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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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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干什么?还不统统住手!”太后一到楼门前,瞧见楼中惨状便气急败坏地喝道。
慕容泓进了楼,见长安手里拿着药碗,尹蕙趴在地上吐,急令长福:“速去宣太医!”
尹蕙听见慕容泓的声音,也顾不得自己此刻浑身污秽和狼狈了,仰起脸来哭着道:“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长安看着慕容泓冷笑。
慕容泓脸色瞬间难看无比。
太后进到楼中,环顾一周,目光着意在长安手中的药碗上顿了顿,面色不虞地问:“到底发生何事?”
“太后娘娘,是安公公,午后他突然来到楼中,借送礼之名给婕妤娘娘强灌堕胎药。奴婢们势单力孤未能护主,还请太后请陛下务必为娘娘做主。”护主心切的丽香跪在地上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大的狗胆!连皇嗣都敢戕害,来人,给我拿下!”太后喝道。
“且慢!”太后话音方落慕容泓便也紧跟着出声。
原本想听太后号令过来捉拿长安的卫兵们又生生停住脚步。
太后转身看着慕容泓道:“陛下,事实就摆在眼前,难道你还想偏袒这胆大包天的奴才不成?”
慕容泓道:“人跑不了,这罪大可不急着定,待御医来诊视过了再做定夺不迟。”
“陛下,哀家知道你一向信重这奴才,但主上对奴才再宠信也该有个度!就算御医来得及时尹婕妤的胎没事,也不能洗脱这奴才毒害皇嗣的罪名。陛下既然让哀家管辖后宫,这后宫嫔妃被奴才侵害,自然也在哀家的管辖范围之内。除非陛下再立皇后,让哀家把这管辖之权交出来,那么哀家自然也就管不着了。此刻,陛下若无正当理由,还是不要阻止哀家拿下这奴才为好,也免得寒了后宫嫔妃的心,显得陛下轻重不分!”太后一番话堵住了慕容泓的口,再次喝令身后人“将这奴才拿下!”
卫兵冲上前就要拿人。
“住手!”
“谁敢!”
慕容泓与长安几乎同时出声,不同的是,长安在出声之余,她还出了手。
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卫兵脑门上插着一支短箭轰然倒下,太后与慕容泓等人这才注意到长安手里握着的那只袖弩。
携利器进宫,还当着太后皇帝的面杀人,众人都被长安这突如其来的杀人之举给惊呆了。
褚翔最先反应过来,呛的一声拔出剑来挡在慕容泓身前,大喝:“保护陛下!长安,把弩箭放下!”
“反了,反了!”太后喃喃着躲到卫兵身后,这才道“来人,将这意图谋反的奴才给哀家就地斩杀!”
“都退下!”慕容泓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褚翔,怒道。
“皇帝,你没瞧见这奴才手里拿着弩箭吗?”太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皇帝。
“朕看见了。”慕容泓看着长安。
“那你还……”
“太后,怕死就直说,别装作一副关心陛下的模样了,我看着恶心。”长安忽然截断太后的话道。
长福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看着一个人与太后陛下对峙的长安,不知道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你一个深宫老妇知道什么?你以为陛下不想拿我吗?”长安握着弩箭一脸悠闲地在众人面前踱步,眼睛越过卫兵看着躲在后面的太后,“他不是不想拿,他是不敢拿,因为他清楚,但凡我在盛京出现任何意外,福王会造反的。一方藩地的安宁,与一个奴才的性命,孰轻孰重陛下能分不清吗?”
“是吧,陛下?”骂完了太后,她还不忘向慕容泓求证。
慕容泓双拳握起,看着她不语。
“长安,你疯了吗?快把弩箭放下!”褚翔再次喝道。
“你急什么?我带袖箭也是为了陛下考虑,毕竟这袖箭小巧玲珑的,杀人不易见血,不信,我再杀一个给你看看。”长安说着,抬起手袖箭对着那些卫兵左瞄右瞄。
卫兵们随着她的动作躲来躲去,状甚可笑。
“陛下,你就眼睁睁看着!”太后气得发抖,大声对慕容泓道。
“不然怎么办呢?夔州战火未熄,福州若是再起战事,拿什么去挡?难不成拿你这老妇去挡?”长安嗤笑。
“你说反就反?哀家倒要看看,拿了你,福王到底会不会反!”
“太后,别唯恐天下不乱了,就你那点龌龊心思,当谁看不清还是怎的?不是亲生的就安分些吧,免得授人以柄晚节不保!”长安冷嘲。
“反了,这真的是要造反了!”太后被她气得头脑发晕,倒在身边燕喜身上。
“陛下,妾肚子好痛,救救妾,救救孩子。”尹蕙在旁边看了半天,见长安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担心自己性命不保,忙向皇帝求救。
长安这会儿倒是不说话了,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慕容泓。
“去把尹婕妤扶起来。”慕容泓与她四目相对,吩咐一旁的张让。
张让一边提防着长安手里的袖箭一边弓着腰慢慢地走过来,与丽香一道将尹蕙从地上扶了起来,安置在椅子上。
“你想如何?”慕容泓问长安。
“奴才在陪您玩啊。”长安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您拘着奴才不让离京,不就是怕奴才走了您这日子过得了无生趣么?既如此,奴才又怎敢不竭尽心力呢?”
慕容泓看着她,两人之间距离相隔不过几丈,而此刻,却似隔着天涯海角一般。
这时钟离章来了,慕容泓便暂停与长安的交涉,让钟离章去为尹蕙把脉。
钟离章避着地上的秽物来到尹蕙身边,告罪过后为她细细切了脉,又去检视了长安带来的药罐,抬眸看了长安一眼。
“尹婕妤情况如何?”太后恹恹地问道。
钟离章向两人行礼道:“回太后,回陛下,尹婕妤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那药……”
“那药罐里装的,乃是安胎药。”
众:“……”
不止众人没想到,连尹蕙都不敢置信地抬起脸来看向长安。
长安回转身,迎着她惊诧的目光一脸无奈道:“听见没尹婕妤,本来我就是来给你送一碗安胎药,看你这闹腾的,好像笃定了我会害你一般。你为陛下诞育后嗣,杂家身为陛下的奴才,为陛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害你呢?在此奉劝你一句,君子都是坦荡荡的,唯有小人,才会长戚戚。”
尹蕙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此番自己出了大丑不说,今日之事传将出去,也定会沦为后宫笑柄。至于陛下……陛下应该是更看不上自己了吧。
一时恨得抓心挠肺,却又无可奈何。
长安转过身来,眸光睥睨往慕容瑛与慕容泓身上一扫,道:“太后,陛下,奴才就是来给尹婕妤送一碗安胎药,算不上有罪吧?”
“你携带利器进宫,又杀死一名皇宫守卫,想就这样全身而退?”太后目光阴沉道。
长安道:“携带利器进宫,奴才一直有这个权利啊,那利器还是陛下亲赐的。至于杀人,唔,这个是有些不应该,都怪奴才太容易受人影响之故。与陛下在一起时,奴才工于心计,与福王待久了,遇事却喜欢诉诸武力了,觉得如此才直接,痛快!今日这堆烂摊子,就交给陛下去收拾吧,毕竟起因也不在我,谁知道一碗安胎药会搞出这么多事呢?对吧?”
她收了弩箭,在众人的注视下高昂着头颅抬步往外走。
太后与皇帝不开口,自然也无人敢拦她。
与慕容泓擦肩而过时,她停了下来,眼睛看着门外,道:“好玩吗,陛下?这只是个开始哦。”言讫,也不等他反应,嘴角挂上毫无温度的笑意,扬长而去。
就这么径直出了宫,她让一直跟着自己的吉祥先回府去,自己脚步一转,去了宫门右边的理政院。
院门口当值的守卫班头还认得她,见她来了忙上前行礼。
长安从他腰间抽出佩刀,拖着就往内卫司走去。
袁冬今日并未去参加谢雍夫人的寿宴,此刻是办公时间,他理当在内卫司。
长安到了内卫司,袁冬果然在,见她来了,忙率领手下办差的迎出来见礼。
“你是杂家一手带出来的,今日杂家却发现,还少教了你一件保命的本事。”见了他,长安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袁冬看一眼她手里松松提着的刀,态度谦卑:“还请安公公赐教。”
“那就是,什么时候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安直接一刀尖怼过去,刺瞎了他一只左眼。
饶是袁冬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痛得惨叫一声,捂住血流如注的眼眶连连倒退。
其余人等都被吓了一大跳,缩在一旁惶惶如鼠。
“现在长记性了吗?”长安问他。
袁冬稳住脚步,忍着锥心的疼痛放下染血的手,面色青白地俯首道:“长记性了,多谢安公公教诲。”
长安向他走去,提起刀将刀尖上染上的血渍慢慢地在他胳膊上擦干净了,这才道:“长记性就好。”
第709章 囚禁
云胡的后事长安交给许晋来操办,好歹他已经为李展操办过一次,算是熟手了。
钟羡下值后闻讯赶来,先去看了云胡的遗体,然后来到长安房里,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长安放下撑着额头的手,道:“事成定局,多说无益。你来得正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钟羡在她对面坐下,表情有些难过,道:“你说。”
长安看着暂时被安置在她房里的那只猫,道:“他走了,留下这只猫。许晋家里有个未满一岁的孩子,不太适合养这种半路收来的猫,我也没这个心力,你把它抱回你府中去养可好?”
钟羡点头。
两人默默无语地坐了一会儿。
“钟羡,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长安再开口,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倦。
“你说。”钟羡看着她,眸光担忧。
“不知道怎么回事,凡是来到我身边,与我有交情的人,大多都不得善终。即便勉强活下来的,也是受尽折磨千疮百孔。因果循环,大约是我种了太多的恶因,所以不配有善果吧。但是我真的有点怕。”长安抬眸看向钟羡,“你能不能答应我,你一定会好好的?好好地找一个对你全心全意的女子,好好地生一堆健康可爱的孩子,一家子就这么幸福和睦地过一生,可以吗?”
钟羡与她对视半晌,眸中渐渐泛起水光,他有些无所适从侧过脸,握了握拳闭了闭眼,点头道:“我答应你。”
“如此便好。”长安欣慰道。
云胡大殓这天,长安将他留下的殊言琴一砍两段,放在棺中给他陪葬。待到出殡,长安本想亲自送他到无名山下葬,出城时却被城门守卫给拦下了,只道上头有令,不许她出城。最后只能由许晋带人将棺材运了出去。
长安回到府中,将自己的东西归整一下,全部装入箱中,想着,也该是到和慕容泓彻底做了断的时候了。
仿佛心有灵犀,云胡出殡的这天下午,宫里就来了人,说陛下召见她。
长安来到甘露殿,长福被慕容泓遣退时,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内殿殿门关上了,外头窸窣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直到外殿传来大门关上的吱嘎声,慕容泓才开口对长安道:“你的琴师,朕只是见了他一面,说了两句话而已,并未为难他。朕委实不知,他为何……”
“你不知,你当然不知。你除了知道你要报仇,你要掌权,你要君临天下之外,你还知道什么?”长安打断他,目色冰冷道“你哪里知道,别人为了你都付出过什么?失去了什么?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除了你的帝位,除了你的野心和欲望之外,什么都不重要。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放我走,如若不然,我也不敢担保自己会再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来你为朕的付出,朕都知道,朕都记在心里……”
“所以呢?你就强行把我禁锢在身边,看你后宫三千,看你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看看你那天在琼雪楼急着为尹蕙保胎的样子,再想想你对我说的话做的事,慕容泓,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
“那天朕急着为她保胎,不是因为朕担心她和那个孩子!朕是担心你!”一再被抢白,慕容泓也绷不住了,微微提高了声音道,“朕是担心,如果她腹中的孩子真有个万一,朕要如何去保住你?众目睽睽之下,戕害皇嗣的罪名要如何才能洗的清?”
“呵!”长安看着他冷笑,道“当时你心里到底是担心她和孩子,还是担心我,除了你自己,只有天知道。”
慕容泓长眉深皱地看着她,有种不管如何解释都证明不了自己的焦灼。
“现在你知道了?当初从兖州回来,你耿耿于怀我为钟羡挡箭到底是为了他本身还是为了公事,我怎么解释你都不能释怀时,我内心的感受了?”长安讥诮地盯着他,“就你这样的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皇嗣复皇嗣,皇嗣何其多。后宫不管哪个女人只要肚子里揣了你的种,掉根毛都足以让我万劫不复,这就是我在你这里的地位!这就是你所谓的‘朕心悦你此生不改’!我可去你的吧,这种心意你爱给谁给谁,我不稀罕!”
慕容泓再喜欢她,也是有自己的人格尊严和骄傲的,如今一再被她否定讽刺,心中又气又急又怒,终于口不择言:“说到底你不过还是接受不了朕幸了尹蕙而已!朕是醉酒将她当做了你,才会……朕知道朕不对,可是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你与那陈若霖做的好事,以为朕全然不知么?”
长安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发脾气的男人,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何会喜欢上他,又喜欢他哪一点?
“原来陛下已经知道了,那更好,省得我再多费唇舌了。事实便是如此,我做奴才做累了,想做回女人。而作为女人,身心皆已给了陈若霖。有道是好女不侍二夫,看在这么多年我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份上,请陛下放我回去与他夫妻团聚,就当全了你我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心已经麻木了,连痛都感觉不到,所以长安并不像慕容泓那般激动,这番话说得十足平静。
身心皆已给了陈若霖……夫妻团聚……
慕容泓脱力般向后倒退了两步,一颗心如被利刃翻搅,痛到无法呼吸。
而长安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
“朕不信,你定然是骗朕的。”慕容泓摇头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信不信的也改变不了事实。”
“你答应过朕的!”慕容泓忽然又冲了过来,激动地一把抓住长安的胳膊,目光哀绝“你答应过朕的,只要朕说喵,你就会摒弃前嫌回到朕身边,你亲口说过的!”
“我是说过,但是你有把我的承诺当回事吗?”长安无动于衷地任他抓着,“重诺的人,譬如云胡,他无意中得知了我的女子身份,我让他在今生不再开口说话与保全性命之间二择其一,他选择了保全性命,从此闭口不言。那日你召见他,让他说了话,违背了自己对我的承诺,所以回去他就自尽谢罪,告诉我此乃‘君子一诺,与人无尤’。而你呢?”
长安一把推开他,从自己怀中取出那块写着喵字的黄绢,“一边与别的女人上床,一边要求我兑现承诺摒弃前嫌回到你身边?我的承诺,在你眼中不过是块写着一个字的破布而已,一文不值。就如同你所谓的爱情,让人连辜负,都觉得多余!”她手一松,任那块黄绢飘落在地,弃如敝履的姿态。
慕容泓低眸看着那块飘落在地的黄绢,痛苦地闭上双眼。
“慕容泓,别再试图以爱为名绑缚我,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而我,也已经彻底地认清了这一现实。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难两全!”长安字字铿锵,决绝的语气仿佛当胸一剑,将在她面前从无盔甲的慕容泓结结实实地刺了个对穿。
慕容泓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某一部分在她这致命的一剑中痛苦地死去了,空疼的感觉是那样清晰,清晰得让人急欲将它修补完整,不管用什么都行。
他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看向长安,眼神像是暗流涌动的河面,一片凶险的平静。
“朕不懂爱又如何?你看清了又如何?”他慢慢逼近她,“朕是皇帝,朕想留你,就留你!你也无需用福州,用陈若霖来威胁朕。朕这满目疮痍的天下,难道还怕多他一块疮疤吗?”
他伸手探向她的脸,“朕不懂爱,难道你就懂吗?如果你懂,你就更不应该了啊。不该在朕不懂之时就来撩拨朕,让朕为了追上你的步伐,不得不不懂装懂。记得吗,朕曾经告诫过你,不会让你有机会食言。所以,在你兑现完所有对朕说过的话之前,你哪里都别想去!”
他拽着长安往殿外走,一直走到甘露殿大门外,将人甩给候在阶下的褚翔,下令:“将她关入清凉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她踏出殿门一步!”
褚翔领命。
长安看着慕容泓,就像看着一头黔驴那般笑了笑,自己跟着褚翔走了。
这天本来就是个阴天,到了半夜,便雷声大作,下起雨来。
甘露殿内殿一片黑暗,慕容泓万念俱灰地躺在软榻上,睁着双眼看着在闪电的映照下风雨大作的窗外。
那一亮一亮的电光不时勾勒出他眼角的泪痕,仿佛檐下流淌不歇的水珠,汇聚成了线。
他心里清楚,他留住了她,但是,他已经失去了她。
一步错,步步错,从去年放她出去巡盐开始,便已注定了两人终将走到这一步。
可是,为什么呢?
真的如她所言,是他自私自利不爱她?
自哥哥和宪儿之后,她是唯一一个走进他心里,能被他长久牵挂,会因她悲喜难抑的人。若这都不算爱,那这算什么?
不,不对。他和她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并非因为他们不相爱,而是因为,他瞻前顾后顾虑太多,掌权太慢。
他想报仇,又不想政局因此而动荡,所以他蛰伏,他忍耐,他静候时机。却忘了,不是什么事都等得起,也不是什么人都等得起的。
她说的,关于陈若霖的那番话,他一个字都不信。若真的已经变心,那她回来做什么?
如今他将她软禁在清凉殿,她应是更恨他了吧。
恨就恨吧,反正他做下的招她恨的事情,也不少这一件了。
自那日她大闹琼雪楼后,朝上群情激奋沸反盈天,他每次上朝就像去开水里过一遍。如今他将她囚禁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了。
福州。
长安走了几天陈若霖就在榕城待不下去了,跑到外地胡作非为一番,还到福州与云州边界干了一票,抢了云州官牧的几十匹马和一群羊。
这点东西他自是不放在眼里,但他不是无聊么。
回程的路上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这大热的天他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胡搞?要解闷的话榕城不可以吗?就算榕城不可以,难道榕城周围还不可以吗?
难道就因为那女人临走前拎着他的耳朵警告过他不许胡乱杀人,所以他就怂了?为免她知道跑得远一些来杀?
不,这不可能,这太可笑了!他陈若霖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管住?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反正他不怕她就是了,他最多喜欢和她睡。
喜欢和她睡跟跑这么远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为了到时候她回来了还能继续心甘情愿陪他睡吗?
好吧,陈若霖权当自己被说服了。
一想到寝殿里那昏天暗地的三天三夜,陈若霖就觉着热血贲张,浑身都躁躁的,正想兜个圈再给陶行时那小子杀个回马枪,信使来了。
陈若霖高踞马上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双眉便是一轩。
小皇帝不知死活啊,居然敢关他的女人?
长安被软禁的第五天,雨。
有弹劾长安却一直未得到皇帝回复的臣子在朝上当众质问皇帝,长安冲撞嫔妃冒犯太后在宫中杀人之事皇帝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慕容泓说长安是他的奴才,太后与嫔妃也是他的家人,所以此乃他的家事,他自会处置。
臣子咄咄逼人,说就算奴才冲撞嫔妃太后算是宫闱中事,但那长安在宫中随意杀人,这绝对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之举,陛下若是连这都能徇私包庇,只怕实在难以服众。
慕容泓直接从上头把笔扔了下来,冷着脸道:“既然爱卿如此有主意,那不如就由爱卿来替朕作主拟旨吧。”
臣子吓了一跳,立马下跪请罪,不敢再就此事多言一句。
慕容泓鲜少在朝上如此简单粗暴地弹压臣下,钟羡觉着有些不对劲,恰这几日他去过安府两次,每次府里人都说长安去了宫中尚未回来。
他托了个相熟的小太监去长福那里打听,这才得知长安被慕容泓软禁在了长乐宫清凉殿。
下朝之后,他回到理政院写了张帖子,就到丽正门外求见慕容泓。
慕容泓拒见。
钟羡想着长安被囚,若是自己不帮她,这满京里还有谁能帮她?慕容泓拒见,他就在丽正门外跪了下来,继续求见。
大雨滂沱,太尉之子孤身跪在丽正门外,淋得如落汤鸡一般,半个时辰了都不带挪一下位置的,怎么看都是非同寻常之事。于是很快便有那好事者将这一消息传到了太尉钟慕白耳中。
钟慕白看一眼窗外的雨幕,心中顿时又气又急,也不要下属跟着,自己撑了伞出了衙门就直奔丽正门。
“你在这里做什么?”来到丽正门外,钟慕白站在钟羡身侧,看着自己被淋得脸颊苍白的儿子,问。
“求见陛下。”钟羡双眼仍看着宫门内。
“什么事非得在这样的天气以这种方式求见?”
“私事。”
“起来,跟我回去。”钟慕白道。
“不行,我必须见到陛下。父亲不必管我,先行回去吧。”
“他若一直不见,你就一直跪在这里?”
“是。”
“你——简直愚不可及!”钟慕白气得一甩袖子,回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却又绕个圈离钟羡远远的,转身往宫门内行去。
钟羡知道他这是为了自己找皇帝去了,若换做平时,他会阻止,但是今天……他默认了。
靠父亲去给皇帝施压好让自己进宫见驾,这种感觉极其羞耻,让人无地自容。但是,自己的尊严和长安的自由,孰轻孰重?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需要选择的问题。
第710章 再难两全
钟慕白位高权重,可以长驱直入到天禄阁前再使人进去通禀求见。
自把长安囚禁起来后,慕容泓就又由甘露殿搬回了天禄阁理政,因为他发现,有些事情,逃避除了能拖延时间之外,并无任何实际意义。
长安被囚的消息是他故意让长福透露给钟羡的,为的,就是引来钟慕白。他太了解钟羡了,为了长安的自由,他见不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除了跪在宫门外,以他的性格还能做出怎样死皮赖脸的事呢?
今天的雨可是够大的。
“传太尉进来。”他合上手中的奏折,眉眼不抬地对长福道。
钟慕白将伞放在阁外檐下,进得门来,潮湿的靴子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
“不知太尉冒雨进宫,有何要事?”待钟慕白行过了礼,慕容泓直言问道。
钟慕白也没绕弯子:“陛下为何不见钟羡?”
“知他所求何事,不能应,故不见。”
“既然如此,直言便是,何故晾着?”
慕容泓挥退阁中內侍,这才抬眸看着钟慕白道:“太尉也知,有什么事直言便是,何故晾着?自朕继位伊始,太尉不就一直在晾着朕么?”
钟慕白浓眉蹙起,看着慕容泓不语。
慕容泓从御案后站起身来,走到钟慕白身前,从袖中拿出一只半大孩子的鞋垫,递给他道:“钟羡想必还在外头跪着,朕就不与太尉深谈了。这是朕的乳母去世那年为朕做的鞋垫,里面有个故事。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朕也不知,毕竟那时朕还小,太尉自行分辨吧。只是,事关褚翔身世,不管太尉信还是不信,朕都希望太尉不要将此事外传。”
钟慕白揣着鞋垫走后不久,钟羡来了。
慕容泓看着浑身湿透的他,道:“先去隔间擦擦吧。”
钟羡道:“不用了,多谢陛下体恤,但是臣希望陛下将这份体恤之情放到长安身上去。”
知道他要说长安的事,所以自他进来慕容泓就没在阁中留人。
“朕知道你为何而来,不必多费唇舌了,朕是不可能如你所愿的。”慕容泓回到御案后,重新开始看折子。
“陛下,在外人看来,长安得宠这么多年,掌权这么多年,换做旁人,早就在京中拉起了自己的班底。而如今她被你软禁,却只有我一人来为她说话,你心有七窍,难道不知这是为什么吗?”
慕容泓看着折子的目光微微凝滞。
“那是因为,不管在什么位置上,不管她做什么,她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以你的利益为先,从来都没有为她自己谋算过!她一心为你,能依靠的也只有你而已,你怎么忍心如此对她?你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地去伤害她!”钟羡很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想到长安已经被关了五天,他实在是做不到。
慕容泓抬眸看他,面色沉静:“朝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关她,是为了避免她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来。”
“若不是被逼到极处,你觉得她会做不理智的事吗?她不过是想离开,你既给不了她想要的,成全她一回又何妨?”
“因为朕不是你!”慕容泓猛地将手中折子往桌上一摔,愤怒的声音传到阁外,又被嘈杂的雨声掩盖。
“在朕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成全这两个字!”慕容泓气急败坏地盯着钟羡,“成全?你知道什么是成全?她喜欢朕,她喜欢的人是朕,她亲口说过的。这样你还认为,我放她离开,是成全她吗?”
“是。因为她此番回来,告诉我,她已经不再期待爱情。曾经春风得意说要嫁只嫁给爱情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而现在,我终于明白她是如何不见的了。”
一番话说得慕容泓心中那空疼的感觉又泛了上来。他侧过脸,没说话。
“陛下,我知道,与我们相比,她出身低微又没靠山,看起来随便怎么拿捏都没关系。但是,你还记得我们幼时养过的麻雀吗?就是那种遍地都是,长相不出众,叫声也不婉转的普通鸟儿。比起在外面风餐露宿地到处觅食,被我们养着,于它们而言应当是求之不得的幸福生活了吧?可是,我们有哪一次养活过它们吗?鸟儿如此,人亦如是。长安就好比是那麻雀,你把她关起来养,是养不活的。若你对她还有一丁点儿情意,留不住,你就应该放了她。”钟羡几乎是苦口婆心。
“她是朕的人,朕如何待她轮不到旁人来置喙!你若无它事,便退下吧!”慕容泓根本不为所动,收回目光准备继续看折子。
“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
“如何都不能。”
“你若不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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