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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造反的未婚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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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拿昭华郡主出来当借口吗?
  可不过一次不得已的救命恩而已,难道还真值当郡主这样费心?
  母亲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信。
  便是母亲会信。。。。。。
  ——宜臻也不愿这样说。
  明明就是卫珩花的心血费的人力帮的忙,凭什么轻轻巧巧地就要安到别人头上去呢?
  这样对他太不公道了。
  宜臻没有等到第二日,当天夜里,她就顺顺当当地说服了尚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母亲,将要置卖的行当都送到了轩雅居。
  金掌柜会做人,有分寸,并不看着宜臻的面子上开高价,也没有故意压价占便宜,最后收回来的银票,不多不少恰如其分,让宜臻松了口气,祝二太太也很满意。
  至于库房里的物件儿,全搬出去是不可能的,那样动静闹得太大,估计连老太太都要遣人来问。
  她就只挑了些值钱的,稀罕的,最遭人惦记的,一部分换成现银,一部分搬到了自己屋内,剩下的便听天由命,能守住多少是多少了。
  不过短短两日之内,能折腾出这么一个结果,祝二太太已是觉着十分满意。
  她看着女儿递过来的一匣子银票,忍不住又落了泪:“我的夕夕长大了,比你姐姐本事还强些,日后娘亲不在身边,你自己个儿在这深宅大院里过活,万不能如往日一般逞强。。。。。。”
  是的。
  宜臻要留在京城的事儿,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由祝老太太亲口发过话了。
  大房和三房是如何震惊任何不信暂且不说,为了此事,连祝二老爷都在百忙之中专门来抽出空来问了小女儿一通。
  宜臻把跟母亲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又重复了一遍,半真半假,听不出任何端倪。
  祝二老爷摸着胡须沉默半晌,面色沉沉的,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卫家那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他低声道,“往日还是我小瞧了他。。。。。。这样也好,好歹日后你有个依靠,也让你母亲心里好过些。”
  宜臻想,父亲应是猜出了几分真相罢。
  毕竟他身在局里头,最是知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得到这样轻轻放过的好下场,绝无可能仅凭运气。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他再神机妙算,也无用处了。
  能保住命不下牢狱,便是最好的结果。
  。。。。。。
  。
  大姐姐和亭钰都不在府中,父亲又一贯端方,与儿女们都不亲近,宜臻便只用应付母亲的眼泪,说着说着,自己也被自己的好话劝服,倒也不觉得如何伤感了。
  这两日里唯一让她有些惊讶的事儿,便是二姐姐来找了她。
  对于宜臻来说,这真是太稀罕的事了——
  大暑之后的第二日清晨,她早早便起了。
  因午后父亲便要启程,所以天还没亮,整个二房便是一副喧闹之景,四处都在收拾行程。
  宜臻还未走到母亲院中,就在竹篱居外的青石小阶上迎面撞上了二姐姐。
  祝二姑娘今日又换了一身打扮,月白的广袖流仙裙,白底蓝纹的凤头履,发髻高束,从清晨的雾气里缓缓行来,就如月宫里的广寒仙子,高高在上,清冷不可及。
  自小宜臻便觉得,二姐姐和府里其他姐妹们都不太一样。
  不爱花不爱粉,哪怕逢年过节,衣裳也都是月白浅藕,发饰简单,冷冰冰的不似闺阁里娇养的姑娘。
  祖父说她胜若男子,宜臻是赞同的。
  母亲说她目下无尘,眼睛里头瞧不进人,宜臻也是赞同的。
  可不论二姐姐如何聪慧如何清高,那都是二姐姐自己,宜臻从未多关注一眼,多干涉一丝。
  她觉着人来这世上短短一遭,就活那么几十年,能管好自己便已经是很难得的事儿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怎样都不明白,为何总有些人那样的空闲,自己的事儿不说,旁人的也时刻放在心里,看不顺眼了便要来插上几手。
  “五妹妹。”
  清晨的薄雾中,广袖女子的嗓音清如泉水,清凌凌的,正正好落在宜臻脚跟前。
  对方垂着眸,嗓音平静,“听祖母说,你与惠妃有些交情?”
  祖母会把自己的事儿告诉二姐姐,宜臻并不稀奇。
  毕竟二姐姐自小便能随意进出祖父的书房,连朝堂上的政事祖父都愿意与她讨论,祖父去后,祖母自然也爱屋及乌。
  惠妃来信这样大的事儿,如何能不与她商量。
  但宜臻并不答话,只屈膝行了礼:“二姐姐好。”
  祝二姑娘并不在意这份礼。
  “我本不欲与你多说,许多消息你摸不着,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可如今你既已留在了府中,有些事儿便不是你一人的事儿了。”
  她的神情淡淡的,语气里也带几分漫不经心,“惠妃如今势大,你托了她来说话,祖母确实不能不应,可一朝得势,不代表一辈子得势,你长到这个年纪,是该学学这些道理了。”
  小院子外静了片刻。
  少女弯弯唇:“二姐姐说这话,我不明白。”
  “你现在不明白,回去琢磨琢磨也总会明白。今日看在祖母的面上,我劝你一句,有些人还是远着些好,你以为自己靠了多大的背景,实际上不知道怎么被人当做棋子使呢。”
  这话说的倒好笑了。
  “宜臻从未觉得自己靠了多大的背景。祖母若是真觉得为难,不答应便是了,惠妃娘娘只是看着昭华郡主的面儿上顺手帮个小忙罢了,便是驳了她,也不会如何的。”
  宜臻是真的觉得啼笑皆非。
  亭詹都能留下来,她一个女儿,不随父亲去任上,难不成真的就如何为难了吗?
  求祖母留她这个孙女儿在京中,还要专门托惠妃娘娘写信,让外人列了条件来跟亲长辈换,本就是十分荒唐的事儿。
  一般人家都恨不得赶紧扯块遮羞布盖上才好,他们反倒还真有脸拿这个来说嘴了。
  果真是如同卫珩所说的,这世上有的人,你都无法想象能无耻到什么理直气壮的地步。
  祝亭霜蹙蹙眉:“我忙得很,没有空在这儿与你掰扯这些,你若真固执至此不肯听劝,我也懒得费这个功夫。只是惠妃膝下的两个皇子与太子关系如何,想必你自己也清楚的很,日后要是落得跟你父亲一样的下场,莫怪我没提醒过你便是了。”
  说话便说话,劝告便劝告,哪怕二姐姐语气再坏些,宜臻也觉着无所谓。
  可一言不合便要扯上自己父母,便真是讨厌投了。
  有那么一刻,“我父亲下场再如何,也比你父亲好些”这话都要脱口而出了。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觉得自己这样的好姑娘,不能如此刻薄。
  小姑娘眼眸微抬,脑海里浮现出卫珩那副懒洋洋的,万事万物都看不上眼的神情,学着他的语气,淡淡道:“惠妃不能一辈子得势,难不成二姐姐就真觉得,太子可以?”
  祝亭霜没在意她的话,却真的是被她的神情给惹到了,语气微冷:“我是好心提醒你,宜臻,你不听便不听,没必要非得和我辩驳这个。”
  而后也没兴致再谈,拂下衣袖,直接迈步离开。
  错身而过时,还留给她一个孺子不可教的可悲眼神。
  宜臻便觉得有些无趣。
  卫珩说,世人总爱装高深,知八分时,非要装作他知道十分,说不过人时,便要假装懒得与人多说。
  仿佛这样自己就真的厉害了起来似的。
  其实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惠妃靠不住,太子又如何呢?
  卫珩早说了,整个朝廷,压根儿找不出一个眼界宽阔些的皇子。
  便是连百官嘴里文韬武略最出众的太子,眼睛里头盯着的也不过就是那个位子,至多再瞧一瞧北边的鞑子罢了。
  可大宣如今最要紧的,不是北境,也不是南疆,而是四起的洪旱地啸,上奏也不敢报实数的饿殍流民,贪腐不断的京官地方官。
  太子看不见这些,看见了这些的底下官员也不敢告诉他
  因为太子骨子里就没有卫珩聪明。
  世人总爱装高深,知八分时,非要装作他知道十分。
  可卫珩不是,他是知道十分,还非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宜臻想着,又惆怅地耷拉下脑袋。
  若卫珩能这样装一辈子就好了。
  这样,就只有自己知晓他有多厉害多好多了不起了。
  别人都不知晓。
  别人都不与她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3章 
  宜臻从小就是个爱吃独食的姑娘。
  许是被三姐姐争抢怕了,但凡得到什么爱的好东西,她都要自己个儿牢牢地藏着,不肯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
  若是哪日里见到她大方地把吃食玩具分出来,那必定是她已经吃厌玩厌不想要的了。
  真要是她爱在心头的东西,她是一丝儿都不愿意给人碰的。
  就像那个木头鸭,亭钰求了她这么些年,宜臻也没给他多瞧一眼。
  祝二太太打小便觉得小闺女这一点坏性的很,说了不知道多少次,骂也骂过,罚也罚过,甚至有一回还上手打了,小姑娘依旧我行我素,屡教不改。
  如今大了还好些,幼时简直霸道的很,拿了东西蹬蹬蹬便跑,一股脑装进自己的机关箱子里,又把箱子塞进床榻,拿小身子死死压着,任凭谁来都不理。
  这世上这么多人,估计也只有卫珩,能让宜臻心甘情愿地把好东西从兜里掏出来给他。
  倒也不是真的就如何情深意重,难忘救命之恩,而是自小到大的相处经历,已经让宜臻生出了一种盲目信从:卫珩是这世上最富有,好东西最多,出手最大方的人。
  她送他一分,对方随手就还她十分,不论哪次,反正从来就没有让她吃亏过。
  因此不论卫珩写信来要什么,她都给的痛痛快快,欢欢喜喜。
  不明真相的旁观者都觉着她实在是太愚善了些,便是季连赫那个死忠卫珩党,都明里暗里劝过她多回,道她日后定会被卫珩这个人精给骗个精光。
  只有宜臻自己知晓,占便宜的那个人,每回都是她而不是卫珩。
  他吃了亏,却不说话,任旁人拿他取笑说嘴,半点不介怀。
  正是因为卫珩这样好呀。
  她才想把他藏起来。
  像小时候藏蜜饯玩具,长大了后藏金银地契,藏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儿好处都不给旁人瞧见。
  只是卫珩不是蜜饯枣子,也不是京郊外的几十亩地。
  他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比她还要聪明许多的人,怎么可能就木木呆呆地任她藏呢。
  宜臻抱着那只已经被摩挲的老旧的木头鸭,转了下发条,看它在榻上吧嗒吧嗒走的笨拙。
  而后一下摔在软被上。
  世人都贪恋风光,享受羡艳,男子期望官爵加身,红袍走马,女子则期望嫁得佳婿,琴瑟和鸣。
  最好还是要家世出众,头角峥嵘的翩翩君子,好让往日闺阁里的姐妹们都羡慕,称赞这是个如何了不得的金龟婿。
  唯独祝宜臻,恨不得自己在旁人眼里再落魄些才好。
  这样就没人会来羡慕嫉恨她,也没人要觊觎她的好东西。
  极小极小的时候,宜臻就想,倘若这世上没人再发现珩哥儿的好处就好了。
  他便只永远是她一个人的小哥哥了。
  母亲带她去庙里拜佛,她跪在蒲团上,捧着小手许愿道,希望这世上除了她,再没人喜爱珩哥儿。
  可是后来长大几岁,她渐渐意识到,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太自私了些,便退而求其次,又期盼着珩哥儿只对她一个人好。
  直到如今长到十三四岁,经历了许多世事,旁观了无数冷暖,偶尔忆起幼时在佛祖面前许的愿,小姑娘自己都觉得啼笑皆非。
  青丝三千,一晃许多年,她却再没做过那样稚气的美梦了。
  。。。。。。
  。
  父亲启程的这日,正是瓜月里最热的时候。
  马车轮子在干燥的路面上滚动,连扬起的尘土都带着离别的哀愁,缠绵在木辕上,不肯落下。
  宜臻一路送到了城门口。
  倚着母亲的膝头,叨叨絮絮念了许多。
  二房带到黎州的行李,一大半都是宜臻帮着打点的,越打点她越发觉,卫珩给的那张地图,是真真儿起了大用。
  黎州的气候,吃食,风土人情,还有与京城大不相同的应酬规矩,还有要如何打点其中的官场关系。以及什么在京城是珍稀,在黎州却是平常。什么在京城随处可见,在黎州反而成了千金难求的稀罕物,她都一一再说了个清楚。
  前两日事务多,忙的脚不沾地,祝五姑娘还能稳住情绪露出笑面儿,这会儿真到了离别时刻,和母亲独处着,宜臻早已红了眼眶。
  到底,她也还是个豆蔻的小姑娘呢。
  最后还是祝二太太生把她赶了下去,强硬道:“别再送了,到这儿便很是足够了,你快回去罢。”
  祝二太太前头掉了整整两日的泪,拉着宜臻的手心肝长心肝短的,在这一刻却难得显出了几分为母的坚毅,不愿让儿女再为此忧心。
  “该说的都已说尽了,便是再有什么,日后来信也是一样的。京城到黎州相距甚远,你还能跟到头不成,听娘的,再送也是徒惹伤心,回去罢。”
  今日启程,二房行进的十分低调,祝府里其余人都只送到了门前,老太太更是道年纪大了,不忍相送,连院门都未出。
  她心里其实还生着气,怨次子弄丢了老太爷辛苦挣来的爵位,莫说是送行,便是昨日里祝二老爷亲去荣寿堂辞行,她也未出来见过一面。
  往日里高朋满座的祝伯爷,如今被削爵外放,一路行至京郊,也唯有几个幕僚相送。
  足可见世态炎凉,人心淡漠。
  宜臻下了马车后,并未真的回去,反而俯身从地上捧了一抔土,用手帕细细包好,行至前头,举手递给了父亲。
  “故土难离,此行远去,我知晓爹爹心里必不好受。可女儿也相信,总有一日,您能让这泥尘荣归故乡。”
  祝二老爷神情晦涩,将帕子小心放进怀里。
  他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已亭亭玉立的小女儿,长叹一声:“宜臻,你是个懂事的姑娘,这些年,是爹爹没有尽到看顾的责任。日后,爹爹娘亲都不在府里,凡事只能你自己掂量记挂,二房在京中的庶务,还有亭詹,爹爹都托付给你了。”
  他沉默了片刻,又道,“至于卫珩那边。。。。。。卫珩那边,你自己看着些,爹爹知道,从小你就比你母亲有数,对你,爹爹是极放心的。”
  对宜臻,父亲母亲,大姐姐,甚至亭钰,都是放心的。
  。。。。。。
  虽然幼时也任性,性子独,爱娇爱闹,啰嗦又缠人。
  虽然渐渐长大了,骨子里还是固执倔强,轻易听不得人劝。
  虽然不似大姐姐与母亲贴心,什么事儿都去寻母亲说话,也不似亭钰会取巧,总是惹的母亲捧腹,哭笑不得。
  但宜臻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
  自小到大,除了幼时被拐那次,她几乎从未让父亲母亲多操过一份不必要的心,受过一点儿不必要的累,养到十三岁,比看上去最能干的宜宁还省心。
  如今想来,大约是因为她弄不懂的问题,做不好的事儿,通通都麻烦了卫珩,在卫珩那里得到了最好的答案。
  那些向父亲无法说的话,不好提的要求,反而在信纸上能够写的顺畅,几乎就把未婚夫当成第二个爹使。
  宜臻尚还记得自己换牙那一年,因为说话漏风,不爱张口,就没了命地写信,三两天就往江南寄一封,但握笔不稳,跟描大字似的写一两句话就费一张纸,偏偏字又没学全,一只信封里厚厚当当的,塞满了连篇的错句和瞎胡闹的画儿。
  有次大姐姐瞧见了,还问她怎么把练字的废纸也给人寄去了,气的宜臻差点哭了。
  可卫珩从没有嫌她烦,反而还耳提面命地要她多念书,多练字,看书也很不必只看诗集和女诫,多读些史书和游记才是开拓眼界的正理。
  宜臻书房里的古籍,十之七八都是卫珩寄来的。
  她一直都觉得珩哥儿是世上最心善的大好人。
  且珩哥儿只比她大了两岁余,字却写的比她好许多,宜臻除了听夫子的布置描大字,闲暇时还爱仿着他的字写。
  卫珩幼时学的是楷体,字迹端方,越长大反而越潦草,劲挺肆意,锋芒毕露,在大家名帖里找不着一副十分相像的。
  宜臻私底下笑称他写的是自创的卫体,学了这么几年,到如今也能仿出七八分神韵,旁人不仔细瞧,还真分辨不出来。
  最了得的一次,是季连赫生辰,宜臻捉弄心起,仿着卫珩的字给他写了一篇言语真挚,感人至深的贺文,与卫珩平常措辞淡淡的文风大不相同。
  可惜季连赫这个大老粗,读了数遍也看不出端倪,吓得半死,一连往江南快马加鞭发了三封信问卫珩是不是中了毒箭受了刀伤生了重病身子快不好了,才在临去前性情大变特意给他留这么一个念想。
  卫珩只回了他两句话: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乐此生。
  遥叩芳辰。
  。。。。。。话又道远了。
  总而言之,宜臻是个十分懂事的姑娘。
  这种懂事,日日见时或许不如何,离别之时细细忆起,才让祝二老爷越发愧疚起来。
  他满腹言语不知如何说,最终也只拍了拍小女儿的鬓角,轻声叹息:“爹爹这便去了,日后你自己要警醒些,若是实在觉着在府里寄人篱下的难熬,便来黎州寻爹娘,无论如何,爹娘总护着你的。”
  宜臻本就是想跟着去黎州的。
  黎州再寒苦,也总比寄人篱下成日里与人做戏强些。
  只可惜母亲不愿,听卫珩的话风,他也是不愿。
  依了母亲是不让她忧心,依了卫珩是信他的谋划与好心,信他必不会害她。
  少女颔首,掩住微红的眼眶,俯身福了一礼:“我明白的。”
  静默了一会儿。
  沙尘卷着柳儿,蝉鸣混着马啸。
  “爹爹珍重。”
  “行了,就送到这儿,回去罢。”
  。。。。。。
  灼热的尘泥与蝉鸣里,少女侧身而立,望着那滚滚远去的车轮,以目相送,直至再也瞧不见马车的影子。
  风把她的青绿衣衫吹起层层波澜,在越发显得纤细弱嫩。
  自今日起,她就真真儿的是一个人了。
  宜臻想。
  姐姐嫁至他家,爹娘亲弟远去黎州,珩哥儿又回了江南。
  看似好像满府亲戚姊妹,可以日日闲话家常,实际上,她就似个孤鬼,独个儿活在那深宅大院里头,也不知能活多久。
  **
  其实孤鬼也有孤鬼的好处。
  最起码不必应付多舌多事的亲戚,只这一桩,便少了不知多少桩让人烦心的庶务琐事。
  二房启程去黎州的第二日,宜臻就提出了要搬院子。
  跟老太太亲提的,也不多说什么,只道自己想要搬寄春居去。
  祝家府邸前身是成王旧居,占地其实大的很,但好些院子都离主院远得很,再加上祝府人丁本就不是如何兴旺,是以便都渐渐荒废在原处了。
  寄春居便是其中一间。
  寄春居坐落在祝府东南角,既不近正院,又不近街市,因地处偏僻,又久未修缮,院门已许久未开过。
  上一回住人,还是当年卫成肃携子寄居在祝府的时候,
  粗粗一算,到如今也有十来年了。院头檐角上都积了不少灰,仔细探了探,还能看见一只蛛网。
  这样的光景,与五姑娘原先住的竹篱居简直是天差地别。
  且这地方不仅偏僻,又因旁边就是梅林,后头正对着山,是以要比旁的地儿都阴冷些,说实在话并不适宜住人。
  本来么,莫说是寄春居,便是宜臻提出要搬到旁的稍差些的院子,老太太都是不能答应的。
  父亲去了外地,唯一留在府中的闺女就立刻移了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祖母如何苛待亲孙女儿呢。
  可也不知怎就那么巧,二房老爷刚离府的那日傍晚,老太太的外孙女儿戚夏云就正巧从庆元府行船到了京城。
  老太太不肯送二儿子,却派了最得力的嬷嬷去码头上接外孙女,到府上后心肝肉似的抱着哭了好久,唯恐自己伤情的还不够。
  也幸而祝二老爷已经行远了不知道,否则该有多心寒呢。
  至于宜臻,她向来是没有指望便没有失望的,心里面上半丝波澜也无,规规矩矩全了所有的礼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儿来。
  戚夏云的母亲,是宜臻的二姑母。
  听说这位二姑母原是庶出,但因她姨娘是祝老太太最贴心的贴身丫鬟,又难产死了,便被老太太抱过去记到自己名下,视若亲女般养大。
  戚夏云幼年时也在祝府住过几月,很得老太太的宠,待她比待自己亲孙女儿还亲厚些,唯独也就二姑娘亭霜能比几分。
  如今再来祝府,是她母亲病了,无力管教家事,又忧心女儿无人教养,才特地把她送过来,让外祖母代为管教。
  更何况她如今十三四了,和宜臻一般大,正是该谈婚嫁的好年纪,养在京城,也方便相看人家。
  老太太一生就养了一个女儿,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再疼再爱不过,对戚夏云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若要让外孙女儿住的远远的,晨起走好长一段路来请安,有什么动静也看护不到,她自然不能答应。
  可这祝府上下,地方虽大,离主院近的却是数得着数的,适宜住的都住满了,叫谁挪都不像话。
  正当老太太想着是不是要把嫁出去的宜宁空下来的院子腾给戚夏云时,祝五姑娘宜臻却忽然站了出来。
  “老太太是知道我的,自幼身体便不大好,前些日子又中了暑气,在庄子养了好些时日,大夫说,我这病,须得离了人静养,越僻静处越适宜,可若是又去庄子上,不仅老太太不放心,孙女儿自己也不敢。刚巧昨日我路过寄春居,觉得那处院子僻静的很,坐看右看,再没有更恰当了。”
  少女低眉顺眼,言语温和,“老太太,竹篱居再好,离母亲的院子那样近,日日对着,住久了也免不了触景生情,生了情又哭一通,郁结难解,满腹离愁,何苦来哉。”
  “正巧云妹妹来了府上要常住,虽我搬走了,院子也不用闲置,拨给了她正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的事儿。只日后孙女儿请安要是来晚了,还盼老太太能宽容我些。”
  一句一句,有条有理,自己就把话给说全了,无一不妥帖。
  可见并不是故意耍小性儿拿乔,而是真心要搬院子的。
  老太太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舍不得宜臻亲自递过来的台阶,叹口气,颔首答应了。
  她道:“你既是身子不好需得静养,日后就不必大清早起来了。只逢年过节时,若身体还算康健,便与姐妹们一道来我这儿说说话,也不拘什么礼不礼的,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搬院子的事儿,你更不必着急,寄春居毕竟久不住人了,修缮也需要时日。如今你父母都离了你,伤心是难免的,你若真忍不得,便让云儿与你一同睡,晚间说说话,也是姐妹和睦的理儿。”
  姐妹和睦是什么理儿,宜臻自己明白的很。
  她亲姐姐宜宁若是探亲回来,瞧见自己的院子被指派给了一个来府上借居的表小姐,不定心里怎么起火呢。以她的性子,直接跟老太太闹起来都有可能。
  虽说出嫁的女儿,管不着府里院子的指派,可祝宜宁又不同,她出嫁的时候,专门去求了老太爷,并不要公中的嫁妆银子,只求能把娘家的院子留给她就好,老太爷洒然一笑,嫁妆银子还是照给,院子也答应留给她了。
  大姐姐出嫁后,母亲依然会派人时不时打扫她的院子,摆设陈列都与她做姑娘时一模一样。
  可如今老太爷去了,老太太就是府里的老封君,说一不二,脾气拗起来,不认老太爷的话也是有的。
  到那时,老太太与大姐姐,不论是谁争赢了,脸面上都不会太好看。
  为了避免这样的坏事儿发生,宜臻极善解人意地就自己主动给老太太寻到了更好的台阶。
  五姑娘住的竹篱居,是原先从二太太的院里扩出来的,阔朗宽敞,离上院正房极近,可属姑娘里头最好的一处院子。
  宜臻如今能这样痛快地就让了出来,连老太太自己都觉着惊讶。
  更痛快的是,五姑娘嘴上刚说了要迁居,第二天午前便收拾好箱笼搬到了新院子。
  老太太特地遣了人来问,她只说,昨日便早派丫鬟婆子们来这处打扫干净了,寄春居虽许久未住人,屋舍倒也还齐整,只稍稍把外墙修缮修缮即可,费不了多大功夫,倒不如早些搬出来,双方都便宜。
  戚夏云是个极会做人的表小姐,尽管长途跋涉晕了船还未缓过起来,却依然拖着病体亲自来道了谢,送了宜臻她自己亲手打的好几条络子,四只云锦香囊,并一盒香膏。
  礼虽不重,却很贴心,绣活针脚细密,图样精致,看得出是用了心做的。那盒香膏,说是她家那边的偏方,夜里点燃了,对解暑安眠最有效用。
  宜臻微微有些惊奇,因为那盒香膏,闻起来味道熟悉的很,她之前用了两三年。
  都是卫珩寄给她的,只不过那时他只告诉她是防蚊虫的凉膏,让她熏在蚊帐上用。
  且后来因为他又寻到更好的防蚊虫香,就再也没给她寄过这个了。
  卫珩愿意主动给宜臻寄过来的东西,总是好用的,不论是新膏还是旧膏,都大大地救了夏日里极招蚊虫咬的祝五姑娘。
  她当时还给大姐姐送了一点儿,结果连带着大姐夫的小舅娘都来问她这膏子是从哪儿寻来的,可还有多的,能不能帮她再买些。
  宜臻去信给了卫珩,卫珩说香膏是他药园里制出来的,外头买不着,用料虽不昂贵,但极难量产,所以成品不多,她若用完了还可以再给她寄几盒来,别人要就真没有了。
  如今戚夏云也拿出了这香,倒是让宜臻怔了一怔。
  戚夏云继续道:“你别看这个香膏瞧上去拙实了些,其实好用的很。听说里头有一味药材,是从蒲甘运回来的,便是蒲甘也产的不多,所以我家里虽有香膏的方子,一年也就得那么一小点儿,姐姐你先用着,若使得好,我再托家里想法子送些来。”
  宜臻很想说很不必的。
  这香膏她早前每年夏天都能收到不少,后来卫珩又寄了新的来,她用了觉得更好,就把十几个木盒子都搬到了大姐姐那儿,让大姐姐走人情,至于她自己,颇有一副喜新厌旧瞧不上这些子俗物的豪爽架势。
  大姐姐最爱戳着她的额头教训她:“”得亏了有卫珩这样的土财主给你东西败,不然我看啊,整个伯府都养不起你一只金鸡蛋。”
  可是这些实情,宜臻要是真跟戚夏云说,那就成了极不给面子的炫耀和嘲讽,戚夏云脾气再好也要羞愤恼怒的,以后都不要再见面说话好了。
  是以宜臻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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