
“难道……”长安看着圆圆,有点不敢置信,心底深处却又觉着他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圆圆点头:“每次都来,扮成禁军的模样站在屋檐下,大约就是想听你说一两句话。身为一国之君,为一个女人如此做小伏低,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他如今咳嗽,怕不就是因为前天夜里过来时淋了雨着了凉。”
“这个笨蛋!”长安将扇子扔在地上,无语地伸手撑住额头。
“骂他笨,还不是你作的?你说你明明喜欢他,为什么不坦诚一些,要这样吊着他?”圆圆更无语。
“你不明白。”长安偏过头去。
“我不明白,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就过不去你心里那道坎吗?你觉着桐儿死了,红药死了,她们都是为你死的,而你是为了皇帝,为了皇帝的江山。所以你觉得如果你现在和皇帝在一起过得幸福,就好像是用她们的性命来换你自己幸福一样,对不起她们是不是?你是不是傻?她们若不是真心待你,会为你去死吗?如果她们的死连你的幸福都换不来,不是更不值得了吗?只要你是真的幸福的,你自己说,她们谁会怨你怪你?是桐儿会,还是红药会?”
长安眼中泪光闪烁,没说话。
“反正我若是愿意为一个人付出生命的代价,那我必然是希望那个人过得好的。你可以设身处地,看看你自己是否也是这样。”
“就算我过得了心里这道坎,我也不会与他在一起。”长安道。
“为何?”
“我的身子你知道,他已经眼睁睁地看着我死过一次了,我不想让他再经历第二次。”
圆圆叹气,看着长安道:“我发现你真的是傻,这叫什么,关心则乱吗?我给你算一笔账啊,就算你身子不好,只剩二十年可以活了,他比你多活十年。你和他不在一起,你郁郁寡欢二十年,死掉。他郁郁寡欢三十年,也死掉了。这是你们不在一起的结局。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你开开心心二十年,死掉。他开开心心二十年,然后痛不欲生十年,死掉。这两种结局,你觉得哪个合算?”
长安哭笑不得,道:“哪有你这么算的?”
圆圆道:“算法是简单粗暴了些,但总而言之不就这么回事吗?昨天蕃蕃跟你说不知道该学医还是学武时,你还教导他说人生苦短,一定要把时间花在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上。你自己做到了吗?”
长安若有所思。
“旁观者清,反正在我看来你们这一对都已经喜欢彼此喜欢得死去活来了,还不在一起就是愚蠢,矫情!你看我和袁冲多干脆,袁冲说‘圆圆,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说‘好啊,你把我喜欢吃的菜全部学会做了,我就嫁给你。’然后他去学了,我们就成亲了,还开了个酒楼,连厨子都不用请,掌柜的亲自上阵。”圆圆得意道。
长安失笑,看着地上的扇子一会儿,又捡起来继续扇火。
转眼过去七八天,又是一个雨夜。
眼看快到长安的宅院了,慕容泓从许晋伞底下出来,将特意加宽帽檐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额头,如往常一般跟着许晋进了院门。
谁知刚到院中,圆圆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见了许晋急道:“许大夫,你可来了,快快,长安刚才不知何故突然晕倒,你快去给看看!”
许晋一听,抱紧挂在肩上的药箱就要往屋里去,却又被圆圆不着痕迹地扯住。
许晋不解地抬头看她,圆圆却往正房那边一努嘴,许晋这才发现陛下已经着急忙慌地冲进去了。
第737章 大结局
慕容泓心急火燎地冲到房里,却见长安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满腔的担忧之情霎时都堵在了胸口,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一副禁军打扮被抓包了,他杵在房门口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长安看着他,心里酸酸的,意识到这样互相折磨真的没有意思。
“慕容泓,你是不是想与我重归于好?”
慕容泓强忍着被抓包的羞耻之情抬眸看她,心中却还犹豫:“朕……”当初没有孩子时,她便接受不了他有后宫,今时今日,他还哪有脸说想与她重归于好?
“这句话我只问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
窗外淅沥的雨声中,长安的声音听在慕容泓耳中如夜风般不真实,他感觉自己的魂儿也跟着她的声音一同飘了起来。
“想,每天都想。”心跳得很快,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就算最后会像八年前一样眼睁睁地失去我第二次,也不后悔?”
想到这个可能,慕容泓又痛苦起来,“若真有那天,我受得住,就送你走,受不住,就跟你一起走。”
长安低眸,沉默有顷,道:“若是如此,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她比了个心形的手势,问慕容泓:“还记得我曾经做过这个手势给你看,而你不明其意么?”
“记得。”与她有关的一切,他都不可能会忘记。
“在我原来的世界,这个手势代表的意思,是,我喜欢你。”长安静静道。
我喜欢你。第二次从长安口中听到这四个字,慕容泓的心刚要起飞,却又僵住。原来的世界?什么意思?
接触到慕容泓疑惑的目光,长安点头:“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原来的世界。”
……
片刻之后,慕容泓坐在长安房里的椅子上,一脸回不过神来的呆滞表情。
长安说她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在原来的世界死后才托生到这个世界的,而她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她所描述的那个世界,那样光怪陆离,他完全无法想象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
“……所以以前每次我们争吵,我都说你没错,我也没错,原因就在这里。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很多事情上观念都很不一样,并且彼此都很难认同对方的观念。但在我们各自所属的世界里,我们所坚持的观念,都是没有错的。孽缘也是缘,这辈子就这么喜欢上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要我与你重归于好,我只有一个要求,齐人之福与我之间,你只能二选其一,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若觉得我这样的要求是善妒,是有违妇德,那我们从今以后就不必再纠缠了,你婚我嫁,各不相干。”长安看着他,认真道。
慕容泓回过神来,起身过来蹲在长安腿边,握着她的手道:“自从有了旭儿,我就没有再去过后宫了。如今我也不想向你保证什么,反正我这一辈子就两座江山,一座是我哥留给我的,另一座,就是你。以后传国玉玺给你保管,你若觉得我对你不好,你就带着玉玺离开我。没有这两座江山,我就一无所有了。就以此为誓,可好?”
长安知道,作为皇帝,若他有一天真的翻脸,自己怎么可能成功带着玉玺离开他?但是,若只往坏处想,就真的没法在一起了。分分合合纠缠了这许多年,她到底应该顺从自己的心意勇敢一次吧?就算是在现代,那自由恋爱结了婚也有离婚的,感情的事,原本就没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如是想着,她便点了下头。
这下慕容泓真的高兴到飞起,巨大的喜悦无处发泄,他竟一把将长安抱了起来。
“你伤好透了么?就这般使力。”长安捶他的肩。
慕容泓将她放了下来,又想笑又想哭地抱着她道:“我是太高兴了,真的,长安,我太高兴了,做梦都没这么高兴过。”
长安却比他冷静多了,道:“别光顾着高兴,你还未说对我有何要求。索性现在都说开了,省得以后又起争执。”
慕容泓看着她的脸,思虑了一刹,又将她抱住,道:“不行,我现在静不下心来,过几日再说。”
长安无奈,这都相识十四年了,在一起用得着这般激动?瘦鸡就是龟毛。
想到瘦鸡,她伸胳膊将他也抱了一抱,诶,好像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瘦了。看来他说的锻炼身体不再挑食之类的话应该没有骗人。
慕容泓见长安也主动抱他了,更是激动得不行。两人就这么傻不拉几地在房里默默地拥抱了很久。久到圆圆在外头听着房里没了声音,以为两人情难自禁干柴烈火烈火熊熊焚烧殆尽不可描述去了,就把正房的门给两人关上。
关门的吱呀声让长安醒过神来,见两人还腻在一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推开慕容泓道:“你回去吧。”
软玉温香在怀,慕容泓舍得走就有鬼了。长安眼睛一瞪:“孩子那么小,你让他独自在宫里过夜吗?”
慕容泓无言以对,只得灰溜溜地回宫去了。
见他走了,圆圆来到长安房里,笑得贼兮兮:“和好了?什么时候成亲?”
长安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待他有能力娶我再说。”
“哦。”圆圆转身往外走,忽然又回头“我怎么觉着你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快回去睡吧你!”长安恼羞成怒地将她推出了门。
圆圆哈哈大笑,犹自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怕?怎么能不怕。恋爱不必负责任,婚姻却是两码事。两辈子都没体验过家庭温馨的她,真的有能力经营好一段婚姻,对家里的每个成员负责吗?
且不说长安在这里满心茫然,慕容泓回去之后高兴了一晚上,早上理智回笼,脑子里顿时塞满了趁热打铁夜长梦多之类的念头,于是上完朝就把钟慕白叫到了天禄阁。
是夜,他再一次兴冲冲地来长安这里串门。
“长安,你做钟太尉的女儿好不好?”屏退了不相干的人,慕容泓握着长安的手道。
长安:“……”
“我知道你可能会不习惯,但是,我要迎你为后,你必得有相应的出身,所以……钟家熟知你的情况,除了他们之外,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慕容泓歉然道。
“你真的要娶我?”长安问。
慕容泓被她问得一愣,道:“当然要啊。”
“可是我不愿嫁。”长安道。
慕容泓:“……”
长安看着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忍着笑道:“做你的小太监多好,又能狐假虎威,又能整天往外跑。”
“你说的与朕和好,是指回来继续做太监?”慕容泓完全懵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长安一副比他更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我……”慕容泓刚想说话,瞥见长安亮晶晶的眼睛,顿时反应过来,“你唬我是不是?是不是唬我?”他伸手咯吱长安。
长安笑着跑开,他倒也不去追她,只站在原地面上带笑地看着她。
长安竟然觉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她就有些恼了,翻出一盒叠叠木道:“你想娶我就嫁啊?把这个三根一层堆到一百层不倒我才嫁你。”
慕容泓好奇地凑过来,问:“什么东西?”
长安将一大盒叠叠木都倒在桌上,示范给他看。
慕容泓觉着挺简单的,就在她这里堆了起来。可不管他再如何小心谨慎,最多堆到七八十层,必倒。
长安坐在一旁晃着脚剥着栗子看着他堆。
接连倒了三次之后,慕容泓额角冒汗,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如他脑中想的那般好完成,就问长安:“我可以带回去堆吗?”
长安很好说话:“可以啊。”
当晚慕容泓就抱着一大盒叠叠木面色凝重地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慕容泓都没来找她,第四天入夜,长福忽然过来,说陛下把叠叠木堆到一百层了,请长安入宫去看。
长安一边换衣服一边暗想:这么快?不可能啊。堆到一百层不倒,那每一层一丝丝偏差都不能有,她玩到现在都没法堆到一百层。慕容泓这厮真的厉害到这种程度?
将蕃蕃托付给圆圆,她跟着长福进了宫,一路来到长乐宫,进了甘露殿内殿,果见慕容泓的御案上竖着一高塔。
慕容泓站在桌旁,一脸“朕做到了”的傲娇表情。
长安不信邪,跑过去趴在桌边一层一层地数,果然一层不多一层不少,整整一百层。
“怎么做到的?”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慕容泓。
“就这样堆着堆着……就堆到一百层了。现在,可以答应朕了吧。”慕容泓道。
长安垂眸,伸手去抽一根叠叠木。
慕容泓想阻止却来不及。
长安一抽之下,居然没抽出来。她心中起疑,将堆好的高塔轻轻一推,整根高塔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好啊,你竟然敢使诈!”长安那个生气,抓了他桌上的玉尺就来追他。
慕容泓转身就跑,还不忘强辩:“你也没说不能借助外物啊。”
“还嘴硬,你别跑!”
长福见状,求生欲很强地赶紧溜出内殿,并将殿门关上,一脸的心满意足:看来离安哥回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怪不得陛下近来总是发呆还傻笑。
内殿中,慕容泓绕书桌一圈,猛然想起她身子不好,跑了会喘不过气来,忙又停下,转过身张开双臂,将追过来的长安一把抱住,附在她耳边道:“好了我错了,我不该投机取巧。我只是太心急了,太心急想要娶你。我怕你说要与我和好只是一时兴起,冷静下来就又反悔了。”
长安脸搁在他肩颈处,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似花似木的温香,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腰肢,闷声道:“不会再反悔了。”
“那为何要想出这一招来拖延时间?”慕容泓与她微微拉开些距离,看着她的眼睛,“是因为你的伤势在冬天会严重,不想让我看到?可是我们以后会共度很多很多个冬天,就让我从这一个冬天开始陪着你,不好吗?”
长安与他四目相对,在那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中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点头,钟太尉就多了个流落在外多年,刚找回来的庶女。
关于这个入宗祠上族谱的钟家庶女,京中议论颇多,唯有最顶层的那一拨人知晓,这不过是皇帝想要大婚的障眼法罢了。但是钟家夫妇承认她是钟慕白的庶女,你敢说不是?长得像当年那个大太监长安又如何?你有证据证明她就是长安么?更何况当年长安是女子这一点从始至终都只是传言,从未被证明过。
皇帝着急大婚,宫里自然也就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长福竟日忙得脚打后脑勺,各司各部也是日夜开工不敢停歇。帝后婚服,仪仗,大婚所需各种礼器等等都要新做,时间却只有一个月,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相较之下,粹园飞龙峡别院却是一派坟墓般的死寂。
哦,倒也不是坟墓般的死寂,还是有人声的。
“太后娘娘,陛下,陛下,太后娘娘……”就在以前太后住过的房间里,不时传出疯疯癫癫犹如鬼哭的声音,吓得跟着裴滢前来的小宫女瑟缩地耸起了肩膀。
那是一名前朝老臣。自陛下说太后在粹园养病后,很多朝臣在最开始问过一两次太后的病情,被陛下挡回去后,都识相地不再过问了。唯有这位老臣,反复在朝上奏请陛下应该恪守孝道将太后迎回宫中奉养。陛下不耐烦,就特意恩准他来伺候太后,说待太后病好了,再迎回宫中。这老臣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五年,想不到还没死。
裴滢听着那声音,却不似小宫女一样害怕。都说鬼可怕,可何曾见过鬼害人?能害人的,都是人自己。
她将小宫女留在院中,自己径直来到厢房,伸手将上了锁的门推开一条缝,往房里看了看。
这间屋子与正房唯一的不同就是窗户并未封死,上面还留了半尺左右的空隙,让阳光可以洒进来。
尹蕙如今就坐在昏暗房间里的那一线阳光下,身边放着一只尺来长的匣子,一动不动。
裴滢偏了偏脸,只要看到这个女人,她就觉得自己右颊上那片狰狞的烫伤疤痕隐隐作痛,然而这回,她还未开口唇角便勾起了笑。
“尹姐姐,妹妹看你来了。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她笑盈盈道。
尹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尹姐姐,妹妹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知你。陛下要大婚了。”裴滢道。
尹蕙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抬起脸的姿势,但依旧没有回头。
“此番大婚,陛下可谓欢喜至极,只给一个月的时间让宫里各部做准备,迫不及待地想要迎娶新后进宫呢。尹姐姐,你可知新后是谁?”裴滢语气欢快。
尹蕙闭上眼,眼泪都在与胜儿分开时哭干了,故而如今心里再痛,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虽不回头,裴滢也猜得出她此刻脸上表情,忍不住冷笑道:“当年因为陛下一句‘朕已有二子,无需广纳后宫’,你放着二皇子不敢动他,如今后悔了吧?若是没有二皇子,陛下又怎能把大皇子过继给先帝呢?哈哈哈哈,真好笑,你为陛下诞下了皇长子,你娘家显赫,你位至贵妃,你多骄傲多得意啊?可如今呢,你还剩下些什么?”
“要我说,就是有些人心胸狭隘天生命贱,当不起这泼天的富贵,一旦当了,那必然是要致祸的。你说对不对呀尹姐姐?”她伸手触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面目狰狞“你我在闺中便是密友,又一同入宫,一同不得宠,原以为这辈子会互相依靠着共同度过。后来你得幸,你一飞冲天,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可是你呢,我不过在宫宴献舞时得了陛下的赏,你便在送我的舞鞋上做手脚,让我跌倒在火炉上,毁了我这张脸……不过后来我也琢磨明白了,你这是心虚,所以害怕别人堂堂正正受宠。你说你传出有喜那段时间,不正好是长安安公公回宫那段时间吗?后来安公公死了,你诞下皇子,陛下就不停地赏你,赏你的家人,给你抬位分,让你尹家从微末之流一跃成为数一数二的达官显贵,然后再一踩到底。登高跌重,他这分明是恨你呢。为什么?该不会当年你的得幸有喜,也有猫腻在里头吧?不然同样是为他诞下皇子,他待你和贤妃的态度怎么就这般迥异呢?”
尹蕙始终没动静。
裴滢渐渐觉得无聊,长叹一口气道:“罢了,都无所谓了,反正现在陛下心情好,我们这些不得宠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些。对了,听闻新皇后脸上也有一条疤,想来,她该是不会像你一样憎恶我脸上这块疤,说我人不人,鬼不鬼吧?”
听到这句,尹蕙猛然回头,发髻尚梳得整齐,一张脸却苍白似鬼,颤着久未说话的嗓子干哑道:“新皇后……是谁?”
“钟太尉刚认回的庶女,闺名叫做钟意。不过,奇怪的是,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生得很像当年的安公公呢,就连脸上的那条疤,都一模一样。”裴滢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愈发痛快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死了,太后杀了她,八年前她就死了!”尹蕙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门边抓着打不开的门扉大声叫道,震得门外的铁链和锁头哗哗直响。
裴滢退后两步,看着门缝里她那双通红的眼,笑道:“尹姐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该不是当年安公公之死,真是你的手笔吧?哎呀,那可大大不妙啊!若新皇后真的是安公公,那你,还有你的胜儿,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遭遇些什么。尹姐姐,你自求多福吧!”她大笑着转身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尹蕙看着她悠悠离去的背影,摇晃着门扉高声厉
旁边那正房里的老臣被她这边的动静惊到,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
“啊,陛下,陛下在哪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自从在钟家祠堂“认祖归宗”之后,因要筹备婚事,长安就暂时搬去了钟府居住。
既去了钟府,慕容泓自然不能如之前一样动不动就来串门,但是忍又忍不住,于是隔几天便派长福来钟府,借有事要与长安商议的名头将长安召进宫去。
这日上午,长安进了宫,慕容泓还在天禄阁被大臣缠着,长安就亲自拎了点心去石渠阁看望正在读书的孩子们。
慕容旭还小,食量不大,为免腹中饥饿,上午下午都要进一次点心。
今日上午的点心是栗子糕,也算是当季食品。
慕容旭本来看到长安来给他送点心还挺欢喜的,这孩子很好收买,几餐美食几个玩具就能让他服服帖帖的。但是打开食盒盖子见是栗子糕,他脸上的表情居然暗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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