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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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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周景深这个吴王世子都知道你陈若霖是江上一霸,你的三哥九哥或者其它兄弟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呢?当然了,你组织江上势力也是为了运送私盐,你背后之人想要私盐的好处,就不会来阻止你。但明面上不干涉,不代表暗地里不会渗透,以你的精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与其不知道哪个烂了而将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瓜全部扔掉,还不如主动贡献出一两个来保其它的安然无恙。断尾求生虽然痛,但在蛰伏期却是唯一有效的手段。所以,被我灭掉的那个水寨,其实就是你手下被其它势力渗透的水寨之一吧?否则的话,这江岸线这么长,我怎么就找到了这一处水寨呢?光凭这一处水寨,可支撑不起你陈三日江上一霸的名头。”
陈若霖有些无奈地笑。
“先别急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到水寨被灭,你才觉得你已经找到了有效的调教我的方式,那就是利用我的脾气和思维习惯,往特定的方向引导我。你瞧啊,你先是问我要周景深的口供,那我必然会好奇你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所以我才会去讯问他,结果知道了你的水上势力。这时候你再药翻我身边所有人,下马威给得足足的。我要扳回面子,还能从何处下手?当然是刚得知的你的水上势力。
“你自认为已经掌握了方法,于是在我面前有所收敛,不再胡乱试探,只一心与我经营感情。再然后,就是老三之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进入福州之前杀了老三,我想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点。
“一,你知道老三对我有所图谋,担心我到了福州之后与他做交易,会得知一些我现在还不得知的秘密。这样,你在我面前手里的筹码就会变少,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失去先机。二,老三他怀疑你,可能因为老九,又或者因为你所说的那些秘密,暂时还没动你。你想杀他机会难得,所以一有机会你就动手了。
“三,我认为这一条可能是你动手的主要原因。你不想我去了福州之后,把注意力都放在老三身上。他或许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对你登上福王之位并不重要,因为他离家二十余年,在福州不可能还拥有足以左右谁做福王世子的影响力。所以这又是一次引导,你杀了我此行最大的目标人物,我才会把目光移向别处。下一步,你定然会让我们的目标统一吧,待我去了福州,我就会发现,我想整饬盐务完成差事,就必须搞定某些人,而这些人,必然是你登位之路上最大的阻力。
“你以对待你父亲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我。你在我面前收敛,并不是因为你真的改邪归正了,而是因为,你正在用另一种方式让我被动地接受你承认你。是不是,陈三日?”
长安一边说一边走近他,仰头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一字一字道:“活得太清醒太精明是累,可是我不敢不清醒不精明啊。否则的话,难免就会陷入别人以血供刀,我却当人以命护宝的自作多情……”
她话还没说完,冷不防面前的男人就着她仰脸的姿势,头一低就精准无误地封住了她的唇。
长安没想到这时候他居然还给她来这一出,微愣过后,她一边扭头后退躲避一边抬手准备推开他。谁知手刚一动,他的手就扣了过来,完全不容抗拒地将她两只手别到身后,用一只手控制住,另一手抬起掌住了她后颈与后脑勺的衔接处,不让她乱动。
被制得毫无反抗之力的长安顿时气急攻心,松开齿关对着他的下唇便是狠狠一下。
陈若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用尖牙咬破了她的唇。便是如此也没松开她,血腥味在唇瓣的彼此碾压中在两人齿间漫延开来。
他吻得太霸道太用力,完全是强取豪夺式的,毫无温柔可言。
长安长眉深皱,被他纠缠得喘不过气来,门牙抵住他的下唇刚想再咬他一口,他威胁性地叼住了她的上唇。
见他终于停下,长安脸一偏就从他齿间挣脱了出来,喘息不止。唇瓣疼痛不已。
“怎么不咬了,嗯?你也会怕?”陈若霖嘴松开了她,手可没松,长安还被他钳着双腕扣在胸前。
长安喘了几口气,感觉因为窒息而激烈跳动的心脏略略平复了些,就回过脸来看着陈若霖。
他面色还是惨白如雪,只唇瓣上沾了鲜血,红得分外妖艳。碧蓝的眸子此刻既不天真也不明媚了,色泽艳丽的虹膜像是效果极好的天然滤镜,多少或压抑或扭曲或狂暴的负面情绪,它都能先柔化成稍带冷漠的冷静再折射出来。说实话,他现在这副样子要是去演吸血鬼,百分百可以成为一座吸血鬼影史上不可逾越的高峰。
长安冷笑一声,语带嘲讽:“这算什么?恼羞成怒原形毕露?”
“原形毕露?我在你面前伪装过吗?你所谓的原形毕露,无非是说我表现出来的对你的情意,是假的罢了。可你得出这般定论,根据是什么?就是你所分析的那些足以证明我老谋深算无利不往的事实?我算不算计,与我对你是不是真心,有什么必然联系么?”陈若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站直身子道“谁能真正做到对另一个人无欲无求?你这般为慕容泓赴汤蹈火鞠躬尽瘁,却又不在乎是否能在他那里得到什么位置名分,你以为你对他就是无欲无求了?在我看来,你对他还是有所求,至少,你求他一颗真心,哪怕最后不能与他在一起。若是有一天,他告诉你,他从未真正喜欢过你,和你在一起从来都是逢场作戏,你扪心自问,你心能平吗?尤其是在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之后?”
这一点长安无法否认。没有说服力的否认,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嘲笑。
“你否认也没用。”见她默认,陈若霖道“我知道你喜欢慕容泓,否则你一个女人,何必把自己陷入这般境地?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其实这一点,才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你以聪明强悍的形象进入我的视野,但最终让我决定要你成为我的另一半的原因,恰是你与慕容泓的这段感情纠葛。一个能够动情,却不会在感情中彻底迷失自我,最终沦为男人的一件战利品的女人,是我真正需要的女人。
“我对你的喜爱是有条件的,这一点我从来也不否认。人选择一匹布料,尚要看它的颜色质地与纹路是否合自己的品味,在选择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时,却非得要不问缘由莫名心动才算是纯粹,岂不可笑?我与你在对待感情的方式上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你对你和慕容泓的这段感情的展望,是悲观的,所以你不算计他,因为你明白,就算你算计,也未必能算计来好结果。但我对你我之间的展望,却是乐观的。我不像你,在感情的过程中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付出再付出,于结果,却只交给‘听天由命’这四个字。我可以为你付出,但我同时要让你明确地知道,我付出是为了什么,我想要什么,因为只要你愿意,你就给得起。在我陈若霖的生命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听天由命’这四个字,永远不会。”
他探手伸向长安被他咬破了的唇瓣,深情道:“你前面把我说得那般算无遗策那般精明,最后却神来一笔,说我护你是以血供刀。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刀值得我这样精明的人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我陈若霖这辈子,只为两人拼过命,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就是你。”
长安再次抬手打开他的手,冷眼相对:“所以你方才那般对我,也是因为喜欢我?陈若霖,你这表达感情的方式,恕我难以接受!”
陈若霖笑了起来,道:“我本来只是想亲亲你,这不是你先咬我的么?既然你骨子里不希望成为男人的附属,那想必也不希望男人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有所留手吧?当然,如果你愿意向我示弱,那下次若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我绝对对你齿下留情。”
第629章 讨官
七月初,长乐宫。
慕容泓上朝回来,没急着去天禄阁批奏折见大臣,跟着褚翔在天禄阁后头的林子里练剑。
上次他醉酒吐过一次后,胃痛了半个月才好。想起情报上说陈若霖矫健英武骁勇善战,他深深地自卑了。
他知道人生在世,总有力所不能及之处。就比如说在武功一项上,他慕容泓便是穷尽毕生心力,也未必能及他陈若霖万一。
以他的地位,他原没有这个必要与一个藩王之子比战力武功,但关系到长安,那便不同了。他比不过陈若霖,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自己原有的基础上努力做得更好一些。
于是便给自己定下规矩,每日必须至少挤出半个时辰的时间用来强身健体,雷打不动。
他是心性坚韧之人,要么不做决定,一旦做了决定,即便再难再痛苦,他也能坚持下去。
他在学武上并没有什么天赋,简单的几个剑招,他练了足足半个月才有些样子,也就身份在那儿压着,不然褚翔这个师父恐怕早就要暴走了。
褚翔其实一点都不想暴走,事实上他每天看慕容泓练剑练了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的,还觉得挺心疼的。慕容泓这身子若是适合练武,先帝早就教他了。前十几年都娇娇弱弱地过来了,也不知现在为何突然要这般折腾自己。
这边正练着呢,张让忽来到林子外头禀道:“陛下,钟羡钟公子求见。”
慕容泓收剑,面如红霞地回身,眉头微蹙:“他不是在家养病么?”
张让迟疑:“这……既然来求见陛下,大约是病好了吧。”
慕容泓将手里的剑扔给褚翔,侯在一旁的长福急忙递上帕子。
慕容泓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走出林子,对张让道:“让他候着,朕要更衣。”
两刻之后,站在天禄阁外头的钟羡才被允许进去见驾。
慕容泓简单地擦洗了一番,换了衣服,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颊上热出来的红晕还未退之外。恰钟羡也在外头晒红了脸,这下也就都不用觉得对方脸红有什么不妥了。
“微臣拜见陛下。”钟羡来到御前,下跪行礼。
“起来吧。”慕容泓放下手里的奏折,抬起眼来看着他。
自钟羡去年离京去横龙江治水,他们两人也有一年多未曾见面了。中间发生那么多事,如今再见面,对彼此的感觉难免都有些微妙。
慕容泓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心中哪怕已经是惊涛骇浪,表面也能滴水不漏。难得的是,钟羡看起来居然也若无其事一般,仿佛曾被起义军掳去做了应天将军的人不是他,前阵子因为他回京,朝中爆发的那场该不该给他定罪的战争他也一无所知。
钟慕白与慕容怀瑾联姻的好处在这场朝廷争锋中充分地体现了出来,连右相姚沖都帮着钟家说话,本来应该发展成腥风血雨的原则性问题,因为一方压倒性的优势,在钟羡真正抵达盛京之前就消弭于无形了。
这些念头在慕容泓脑中一闪而逝,他看着似乎和以前相比只消瘦了些,别处并无改变的钟羡,平静地开口:“看来你的病大好了。”
“是。微臣回京不久,陛下特派张公公前来探视,微臣此番入宫,乃为谢恩。”钟羡道。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言谢。”慕容泓随手拿起一本奏折,道“你举荐狄淳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看来横龙江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去年横龙江襄州段决堤,你在救灾过程中也算是颇有建树,为何这般半途而废?”
钟羡道:“微臣原本是打算养好病后再回去的,只是此番回家,发现家中爷娘为着我竟平添许多华发。横龙江治水一责,不是非我不可,但家中爷娘殷殷盼子之心,却唯有我能抚慰。故,不愿返任,乃是微臣私心作祟,还望陛下恕罪。”
他言辞恳切,虽有因私废公之嫌,但这样的理由总好过于其它。
“母慈子孝乃是人之常情,朕自是能够体谅。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慕容泓问。
“若是陛下应允,微臣,想进御史台。”钟羡直言道。
慕容泓闻言一愣,钟羡这是在向他要官吗?虽说御史台除了御史大夫和中丞外,也没有什么高品级的官职,可问题是,这种举动,不是钟羡这种性格的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为何想要去御史台?”按捺住心中的惊诧之情,慕容泓面色如常地仔细观察着钟羡。
为何想要去御史台?听到这个问题,钟羡脑中瞬间闪过一张碧眸红唇、妖娆而邪肆的脸。
“若我要你将那人交给我,你有什么条件?”
“简单啊,你先回去当个言官,如此,若以后有人在朝上弹劾她,你也有那个能力和立场为她辩驳。至于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
钟羡知道陈若霖不怀好意,但,就目前而言,他别无选择。
“因为我能尽一个言官该尽的本分,而又无惧任何打击报复。”他道。
他这话说好听点是忠君,说难听点那就是狂悖,联系起前段时间钟太尉为了保护儿子在朝上以权压人力排众议的势头,后者倾向更严重一些。
“如此甚好,你且回去等着。”慕容泓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伸手拿过案上的奏折,无言地暗示他今日的见面可以到此为止了。
钟羡却并未如他所料那般谢恩退下。他恩是谢了,但下一句却是:“陛下,微臣在回来之前见过了九千岁。”
慕容泓摊开折子的手微微一顿,想起长安当初是为的什么离开了盛京,他手指紧了紧,复又抬起头来看向钟羡。
“她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忠君爱民,并未辜负陛下赐其九千岁封号的恩宠,请陛下放心。”钟羡语气表情都很正常,并看不出多少情绪。
慕容泓默了一瞬,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这次钟羡未再迟疑,行礼告退。
慕容泓双眼放空地看着空了的阁门,眼前依稀浮现出长安最后一次来此找他的模样。那日天正冷,她却穿得并不多,又或许穿得多,但因为人消瘦,所以看起来穿得不多。她脸色发白,只鼻尖冻得略红,神情恹恹的,说她不想呆在内卫司办差……
虽然后来发生的事让他痛彻心扉,但她当时那个样子,不管是那时看到还是此时想起,都可怜到让他心疼。
长安,他的长安,已经离开他七个月了……
慕容泓伸手撑住额头,内心的痛苦和思念根本无处排解。
长安这时已经到了福州境内,正在去往福州省会榕城的路上。
自那日被陈若霖强吻后,她便下令庞绅不许让陈若霖靠近她三丈之内。她也不与他说话。
陈若霖这个男人颇为识相,知道自己重伤未愈,和庞绅硬来只会让自己吃亏。所以长安不让他靠近,他便不靠近,长安不和他说话,他便不说话。但每次见面,必用那种“我看你置气到几时”的宠溺眼光看着她。
长安恨不能把他那双贼眼珠子给挖出来。
福州未在新旧王朝的更迭中遭受战火屠戮,境内百姓的生活比起别处来要富裕安定得多,或许因为临海,见多识广的关系,民风也比内地开放不少。
陈若霖似乎在福州很是吃得开,一路都有人迎来送往,其中至少有五成是女人,礼物收了几大车。
长安瞧着那些不远百里跑过来就为见他一面的贵妇小姐那或幽怨缠绵或恋恋不舍的痴缠目光,觉着自己还是低估了陈若霖这厮的活动范围。这哪是睡遍榕城啊,简直是睡遍福州啊!谁要是爱上他,那才是现实版如假包换的爱上一匹种马,头顶一片草原。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男人对付女人的本事,确实不容小觑。长得帅会撩骚,或许床上功夫更好。长安这是活过两辈子了,若是前世遇到这样的男人,也未必能逃得过他的魔掌。
不日已到长安此行的目的地——榕城。
长安高踞骏马之上,仰头看着前方高大气派的城门,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叹道:“好地方啊,连拂面而过的风都咸湿咸湿的,充满了盐的味道。”
耳边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长安扭头看过去,陈若霖一手执缰纵马跑到了前面,身体向她这边微侧,劲瘦有力的腰肢随着胯下骏马的步伐微微起伏的姿态性感得让人想用鼻血两升向他致敬。
“欢迎千岁莅临榕城。”他笑着对她说出了自两人冷战以来的第一句话。
福王并没有派人出来迎接她,或许是觉得有陈若霖迎接她便够了,或许是想给她这个大龑的九千岁一个下马威,长安都无所谓。
她冲陈若霖冷哼一声,对龙霜道:“挂出旗帜,准备进城。”她出巡,是有钦差的旗帜的,只不过以她的声名,一路上不挂旗子旁人也知道她是谁。如今既到了榕城,倒是有必要让这榕城的大大小小知道是谁来了。
钦差的旗子底色有点像姨妈色,非但不气派,反而很丑,这也是长安一直不愿意挂它的原因之一。她如今与慕容泓关系不好了,若是以前,她定然会叫他把这钦差的旗子颜色改一改,哪怕改成黑色,也比姨妈色强啊。
不过旗子再丑,也不影响他们这一千多人在福州士兵与百姓的注目之下浩浩荡荡地开进榕城城门。
榕城的街道宽阔而整洁,两侧屋宇雄壮门面广阔,且遍植各色花卉,举目望去,真是金翠曜日罗绮飘香,太平日久人物繁阜。
城中百姓见突然来了这么一队服饰与他们福州士兵不同的官兵,夷王子还在前头引路,纷纷探首驻足,好奇议论。
长安从容优雅地一路向榕城百姓微笑致意,渐渐来到市集繁华之处。
前头路上人潮涌动,隐隐传来铜锣声响,还有人高声在那长喝:“快来看呐,淫妇游街啦——淫妇游街啦——”
队伍去路被挡,渐渐停下。
长安策马走到队伍最前面,问:“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庞绅,陈若霖却道:“似是官府押犯了淫罪的妇人游街。”
长安看着数十丈开外那因被百姓围观唾骂而行进迟缓的囚车中似乎不着寸缕的女子,嗤笑:“若论淫,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你尚且好端端的在此,旁人凭什么因淫而游街啊?”
“你就这般在意我的过去?”陈若霖扭过头来笑着问她。
“你的过去我有什么可在意的,不过是觉着不平罢了。”长安抬头注视着前方,忽然在囚车后面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人。那人也骑着马,脸朝着她这边,似乎还在冲她笑。
长安皱了眉头,脑子里拼命回忆这人到底在哪儿见过。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厮不就是在德胜楼被她抽落了一颗牙的廖安轩么?
她刚刚进城,就遇见官府押着淫妇游街,这厮恰好跟在囚车后面,还冲她笑。
长安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十分不好的念头,拍马就往前跑去。
第630章 血溅闹市口
庞绅见长安拍马向前,前面人头攒动情况复杂,唯恐有失,忙带人上前开路。
看热闹的百姓很快被驱赶至道路两旁,长安因而得以快速靠近那囚车。
囚车上的女子身材娇小骨瘦嶙峋,蓬头垢面体无完肤,脖颈和双手被枷锁着挂在囚车顶部,赤裸的身子无力地随着囚车的颠簸晃荡,也不知是死是活。
长安盯着那因为乱发遮挡秽物污浊而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一颗心紧缩着。
“哟,这不是安公公嘛。一别数月,安公公别来无恙?”因为长安的强势插入而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廖安轩故意拖长了调子曼声道,大仇得报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长安连个眼风都没给他,只策着马继续靠近囚车,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倒是囚车上那原本不知死活的女子,听到廖安轩的话,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侧过脸来,眼神麻木地看向长安这边。
看清她脸的那一刻,长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开了!
真的是薛红药!失踪已久百寻不着的薛红药!
看到长安,薛红药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是谁。然后她眼神中的麻木就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终于熬到了尽头的酸楚泪光。
“庞绅,给我把囚车砸了!”长安迎着薛红药苦痛万分的目光,咬着牙低缓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有些颤抖。其实她此刻岂止声音颤抖,她浑身都在发抖。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头一次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感觉自己濒临崩溃,人性退却兽性上涌。
庞绅不是龙霜,自来到长安身边之后,对她的吩咐就从来没有过二话。得令便带着人跳下马,抽出腰间长刀向囚车扑去。
廖安轩筹谋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逮着今天的机会当众打长安的脸来洗刷自己在盛京遭受的羞辱,谁知长安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上来就要砸囚车劫人,这让他如何甘心?
“长安!我不管你在盛京如何威风八面,这里是福州,是榕城,你敢当众劫囚试试?来人,保护囚车!”他狐假虎威地大声呼喝那些押囚车游街的官府差役。
廖安轩的姐姐虽然只是九王子陈若雩的一个妾室,但是这个妾室受宠。陈若雩又是福王二十几个儿子中最有实力的几个儿子之一,这个面子,官差们自然是要卖给廖安轩的。
故而,廖安轩话音一落,那些差役们也都涌到了囚车前面,拔出武器与庞绅他们抗衡。
庞绅他们属于慕容泓为了保护长安的二次增兵,又岂会是泛泛之辈?这些普通的差役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上来接不了一两招就都躺地上打滚去了。
庞绅一行扫清了障碍,上去几刀就劈开了木制的囚车,将薛红药从枷锁上放了下来。这一番猛虎下山速战速决的势头,看得一旁的廖安轩及围观百姓一愣一愣的。
长安也早已下了马,站在囚车边上等着接应薛红药。薛红药根本无力行动,不得已被两名士兵扶着胳膊架下囚车。人还未下来,滚烫的泪水就已经溅在了长安仰着的脸上。
南方暑热,七月的阳光已很是毒辣。长安为着防晒身上披了件带风帽的披风,见薛红药下来便急忙接住她解下披风将她裹住,顾不得她一身脏污抱着失魂落魄的她不住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说没事了还好,一开口,薛红药便忍不住脸埋在她怀里嘶哑着嗓子哭了起来。
这个在人前一向坚强倔强的姑娘,在此刻,在长安怀里,仿佛要把一生的委屈和痛苦都藉由眼泪诉尽一般哭得气竭声嘶肝肠寸断。
长安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赤身游街,便是她上辈子那个时代,也鲜少有女人能承受得了这种屈辱,更何况是这个时代?看她遍身的伤痕和大腿内侧的血迹,在赤身游街之前还遭受过何等摧残就不用细想了。
一想到她之所以会在这里承受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因为她与廖安轩结仇,长安脑子里就嗡嗡直响。初遇时她出手,是为了救她,谁曾想她救了她那一次,却让她为此付出了更为惨重的代价。长安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点都接受不了。
廖安轩既然会选择在这里游街堵长安,这里自然是个四通八达的闹市区,如今他们堵在路口,四面八方原本要经过这里的行人自然越堵越多,很快便将此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后头马车上的圆圆薛白笙等人得到消息,都赶了过来。
“红药!”老薛到了前头,内心被终于找到女儿的念头一冲,又被女儿的惨状一冲,当即脑中发晕站立不稳。
与圆圆同来的鹿韭慌忙扶住了他。
“红药……”老薛到底是没晕过去,熬过那一阵晕眩之后,他看着自己女儿露在外头的那双脚和瘀痕遍布的两条小腿,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抖着双手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造的什么孽啊!”
“红药,你先跟圆圆去车里休息。你爹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都先回去,旁的事,我们稍后再说。”长安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将薛红药交给一旁的圆圆。
圆圆在鹿韭的帮助下半托半抱地把薛红药扶到后头的马车中去了。
“你这阉竖,竟敢劫囚,以为榕城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横行?来人,快去衙门报官,就说有人劫囚!”就这么一发愣的工夫,廖安轩苦心准备的打脸工具居然就这么被长安给劫走了,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随行也带了十几名家丁护卫,但看长安这边的人马,他并不打算亲自上阵,所以还是想借助本地官府的势力打压长安。
这回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吸引到长安的注意力了。
长安一抬头目光就锁住了他。
廖安轩坐在马上,长安站在地上,就算从高度上来看廖安轩也不该弱了气势才对。可长安这一抬头一注视,他却清晰地发现自己又怂了,就如当初在盛京德胜楼中被他抽了一刀鞘后一样,怂了。原因无他,长安的那双眼,红了。
人什么时候才会红了眼?在廖安轩的认知中,除了得红眼病之外,唯有一个人想杀人的时候,或者想与人同归于尽的时候,才会这般红了眼。
当初在德胜楼,长安抽他之前,也不过带着一脸阴冷的笑容乜着眼看他而已。而如今,他却红着一双毫无温度的眼正视着他。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他忽然极度地想要掉头飞奔回家。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在福州榕城,自己的家门口,硬生生忍下了这股冲动,没有做出这般颜面丧尽的事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去把他给我押过来,若有敢阻拦者,就地格杀。”长安注视着廖安轩,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头往外蹦。
她没有指名道姓,反正她身后全是人,随便谁去都行。
出乎意料,第一个扑上去拿人的居然是龙霜。也许同为女子,薛红药的遭遇带给她的触动远比男子要多,所以她也更能感同身受同仇敌忾。
廖安轩见长安竟然不顾自己初到榕城人生地不熟,上来就派人来抓他,顿时慌了,大叫:“快保护我!”
手下家丁护卫虽然听到了长安那句就地格杀,但身为下人,他们不保护主人,主人若有不测,他们回去也逃不过一个死,左右是死,也就无所谓时间地点了。
长安话放在那儿,底下士兵不敢懈怠,面对为护主拼命的廖家家丁护卫,那真的是抽刀上去就砍。
殷红的血一溅出来,方才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围观百姓顿时被唬得连连后退,前后拥挤一阵骚动过后,偌大的闹市街口在这一刻居然安静如鸡。
倒也不是绝对的安静如鸡,被数百双眼睛围观的中心地带还在进行着一场碾压式的屠杀呢。
福州太平日久,榕城作为福州的中心城市,福王府和世家大族的聚居之地,治安那是一等一的好。老百姓们平时连凶杀案子都极少听说,更遑论这青天白日鲜血淋漓的当街杀人了。
十来具尸首一倒下去,衙门的官差都跑了个精光,龙霜抓着被长安生杀予夺的气魄吓呆了的廖安轩的头发将他拖到长安面前。没错,这一招她就是跟长安学的,感觉特别羞辱人,特别痛快。
“给我把他扒了,要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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