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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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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不要急着表决心,听完我下面说的话再做决定不迟。我对张君柏的确有图谋,这个图谋就是,我希望他和他父亲——梁王张其礼反目,内讧,兵戎相见,进而达到削弱梁王势力的目的。你可知,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图谋?那是因为,张君柏他有一个爱好扒灰的爹。”
  纪晴桐疑惑地耸起眉头,以她的教养,还不曾听过“扒灰”这样糟污的词。
  长安好心给她解释:“公爹睡儿媳,是为扒灰。”
  纪晴桐伸手掩住小嘴,满目的不可置信,显是被这消息给惊呆了。
  长安继续道:“张君柏曾有个十分受宠的小妾,两年前突然不明原因地死了,梁王府对外宣称是暴毙,但我得到的消息却是这名小妾其实是被张君柏他爹给奸污了,羞愤自尽的。非但是张君柏,他的其他兄弟也都遇到过这种情况,更是有一名梁王庶子因为不堪其辱而选择自尽。你有如此美貌,如果你真的成了张君柏的妾室,你可能够想象,你会面对什么?”
  张君柏的这个妾室纪晴桐曾从滕阅口中听说过,没想到她真正的死因竟是如此不堪。想到这一点纪晴桐小脸煞白,掩着嘴的手都微颤起来。
  “你说你想帮我,你唯一能够帮到我却又不害了自己的方法便是,让张君柏死心塌地地爱上你,对你的爱与男人的尊严会让他不能够容忍旁人碰你一根寒毛,为此,甚至不惜用自己的锦绣前程与全部身家为护你而战。你能够做得到吗?”长安看着面色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纪晴桐问。
  纪晴桐僵在那里不说话。
  “即便你能做得到,善良如你,又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去利用一个爱你爱得死心塌地、愿意为你不惜一切的男人吗?”长安再补一句,彻底断绝了她的退路。


第540章 抽廖安轩
  教育完纪晴桐,长安从她房里出来,被冷风一吹,心底一颤,忽又想起一件事来。
  当天下值之后,她没回宫,直接去了德胜楼。
  也不知是德胜楼本身每天都不太平还是怎么回事,在她印象中好像每次过来都得遇到点事,今天也不例外。
  她刚进德胜楼的大门就听到二楼西面的贵宾间里传来一阵大吵大嚷的声音,动静都惊扰到楼下正在喝酒赏舞的客人了,不少人都面色不虞地令楼中侍者去找李展说道此事。
  长安带着何成羽并两名侍卫直接来到二楼西面出事的那间雅间前,看到鹿韭领着几名看上去明显被打过的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站在雅间门外,雅间内传来李展的声音:“……几拨了,我看诸位不像是来找乐子,倒像是来找茬的。”
  “便是来找茬的,又怎样?来,借你两个胆儿,你动爷一根手指头试试?一个卖屁股的,靠着一个没把儿的,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随着这把醉醺醺的声音落下,里头一阵张狂的哈哈大笑声。
  长安侧过脸吩咐一旁的侍卫:“去后厨打一桶冷水来。”
  侍卫去后,她扫了眼那几个陪酒姑娘肿得老高的脸,对鹿韭道:“你带她们下去休息,使人去叫大夫来看看,配点膏子抹抹。”
  “是,多谢安公公……”鹿韭一语未完,雅间里传来李展冷得几乎要掉冰渣子的声音:“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
  接着包间里一阵乱哄哄凳倒桌翻大声喝骂的声音。
  长安迈进门去,反应极快地避过一个飞过来的菜盘子,笑盈盈地开口:“李展呐,急着把人往外赶干什么?他们这桌酒菜钱付了吗?还有姑娘们陪酒的费用,我看外头那些个姑娘伤得都不轻,吓得更是不轻,那个诊疗费和精神抚慰金都好好算一下啊!”
  屋里本来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两拨人因为她这絮絮叨叨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唯有醉酒男子带来的一名侍卫一时收手不及,提凳子将德胜楼的一名打手哐当一声砸倒在地,那打手头上的血立马就冒了出来。
  长安脸上的笑顿时冷了下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派人把他送下去就医?”她横一眼站在一旁有些发愣的李展。
  李展回过神来,忙令其他打手把那名被砸倒的打手抬下去。
  “何成羽,下去叫人,此处有人寻衅滋事杀伤人命,一应人等,全给我押去水井坊大牢。”长安微微抬起下颌道。
  “押去大牢?你、你他娘的谁啊?”一名穿着不俗衣服上却沾着酒渍的男子大着舌头想过来推搡长安,被长安随行的侍卫伸手挡开,恰好这时下去提水的侍卫也上来了。
  长安稳稳地在李展给她搬来的干净凳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着在膝盖上放好,瞟着那男子道:“我是谁,你醉成这样,纵说了你也记不住啊,还是先醒醒酒吧!”说着朝提水的侍卫打个眼色。
  那侍卫心领神会,上前便用一桶冷水将男子浇了个透心凉。
  房里众人谁都没想到长安居然上来就来这么一出,一时之间谁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被浇成了落汤鸡。
  “李展,这房里味道也太难闻了,赶紧开窗通通风散散味儿。”长安道。
  不到片刻,雅间三面的窗户都被打开,寒风卷着细雪飘进来,冻得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被水浇透那男子更是冻得直打摆子,酒也醒了大半。
  他气得脸色发青,正准备叫身后的侍卫上去教训长安,门外过道里却传来一片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是何成羽带着原本留在楼下是司隶部徒兵上来了。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男子强忍着寒冷与愤怒,咬牙切齿地问。
  长安目光一转,盯住自她进门后就一直躲躲闪闪藏在后面的一人,和蔼可亲道:“哎呀,那不是林公子吗?自一个多月前你让福州的陈公子去告御状将解药要了去,咱俩可是好久没见面了,杂家真是想你想得紧呐!既然你也在这儿,想必是认识这位的吧,正好过来给我们做个介绍,过来啊!”
  自上次中了她的招之后,林蔼就一直有点怵她,不敢太过靠近她,只怕一时不慎又着了她的道。但被她当众点名,他也没脸继续缩着当乌龟,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她与醉酒男子中间,尴尬地笑了笑,向那男子道:“廖公子,这位是内卫司指挥使长安,安公公。安公公,这位是陈公子的小舅子,廖安轩廖公子。”
  长安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我怎么记得陈若雩的元配好像姓黄?小舅子怎会姓廖?是我记错了?”
  李展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补充道:“这位廖公子,是陈公子爱妾的弟弟。”
  “哦……原来如此。”长安拖长了声调,讥讽之意溢于言表,似笑非笑瞥着廖安轩道“那看来这位陈公子的小舅子不太值钱啊,管他什么阿猫阿狗,只要有个能爬上他床的姐姐就能做他的小舅子了。李展,赶紧在楼里挑个姑娘做个结义兄妹,备不住哪天你也能捞个陈公子的小舅子当当,扛着鸡毛当令箭,出去作威作福。”
  李展十分配合地俯首道:“多谢安公公提点,我记下了。”
  “岂有此理,你们,你们……”廖安轩抓起桌上剩余不多的杯碗要砸人,早被何成羽带上来的徒兵一左一右押住了胳膊。
  长安的目光又锁住了一旁的林蔼,做惊奇状:“诶,林公子,我怎么记得你此番来盛京是要为你的表弟陈若雱奔走铺路的啊,怎么这么快就与陈若雩爱妾的弟弟混在一起了?你这个层次下降得也太快了吧?”
  林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晌才勉强开口道:“安公公,廖公子浑身湿透,天气又冷,再这般耽搁下去只怕会致病,你看能否放我们先行离开?”
  “行啊,把此间账都清了,随时可以离开。李展,账算好没有?”长安问。
  “差不多了,只不过方才你说的那个精神什么金的,不知该收多少好?”方才李展派人抬那名受伤的打手下去时,把账房先生给叫了上来,此刻便捧着账本过来向长安请示道。
  “方才有几个姑娘被打了?”
  李展想了想,道:“七个。”
  “一人一千两银子,不过林公子是杂家的老熟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打个折,每人收九百九十九两银子也就算了。”长安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道。
  林蔼面色难看无比。
  “你他娘的想敲诈?”廖安轩被押住了犹自不肯安分,借着几分醉意在那跳着脚地想踢长安,结果被俩侍卫在膝弯里狠狠一脚踹得跪了下来。
  “不想给钱?行啊,方才你是怎么玩姑娘的,如今让杂家原样玩一回,杂家就免了你这笔费用。”她侧过脸向何成羽招招手,“把刀鞘给我。”
  何成羽麻利地解下佩刀拔出刀身,将刀鞘递给她。
  长安松松地拎着刀鞘走到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廖安轩面前。
  廖安轩外强中干:“你想干什么?”
  “玩啊,对了,你们刚才是怎么玩的?”长安问眉头紧蹙的林蔼。
  林蔼道:“安公公,你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陈公子的份上,你就饶了廖公子这一回吧。”
  “林蔼,你别求他,我看他真敢下手打我!”一搬出陈若雩,廖安轩的底气又足了。
  “不妥当吗?我觉得挺妥当的啊,不就是仗势欺人吗?谁不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在打骂楼中姑娘,羞辱李展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句话?来来来,谁告诉我方才他们是怎么玩那帮姑娘的?嗯?让杂家也体验一下这仗势欺人的快感。”长安挑高了音量道。
  “安公公,方才他们叫姑娘劝酒,嫌姑娘劝酒词说得不好听,就扇巴掌,让姑娘背诗唱曲儿,不管姑娘背得好不好唱得动不动听,都说姑娘是敷衍他们,不赏银子赏巴掌。”一名方才就在这雅间伺候的侍者战战兢兢道。
  “哦,这样啊,那还是挺简单的嘛!”长安轻佻地用刀鞘挑起廖安轩的下巴,道“来,给爷背首诗听听,今夜这雪不错,就背与雪有关的诗吧!”
  “我背你娘诗!”廖安轩被像粉头一般对待,气得破口大骂。
  长安二话不说,扬起花梨木镶铜的刀鞘对着他的脸狠抽了一下,直接抽得他脸都偏向了一边。
  “诶,何成羽,你这刀鞘不错,抽起人来梆梆响,痛快!”长安回过头对何成羽赞道。
  何成羽讪笑,是不错,听起来就让人痛得牙酸。
  廖安轩岂止痛得牙酸,他痛得牙都掉了,细皮嫩肉的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他回过脸来,和血吐出那颗被抽落的龋齿,整个人都木了。
  “既然不肯背诗,那就唱个曲儿给爷听吧,爷不挑,随便你唱什么,嗯?”长安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用刀鞘挑着他的下颌道。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我叫我姐夫弄死你……”
  廖安轩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长安换了边脸颊又是狠狠一刀鞘。
  打完之后她甩着用力过度的手道:“方才林公子不都已经说了嘛,你姐夫是陈若雩。少说废话行不行?爷最不爱听的就是废话了!”
  “咳,咳……”廖安轩双颊痛至麻木,连嘴都合不上了,嘴角滴滴拉拉地往下淌着混着血水的口水,真正是狼狈不堪,林蔼见这样下去今夜这事只怕会闹大,廖安轩此番来德胜楼寻衅,也是听说他之前的遭遇,逞强来帮他找面子的,闹大了自己不好下台,于是再次开口求情道:“安公公请手下留情,这账我来结。”
  “你替他结账?”长安向他确认。
  林蔼咬牙点头:“我替他结。”吃顿饭花出去近万两银子,就算是他们这等世家子弟,也得肉疼一阵。
  “那好吧,唉,杂家正玩到兴头上呢,可惜了。”长安意犹未尽地瞥了廖安轩一眼,将刀鞘扔还何成羽。
  林蔼拿出随身携带的所有银子将账结了一部分,与他们同行之人也纷纷解囊,犹是不够,剩下的部分林蔼写了欠条按了指印,说好了回去就派人送来,长安这才放他们离开,把廖安轩的随行侍卫押去了水井坊大牢。
  李展将长安请到三楼他休息的房间,倒了杯热茶给她。
  “经常有人来寻衅滋事么?”长安摩挲着茶杯问。
  “烟花之地,是非再所难免,但一般人都拿捏着分寸,如今天这般的少。”李展道。
  “你看上去倒是沉稳了许多。”长安看着他笑道。
  李展脸一红,道:“当年不知天高地厚,走路都似飘在云间,如今摔落地面,才知人情世故世间百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甚好。”长安道。
  李展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眉眼沉郁一副落落寡欢的模样,忍不住问:“安公公,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长安自然有心事,只是不会对旁人说罢了。
  “今夜我来,是想让你替我办一件事。在丞相谋逆案中,陛下曾以寿辰大赦的名义赦免了一批孩子的死刑,改判为流放,你派人去查查这些人的近况如何了。”谨慎如长安,手里有了钱和权自然不会光发展孔组织的势力,她给自己也备了一条后路,属于她私人的人际关系网就掌握在李展手中。
  李展此人脑子不太灵光,这是缺点,但也是优点。正是因为脑子不太灵光,所以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凡事也都不敢擅作主张,除了她没有旁人可以倚靠,如此重要的关系网交给他去联络维护,长安还是比较放心的。
  “是。”李展应了,想了想又问“有需要特别关注的人吗?”
  “有位周蔡老先生,原先在国子监任过教,是丞相长史祁世昌元配的父亲,他的孙子辈也在这次流放名单中,他们的下落你帮我特别关注一下。”长安道。
  和李展谈妥了事情,长安也没多留,披上大氅准备回府,却在一楼的楼梯口遇到了鹿韭。
  “安公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她有些不安道。
  长安跟着她来到避人处,她不敢多耽搁长安的时间,所以直接道:“安公公,入冬前楼里从各地采买回一批女孩子,其中有几个性子特别烈,宁死不屈的那种烈。往年遇到这种调教不好的女孩子妈妈都是要么灌了药让她们接客,要么就是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客人随意玩弄,死活不论。最后不是疯就是死,疯了也是死。如今安公公您接手了德胜楼,我就想着,您宅心仁厚,可否饶她们一条性命?她们只是不愿接客而已,其余不管什么都可以做的,您府中可还缺丫鬟或者歌舞伎……”
  她话还没说完,长安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得甚至需要伸出手撑住一旁的墙壁来稳住自己的身子。
  鹿韭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杂家宅心仁厚?”长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眸光湿亮地看着鹿韭反问。
  见她笑的是这句话,鹿韭表情又沉静下来,道:“如果说以善止恶是宅心仁厚,那以恶制恶就不是了吗?若论善,谁也比不上寺庙里的菩萨,慈眉善目普度众生,可他又何时真正解救过我们于灾厄之中?您却可以。方才那位廖公子被人扶下来时,惨状惊得楼中众人都目瞪口呆交头打探,以后若再有客人想无故刁难楼中姑娘,怕是得掂量掂量再来了。在这一点上,你比庙里白受香火的菩萨宅心仁厚多了。”
  长安慢慢止住了笑,因为她发现她说的还有些道理,难道她长安竟然真的是个好人?
  谈不上吧,她只看到她以恶制恶的一面,又何曾见识过她见死不救的样子?
  她掏出帕子揶了揶眼角,对鹿韭道:“人选定下来后就带她们去薛红药薛姑娘居住的宅院,让她安排你们,至于地址,问李展,他知道。”
  鹿韭有些发愣:“我、我也去?”
  “既然是歌舞伎,总得有人调教,你若不愿去也无妨,安排好能调教她们的人即可。叮嘱她们好生练习,杂家再宅心仁厚,也不养无用之人。若是谁做的不好,别怪杂家再把她送回德胜楼来。”长安道。
  鹿韭双颊泛红,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行礼道:“是,多谢安公公。”
  长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自己身处炼狱,还不忘为他人谋求光明。你很不错。”
  这下鹿韭连眼眶都湿了。
  长安步出德胜楼,想到依附自己生活的人越来越多,这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可自己与慕容泓之间又是这种情状,想来便头痛得很。
  瞧他那症状,应当是胃溃疡吧,也不知白天有没有吃东西,现在怎样了?
  昨天再忍一忍就好了,避过他生病的这段时日,自己要发作起来,也能发作得更淋漓尽致些,总好过这般不上不下地吊着,还得牵挂他的病情。
  明天还是回去瞧瞧他,免得老不回去瞧他,让他气上加气,更不利病体康复了。


第541章 一唱一和
  次日一早,长安在府里和纪晴桐一起用的早点,见对面女孩眼圈发青,她问:“怎么,昨夜没睡好?”
  纪晴桐知道遮掩不住,道:“晚上翻身时碰到脚踝,醒了几次。”
  “待会儿叫许大夫再给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长安叮嘱她。
  纪晴桐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抬起小脸问长安:“安哥哥,你是不是……想削藩啊?”
  长安筷子一顿,看着她问:“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我想起你去兖州,还有对张君柏父子的图谋,觉得像。”她低声道。
  “那你认为,这藩应该削吗?”长安问她。
  她点点头:“就算地方上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永远都存在,但都在朝廷的管治之下,别人要治他们的罪,总不会太艰难。若当初的刘光裕不是藩王之子,就他对我家做的那些事,我想,没那么容易被掩盖下来。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要削藩,当初又为何要分封藩王呢?”
  长安道:“因为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会有不得已的时候。”想起当初慕容泓分封藩王的情景,长安心中忍不住唏嘘,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男女之情,可是相处比现在融洽多了。
  纪晴桐默不作声,半晌,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对长安道:“安哥哥,昨天你跟我说听完你说的话再做决定不迟,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决定,我……还是愿去。”
  长安刚喝的一口粥鼓在嘴里。
  纪晴桐见状,居然对她笑了下,道:“我做这个决定,就让安哥哥你这般惊讶吗?”
  “桐儿,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勉强你自己,张君柏那边的情况我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了,就算你愿去,你的性格,也不适合这项任务。”长安艰难地咽下那口粥,有些纠结道。
  纪晴桐缓缓摇头:“当一个人想要去做一件事时,没有适不适合的问题,只有肯不肯用心努力的问题。也许在心计手段上我不是最好的人选,可是,我也有旁人所不具备的优势。”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不合时宜的羞赧继续道“滕姑娘设计我,手段百出,也不过是为了撮合我和她表兄而已,这一点恰好证明了,或许,我真的是张君柏可能会喜欢的那类女子。而且就算最后我失败了,也不过折进去一个我而已,而若是成功了,却是造福一方百姓之事。”
  她伸指触了触自己的脸颊,眼带哀伤:“这张脸,除了给我带来灾难噩运之外,总得有些别的用处吧。”
  长安沉默片刻,道:“你让我再想想。”
  用过早点她来到内卫司,圆圆颠儿颠儿地捧来一叠资料,道:“爷,这是您昨天要的。”
  长安接过一看,点头:“放这儿吧。”
  耿全回来说襄州临江郡受灾严重,钟羡带着人赶赴灾区抗洪救灾,因官府拨下的钱粮不够安置受灾百姓,曾请求当地及周边豪绅援手,谁知这些人不仅以各种借口百般推搪,还有借机哄抬物价发缺德财的。最后钟羡为了救下更多的百姓不得不以个人名义向这些人借钱借粮,并承诺事后至少多还总数的一半作为利息。
  长安让圆圆整理的,就是这些人的资料以及他们的家族姻亲关系网。
  既然做不到天下为公,那不如就统统充公吧。
  长安将所有的资料细细翻过一遍,脑中已经选定了第一个下手的目标以及初步方案,她唤来吉祥磨墨,写了个建议书,然后将内卫司今天的任务安排一下,就揣着那封建议书进了宫。
  吵架归吵架,正事还是要办的。
  长安顶着冷风来到甘露殿,鼻尖冻得通红。
  长福在外殿,一见长安进来就凑过来低声道:“安哥,里边有个人正向陛下告你的状。”
  长安眉梢一挑,低声问:“谁啊?”
  “就是那个福州来的,福王的儿子。”
  长安点点头,走到内殿门口,声音不高不低:“奴才长安求见陛下。”
  殿内似乎安静了一刹,然后才响起慕容泓的声音:“进来。”
  长安麻溜地进去,发现慕容泓面色苍白地坐在书桌后,斜对角坐着陈若雩。
  她上前先给慕容泓行了礼,随即笑眯眯地向陈若雩道:“今儿天这么冷,陈公子还不忘进宫来探陛下的病,果然是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呀!”
  陈若雩面色一僵。
  “你先别急着夸人,朕问你,你昨夜是否在德胜楼打人了?”慕容泓问长安。
  长安装着一愣的模样,老实答道:“是啊。”不等慕容泓开口她又接着道“陛下,您也知道的,奴才长得瘦弱,手无缚鸡之力,一般这种需要动手的事情是能不干尽量不干。可是昨天那小子实在是太欠抽了,奴才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才不得不出手叫他闭嘴。
  “陈公子,旁的不说,这事儿您可得好好感谢我。您知道吗?昨天在德胜楼被我抽的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冒充您的小舅子,就为了省那一桌子酒菜钱,又是打骂陪酒姑娘又是寻衅滋事的,口中污言秽语杂家一个太监都不好意思学给您听。
  “您陈公子是什么人啊,您的小舅子至于喝顿花酒还不舍得给银子吗?不给银子是小事,只是您千里迢迢来到盛京是为陛下祝寿来的,又不是为丢脸来的,远来是客,杂家作为陛下的奴才,怎么的也得给您把脸兜住不是?所以,杂家上去啪啪赏了那小子两巴掌,得,终于不敢胡言乱语了。
  “杂家当时担心那小子不知悔改,还特意叮嘱那小子不许再犯,见他悔罪态度良好,也没关他。只是……这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陛下这里来了?那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不成?”
  陈若雩:“……”
  明明是自己先来讨公道的,怎么倒被这太监先发制人了?
  陈若雩心中那个恨啊,皇帝一定是故意的,上来问她是否在德胜楼打了人,却不问是否在德胜楼打了他的小舅子,若直接问是否打了他的小舅子,这太监哪有贼喊捉贼反咬一口的机会?
  “你休要胡言,你所打之人,正是陈公子的小舅子。”慕容泓将脸一板,道。
  长安惊,下意识地否认:“这不可能,若真是陈公子的小舅子,又怎会说出‘你们盛京的粉头怎么这么丑,是不是好看的都送到宫里去了?宫里那个病秧子睡得过来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陈公子,那厮,真是你小舅子?”
  慕容泓目光阴沉沉地看着陈若雩。
  陈若雩一个头两个大,但被皇帝盯着,又不能不答,硬着头皮道:“回陛下,他是微臣一名妾室的弟弟。不过这中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他性格虽有些跳脱,却绝不会不知轻重地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能有什么误会?杂家当时在场,亲耳听到的,陈公子若不行,去把您的小舅子带来与杂家当面对质就是。”见陈若雩承认那人是他的小舅子,长安一副“羞辱陛下就是羞辱我”的忠义模样,当下也把脸一沉。
  慕容泓从旁施压:“所以方才陈公子与朕说的小舅子,不是你正房的兄弟,而是妾的兄弟?”
  陈若雩刚想解释,长安却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瞪着陈若雩怒气冲冲道:“原来陈公子这大冷天的进宫并不是为了探望陛下,而是为你那口出妄言不知所谓的妾弟来向陛下讨公道的?一个妾弟受点教训尚且值得陈公子如此大张旗鼓,若是妻弟被欺负了,岂不是要打进宫来?你们福王府的人果真是金尊玉贵,惹不起,惹不起啊!”
  皇帝分明有心护这太监,这太监也机灵鬼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陈若雩深知自己再留下来除了自取其辱外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起身向皇帝告罪道:“是微臣莽撞,请陛下恕罪。微臣回去后必定问清真相,若真如安公公所言,微臣不敢徇私,自会送内弟去衙门领罪。”
  慕容泓有些疲惫道:“不必了,若确有其事,你好生管教他便是,反正朕寿诞过后你们便会返回福州,无谓多生枝节。”
  “谢陛下宽宥,微臣告退。”
  得了慕容泓首肯,陈若雩退出了内殿。
  他这一走,殿中只剩了慕容泓与长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时气氛倒有些尴尬。
  少时慕容泓收回目光,一边摊开奏折一边道:“你消息倒是灵通,他前脚刚到你后脚就跟着来了。”
  长安叹气:“你明知我从未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又为何一定要这样说?”
  “因为除此之外朕实在想不出,你此时回来的理由。”
  “我回来就想看看你好些了没?这也不行?”
  慕容泓伸手拿笔的动作微微一顿,复又继续道:“好不好的又怎样?反正就算不病死,也早晚被你气死。”
  长安听他这话里带了点赌气的味道,也是无奈,看他带病工作又觉可怜,遂上前一边替他磨着墨一边道:“若真气死了,那您必能成为《帝王本纪》中死法最令人难忘的一位——史上第一个被自己的太监活活气死的皇帝。”
  慕容泓笔一停,抬眸看着长安。
  长安见他满脸愕然,自己绷不住先笑了出来。
  然后慕容泓也笑了。


第542章 一碗素面
  问题当然还在,怨气也没有全消,可是慕容泓他病了,明天又是他生日,刚才他帮着她怼走了陈若雩也算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长安还能怎么办,只能稀里糊涂地先把表面囫囵过去了。
  “对陈若雩这个人,你有何看法?”笑过之后,慕容泓收回目光,一边看奏折一边问。
  “大智若愚。他那个大愚若智的妾弟,不过是他放出来的障眼法罢了。”长安道。
  “何以见得?”
  长安放下墨锭,道:“这个陈若雩自来了盛京之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去珍馐馆吃了顿饭之外,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但上门拜访他的人却是络绎不绝,其中有好些还是特地从外地赶来的。福州除了陈家之外,还有五大世家,三家掌军,两家掌文,这个陈若雩虽不是嫡出,背后却有一文一武两大世家做靠山。可以这么说,如果现在这个福王世子死了,那下一个被立为世子的王子,必是他无疑。这般实力,他若是个轻浮浪荡的,盛京燕云八艳闻名遐迩,别人来到盛京都忍不住要去见识一番,他怎么就能忍得住闭门不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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