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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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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羡步子一顿,没有回头,只道:“你不曾对不起我,只不过是取舍之间,我不值得做你的那个‘取’而已。”
  院里纪晴桐见钟羡出来了,忙令丫鬟领他去前院用饭,自己迫不及待地来到长安房里探视长安。
  长安趴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看不见一身狼狈,可房里那血腥味以及她那煞白的脸色可骗不了人。
  纪晴桐一见她这模样便鼻子泛酸,过去坐在她床沿上道:“安哥哥,你还好吗?”
  “放心,祸害遗千年,你安哥哥我且死不了呢。”长安弯了弯失了血色的唇,笑道。
  “厨下在熬补血的药粥,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喝点羹汤垫一下?”此情此景下纪晴桐自是没心情与她说笑的,她用帕子替长安将额上薄汗细细拭去,柔声问道。
  “不用,我不饿。”长安道。
  纪晴桐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扁,泪如滚珠。
  这一下子梨花带雨牡丹含露的,别说男人受不了,长安也受不了,于是她无奈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哭起来了?”
  “安哥哥,当时你不该拼着自己受伤救我的,看你如此,我比自己受伤还难过。”纪晴桐低泣着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个男人嘛,身上多一两道伤痕算什么,可若你这样的美人身上多上几道伤疤,那还得了?别人还不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护不住你就别留着’啊。现在咱俩都活着呢,这不挺好的嘛,别哭了,啊。”长安安慰她道。
  她不说这话还罢了,一说纪晴桐愈发哭得厉害。
  “咳,那个,钟公子和几位将军的午饭安排得如何了?”长安知道要她不哭,估计只能问正事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行了。
  纪晴桐听问,果然用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哽咽着道:“厨下做了几道拿手的菜,我又令人去丰乐楼买了他们的招牌酒菜,应是能应付了。”
  长安赞道:“不错不错,你做事就是稳妥。”眼珠转了转,她又问“几位将军年轻有为,又是这般神勇,应当长得都还不错吧?”
  纪晴桐抬起如同上了桃花妆一般嫣红的双眸,见长安看着她,竟是在问她呢,她有些发懵,道:“我并未注意。”
  长安:“……”得,今天这场惊吓算是白受了。
  眼下气氛不好,她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圆圆和你弟弟呢,伤可都着大夫处理过了?”
  “都处理过了,没有大碍,你且宽心。”纪晴桐正说着呢,那头圆圆兴冲冲地进来看长安了。
  长安见她喜形于色,奇道:“受了伤还这般乐呵,莫不是傻?”
  圆圆道:“受伤自然没什么好高兴的,但一来爷你化险为夷,二来纪姑娘让厨下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蹄髈,这便值得高兴啦。”
  长安真是服了,若她的性子能有圆圆一半豁达,说不定刚才就答应钟羡了。


第467章 改观
  未时末,赵枢钟慕白等人依次出了天禄阁,慕容泓看了看书案上的红头箱子,谓左右道:“把箱子给朕搬到甘露殿去。”
  天禄阁乃是前朝皇帝的书房,慕容泓不想再让赵枢之流踏足他的甘露殿,才启用了这座离宣政殿不远的书阁,但他却还是不适应在这里批阅奏折,是故议事一毕,他就迫不及待要回他的甘露殿去了。
  刚出了天禄阁,褚翔迎上来道:“陛下,午前长安在西市昇平街遇刺,后钟羡带人赶到将她救下,刺客全部当街自尽,没能留下活口。”
  慕容泓当下眉头便是一皱,不悦:“午前的事,何以到此时才来报朕?”
  褚翔很委屈,解释道:“陛下您这不是刚议完事吗?”
  慕容泓一噎,缓了口气,问:“长安伤势如何?”
  “一个时辰前他打发袁冬回来,说他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没有大碍,只是这几日不能回宫了。”褚翔道。
  “立刻派人叫许晋……不,你亲自带许晋去她府上看看她到底如何了。”慕容泓眼底藏一缕担忧,面色平静地吩咐褚翔。
  褚翔领命去后,慕容泓立刻阴沉着脸对张让道:“立刻宣京兆府尹与执金吾进宫见朕!”
  长安中午在纪晴桐和圆圆的服侍下吃过药喝了粥,睡了一会儿,又被伤口痛醒,恰褚翔领着许晋过来看她。
  长安将人都赶出去,让许晋看了看她的伤。
  “你这伤口谁给缝合的?”许晋一边给她敷上太医院带来的药一边随口问道。
  “怎么了?缝得不好吗?”长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龇牙咧嘴。
  “不像是医者的手法,但针脚却又十分均匀平整,不从医却能做到如此,实属不易。”许晋道。
  长安没吭声。
  许晋给长安换药包扎后,褚翔又进来了,抱着双臂倚在屏风那儿看着长安问:“死不了吧?”
  “翔哥,我最近没得罪你吧,这么巴不得我死?”长安笑道。
  “谁巴不得你死呢,我是巴不得跟你换换。”褚翔郁闷道。
  “怎么了?陛下那边有什么烦心事不成?”长安知道,能让褚翔郁闷的,也就慕容泓一人了。
  “还不是盐荒给闹的。衡州南边毗邻横龙江的一个小县县令缴获了一批私盐,没有上报,与知晓此事的几名下属商议着要将这批私盐卖了几人分钱。结果不知怎么的消息泄露了,当地百姓不忿县令如此做法,于半路抢夺这批私盐,衙役护盐心切不慎杀死一人,这便捅了马蜂窝了,当地百姓组织起来冲击县衙与当地富户,然后又跑到了邻县。邻县的百姓一看,抢了土豪士绅能得那么多食盐粮食和金银,于是也跟着起哄,最后小半个州都陷入了动乱,暴动百姓多达万人,知州眼看着镇不住了,才把请罪折子递到陛下这儿,可把陛下给气得,这不下午还跟丞相太尉他们商议镇压之事呢。这陛下心情不好,大伙儿原本都指着你能回去给开导开导呢,谁知你在这节骨眼上居然遇刺了,简直雪上加霜。刚我出来的时候,看到有小太监出宫召京兆府尹与执金吾进宫见驾呢,啧啧,这两人怕是够呛了。”褚翔悠悠道。
  这时纪晴桐在门外说药已经熬好了,问长安现在喝还是等一下再喝。
  长安瞄一眼尚未成亲的褚翔,突然发现自己托钟羡去为纪晴桐找如意郎君简直是舍近求远,于是便扬声道:“你把药端进来吧,我现在就喝。”
  圆圆有伤在身,加上纪晴桐自己也想照顾为她受伤的长安,所以这才亲自过来侍奉汤药。
  方才褚翔进来时并未看见纪晴桐,纪晴桐这一进房,褚翔见长安身边居然还养着这样一位大美人,顿时眼睛都瞪直了。
  纪晴桐见有外男在,本来就有些不自在,不过碍着礼数略冲褚翔那边欠了欠身,然后目不斜视莲步轻移,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到房中桌上。
  她经过褚翔身前时,褚翔只觉鼻端一阵极为温雅的暗香拂过,忍不住眼珠子便跟着她转。这倒不是说他有多好色,宫里环肥燕瘦衣香鬓影,他跟在慕容泓身边见得也多了,不过但凡是宫里的女人,不计是嫔妃还是宫女,那都是慕容泓的,他自是不会多看半眼。
  但这个纪晴桐不同,她出现在长安的宅院里,原本就让褚翔对她的身份和来历感到好奇,再加上她实在美貌,褚翔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多看几眼也是正常。
  长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眼见纪晴桐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放下托盘后便要去端那药碗,她道:“桐儿,这位褚翔褚大人是陛下身边的羽林郎,我的好兄弟,你过去给他见个礼。翔哥,这位纪姑娘是我在兖州认下的义妹。”
  纪晴桐闻言,只得放下药碗,敛步来到褚翔跟前,矜持而又不失大方地给他行了个女子的礼,道:“见过褚大人。”
  褚翔回过神来,忙道:“不必多礼。”他表情原本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又一下子沉静下来,抬眸对长安道:“既然你没有大碍,那我这便回宫复命了,你可有话要带给陛下?”
  长安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想起了彤云,三年多了,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忘怀。
  她在街上遇刺这事,负责盛京治安的执金吾该为刺客出现在街上负责,京兆府尹该负责查找刺客的来处,慕容泓两个人都找了,她还能有什么话说,于是便道:“你叫陛下多保重身体吧,国事再重,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若着急上火再生了病,可就更为不妙了。”
  褚翔点头应了,转身欲走,长安又对纪晴桐道:“褚大人好容易来一趟,别叫他空手回去,你去拿几包袁冬买的点心让他带回去尝尝,还有许御医,也送他几包。”
  房里人都出去后,长安趴在床上思量,半个州暴动这样的大事一个小小的知州居然敢瞒而不报?最关键的是居然还真给他瞒住了。这件事反映出来的问题太多了,慕容泓之所以会在这件事中显得如此被动,孔组织没能及时给他消息是最根本的原因。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投鼠忌器,说不定对方却在积极行动,这样下去,双方实力必将越来越悬殊,哪怕冒着成为螳螂的风险,她也要尽快动起来了。
  还有这次的遇刺,会是什么人的手笔呢?张君柏,不太像,这时候为了武定侯府来灭她的口与找死无异。蔡和?也不会,难不成把她杀了就求个挂冠归田?罗泰那方势力?更不会了,毕竟罗泰可是知道她的女子身份,那他的主子八成也知道,这等把柄抓在手里,对他们来说,她活着自然比她死了要有用。
  长安排除了这几个人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或许想错了方向。对方杀她,真正的目的可能并不在她,而在需要为此事负责的人身上。她现在除了是内卫司指挥使,她还是调查王咎遇刺一案的负责人。王咎遇刺执金吾已经因为怠忽职守被慕容泓训斥过一次,此番她又遇刺,双罪并罚,秋铭这个执金吾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他下台,谁能替补他的位置,谁背后的势力,就可能是此番派人刺杀她的主谋。
  正想着呢,纪晴桐回来了,她将桌上已经晾温了的药喂长安喝下,长安便对她道:“这几日你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宅子,要交通便利离街市近的,规模呢,最好比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再稍大些,价钱无所谓。打听着了,就用你弟弟的名字将它买下来。”
  “这如何使得……”
  “是我要用,我一个太监,出宫没多久连置两套宅院的话,会被人弹劾的嘛,用你弟弟的名字买就没这层顾虑了。当然,以后若你弟弟有出息,这处宅院送给他也无妨,如此你便也有归宁之处了。”长安道。
  纪晴桐抬眸望定长安,怔怔地重复:“归宁……”
  “便是你父母在世,你这般大也该紧着给你寻摸婆家了。你可知今日钟公子为何刚好出现在那儿?我原是与他约好的。”知道纪晴桐面皮薄,长安也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反正她也不是那愚钝的,稍作思量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纪晴桐果然明白过来,眸中迅速蒙上一层雾气,垂下小脸,难过了好半晌才道:“今后你再不必做这样的事了。你若真的不想留我,随便将我许个人便是,反正我的心意你也不是不知,你只是装作不知罢了。”说着起身端着药碗出去了。
  长安:“……”一天之内被男人女人各表白一次,她是什么时候佩戴了男女通吃的万人迷光环吗?
  纪晴桐伤心而去,但晚饭的时候她又过来伺候长安用饭了。
  院子里,薛红药磨磨蹭蹭地徘徊了好一阵,终于也来到了长安的房门外——薛白笙得知长安遇刺受伤,拖着病体挣扎着下床要来探望他,薛红药实在看不过,按住他自告奋勇来的。
  其实她也并非是那狼心狗肺之徒。她生来便在一个戏班子里,她娘是红角,她爹是胡琴师父,他们去哪儿唱戏她都跟着,因身份低微,并不曾遇见什么好人。后来戏班子里加入了新人,恰带着一个大她五六岁的小哥哥,她才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玩伴。可谁曾料想,就是这个她当做亲哥哥一般的人,在她八岁那年,她父母皆去一富贵人家唱堂会之际,用一串糖葫芦将她诱至无人处,竟要扒她裤子亵玩。
  八岁的她自是不懂他到底为何要如此,但女孩儿与生俱来的羞耻心却让她不愿在一个少年面前赤身露体。见她不肯,他竟强来,若不是她养的那条小黄狗知道护主,在她哭闹挣扎之际扑过去咬了那人一口,最后她到底会遭遇何事还不得而知。
  当时她只觉得害怕,然随着年纪渐长,这件事便似一团横亘在她心中的秽物一般,吐不出忘不掉,想一次便恶心一次,每每见到那些为她容貌倾倒抑或对她大献殷勤的男子,总会觉得这些男子的脸与记忆中那张恶心的脸重叠,她对他们又怎可能会有好脸色?有也只有敌意罢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一时之间却要她去对一个男人嘘寒问暖,她又哪里抹得开这脸?是故虽磨磨蹭蹭到了长安的房门口,她却又踟躇起来,这一踟躇就叫她听见了房里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当是知道,我就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人,你不趁着我愿意放你走时赶紧脱身而去,留在这儿是想给我送终呢?”这是长安的声音。
  纪晴桐不吭声,见她说完了,便喂她一勺黑鱼汤。
  长安喝过汤,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再有,你也瞧见了,别看我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跟那些占山为王的强盗匪类也没什么不同,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活的人。趁我活着时你好好嫁了,还有人给你操持操持,若我哪天一不小心死了,就如今天这般,钟公子没能及时赶来,你怎么办?”
  纪晴桐还是不言语,默默地又给她喂一口粥。
  长安吃完又巴拉巴拉,如此过了足有一刻,纪晴桐那嘴仍是抿得如同河蚌一般。长安将眉头一皱,痛呼:“哎哟!”
  正在收拾碗筷的纪晴桐惊了一跳,忙凑到床沿紧张地问:“安哥哥,你怎么了?伤口痛吗?”
  长安看着她笑得狡黠,道:“你终于肯开口了么,我还以为你吃了哑药。”
  门外薛红药听至此处,仿似能感觉到纪晴桐的无奈一般,嘴角也忍不住轻轻一扯。认真说来,长安这太监比寻常男人更油嘴滑舌,但难得的是,却不似寻常男人那般招人厌烦。薛红药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知道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没让自己越见越烦的男人。或许,是因为他于她有救命之恩?又或许,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男人?


第468章 私盐
  入夜,甘露殿内殿灯火通明,张让长福等人侍立御案之侧,大气不敢出一声。
  慕容泓坐在御案后头批阅奏折,已将一个时辰没抬头了。他最近很忙,衡州农民暴动,横龙江因着春汛水位已涨到警戒线上,夔州矿难,潮州沿海频遭海匪滋扰,他大婚一年多尚无子息令朝臣不安……如此林林总总,再加上赵枢通过前段时间韬光养晦,如今重返朝堂之后更是动作频频,大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之势。近来他连做梦眼前晃动的都是那一张张忠心不足圆滑有余的朝臣的脸。
  偏长安此时还遇刺了,虽是没有性命之忧,却也叫他一阵后怕,召见过蔡和与秋铭之后,又将司隶校尉谢雍叫过来训斥了一顿,却还是难解他心中那股子浓重得快要发酵、却又泄不出去的郁气。
  若是长安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让他静静地抱上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受情绪影响颇深,长期心郁难解便容易致病,身边无人可诉,唯有自己努力纾解罢了。
  最后一本红头奏折处理完,他扫一眼那叠还未动过的绿头奏折,终是搁下笔端起了一旁的茶盏,一抬眸见长福站在那儿,便问道:“阿胶送过去了?”
  长福忙俯身道:“回陛下,按您的吩咐,阿胶已经送到安公公府上了。”
  慕容泓喝了口茶之后放下茶盏,低垂着眉眼伸手拖过一本绿头折子,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情况如何?”虽然一早已从许晋与褚翔口中得知长安的伤情,但不能亲眼去看,这听便怎么都觉着不够了。
  下午许晋与褚翔回来向慕容泓禀报长安的情况时,长福也在一旁听到了,见陛下又问,自觉不能再说同样的话,便捡着两人没说的说:“安公公瞧着脸色有些白,精神倒还好,跟奴才说话的时候也有笑面儿,看样子除了趴着不能动之外,倒也没有多大的不适。在他榻前照料的女子相貌十分出众,伺候起人来也十分妥帖细致,听安公公说是他在兖州时认下的义妹,叫什么‘桐儿’的。还有个圆胖的丫鬟叫圆圆,十分能说会道,依奴才看就算安公公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大约也不会觉着无趣烦闷……”话还没说完倒让张让用拂尘柄不着痕迹地捅了一下。
  长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的那句“躺个十天半个月”很不妥当,于是忙又向慕容泓低声请罪。
  慕容泓心中却还想着长安表面越是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上可能伤得就越重,毕竟她那性子,旁人不知他还不知么?最是刚强不过的。
  想起她胸前的那道贯穿伤,以前脖颈上和腰侧的伤,如今又伤在后腰和腿上,再这么磋磨下去,全身该没有一块好肉了。不是不心疼,然心疼无用,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勤勉政事,铲除政敌,争取早日夺回君权。待到他真正君临天下的那一日,她也就没机会再跑到他羽翼覆盖不住的地方去了。
  在此等心境之下,他自是没心思去计较长福的一两句失当言语,令他换过茶后便接着批阅奏折了。
  长安一直趴在床上睡睡醒醒的,到了夜间反倒没了多少困意,此刻正与纪晴桐一起在房里听圆圆磕牙呢。
  “……听我乳娘说,我小时候那也是长得很漂亮的,十岁那年我娘生了病,搬到山上的姑子庙里去静养,我嫌那里无聊,没跟着去,院里那些姨娘便变着法儿地喂我,生生将我喂到这般胖。后来到了说亲的年纪,我那些庶姐庶妹在我的陪衬下就算没颜色也能平白多出几分苗条风韵来。不过我不在乎,那时我是我家唯一的嫡女,手里有一辈子也吃用不尽的银子,凭什么要为着一个我为他生儿育女还要任凭他对我的容貌身材挑三拣四的男人克制口腹之欲?再说胖了也并非全无好处,倘或路上遇到了,她们统统得给我让道,如若不让,我过去把人撞飞了也是她们活该,知道我胖路上挤不下,就不会避一避吗?论打架我就更不怕了,便三四个小厮一起上也未必是我对手,这么多年的鱼肉饭蔬当我是白吃的呢,就他们那瘦猴样儿,我一脚一个教他们飞!”
  听到此处,长安再忍不住趴在枕头上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纪晴桐也是忍俊不禁,主动给圆圆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嗓子。
  “怪道你这丫头在街上见到那阵仗倒是一点不犯怵。”笑过之后,长安对纪晴桐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喝茶,只看着圆圆道“可那些凶徒和你以前府里的小厮不同,他们可都是奔着杀人来的,以后万不可这般冲动行事了。”
  圆圆放下茶杯道:“爷,我可不是冲动行事,我又不瞎,难不成看不到他们手里那明晃晃的刀吗?我不但不瞎,我还很会看人呢,我第一次在这院子里见到你,就知道你是除我家人外唯一一个能让我吃饱穿暖不受欺负的人,所以我才会开口求你买下我。若是那刻薄小气的,我才不上赶着卖自己呢。”
  “嘿哟,我还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这般面善。”长安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不可置信道。
  圆圆嘿嘿笑道:“爷你的脸是俊,倒也没多善,不过有道是不像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日我一看纪姑娘那气度那神韵,便知你是个面冷心热胸怀宽广的大善人啦。”
  纪晴桐被她说得面上一红,起身道:“你们聊着,我去厨下看看熬的汤好了没。”长安本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不过现在受了伤,纪晴桐便自作主张给她添了滋补身体的宵夜,她也就由着她了。
  纪晴桐一走,长安便道:“得了得了,这马屁再拍下去,屁股都要叫你给拍肿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圆圆也不扭捏,一双圆眸亮晶晶道:“那厨下新来的厨子德全十分会用海里的鲜货做菜,今日我听他说菜名说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爷,咱们院里明天能做点海货吃吗?”
  长安上辈子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货,自然也就没什么省钱过日子的概念,这辈子还是一样。再加上比起她现在的挣钱(抢钱)能力来说,这里的物价实在便宜得不值一提,于是当即便道:“以后吃穿住行这类小事直接去与纪姑娘说便是,无需报我。”
  圆圆高兴坏了,当下又将长安好一通夸。
  长安打趣她:“你这般好吃,德全又是个难得的厨子,要不嫁他算了。”
  圆圆忙道:“那可不行,虽然他的身材与我相近,但我不喜欢他这般白胖的。我去找他,不过是听说他是从福州来的,想托他走门路帮我弄些福州的特产罢了。他已经应了我了,说马上就到夏天,每年夏天绣着夷王子画像的团扇总是卖得特别好,我让他托人给我带两把来,一把我自己用,一把送给纪姑娘。”
  “怎不给薛姑娘也带一把?”长安斜睨着她笑问。
  圆圆悚然道:“可算了吧,薛姑娘平时见个男人都皱眉斜眼满脸不耐的模样,我若送她一把绣着男人画像的扇子,怕不当场给我撕个稀巴烂。我可不干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长安听她这么说,心中突然冒出个念头来:这薛红药该不是个蕾丝边吧?
  “薛姑娘平日里对纪姑娘好吗?”她问。
  圆圆不假思索:“好啊,她对纪姑娘说话最温柔了,偶尔新来的丫头有那不懂事的顶撞纪姑娘,她还会上去护着。瞧她个子不如纪姑娘高挑,管教起下人来那气势倒是超出纪姑娘几条街去,能镇得住场子。”
  长安:“……”纪家姐弟这是行的什么运?那边纪行龙被一个龙阳君看上,这边纪晴桐又被个蕾丝边看上……不行,待买了新宅子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薛红药和纪晴桐分开。
  纪晴桐炖了参茸乌鸡汤,因长安有伤在身,不能进食太多,所以就喝了点汤,鸡肉都赏圆圆了。纪晴桐也忙了一天,长安喝过汤后就打发她回房休息,只留圆圆继续陪着她说话。
  “圆圆,你家原是贩私盐的,那你可知你父兄贩的私盐从何而来?”长安问正在啃鸡腿的胖丫头。
  这丫头本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长安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不料她却抹一把油光光的小嘴,道:“知道啊,从我福州的外祖家运来的啊。”
  长安愣了一下,问:“你从何得知?”这等事情,他父兄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告诉她一个闺阁女子。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外祖家与福州五大家族之一的何家有些亲戚关系,能弄到盐,而我爹祖上就是做这船运生意的,就这么的,我外祖家出盐,我爹出船,这不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贩起了私盐么。”圆圆道。
  “原来这私盐竟是从福州流出的。”福州与大龑其他州都不同,它只是名义上归顺大龑,实际上仍是独立政权,所以福州生产出来的盐并不似其他州一般无偿供给朝廷官营,他是卖给大龑朝廷的。
  原本这民间食盐也不以海盐为主,除了海盐之外还有井盐池盐和矿盐。可东秦的末代皇后缺了大德,她眼见着江山不保自己儿子做不成这天下之主了,便存心不让后来者好过,在最后几年间将东秦规模大些的盐场铁矿毁了泰半,杀了不计其数的铁匠和盐匠,这才使得大龑开国之后,主要的食盐来源竟需要依赖海盐,而福州,又占着沿海最大最好的盐场。
  “是的,好多私盐都是从福州流出来的呢,光我知道的除了我家之外就还有好几个大盐枭都是从福州运的盐。”圆圆三两口将一只硕大的鸡腿啃得剩根骨头,一边用手帕擦着油腻腻的手指一边对长安道。
  “这你又是从何处打听来的?”长安现在对她无意中买下的这个丫头简直是好奇极了。
  “听我父兄说的啊。那次我家的私盐被人给打劫了整整一船,我哥手下还死了很多押船的好手,气得要死,在书房跟我爹说话声音大得简直要掀翻屋顶,直云要花大价钱找几个高手回去收拾那帮来无影去无踪的水匪。我爹就劝他算了,说那伙水匪不是好惹的,好多大盐枭从福州运盐出来的路上都被这伙匪徒打劫过。你若认栽便罢了,你若敢挟恨报复,日后就别想再从福州运出哪怕一袋子食盐来。这伙水匪极其凶悍且爱记仇,你若不乖乖给他打劫,日后但凡你家的船从伊兰江上过,都会被凿穿船底,那食盐一入了水,不就如同屁入了风,消散得无影无踪么。”
  长安听她那比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问:“你家被打劫的那一船盐,大约值多少银子?”
  圆圆掰着手指算道:“现在官盐卖的贵,我爹卖私盐大约也就比官盐便宜个三成,大约四百个钱一斤,那一船盐少说也有两三万斤,怎么也得值个一万多两银子吧。”
  长安暗忖,这水匪胃口倒是不小,打劫一次便是上万两银子,且听圆圆说来,他们还经常打劫,而被他们打劫的盐商大多还都选择忍气吞声,这水匪恐怕并非是一般的水匪。
  还有这福州,一方面用产盐少做借口不断抬高卖给大龑的盐价,一方面又源源不断地让私盐流入大龑,打的什么主意?
  盐商富有不过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就如这圆圆家,因为富有,他们跟当地的官员豪绅关系可是非常好的,这常来常往,得到的关于大龑官场上地方上的消息就比寻常人快。如果这些盐商都从同一个地方拿盐,那把盐给他们的人就相当于通过他们织成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网,而被网在这张网中的,都是大龑地方上有势力有实权的文臣武将。这不收网则已,一旦收网,对大龑来说只怕又是一番地动山摇般的乱局。
  长安眯了眯眼,掩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狠厉之色。
  都说福州陈家耽于享受偏安一隅,而今看来,他们也不是那么甘心偏安一隅的嘛。


第469章 会客
  王咎遇刺的案子依然悬而未破,这接手案子的内卫司指挥使长安又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街市之上遇刺,听说还险些丢了性命。朝中众臣觉着,哪怕这长安并非是君恩正眷的天子近侍,负责京都治安的执金吾秋铭怕是也官位不保了。
  结果第二日朝堂上事态的发展果然没令众人失望,与众人猜想稍有些出入的不过是秋铭并非由皇帝下旨罢官,而是自己引咎辞官,皇帝自然也未曾留他。众臣想起事发后皇帝曾召见过他,纷纷猜测这不过是新君给老臣的一个薄面,所以才准他自行辞官了事。
  京兆府尹蔡和就没这般大的颜面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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