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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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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这样的人生定然有趣极了。”
  长安闲闲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把你这一身的伤养好吧。身上一下子添了几十条有故事的疤,有何感想?”
  陈若霖不假思索:“很好,每条疤讲述的都是你我之间声势浩大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你够了!”长安实在被他这张嘴肉麻得不行,想打他又找不到地方下手,拿汤匙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陈若霖抬起右手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上,看着她不说话。
  长安抽了一下没抽掉,垮着双肩问:“你又想干嘛?”
  “我为你流过血了。”陈若霖难得认真,“日后,你要是想跟别人,我会让他流同样多的血,再来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与我竞争。”
  流同样多的血?旁人不说,慕容泓肯定直接就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长安忙又撇头甩开。为什么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会是他呢?不是说好了这次出来,就永不再回去的吗?
  “刚刚心里想到谁了?”陈若霖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反常。
  长安抬起头,凶巴巴地问:“你还喝不喝药了?”
  陈若霖缠着布带的手指轻蹭着她的手腕,笑道:“欲盖弥彰了。”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侧耳细听。是马蹄声,如雷轰鸣的马蹄声。
  要多少匹马同时奔跑才能发出这样巨大而沉闷的马蹄声?
  陈若霖放开长安的手,胳膊一动就要起身。
  “你不许动。”长安指着他道,她放下药碗转身开门,唤道:“肥肥,照顾你家公子。”自己快步往楼下去了。
  龙霜已经集结了所有能动的士兵和从附近郡县调来的兵卒守在驿站大门外,严阵以待。
  顷刻功夫,那雷鸣般的马蹄声便已近在咫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骑兵长队游龙般卷着飞扬的尘土朝着驿站这边呼啸而来。
  “来人止步!若再靠近,就要放箭了!”龙霜高声呵斥道。
  跑在最前头的骑兵闻言扯缰勒马,后头的骑兵也渐渐停了下来。
  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请问前方可是九千岁驻扎之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龙霜高声道。
  “我乃奋武将军庞绅,奉陛下之命率骑兵一千前来护卫九千岁南下巡盐。”庞绅道。
  奋武将军庞绅?这个人龙霜认识,他曾是先帝的仆从,跟着先帝上过战场,仗着一身神力屡建功勋。先帝爱才,破格将他提拔为将军。
  陛下竟把他也派来了?
  龙霜错愕之余,不敢大意,再次高声道:“请庞将军独自上前来。”
  一人策马往前,慢慢走到驿站门口,龙霜越众而出,看清了果然是庞绅,这才撤去阵型。
  庞绅下马,与龙霜互相见过礼后,龙霜带着他到驿站里面拜见长安。
  “末将庞绅,拜见九千岁。”庞绅见了长安,单膝跪地行礼。
  方才他和龙霜在外面喊来喊去的,说的话长安早就听见了,所以此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黑黝黝的魁梧男子,她心情颇有些复杂。
  又派了一名将军来,又派了一千人来,慕容泓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已经到了福州门口了,一旦进了福州,若有不测,这一千两百多人能起什么作用?无非是多死几个少死几个的区别。
  “免礼。”按下心中疑问,她对庞绅道。
  庞绅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展开油纸包,里面是牛皮包,展开牛皮包,露出一只巴掌长的木匣子,打开木匣子,从里头拿出轻飘飘的一封信来,双手递给长安道:“千岁,这是陛下给您的密信。”
  长安接了那信封上空白一片的信,庞绅又道:“千岁,请问福王庶子陈若霖,是否还在此处?”
  长安抬眸看他,问:“庞将军何故问他?”
  庞绅道:“陛下有旨意给他,若他在,还请千岁派人叫他出来接旨。”


第626章 刮脸
  听说慕容泓有圣旨给陈若霖,长安眉头不甚明显地微微一皱,对庞绅道:“不瞒将军,陈若霖为着护杂家周全,以一敌百尽灭刺客,重伤在身不便挪动。若非什么要紧的圣旨,可否往后延一延?”
  庞绅愣住,活这么久没听说过圣旨来了敢不接还要往后延的。
  “三日多谢千岁垂爱。只是圣旨非同儿戏,岂有因三日有伤在身就拖着不接之理?”
  长安闻言回身,发现陈若霖竟然从楼上下来了。那么重的伤,才躺了三天,昏迷刚醒。但他此刻看上去除了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差些之外,仿佛没事人一般。
  肥肥在一旁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倒下去。
  庞绅见正主来了,就让跟着他进来的士兵去他行李中拿圣旨过来。
  “陈若霖接旨。”须臾,庞绅拿了圣旨在手,肃正神色。
  陈若霖下跪听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才。今有忠义将军陈若霖,守职秉义,抑强督奸,英武果敢,勤劳国家,朕甚嘉之。其加封御前一等侍卫,护从巡盐使长安赴福州查察盐道,不得有误。钦此。”
  长安:“……”
  陈若霖唇角勾起一道笑弧,高声道:“臣领旨,谢恩。”
  接了旨,陈若霖回二楼的房间休息去了。
  长安让龙霜安排庞绅一行的住宿事宜,自己也回了房间。
  她独自在房里坐了一会儿,才伸手去袖中把慕容泓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信封背后的桃花状蜡封还是完好的,足见这封信没被人动过。长安也知道不可能会被人动的,他那样谨慎的人,如果不是深受他信任之人,他不会让他给她带信。
  剥掉蜡封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十个字。
  莫怕,莫妥协,莫委屈。朕在。
  熟悉得仿佛刻在心上一样的笔迹。
  只是字而已,她看到的时候,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幻想出他说这话的样子和语气。
  长安伸手撑住额头,进而捂住眼,再而捂住唇。
  她侧着眼看着一旁洞开的窗户,六月的阳光都变得湿润。
  她不明白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有的人舌绽莲花口若悬河,却没有一个字能被记在心里。有的人寥寥数笔只言片语,却能瞬间在你心上撕裂一道口子。
  朕在。
  你在哪里?
  天南地北的距离,想用区区两个字就消弭?
  凭什么?
  就凭你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来保护我?就凭你一道圣旨让陈若霖成了我的下属?
  这些事情,但凡手握权柄的人都做得到,不一定要是你。
  我真正想要的,你给不了。你真正能给的,都是我不想要的。这才是你我之间最真实的距离。
  莫怕。我不怕,但不是因为有你,而是因为我无所畏惧。
  莫妥协。人生在世,谁能不向命运妥协?你自己尚且如此,又何故来苛求我?
  莫委屈。若是无情,何来委屈?于我而言,若有委屈,那也一定是你给的。
  所以,其实你什么都不必说,只需要放开手,就行了。
  就让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或许我还会有那样一天,不怕,不妥协,不委屈。
  ……
  耳边传来敲门声。
  长安垂下眼睫,不作声。
  见没人应门,那人又敲。
  长安收起信纸,同时收敛情绪,平静道:“进来。”
  “他写了情诗给你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陈若霖走了进来,靠在门扇上有些气喘道。
  长安眯眼瞧他:“你什么毛病?自己多重的伤心里没点数吗?不好好躺着乱走什么?”
  陈若霖看着她笑:“你知道我最怕无聊。养伤这种事情,你不在身边,我度日如年。”
  “那又如何?难不成我还能变成布带一天十二个时辰缠你身上?”
  陈若霖道:“这个主意不错啊。”他积攒了一些力气,回身关上门,向长安走来,途中突然腿一软。
  “陈三日你他娘的……”长安跳起来几步蹿过去艰难地扶住他。
  “我就知道你心疼我。”陈若霖无赖地靠在她身上。
  “再说把你扔地上,管你死不死!”长安咬着牙把这死沉死沉的男人扶到她床边,命令他躺下。
  陈若霖从善如流,一躺下就抱着长安的枕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长叹道:“我久违的香泽啊!”那贱样看得长安直想一顿鞭子抽死他。
  她转身走到窗口,面对着窗外不理他。
  陈若霖在她床上躺平了,侧过脸看着站在窗口的长安。她不常晒太阳,在阳光下总是不自觉地微微皱着眉头,眼睫下垂,精致的嘴角停驻在一个小小的弧度上,看上去心事重重。
  “慕容泓封我为御前一等侍卫,护从你去福州巡盐,言下之意,若你功败垂成,我要与你一同受过,若你不负圣望,我便要与你一同回京。你说我若去了盛京,他是会赏我,还是杀我?”陈若霖饶有兴致地问。
  长安不回头,闻言淡淡道:“这般好奇,去了不就知道了?”
  陈若霖轻笑,道:“派一千骑兵来,告诉我你这个女人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再给我一道圣旨,一边用皇权打压我一边还命令我保护你。我现在深切怀疑,他这个皇帝做得这么不得人心,定然是因脸皮太厚之故。”
  长安稍稍抬起眼看向远方,没说话。
  陈若霖继续道:“钟羡托病回京了。待他回去,太尉府与大司农两家的亲事,成不成的都得有个说法了吧。你说我要是这个时候杀了慕容怀瑾的小女儿,他把这件事栽赃到慕容泓头上去的几率有多大?”
  长安顿了顿,回头看他。
  见她终于回头的男人笑得眸光明艳:“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送我这份大礼,我若不略表诚意,也说不过去啊。”
  长安转身来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探向他的脸。
  陈若霖既有一半夷人血统,那胡髭毛发自是比一般人要稍微旺盛些,三四天不修边幅,下颌处的胡茬便似密密麻麻的草尖儿,扎手得很。
  “该刮脸了。”长安道。
  “莫非千岁愿意屈尊代劳?”长安转移话题,陈若霖也顺着她。
  “若你不怕被我刮掉一层皮。”
  “是你,刮掉一块肉都没事,来。”陈若霖仰起脸。
  长安却不愿意这般干巴巴地刮,她叫人打了水拿了胰子过来,先用湿布巾把他的脸颊和下颌处敷了一下,再用手把胰子搓出泡沫来,涂在刚刚敷过之处,然后洗净擦干双手,拔出慕容泓给她的小刀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过程与人生经历。”她就着泡沫在他脸上刮下第一刀,刀很锋利,但她角度和力度掌握得好,所以刀锋过处,根须不存,寸皮未破。
  陈若霖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有些东西,你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不在乎了,但在你自己都不能察觉的内心深处,你还是需要,依然在乎。”她将刀刃在布巾上擦干净,一边刮第二刀一边道,“你受伤当夜,发热迷糊,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在你清醒的时候,你绝对不会用当夜的语气和神态,揪着任何一个人的领子问这三个字,是不是?”
  刮完了第二刀,长安停下来看着他。
  陈若霖笑了笑,道:“是吗?我没印象。”
  “你当然没印象,我说过了,你当时烧糊涂了,整个人都迷糊着呢。”长安垂下眸子,继续慢条斯理地给他刮脸。“你若不信,尽可去问肥肥。”
  陈若霖不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当年要抛下我?为什么父亲要把对母亲的憎恶转移到我身上?为什么那些人要因为父亲对我的憎恶而苛待我欺负我?又或者,为什么要因为我的外貌而排挤我侮辱我?为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长安一边细致地给他刮着脸一边道,“小时候,你定然无数次地在心里问过这些问题吧?”
  陈若霖嗤笑一声:“我小时候在心里问过什么问题,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因为换做是我,也会这么问。”长安又擦了擦刀,眼角微挑,“当然,现在你熬出头了,这些问题,乃至于带给你这些问题的那些人,对你而言,都不再重要了。可是,当你重伤垂死,高烧糊涂之时,你耿耿于怀难以割舍的,依然是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些,对你来说已经是于事无补,无足轻重的答案。”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在他无言的凝视中道“因为你迄今为止出生入死不择手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不再成为你人生中最大的折磨。”
  “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陈若霖眸底深蓝一片,清透高远如碧海蓝天。
  长安移开目光,专注于他的下巴。
  “我只想告诉你,现在就与慕容泓对上,于你而言并无益处,因为他和你,同属一类。论战力,他自不是你的对手,但他有比你更大的权力和更坚韧的心性。他昏迷梦魇时,宁可把自己的牙齿咬出血,也绝不会梦呓一个字。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不是赢烨,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受制于人。你动我,他可以忍,但你若掺和到他的大局中去,他绝不会姑息。何必为了一时之气,未登高峰,便已树强敌呢?”
  陈若霖微笑,伸出右手摸了摸长安的脸颊,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就仿佛你真的只是在为我考虑一般。”
  “你若一意孤行,也随你。”长安替他刮好了脸,用湿布将他的脸擦干净,道“自己摸一下,看我刮得如何?”
  “反正以后能摸我这张脸的人也只有你而已,你说好,便好。”陈若霖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闭上眼大猫似的在她掌心蹭了蹭。
  长安:“胡子是刮干净了,但你的脸皮把我硌疼了。”
  陈若霖忍着笑痛苦道:“不要逗我笑,笑起来真的很疼。”


第627章 风眼
  就在陈若霖接到圣旨后不久,福王陈宝琛也接到了来自盛京的圣旨。慕容泓在圣旨中隆重地感谢了他对朝廷肃查盐道之举的大力支持,并告知他为了褒奖他前去迎接保护巡盐使的十五子陈若霖,已加封陈若霖为御前一等侍卫,编入巡盐使的队伍中。
  午后,年逾古稀鹤发鸡皮的陈宝琛由他第五十四房小妾孙雪若搀扶着在繁花似锦的王府花园里慢腾腾地散着步,面色阴沉:“碧眼儿去迎接那个太监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孙雪若今年不满三十,肤白若雪丰满艳丽,听得老王爷问,便嗤笑一声道:“王爷,九爷那帮人做事是什么德性您还不了解么?自从他们靠着贩卖私盐中饱私囊手里有了那么点银子,什么时候把您放在眼里了?十五就是九爷养的一条狗,九爷让他不叫,他敢叫?那三爷回来了更是不得了,别说十五不敢叫,如今连六爷行事都得看他眼色胜过于看您的了。您说这叫什么事?六爷可是您定的世子。”
  陈宝琛人虽老,可脑子并未糊涂,自然知道儿子们各自为阵仗的是什么,无非是各自身后的家族势力罢了。
  当年慕容渊跟赢烨争霸天下,他福州为什么不战而降,就是因为各大势力各自为营,人心不齐。王权日益衰弱,世家拥兵自重野心膨胀,他老了,无力扭转局势,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选择一位能够稳住陈家福王之位的继承人而已。
  老六稳重谦和兢兢业业,做一个守成之人应该还是可以的。美中不足是比起他的兄弟们,他子嗣单薄,夫人膝下只有一名男丁,还是庶出,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便是致乱之源。
  老三当年为着个女人一失踪便是二十多年,在福州基本上等于没有根基了。老九倒是野心勃勃善于钻营,但野心从来都是把双刃剑,当你的能力足以支撑你的野心,可以伤人,当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你的野心,那便是伤己了。
  至于老十七……
  “王爷,不好了。”陈宝琛正皱着眉头一一评估自己的儿子,下人过来禀道“王爷,三爷在巡视盐场的时候被蛇给咬了。”
  “在盐场被蛇给咬了?盐场里哪来的蛇?”陈宝琛问。
  “小的不知,九爷说请王爷赶紧派府医去给三爷医治。”下人道。
  陈宝琛道:“速去。”
  下人一溜烟地跑走了。
  孙雪若手里拈着一朵花,若有所思。见陈宝琛转身要回去,忙上前几步扶住他道:“王爷小心道滑。”
  芙蓉镇,陈若霖老老实实地休养了十天便再也躺不住了。
  身上那么多伤,才养了十天,水肯定还是沾不得的。无法沐浴,他便让肥肥给他解了包扎的布带好生擦一擦。
  “爷,大夫说您背后这一刀极深,差一点就伤到要害了,您才休养了几天,怕是有些不妥。”肥肥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身体一边道。
  “居安思危。若是我现在正在逃亡途中,能有多少时间留给我养伤?又或者,我不是人,只是荒野上的一头兽,能有多少时间留给我养伤?现在我养了十天,起得来起不来,可能无关紧要,可关键时刻,这一点很可能就决定了我的生死。一个人极限到底在哪里,是需要自己不断地去试探的。”陈若霖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忍不住低嘲一句“为一个女人受这么多伤,真是疯了。”
  肥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爷,您是真的想娶那个……”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长安,说太监不妥,说女人显得不尊重,说姑娘……他还真没办法把这两个字按到长安头上去。
  “怎么?你觉得她不好吗?”陈若霖回过头看他。
  肥肥闷闷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她不是很尊重爷。”
  “没有谁天生就该尊重谁,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的尊重,是需要自己努力去赢得的。我那些兄弟,个个身份比你尊贵,你不也只尊重我么?”陈若霖道。
  肥肥不吭声。
  “尊重,尊重有什么用?”陈若霖抬起自己已经戴上了手套的左手,深蓝的瞳孔中跃动着莫名的情绪,缓缓道“能与我步伐一致,那才难得。”
  耳边忽传来敲门声。
  肥肥停下手中的活过去打开门,一名侍卫对他耳语几句。肥肥关上门,回来低声对陈若霖禀道:“爷,榕城来信,说,事成了。”
  陈若霖嗯了一声,道:“本也没有不成的道理。”
  擦过了身子,伤口重新上了药,换了干净的布带包扎好。陈若霖挑了件颜色和纹饰都很骚气的长衫穿了,出去找长安。
  长安不在房里。
  他来到楼下,恰好看到一队士兵护着一辆马车离开了驿站,长安和庞绅一边说话一边从驿站外头走了进来。见陈若霖站在那里,长安对庞绅说了句什么,庞绅就退下了。
  “你怎么下来了?”长安来到廊下,看着陈若霖雪白一片的脸。
  陈若霖像枝迎风招摇的大丽花一样倚在墙上看着她微笑,问:“谁走了?”
  “小道士。”长安来到他身旁,与他并排站着,眯眼看着阳光灿烂的院子。
  “去哪了?”
  “他擅炼丹,我让他到盛京伺候陛下去了。”长安道。
  “好偏的心,没看见这儿还有个伤势未愈的么?怎不叫小道士炼几颗丹我吃?”
  长安侧过脸看着身边的男人,道:“专治肾虚的,你要?”
  陈若霖笑得将手搭在长安肩上,道:“那还是留给慕容泓吧。”
  长安想回楼中去。
  陈若霖按着她的肩不让她走。
  长安瞥他:“别以为你伤势未愈我就会对你一再容忍。”
  “瞧你凶的,雄虎受了伤雌虎称大王,嗯?”陈若霖将她推在墙壁上,人拦在她身前,低着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
  长安咬牙,刚想踹他一脚,陈若霖忽道:“千岁,快些宽慰我,我一个兄弟要死了,我好难过。”
  长安:“……”
  “老三?”略一思索后,长安问。
  陈若霖略觉惊诧,歪着头看她:“你懂算卦?”
  长安嗤笑,“我不懂算卦,略懂算你。”
  陈若霖弯起唇角,扯着她往驿站后头去,走到马厩后面的小树林中才停下。
  长安看了看四周,双眉微轩:“怎么?还想杀人灭口啊?”
  “我像是需要避着人杀人的人吗?只不过,我觉得自己替你解决了一大麻烦,理应得些众目睽睽之下你不好意思给的奖励。”陈若霖将长安堵到树干与野生灌木围成的角落里,作势要亲她。
  长安伸出一指抵住他的胸,仰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解决了一大麻烦?你是嫌我麻烦不够多吧。老三若是活着,他那一摊子事我还是有机会刺探一二的,他死了,我再想调查,便只剩下老九和你两个选择。老九在盛京时和我有过节,他兄长又在我抵达福州前夕突然被害,你若再从中做些手脚,这桩人命案子怕是不扣到我头上都难吧?是不是?”
  陈若霖握着她的手扯到唇边轻吻她的手指,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天真明媚地睇着她,“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坏?”
  “坏不坏的我不知道,但你确实有理由这么做。老三身份暴露被迫离京,脱离危险之后必然一一排查此事的幕后黑手。你和老九相处日长,或许他对你绝对信任,但老三与他不一样。我猜,老三定然是怀疑你了吧,所以才派你来接我。你心里明白,此行不管你与我相处得好还是不好,回去都没好果子吃。你若与我相处得好,不仅老三怀疑你,连老九都会对你起疑心。你若与我相处得不好,那待我到了福州与他们接上了头,你就会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其实若我没猜错,从你设计逼迫老三离开盛京回到福州开始,你就已经打算好要杀他了吧?可能他身上还有些秘密你没能掌握,所以你才把他逼回福州,便于刺探。老九对你的错估让老三没能完全了解你的实力,但他依然戒备警惕着你。这次你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消息必然一早传回了福州,老三若要松懈,这是他唯一可能松懈的机会。你抓住了这次机会,一击致命。陈三日,你这算盘打得哗哗响,还口花花地想到我这里来邀功,你这一石到底想打几只鸟?”长安表面上说得轻松,内心却有些沉重。
  她再也想不到,这陈家老三居然在她还没到福州,没与他见面之前就被陈若霖给干掉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喜讯。他这一死,之前陈若霖透露给她的秘密她将再也无法验证,所以这个秘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瞧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时刻保持清醒,活得这般精明,其实也挺累的吧?”陈若霖放开她的手,伸手掌住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遇见过一个夷人,他喜欢研究天气。他曾对我说,再强烈的风暴,在它的中心,也有个风平浪静的安全区域。你现在就在这个安全区域内,只要你不走出去,你就永远不必忌惮我席卷四周的时候有多狂暴,相信我,不会伤到你的。”


第628章 强吻
  长安抬手将他的手拨到一旁,笑了笑道:“为了自保就甘愿画地为牢?我长安若是这种人,你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我。”
  陈若霖身高比她高上许多,但这并不影响她盛气凌人眸光睥睨,“我可不是菩萨,你把我供起来念两句好话我就悉听安排慈眉善目。你是舍命救过我没错,但你既不是第一个为我这样做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何偿还你,我自会衡量,未必是以你希望的方式。我早就告诉过你,于我而言,手段再多,也不如以诚相待。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欲走,陈若霖在她后头道:“这是动气了?可你此行的差事不就是整饬盐务扫清盐荒么?老三死不死的,与你何干?有我在,自会助你马到功成。你为了不相干之事如此发作,难不成,你此行福州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盐务一事?慕容泓还给了你旁的差事?”
  长安回过身看他。
  陈若霖靠在树干上,笑容人畜无害,道:“若不然,你生的什么气呢?”
  长安默了一刹,表情便好整以暇起来。
  她抬手从身边的灌木上面摘下一片树叶,一边放在手里把玩一边道:“我听闻,福王提到你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时,要么直呼其名,要么直接说他们的排行,比如老大老二老三什么的。唯独提到你,他的称呼是‘碧眼儿’。”她抬起眼来看着陈若霖,似笑非笑:“对于这样生动形象的称呼,你有何感想?”
  陈若霖面色不改,依然笑着道:“你不就想说他把我排除在他儿子的行列之外么?直言何妨?至于我的想法,我没什么想法,我习惯了。”
  “你所谓的习惯,只是指不再期待他的主动承认吧。你依然承认自己是他的血脉,如若不然,以你的能力,想离开他,离开福州,去外面另闯一番天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没有。你不仅留在了福州,你还想打败你所有的兄弟成为福州之主。你不再期待他的主动承认,因为你一直在筹谋着逼他承认,承认你这个受母亲所累一直以来都被他厌弃无视的儿子,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长安弹开手里的树叶,捻了捻指腹上沾染的些微绿意,继续道:“我动气,不是因为你杀了老三,而是因为,从你我相识以来,你一直在试图调教我。不同于寻常人司空见惯的压迫式调教,你采取了一种更为聪明的方法。刚见面,你就献了百花洲和周景深这个见面礼给我,提醒我,你对我这个巡盐使很有用,与此同时,你又对我各种冒犯,试探公私在我心中孰轻孰重。
  “当你发现我可以忍之后,你杀了魏德江。当时你对我的说辞是你不得不这样做,也许你是不得不这样做来迷惑老三和老九,但心里未必没打着进一步试探我底线的主意。然后我生气了。你发现即便我动气了,也没有真正地伤了你,这无疑给了你继续下去的信心,但同时,你也发现以你当时的手段,要收服我,很难。于是你调整了策略,你一面向我出卖你三哥勾住我对你的兴趣,一面要求我将周景深的口供给你不成,就设计了驿站那晚的杀局,利用我对身边之人的在乎心理强迫我让步。
  “我让步了,特意向吴王府的人点明了你对周景深的救命之恩。但是你摆我一道,按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还手呢?这才有了后面的火烧水寨之事。当时你表现得很愤怒,但过后,却对我更好了?你猜我心中作何感想?”
  陈若霖目光温软地看着长安,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长安与他四目相对,道:“难道你陈三日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还是你其实是个受虐体质?别人对你越坏你就对别人越好?”她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是故意的。”
  “连周景深这个吴王世子都知道你陈若霖是江上一霸,你的三哥九哥或者其它兄弟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呢?当然了,你组织江上势力也是为了运送私盐,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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