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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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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双手接过,千恩万谢。
“别声张出去。”刘光初叮嘱他。
小太监忙道:“刘公子放心,奴才绝不敢多嘴。”
刘光初满意,正好前两日外祖家给他送了许多吃食进来,他当即让小太监好生包了些许,自己亲自拎着,打了把伞往西寓所那边走去。
嘉容听说长安要见她,就在西寓所与甘露殿通往东寓所的丁字路口旁的大树下等着,谁料没等来长安,却等来了刘光初。
见来的是刘光初,嘉容握紧了伞柄,这一年多与长安相处的日子多少让她变得勇敢了些。换做以前,她若是讨厌一个人,见他过来她只会转身离开,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想着他若再敢出言不逊,她就用伞去打他。
“嘉容。”刘光初见了美人,心中积累了一上午的郁气顿时一扫而空,将伞收起来往树干上一靠,过来作礼。
“你……你要路过便路过好了,我并非是在等你。”嘉容侧过身避开他的礼,有些不自在道。
“嘉容,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上次我出言不逊惹你生气,这厢向你赔罪了。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刘光初道。
嘉容想起长安说要找人打他替她出气的话,愈发不自在起来,背过身去道:“我没生你的气,你也不必赔罪。你走吧。”
登徒子若是这般好打发,便不是登徒子了。
刘光初闻言,转到嘉容面前,递上那包零嘴道:“既如此,还请你收下这包吃食,算是我一点小小心意。”
“我不要。”嘉容侧过身去。
刘光初跟着她转,道:“嘉容,你既说你没生气,为何不肯收我的东西?”
嘉容感觉自己第一次遇见了一个比自己还不会说话的人。
“你这人好生奇怪,就算我没有生你的气,为何一定要收你的东西?”她问。
“不过就是一点吃的东西,你收了又能如何?”
“我不饿。”
“你可以带回去,等饿的时候再吃。”
“我与你不熟。”
“那多见两面就熟了。”
“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孟浪?”
“食色性也,怎能说是孟浪?”
……
不远处的墙角,赵合看着围着嘉容团团转的刘光初,咬牙切齿道:“简直跟一只饿疯了的狗一般,见到肥肉腿都迈不动了。”
长安闻言,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瞟他一眼,心道:你也不遑多让。
赵合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抬步就往那边走去。
长安忙一把扯住他,问:“你做什么?”
“教训他!”赵合道。
“你现在有什么立场教训他?稍安勿躁,别连累了嘉容。”长安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嘉容正被刘光初纠缠得烦不胜烦,头一抬见长安过来了,顿时如看见救星一般,撇下刘光初就奔长安去了。
“哟,刘公子,你在这儿啊,你们这是……”长安一副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比之赵合这种老司机,刘光初到底是年轻一些,脸皮也薄了些,见长安问,双颊当即一红,道:“我是为上次之事来向嘉容赔罪的。不知安公公此时过来所为何事?”
长安道:“哦,原来如此。杂家本来就是要去找刘公子,不想倒在此遇见了。陛下待会儿要去含章宫鞠室蹴鞠,命杂家来邀刘公子一道去,不知刘公子有没有空?”
“有空,当然有空。”刘光初当下就想跟着长安走,忽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纸包,顿时又尴尬起来。
“这是什么?”长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
“本想送给嘉容的一点吃食,她不肯收。”刘光初有些窘迫道。
长安从他手中将纸包接过来,塞给嘉容,道:“拿着吧。”
“我不要。”嘉容一脸厌弃。
“傻呀,不要白不要。你不吃带回去给你同屋的吃,她们还感谢你呢。”长安扯着她走到一旁低声道。
嘉容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见长安要走,她急忙问道:“你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长安唇角勾起笑容,凑到她耳边愈发低声道:“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今日下雨,我想起这句诗便想起了你,忍不住想看看你而已。”
一句话说得嘉容面上飞霞,转身打起伞匆匆走了。
“安公公,你与她说什么了,怎的她脸忽然那样红?”刘光初在一旁好奇问道。
长安回身笑道:“杂家说方才见到刘公子与她站在一处,倒似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她大约听了害羞吧。”
刘光初闻言,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长安道:“刘公子,我们走吧。”
刘光初点头,与长安一起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了赵合。
“刘公子,这位是丞相之子赵合赵公子,也是陛下的郎官。赵公子,这位是赵王之子刘光初刘公子,是陛下的贵客。”长安替两人介绍道。
刘光初见赵合仪表堂堂丰神俊朗,便拱手道了声:“幸会。”
赵合见刘光初弱鸡一只甚好对付,也拱手回了声:“幸会。”
第258章 深层次的矛盾
偌大的鞠室四角点了宫灯,但光线还是昏暗。
慕容泓与刘光初一队,赵合与他带来的人一队,幽幽烛光中众人都面目模糊,满室只见身影幢幢。唯有慕容泓自带光源一般,无论哪一个瞬间,无论他在什么位置,只要长安的目光掠过人群,第一个映入她眼帘的永远都是他。
长安暗思:经常听人客套起来说什么某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想来世上或许还真有这样一种人,能做到字面上的光彩照人。
慕容泓脚力不行,但他身份在那儿,有他参加自然不可能让旁人做球头。而赵合此番有意要让刘光初好看,也就没有故意让着慕容泓这一队。
一场下来,慕容泓这一队输得惨烈。
“不踢了不踢了,光初,下一场你接替朕的位置,务必教他们一败涂地!”慕容泓一边走下场来一边道。
刘光初连连应声。
赵合一时得意忘形,大声调笑道:“陛下,您尚未封后纳妃,怎的就一副体虚腿软的模样?这若以后后宫充盈了,那还得了?”他手下有两个人大约奉承他惯了,竟然不知趣地笑了起来。
长安一眼横过去,那两人接触到她威势内敛的目光,顿时就似被人卡住了脖颈的鹅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陛下日理万机,连这鞠场都是难得来的,自然比不上赵公子你日日钻研技高一筹。不过赵公子你可要仔细咯,九月份大考,你身为陛下的郎官,若是不能名列前茅,让陛下丢了面子,陛下可不会如今日一般轻易饶过你。”长安一边取出帕子来给慕容泓擦汗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赵合道。
长安本以为慕容泓会拿过帕子自己擦汗,谁知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便把脸倾了过来。
长安:“……”只得一边帮他擦汗一边感叹自己拿错了剧本。
赵合也不是榆木脑袋,长安那番话一面警告他一面又为他开脱,他如何听不出来,当下过来低声下气地向慕容泓赔罪。
慕容泓哪里会在这当口与他计较,只道:“你们继续玩吧,朕热了,出去走走。”
众人恭送慕容泓出去时,长安朝袁冬递了个眼色,袁冬便趁机走到长安身边。
长安侧过脸低声道:“记住,不怕事大。”
袁冬点了点头。
出了鞠室,长安撑起慕容泓特别定制的那把大伞,问:“陛下,咱们去哪儿?”
待会儿若赵合和刘光初真打起来,不管是群殴还是单挑,肯定都会有人去找慕容泓来解决此事。慕容泓越晚来,后果可能就越严重,既如此,“去后苑吧。”慕容泓道。
后苑离此最远,且慕容泓鲜少会去,到时候奴才们未必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慕容泓打发了长福与伺候茶水的几名宫女回长乐宫,只带着长安与两名侍卫往后苑去了。
侍卫们都清楚慕容泓的规矩,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地缀着。
慕容泓默默地走了片刻,忽问:“长安,你是否也觉着朕体弱?”
长安一脸嗔怪:“陛下您何出此言呐?”
慕容泓见她是否认的意思,心中刚松一口气,谁料长安紧接着道:“如此明显的事实,还用得着奴才‘觉着’吗?”
慕容泓怒,一言不发直往前走。
“陛下,身子弱没关系啊,膳食搭配均衡,再注意锻炼,很快就不弱了。如赵公子刘公子这般脑子里有坑的那才是一辈子都填不上的。”长安过了一回嘴瘾,又开始填自己挖的坑。
慕容泓不理她。
“陛下,待会儿如果赵公子真把刘公子给打伤了,您打算如何处置赵公子呢?”长安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容泓还是不理她。
“陛下,要不奴才给您讲个笑话解解闷?”
……
长安一路聒噪。
慕容泓一路沉默。
过了于飞桥,路旁的月季开得如火如荼。
雨势渐大,宫殿林立鲜花如焚的后苑,道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都无。
长安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他有反应,暗啐一声“小瘦鸡真难哄”,便也闭了嘴。
行经一座宫殿的拐角处,慕容泓忽然一把将长安扯到花丛与宫墙的夹角里,将伞往旁边一斜挡住外头的目光,倾过脸便吻住长安的唇。
长安猝不及防,本能地伸手推他。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似她想象的那样虚弱一般,慕容泓双臂一环便将她箍得不能动弹。
长安:“……”
自上次在粹园亲过之后,这些天慕容泓一直没有动她。
长安一度认为他小小年纪便懂得克制很不容易,至少她那时便不懂克制。
不曾想,少年就是少年,再城府深沉忍辱负重,他骨子里还是剔除不了这个年龄段所特有的冲动。
唇瓣被他碾压含吮,长安闭着牙关,虽不觉心动,却也不觉厌恶,甚是奇怪的一种感觉。
或许本质上她还是个颜控吧,若换个颜值没这么好的来,说不定她杀他的心都会有。然而对于慕容泓,她似乎特别能原谅与包容。
又或许,因为上辈子没体验过这种生死与共的情义,所以她才会对慕容泓如此与众不同。而且对于上辈子经验丰富的她来说,一个并不深入的吻委实算不得什么……
长安试图为自己找一个不讨厌他亲近的理由,找了半天发现或许还是用“视节操如无物”这个理由比较贴切,因为上次被钟羡强吻,她不也没怎么样么。过后虽然也曾气愤委屈,但那完全是针对钟慕白的行为,而非针对钟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然重活一次,也不代表她就可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当然,有一条最要紧的原则她还是始终贯彻的,那就是——不做第三者。
不管对方有没有结婚,只要他不是单身,再优质她也不碰。
节操是她自己的,她扔地上踩别人也管不着,但她有底线,这条底线就是,道德的底线。
慕容泓眼下虽然还是单身,但事实上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一个已经定了婚期,却还未择定未婚妻的男人。
所以她可以配合他玩玩这种咬唇游戏,却不会和他真正接吻。舌头是很敏感的部位,容易交流感情,还容易擦枪走火。
慕容泓也不去撬她的齿关,在封建礼教下长大的青涩少年,没受过色情杂志和岛国片的毒害,单纯得连这过家家一般的咬唇游戏也能自娱自乐地玩上半天。
他鼻梁高挺,亲吻的时候鼻尖总是若有似无地擦到长安的脸颊,长安忍了半天没忍住,笑场了。
慕容泓一脸懵,问:“怎么了”
“痒。”长安用手背蹭了蹭脸蛋。
慕容泓左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从那光洁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刮过,缱绻未褪的双眸中春光如许,看着长安低声道:“朕生来喜文厌武,但若你喜欢那强健的,朕也会努力成为你喜欢的样子。骑马,射箭,甚至舞枪弄棒,只要朕有空,朕都会去学。只要你愿意等朕,朕必不会让你失望。”
长安认真地看着他。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即将娶妻的情况下要求自己喜欢的女子等他有何不妥之处。的确,在男子只要养得起就可以三妻四妾的大环境下,他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势强迫她委身于他已经是这个社会中难得的绅士了。也许做绅士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骄傲,因为骄傲,所以不屑于强迫别人屈从于他。
他哪里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这样一个女人,仅仅因为他会有妻妾,所以不想跟他沾上半点男女关系。
长安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和她虽然如今共处一个世界,但本质上却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能理解他,他却未必能理解她。毕竟就算是她原来的那个宣扬男女平等的世界,女性也未得到完全公平公正的待遇与尊重。所以她还没有愚蠢到试图说服一个封建帝王来接受她‘爱情具有对等性与排他性’的言论。
封建社会的女子迫于种种压力,大多数活得犹如攀附大树的凌霄花一般,她们或许高贵美丽,但她们不够独立。
她不想做凌霄花。如果这辈子有幸知道爱是什么,更幸运地遇到一个她爱的男人,那她定然是要做橡树旁边的那株木棉,以树的形象与他并肩而立的。
但这样的理想与愿望,她不指望一个封建帝王能懂。
这样的想法在她脑中根深蒂固,使得她在面对慕容泓一次又一次的表白时简直心硬如铁。
“陛下是该去锻炼身体,但不是为了奴才,而是为了您自己,为了慕容家的香火得以一代代延续下去,为了天下黎庶能够安居乐业永享太平。因为对于奴才而言,不管您是强健还是瘦弱,都是陛下。只不过,若是您体格强健的话,奴才大约能少操些心吧。”长安眼神诚挚表情温和道。
慕容泓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如何听不出她在避重就轻?
这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在他的生活中,没有一件事是简单容易的。报仇是艰难的,夺权是艰难的,就连喜欢一个人,都是艰难的。
只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再艰难的事,都只会更激起他的斗志而已。他会以各种形式去试探去应对,只除了放弃。
第259章 斗殴
鞠室,赵合一脚球过来,没进风流眼,却不偏不倚砸上了刘光初的脸。
袁冬等人顿时都停了下来。
刘光初只觉得脸上一疼,鼻腔间热热的似有东西流下来。他掏手帕抹了一下,见是血,忍不住抬头看着赵合问:“你故意的是吧?”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只不过刚才一次没有这次严重而已。
赵合毫无愧意,甚至还有些骄横地抬起下颌道:“刘公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虽然球不小心砸到了你是我不对,你也不能说我是故意的啊。难不成就因为你长了张风流俊俏的脸,我就能把你的脸错看成风流眼不成?”
他那边的人闻言哄笑起来。
刘光初不知他是生性如此还是他哪里得罪了他,但他委实不想与他蹴鞠了,于是便用帕子掩着鼻子向场下走去。
“你们快看,知道对面为什么老输吗?因为球队里混进了娘儿们,被球砸了一下就使性子不踢的娘儿们,能不输吗?哎哟,死鬼,砸得人家好痛呀,不踢了。”赵合捏着鼻子尖着嗓门学青楼里粉头的做派,他身后那帮人笑得几乎打跌。
刘光初大怒,丞相之子就了不起吗?他爹还是雄踞一方的藩王呢!虽然如今他在盛京为质,但他也并非全无依靠,他外祖是辅国公,他怕什么?
他当即回身,奋起一脚将地上的鞠向赵合踢去。
赵合身子一偏,那鞠没砸到他,站在他后面的人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那人当即大叫起来:“怎么回事?会不会蹴鞠啊?故意往人身上踢。”
刘光初还未说话,他这边有人看不过眼了,大声回呛道:“就准赵公子把球往刘公子身上砸,刘公子砸回去就不行?什么规矩?”
“那能一样吗?我家赵公子是无心的,他是故意的。”
“连着砸两次还叫无心?当咱们都是瞎子呢。”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故意找茬是吧?”
“谁找茬?好赖话不都由着你们说了?”
……
双方拌着嘴,不知不觉便针锋相对地站成了两个阵营,不知是谁先耐不住性子搡了对方一把,便如炸弹点燃了导火索,双方情绪轰的一声便炸了,三十来个人打成一团。
自家里出了混世魔王的大哥和自诩风流的二哥后,刘光初自出生开始就被他娘管得很严,换句话说就是保护得很好。凡是被父母保护得太好的孩子一般性格都会有些懦弱,这一点在面临危险的时候表现得犹为明显。
所以方才刘光初受到赵合挑衅时他敢把鞠给他踢回去,但如今眼看这么多人打成一团,他心里几乎立刻就怵了,火急火燎地想离开此地。
赵合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上去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长信宫万寿殿,寇蓉在殿门前得了太监的通禀,回到殿内对慕容瑛附耳道:“太后,不好了,赵公子在鞠室把刘光初给打伤了。”
慕容瑛一愣,放下手中即将入宫参选的贵女名单,问:“怎会如此?”
寇蓉道:“听说是蹴鞠时拌了几句嘴。”
“皇帝呢?”
“陛下踢了一场就走了,如今人也不在长乐宫,那边的奴才还没能找到他。”寇蓉道。
慕容瑛略一思索,道:“此事不对。你赶紧派人送赵合出宫,顺便叫太医去为刘光初诊治,好生劝慰他,不要让此事继续扩大。”旁的不怕,就怕此事乃慕容泓故意设计。几番交手,她深知她的这个侄儿年纪虽小,城府可一点都不小,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她不敢有丝毫轻忽。
寇蓉领命。
长安和慕容泓漫无目的地在后苑逛了小半个时辰,长安疑惑道:“咦?平静得有些不正常了。”
慕容泓淡淡道:“你错了,平静才正常。”
长安立时反应过来,笑道:“是奴才一时糊涂了。”她见地上掉了一地的梨子,忍不住移开伞抬头一看,“陛下,这树上有梨。”
慕容泓不吱声,长安回头一看,见他看着旁边那座名为“琼雪楼”的古旧小楼不语,目色深深若有所思。
“陛下,这座小楼,有何特殊之处吗?”长安问。
“当年,太后初入宫之时,便是住在这里。”慕容泓道。
长安看着那座楼,一时无语。
一个入宫后只能住在这里的嫔妃,家族在当时的东秦肯定是排不上号的。可到了后来,慕容渊却有实力争霸天下,他个人能力固然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但在其他方面,慕容瑛给他提供的帮助必然也不可忽视。如若不然,大长公主的位分便已足够尊贵,慕容渊又何必将她尊为太后呢?
如今慕容氏成了再尊贵不过的皇族,但在慕容泓心里,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定然宁愿不要这个天下,也不愿失去他兄长吧。
长安胡思一回,又开始自鄙,仗着与他相处了一年多,她居然也自以为是起来了。他心中如何想,她又如何能知道?
丞相府,赵枢照例与孟槐序在后院的厢房内密谈。为免走漏消息被钟慕白探知,孟槐序自回来后还未出过丞相府后院。
“皇帝有意立安国公的孙女为后,这消息属实么?”孟槐序问。
赵枢道:“这消息是宫中眼线传来的,应当属实。”
孟槐序沉吟片刻,道:“从明面上看,张家武有梁王张其礼,文有几位中等品级的地方官,再加姻亲故旧无数,实力确实不可小觑。皇帝欲封张家之女为后,无非是想借他们之势坐稳身下那把龙椅罢了。但此举利弊参半,如果皇帝没有相当的实力,权力很可能会旁落至张家手里,一旦张家女诞下皇子,皇帝对张家而言,也就可有可无了。按照丞相以往所言来看,皇帝虽是年轻,却非行事莽撞之人,那么依丞相之见,他的实力,到底在何处?”
赵枢还未来得及说话,厢房外忽传来管家金福山的声音:“老爷。”
“何事?”赵枢问。
“宫里的何公公把三少爷送回来了,说是有事情要向您禀告。”金福山道。
赵枢微微蹙眉,出了厢房向前院走去,在前院的右花厅见到了何公公和赵合。
赵合在外人面前逞凶斗狠,见了他爹倒似鼠儿见了猫一般,畏首畏尾地连头都不敢抬。
“何公公,可是犬子在宫中惹了什么祸事,怎还劳动你亲自给他送回来?”赵枢认得这个何光是太后宫里的,遂客气地问道。
何光忙上前作礼道:“回丞相大人,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在蹴鞠时与刘光初刘公子发生了一些小小冲突,少年人嘛,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可以理解。太后的意思是,丞相大人教训赵公子两句就可以了,别弄出什么大动静来让有心人听了去,反拿此事来做文章。”
赵枢道:“劳何公公回去转告太后,就说本官知晓了,多谢她对犬子的关照。”
何光答应着,由金福山带着往外头去了。
赵枢这才在椅子上落座,看着一旁垂头耷脑的赵合问:“你跟刘光初打架了?”
赵合道:“没。”
“还不说实话!若是没打架,这何公公又是怎么回事?”赵枢加重语气道。每每想起钟羡的学识做派,再看看自己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儿子,他就有种后继无人的愤怒。
赵合觑他一眼,小心翼翼道:“真的没有打架,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你没还手你打他做什么?还特意跑到宫里去打。说,到底为什么?”
赵合想起长安教他的说辞,遂抬起头理直气壮道:“为了给您出气。”
赵枢一愣,问:“你说什么?”
“我在街上听人说郑家猖狂,连您也敢得罪,我气不过,所以去把刘光初打一顿给您出出气。”赵合道。
赵枢眯眼:“谁教你这么说的?”
赵合分辩道:“没人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赵枢盯着他,一双眸子洞若观火。
赵合强撑了片刻,终于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到底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赵枢问。
赵合想到若是将长安供出来,只怕他和嘉容的事也瞒不住,遂一口咬定道:“真的没有人教,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赵枢见他不肯说,也没强迫他,丢下一句:“以后再要入宫,需得经我同意。”起身就出去了。
长乐宫清凉殿,长安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刘光初,忧心忡忡道:“实不相瞒,在刘公子您来之前,赵公子确是陛下最待见的郎官。如今您来了,陛下不但对您礼遇有加,还留您住在宫里,赵公子大约是怕您抢了他在陛下面前的风头吧。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在宫中对刘公子行此无礼之举,丝毫也不顾及陛下的面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刘光初低着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的欺辱过,皮肉上的疼痛还在其次,真正受伤的是他的心。因为此事让他真正意识到,在盛京,他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藩王之子,他只是个没有地位和自保能力的人质。
长安见他不语,便叹了口气道:“陛下甚是同情刘公子的遭遇,只可惜,他尚未亲政,丞相在朝中又是只手遮天的人物,如他有意相护,陛下也拿赵合没招。蹴鞠队那帮人没能护住刘公子,陛下已经下令处罚他们了。陛下还说,为刘公子将来在宫中的安全考虑,他允许刘公子拥有私人护卫。”
刘光初闻言,抬起脸来看着长安,问:“什么意思?”
“这您还听不明白吗?陛下的意思是说,允许您像他一般在宫里拥有私人护卫,至于这个私人护卫是您自行聘请还是向您外祖家借用,都无妨。”长安道。
第260章 胆大包天
拿了刘光初写给辅国公的求援信后,长安来到甘露殿,将信递给慕容泓,道:“太后想将此事压下去,偏不让她如愿。只是,陛下,这辅国公府的人进宫后,是不是如刘公子一般都交给奴才‘看顾’呀?”
慕容泓抬眸瞥她,见她一脸奸猾,忍不住笑道:“你‘看顾’得住么?”
“奴才有什么人看顾不住?任他奸似鬼,也得喝奴才的洗脚水。”长安得意抬着下颌道。
慕容泓看她白嫩修长的颈子曲线优美,中间那一圈伤痕擦了两三个月的药膏好转不少,粉粉的一线不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长安察觉慕容泓在看她脖子,忙把头一低,转身去榻前将榻下那只箱子拖出来,从里头拿了张银票。
“你做什么?”慕容泓问。
“您不是罚了蹴鞠队所有人一年的俸禄吗?奴才给他们补上。这有功不赏可不是好的御下之道。”长安道。
慕容泓拿着那封信向后靠在椅背上,笑道:“你是在提醒朕该赏你么?”
长安腆着脸凑过去道:“若是陛下认为奴才该赏,奴才自然也不会拒绝。”
“好,”慕容泓看着她,红唇微勾眉眼生春,“朕赏你一座宫殿,长乐后苑,随你挑选。”
长安仔细想了想,道:“那奴才选椒房殿吧。”
慕容泓目光一凝,表情认真起来。她这是……答应了?
“然后等陛下的后妃进宫,奴才就可以把椒房殿赁出去,谁出银子多就赁给谁。哎呀,这可是离陛下最近的宫殿,娘娘们一定会抢着要的,要发财了!”长安言讫,转身欣欣然地出去了。
慕容泓:“……”反正选了,其余不管。
长安撑着伞来到东寓所,将袁冬叫出房来,递给他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道:“这是你们一年的俸禄,多的算赏你们的。”
袁冬接过,俯首道:“多谢安公公。”
“你要知道这银票可不是奴才该有的东西,能不能把银子安然无恙地换到手,看你们本事了。”
“是,奴才明白,多谢安公公提点。”
长安打发了袁冬,往自己的房间那侧走去,不一会儿,松果儿鬼鬼祟祟地跟上来。
“可有什么发现?”长安将他罩在伞下,边走边问。
“就在今天上午,郭公公出门之后,奴才看到有个内侍模样的人在他窗外探头探脑地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走,走得很快,一晃就不见了。”松果儿道。
长安不动声色,问:“什么样的内侍?你眼熟吗?”
松果儿摇头道:“雨太大,奴才没看清,但从身形来看,奴才应当不认识。”
长安停住脚步,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松果儿应了声是,转身跑了。
长安回到自己房里,将伞靠在门外檐下,关上门坐在桌旁暗自琢磨:如果松果儿看到的那个内侍真是来找罗泰的,他们没道理这么晚才找到郭晴林这里。除非,他们之前已经来过,但因为罗泰有伤在身无法跟他们走,所以他们才任罗泰留在这里养伤。而这一次,是来看他伤养得如何,能不能跟他们走了?
若是这样,那么罗泰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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