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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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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一拳捣在他胸前的伤处,在他吃痛的表情中一脸淡定地教育他:“伤好了再发春啊!”
  陈若霖恬不知耻:“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见了你我就控制不住。昨晚的问话还继续吗?让我亲一下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如何?今天亲脸颊就可以。”他看着她有疤的侧脸。
  长安推开他,道:“这样的交易倒是合算得很,不过可惜了,我这个人,有洁癖。”
  “你进了茅厕再出来,会觉得自己被茅厕弄脏了?”陈若霖问。
  长安斜睨着他:“你把和自己上过床的女人比作茅厕?”
  “若是觉得我不该这般比喻,那嫌我脏的你,又把她们看做什么?”陈若霖不答反问。
  长安竟被他给问住了。
  见她不说话,他弯起唇角,一针见血:“不要在我面前故作清高了,你我本质上根本就是一类人。”
  长安面不改色:“不要胡乱攀亲,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更遑论是一类人。”
  “是,你看我像是只会掠夺的人,而你还会给予和施舍,所以你认为你和我并非同类。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不快乐的根源,就在于你给予和施舍的行为与你本来应该掠夺的本性背道而驰?若你天性善良,给予和施舍本身便会给你带来快乐。但是你不是,所以你才会在满足别人的同时因为委屈了自己而痛苦。放过自己,这世上你唯一欠她圆满幸福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只是你自己。”
  长安又发现了陈若霖一个新的技能——蛊惑人心很有一套。若她不是活过两辈子,在心理年龄上比他成熟很多的话,在她本身如此茫然空洞的情况下,极有可能被他蛊惑。
  对于有利己之心的人来说,他的言论听上去委实是无懈可击,而哪个人敢说自己完全没有利己之心呢?可惜她是个活过两辈子的人,这辈子和上辈子相比,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谁能比她更清楚?
  她这辈子是比上辈子活得累,但是能结识慕容泓,钟羡,嘉容,纪晴桐,还有吉祥太瘦这些曾经真心对待她,如今也依然真心对待她的人,她觉得不亏。这种感情上的满足,不是上辈子那糜烂肤浅的肉体欢愉所能比的。至于她如今不快乐的原因,她以为,就跟她身上的疤痕一样,当初伤得深了,每逢阴雨天,总要麻痒酸痛地作怪一番。她和慕容泓之间的情伤不可谓不深,偶尔发作影响到心情和状态,不足为奇。
  陈若霖这个男人或许真非池中之物,可是年龄和阅历是硬伤,他这点浅薄道行想要诱她入彀,还远远不够。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点头:“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说罢转身,若有所思地往回路走。
  陈若霖并不相信她真会如此轻易地接受自己的观点,所以他继续试探:“那,待会儿去钓鱼么?”
  “不去!”长安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过若你有兴趣,可以教我骑马。”骑马这项技能,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还是很有必要掌握的。旁的不说,将来若真遇到需要逃跑的情况,也能应付自如。
  “愿意为您效劳。”对陈若霖来说,他要的只是和长安相处的机会,至于是钓鱼还是骑马,都没分别。
  这时龙霜寻了过来,见陈若霖又和长安在一起,心中暗自警惕,上前向长安行礼道:“千岁,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长安还未说话,一旁陈若霖便嗤笑出声:“那般粗茶淡饭,也配称作膳?”他转向长安,“驿站条件简陋,我让下人略备了些粗茶淡饭,千岁可要同去用些?”
  长安便对龙霜道:“你自去用,我去瞧瞧这陈家十五的粗茶淡饭,与驿站的有何不同?”


第596章 共用早点
  长安跟着陈若霖来到驿站二楼他的房里,一踏进房门,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看着眼前被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房间,长安颇感兴趣地问:“你出行莫非还要带上几辆马车专门装这些家具帷幔还有摆件?”
  陈若霖过去推开窗子,邀长安在窗下铺着黑金富贵花桌布的小桌旁坐下,道:“往年为了生意一年总要来几趟扬州,所以我在溱水之侧置了一处宅院。今次过来,本来也该住到自己的宅院中去,可一来我不想离你那么远,二来,我不愿除你之外的其它人踏足我的地盘,三不想委屈我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命人搬了部分家具过来将这陋室装点一下。”
  “你倒是讲究的很。”
  “人若是有能力不让自己受委屈,又为什么要将就别人抑或环境?这一点你就做得不如我。当然,若是你说不觉得委屈,那就太可怜了。”陈若霖拎起侍从刚送来的茶壶,给长安斟了一杯。
  长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微皱:“苦。”
  一直注意着她反应的陈若霖笑了起来,道:“我在福州有个朋友,是从海的彼岸来的。他对我说,每个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对这个世界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苦,所以,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哭。”
  “看来你对他的这个观点十分赞成了。”长安道。
  “你不赞成么?”陈若霖问。
  长安向后靠在椅背上,道:“左右这会儿也没旁的事情做,我就给你普及一点生理常识。人活着需要呼吸,这一点毋庸置疑。空气从鼻腔或者嘴进入呼吸道,再通过呼吸道进入肺泡内,经过一系列的转换来维持我们的身体机能不出问题。但是胎儿在母体内,他们是不需要用肺来呼吸的。他们在子宫里的时候浸泡在羊水里面,一切身体所需都通过与母体相连的脐带获得。而一旦当他们脱离了母体,脐带被剪断,为了生存,他们最迫切的需求不是吃饱抑或穿暖,而是呼吸。第一次接触到空气,他们在本能地吸气和呼气的过程中气体会冲击他们的声带形成哭一样的声音。所以,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或许会因为饥饿寒冷或者别的什么不舒服而哭泣,但是,他们的第一声哭泣,本质是他们开始自主呼吸的表现……你听得懂吗?”
  陈若霖一手撑着脸颊,看着她道:“大概。”
  “那为何那样看着我?”
  陈若霖微笑:“你说的话,让你看起来像是来自比我那位大洋彼岸的朋友更远的国度。”
  “这使你对我更有兴趣了?也许我只是在疯言疯语。”长安看了眼他右手手腕处微露一角的镯子。
  “是不是疯言疯语,不在于你到底说了什么,而在于你是什么人。若你缁衣羊裘,那你就是在传道授业,别人听不懂,是因为他们不学无术。若你玄衣纁裳,那你所言便是天语纶音,卑贱之人,不配听懂。”陈若霖一本正经道。
  长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乐不可支,撑着额头笑。
  陈若霖抬起右手,问她:“一早上你看了我这只镯子三次了,怎么,之前没见过男人戴镯子?”
  “是不常见。不过比起这镯子本身,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戴它?你看起来是个喜欢舞刀弄棒的人,戴这个,多少有点碍事?”长安止住笑,以朋友闲聊家常般的语气道。
  陈若霖用戴着手套的左手转了转右手手腕上那只镶嵌珠宝的金镯子,道:“怎么说呢?算是种纪念。我娘离开的时候,我还很小,以至于到现在,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了。对她唯一深刻的印象,是她的手腕总是亮闪闪的,或许就是因为当时她戴了这种质地样式的镯子。”
  长安探究地看着他,道:“所以说,你以这种方式纪念你母亲?你……不恨她?”
  “恨?我为何要恨她?”陈若霖反问,“因为她背叛了我父亲并把我丢下?一个二十二岁年轻貌美的女人背叛一个五十五岁好色寡情的男人,错了吗?她是丢下了我,我也因为她背叛我父亲的行为付出了本不应该由我来付的代价,但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没有目标的人生有多可怕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因为你现在正亲自体验着。多亏了弃我而去的母亲,她让我从六岁开始就再也没有机会因为人生缺少目标而迷惘彷徨。”
  压力越大反弹越厉害的男人。长安在心中对他做出评价。
  六岁到二十六岁,整整二十年,不管他的三观和性情扭曲成什么样,都早已定型,掰不过来了。
  而慕容泓……好,其实后来仔细想想,她并不能确定他的想法和做法到底有没有错。这是跟她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社会,也许她所习惯和认同的那一套并不适合这里。而一个封建帝王正常的应有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也不是她这个异乡客所能理解的。不理解,并不就意味着她对,他错。
  所以离开还是对的,不理解,不赞同,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干涉。
  “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的人生目标。如果你还想好好跟我一起吃这顿早点,请刨去关于我的一切再说。”思绪一放即收,长安回归了这个话题。
  陈若霖双手交握,目光落在长安脸上,似笑非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时他的仆从端了早点上来,巴掌大的两只小碗,每碗里头三个雪白细腻的丸子。
  长安拿起银柄汤匙搅了搅那看不出是什么做成的丸子,问陈若霖:“该不是人肉做的?”
  “你认为人哪个部位的肉能够做出这种色泽的丸子?下次我试试。”陈若霖也不动气,顺着她的话玩笑道。
  长安笑了下,舀起一粒丸子尝了尝,肉质细腻,舌头轻轻一抿就化开了,像是鱼肉,却又不知什么鱼的肉这样嫩,鲜而不腥,口感一流。
  “这是什么做的?”她问。
  陈若霖放下汤匙,极文雅地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唇,这才道:“应该是海蜒。这次做得不好,大概受条件所限,木材用得不对,影响了火候。”他让侍立一旁的侍从将丸子撤了。
  不一会儿,那侍者又端来两碟子糕点,还是巴掌大小的碟子,里头粉色略带透明的桃花状糕点只有蛋黄那么大。
  长安看了陈若霖一眼,拿起随碟子一起送来的小刀叉切下一小块吃了,居然吃出了带着果香的类似布丁一般的味道。
  “这又是什么做的?”
  陈若霖无奈地笑了起来,道:“你若真的感兴趣,待会儿我让厨子过来给你一一介绍。”
  糕点撤下去后,又上了一小碗汤,然后是指面大小的饺子,鹌鹑蛋大小的麻团,半根小指长短的花卷……
  长安几乎每种只尝了一口,十来种下来也饱了。
  见长安说饱了,陈若霖便不令侍从再上点心。
  “你每天的早点都这么吃?”长安是有见识的人,她虽不能完全辨别出他这一顿早饭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但粗略估算,怕也绝不会低于一百两银子。旁的不说,单说那海蜒丸子,海蜒就是丁香鱼,俗称银鱼,这种鱼有‘离水烂’之称,极不易保存,必须一捕上来就立刻冰起来。这里可没有制冰机,就福州那里的气候而言,要弄个冰窖恐怕也非容易之事。更别提要把这银鱼千里迢迢地带到这里来了。
  “也不是每天。无所事事的时候,也只能琢磨琢磨吃穿住行了。不过若是你喜欢,可以天天都这么吃。我府里养了二十几个厨子,你想吃什么口味都不成问题。”陈若霖又开始卖弄风情。
  长安撇过脸看向窗外,道:“别急着邀请,待我到了福州,定会去府上做客的。”
  “做客恐怕不行,你得住在我府里。”
  “哦?谁安排的?”
  陈若霖:“自然是我那神通广大的二哥。”
  “看来从我离开盛京那时候起就被你二哥给安排明白了。”长安一手支颐,问他“那你认为,你二哥就盐患一事会与我达成共识么?”
  陈若霖别有所指道:“当然。前提是你用他更感兴趣的东西去换。”
  “他更感兴趣的东西,你感兴趣么?”长安问。
  陈若霖摇头,笑看着她:“我是专一的人,我现在只对你感兴趣。”
  “多谢款待。”长安将茶杯一推,起身往外走。
  “不是说要学骑马吗?”陈若霖笑着跟她来到楼下。
  “千岁,听闻您要学骑马,末将已为您挑选出一匹性情温顺的母马,请千岁过目。”驿站前院,龙霜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对长安道。
  跟着长安出来的陈若霖打量那匹马一番,嗤笑一声。
  长安头也不回:“敢问十五爷有何高见?”
  陈若霖道:“骑这样的马,是想学会之后在大街小巷慢慢溜达么?”
  “依你之见,该如何?”
  一名侍卫牵着一匹通体漆黑骨骼健壮,皮毛光亮顺滑得隐隐泛出金属般光泽的高头大马从驿站后院马厩方向走了过来。
  陈若霖过去接了缰绳在手,看向长安:“你若能学会骑它,你将无惧这天下所有的马。”


第597章 他还有猫
  “这马打眼就知绝非温驯之辈,千岁甫习骑术你便让他骑这种马,莫不是想害死他?”龙霜蹙眉质问陈若霖。
  陈若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看着长安道:“鞍都给你换好了,敢不敢?”
  长安负着双手站在廊下微微笑:“激将法?”
  陈若霖眉梢一轩。
  “好吧,且受你这一回。”长安抬步向陈若霖那边走去。
  后头圆圆与袁氏兄弟二人从楼上下来,见状圆圆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倚在门边看着。
  长安走近那匹马。
  那马见长安要近身,鼓着大眼珠子不安地刨前蹄打响鼻。
  陈若霖拉着辔头安抚它。
  长安绕马一圈,见它骨骼健壮体态轻盈,一身皮毛养得比盛京贵妇的头发还要乌黑油亮,忍不住赞道:“好马。”
  陈若霖笑:“若不是好马,怎能入我的眼?”
  长安伸手想要摸一下马的鬃毛,手刚伸过去,那马脖子一偏,轻声嘶叫着避了开去,一边喷气倒退一边刨着前蹄,看上去十分紧张。
  陈若霖拉着笼头,不住地对那马说:“她可以,就她一个,镇定……”语气虽温柔,但眼神和动作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长安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少时那马果真渐渐安静下来,陈若霖这才略带歉意地对长安道:“这马被我调教得有些怕生,现在没事了,你可以上来。”
  这马四肢修长,比寻常的马高一些,又不算太配合,以至于长安上马颇废了些气力。
  龙霜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随时准备飞步上去救援。
  长安在鞍上坐稳,垂眸看着下面的陈若霖道:“这马有你镇着尚且如此难上,若你不在,我如何能骑?”
  陈若霖仰头注视长安,漂亮的眸中风情摇曳,道:“要我在有何难?你若不弃,我定不离。”
  一个藩王之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个太监说出这等类似男女互表衷情般的话来,直听得近旁龙霜等人一阵恶寒。
  长安却只笑了笑,抬起下颌道:“出去遛遛吧。”
  “千岁,您在孤山郡遇刺,匪人一直未曾捉拿归案。如今您骑着这高头大马无遮无拦地出门,岂非活靶子一般?属下等虽有心保护,但一个人一支箭便能酿成弥天大祸,属下等人排查再密,只怕也难免百密一疏,不能护千岁周全。”龙霜心焦地拦在马前道。
  长安停下来想了想,点头道:“说的有理。陈三日,你怎么看?”她低头问陈若霖。
  陈若霖举重若轻:“那就关闭四门全城戒严,若有随意外出或者打开门窗窥视者,杀无赦。”
  龙霜瞪他:“为了骑个马如此扰民,传出去成何体统?千岁,万不可行此有损声名之事。”
  长安悠悠道:“不自由,毋宁死。与其让我不自由,不如让他人不自由。杂家贵为九千岁,难得耍一次威风,就这么办吧。”
  龙霜还想劝谏,陈若霖抢在她前头对长安讨好道:“千岁若是指使不动万岁的人,我带来的人可以任凭千岁驱使。”
  长安闻言,凉凉地瞥龙霜一眼。
  龙霜一口气堵在喉间,憋得双颊泛红。但是再憋屈也不得不对长安俯首听命。
  她斜斜地扫了眼旁边那妖精般的男人,暗想这男人明摆着没安好心,千岁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由一开始的爱搭不理发展到如今的言听计从。她在千岁面前人微言轻,无力改变这一切,需得速速回报陛下,请陛下圣夺才行。
  驿站二楼,卫崇双臂环胸斜靠在窗框上闲闲地看着楼下这一幕。
  楼下门廊处,袁冲和袁俊兄弟两人面面相觑。
  龙霜派人去郡衙传长安的令封闭城门全城戒严,不多时,郡守孟衢行色匆匆地过来求见。
  长安已经骑着马在驿站的院中溜达了几圈,见孟衢过来行礼,神情倨傲道:“郡守亲自前来,看来是对杂家的命令有异议?”
  孟衢忙拱手行礼道:“下官不敢。下官是代平阳伯来问千岁一声,前日里千岁说要收他为义子的话,还作数么?”
  长安唇角扬起笑容:“怎么,他想通了?”
  孟衢道:“是。”
  “好啊,甚好!那就劳烦孟大人即刻安排下去,明日辰时在郡衙前的广场上举办认子大会,除了普阳郡的豪绅名流之外,让全城的百姓也来观礼。”长安道。
  “全城的百姓,这……”孟衢迟疑。
  长安瞥他:“怎么,孟大人觉着杂家收义子之喜不值得万民同贺?”
  官大一级压死人,孟衢无奈俯首:“下官遵命。”
  小半个时辰后,裘昊看着孟衢消失在裘府门外,转身回到内堂。
  堂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汤药味,裘德仁坐在主座上,面色很差。他是武将出身,虽然如今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但毕竟底子在那儿,是以尽管昨夜挨了陈若霖一脚被踹吐了血,也没卧床不起。
  裘昊瞧着父亲那样,想起方才孟衢说的话,心里也很是不痛快。那个死太监要收义子便收义子,居然还要全城的百姓来观礼,父亲这面子……
  “如今什么都不怕,就怕吴王府那边的人为了把周景深从那太监手里捞出来而陷我们于不义。都怪儿子没用,父亲且忍耐这一回,待到这太监离了平阳郡,我们就……”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替父亲一雪前耻。”
  在平阳郡弄死长安,他们是没这个胆子的。看这太监的样子,如若他们不让步,他大有不翻出点什么绝不离开的架势,天知道最后会被他翻出什么来。
  裘德仁目光阴沉:“忍一时之辱,尽快送走这尊瘟神要紧。”
  午前,褚翔从外头回来,见乔白骏从甘露殿出来,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弯腰驼背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宫外去了。
  他进了内殿。
  慕容泓正在长福的伺候下洗手,见褚翔回来,问:“外头情况如何?”
  褚翔面色不虞,道:“已经有些风声出来了。消息泄露得如此之快,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陛下若不严办,只恐……”
  “比起眼下的形势,朕的声名不算什么。”慕容泓从长福手中接过细棉布慢条斯理地擦干双手,面色平静。
  褚翔顿了顿,上前双手呈上一封信件,道:“龙霜有信来。”
  慕容泓微愣,从他手里接过信件,步伐有些急促地回到书桌后展阅。
  褚翔看着他面色渐冷眉头深蹙,有些揪心地猜测着龙霜那边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怎么让陛下看起来比宫嫔与人私通还要生气的模样。
  慕容泓将信从头看到尾,中间某些词句似乎还看了不止一遍,然后忽然将信扯得粉碎,又将碎纸胡乱揉捏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
  君王暴怒的模样吓得在殿内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
  慕容泓伸手撑住额头,闭着眼喘息深重,似在强行克制心中的怒意。
  良久,“去,把陈若霖的相关资料统统给朕拿来。”他维持手撑额头的姿势,开口道。
  褚翔一时没反应过来:“陈若霖?”
  “福王庶子。”慕容泓睁开眼侧过脸提醒他,眼底一片充血过度的红。
  褚翔领命,须臾便将陈若霖的相关资料送到了慕容泓的案上。
  这个陈若霖虽是福王庶子,但因其人貌若夷人善于交游,在福州倒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再加上云州之战令他一战成名,虽然中途他因受伤被撤了福州主将之位,但却并不影响他在战场上所书写下的那些惊世骇俗难以复制的关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彩传说。区区一个藩王庶子,与他有关的资料比他老子的还要多。
  这些资料慕容泓早就看过,对这个人也颇有印象。但是今次不同往日,他几乎是逐字逐句地在字里行间分析与此人有关的一切。然而得到的信息,却并不比往日多多少?
  这是个身材健硕外貌俊美的男人,在修炼武艺和带兵打仗方面很有天赋,不得其父福王的重视,但与几个兄弟关系却还不错。在福州梧城,他在闺帷间的风流韵事与他在战场上的骁勇善战一样被人津津乐道。
  直觉告诉慕容泓,长安不可能和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牵扯,哪怕他像只苍蝇一样围着她打转。
  理智却又告诉他,字句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和长安之间感情上有隔阂,彼此又相隔千里,在这种情况下,他与长安的感情牵绊几乎只能指望那虚无缥缈的回忆来维系。在有人竟日围着她献殷勤的情况下,这种劣势太过明显了。
  除掉陈若霖无疑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可除掉一个陈若霖,难保还有张若霖王若霖,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见招拆招,现在他还有什么招可出?
  “喵呜!”到用膳的点了,爱鱼也饿了,从猫爬架上跑过来蹭他的腿。
  慕容泓低眸看着它。
  是了,他还有爱鱼。这只他养了七年的猫,与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毫无干系。
  它不但见证了他曾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也见证了他与长安从相遇相识到相爱的柔情岁月。长安甫到他身边,得到的第一个差事,便是御前侍猫。
  这只猫承载着她与他在这殿中所有的回忆。他看到它便会一再想起欲忘不能,她自然也是如此。
  慕容泓俯身将爱鱼抱到膝上,垂着眼睫揉抚它毛绒绒的脑袋,眸中泛湿:“你想她吗?替我去陪她好不好?叫她不要忘了我。”


第598章 认子大典
  是夜,长安房里,圆圆坐在床沿上伸着一双肉乎乎的小胖手尽心尽力地给瘫在床上的长安揉腿。
  骑马是个体力活,如果不想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位,就要适时地用脚撑住马镫使身体暂时腾空。今天马儿并没有跑,只是被陈若霖拉着出去溜达了一大圈而已,但也不妨碍长安下马的时候腿软得跟面条一般。
  圆圆给长安揉了半晌,见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一般,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轻声道:“爷,你现在对十五爷态度与之前不同了。”
  长安静静地睁开眼睛,看着圆圆银盘似的脸蛋:“我与他关系不好,你心事重重,我与他关系缓和,你更心事重重,告诉我为何?”
  “我担心你会出事。”圆圆停下按揉的动作。
  长安笑了笑,从床上坐起身来,靠在床头道:“我出事那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们,原本一开始我便不该带你们来的,是我欠考虑了。如今骑虎难下,放你们离开怕是会落入对方手中,带你们去福州,只恐又是好进不好出。”
  “所以你让我叫袁冲从随行队伍中挑人出来训练培养,组建你的私人卫队。表面上看是要架空龙将军他们,实际上,你是不想让陛下派给你的这支队伍折在福州是吗?大局为重,为免紧要关头自己成为软肋令陛下被福州那边掣肘,你现在就要装成鱼饵把自己抛出去吗?为何?我原以为不管如何爷你总归是惜命的,有什么值得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圆圆难得地把眉毛都耸成了八字形。
  “你素来心有七窍为人乐观,为何此番却倒悲观起来?”长安不答反问。
  圆圆沉默,少倾,似是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刚刚松开不久的眉头复又皱了起来,抬眸看着长安压低声音道:“陈若霖不是值得托付信任的人,更不是可以放下戒心与之同行的人。凭我有限的见识,我认为你跟福王的任何一个儿子合作都比跟他合作来得安全。”
  “就这段时间我对他的观察来看,他对你算是手下留情格外开恩的。”长安道。
  “他是这样,可能会无缘无故放过你,也可能会无缘无故杀了你。反正只要与他相关,在他给你真正的结局之前,你永远都猜不到自己最后到底会落得怎样的结局。”圆圆有些黯然道。
  “看来真是被他吓坏了。没事,在他给你安排结局之前,我会先给他安排一个结局的。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长安道。
  圆圆站起身欲走,忽反应过来被她带偏了话题,当即回过身来道:“爷,一开始我跟你谈论的明明不是这个话题。”
  长安一脸无赖样:“咱俩谁跟谁啊,什么话题不话题的,兴之所至,聊到哪儿算哪儿。唉,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了,我先睡了,你出去记得关门啊。”说完翻身面朝床里睡下了。
  这时外头门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千岁,吴王府来人了。”门外响起龙霜的声音。
  “杂家睡了,你替杂家好生招待着,杂家明早再见他们。”长安道。
  龙霜领命去了。
  圆圆叹了口气,上前给背对着她的那人把被子盖好,带上门出去,唤了两名侍卫守在长安门前。
  第二天长安起了个大早,虽然昨天骑马有些累着了,但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倒还挺好的。且因为身体疲乏了,昨夜也没有多思多梦,睡眠质量出奇的高。
  站在自带的落地铜镜前,长安整了整衣襟,把腰带放宽了一寸。
  开春天气暖了,衣裳穿得少了,腰带若系得紧,胸部便会十分突出。或许是遗传因素,她明明都这么瘦了,胸部居然还挺饱满的,真怕天天这么绑下去绑到最后绑出什么毛病来。
  耳边传来手指在门扉上弹动似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陈若霖那货。
  长安漫不经心道:“进来。”
  陈若霖推开房门,看着一身黑缎蟒纹官袍,修身玉立于镜前的长安,目光流连于她领子上那段白腻光洁的脖子,左颊上月牙儿若隐若现,道:“嫩得能掐出水来了。”
  长安恍若未闻目不斜视,将官帽端端正正地戴好,系好带子,这才道:“若是来请我与你共进早餐的,那就免了吧。味道固然不错,程序却繁琐,懒得费那功夫。”
  “那你请我吃顿不费功夫的。”陈若霖靠在门框上,没骨头一般。
  “楼下,荠菜肉丝面。”长安收拾好了,转身往门外走,对那倚在门框上的妖孽视若无睹。
  陈若霖在长安经过他面前时伸出两根手指扯住她的袖子。
  长安侧眸挑眉:“又皮痒了?”
  “何时启程?再困在这方寸之地枯等下去,我恐怕需要自己找点乐子了。”陈若霖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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