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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_我想吃肉-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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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谢丞相休致前得用的幕僚赵骞,谢丞相换过四个幕僚,这是最后一个。乃是第一个幕僚的独生子,子承父业,还跟这个东家。他这三句话,一头一尾的短句都说错了,中间最长的一个句子,却是说对了。三句合在一起,逻辑又对。
谢丞相道:“有人设谋也没什么,没有,反正有些担心太厚道。眼前局面还不算最坏。”
赵骞深知谢丞相心意,二房出事,于谢家有损,谢丞相当然不乐见。中意长房,长房受益,此事就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木已成舟,不接受也没用,如何应对才是关键,得把损失减到最少,且尽量从中获取好处。
谢丞相道:“再看看,但愿有些人不要再蠢下去了。”
才说完,谢鹤就带着一家子来讨情。谢丞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哭,谢鹤哭了一阵儿,哭声渐小。
谢丞相道:“你的母亲,看着你伯父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好欺负,就逼死了你的大伯母,还想谋害你的堂弟,好为你夺家产。是不是很感动?你呀,盼着你弟弟们不要娶一个像你母亲一样的妻子才好。你们两个出嫁的女儿也来讨情?婆家会怎么想你们?你们还要命吗?”
哭的顿时收声。
程素素研究过二房,儿媳妇是最好撬的墙角,亲生儿女就难搞,连庶出都不太好收拢。凭良心说,郦氏也是个比较不错的嫡母了。事情但凡没那么大,他们一准儿站郦氏那一边。
眼前却是一件“原罪”性质的大事。
谢丞相悠悠地道:“逼死寡妇,自己也成了寡妇。报应。”
谢鹤张口欲言,竟然词穷。他原想好的,拿“芦衣顺母”的典故来讨情。谢丞相不等他说这个,就先直指人心最可怕的地方。谢鹤顿时将“芦衣”给忘了,担心起自己来了。
谢丞相失望极了,旋即又想,要是谢鹤真能救得下郦氏,自己何至于……
挥退了谢鹤等,谢丞相喝了碗参汤,等叶宁上门来。
先来的是程素素,她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因为睡前哭了一顿,又喝了两大碗安神汤,眼皮发肿,倒像个伤心欲绝的模样了。
谢丞相道:“委屈你啦。”
程素素眼圈一红,想说什么,又看看赵骞,这人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等谢丞相点头了,才说:“我这算什么呢?是官人,他正加紧赶路呢,我想去迎一迎他的,自己也散散心。”
谢丞相道:“寒冬腊月,叫你们三叔去吧。”
程素素忽然跪下了,谢丞相道:“这是做什么?府里也有事要你做呢。”
“不是为这个。”
“唔?”
“等官人回来,请您待他宽容些吧。我原以为,老天就是这样,给了些什么,就要拿走些别的。所以少年扬名,老天就要他过得苦些。丧父、丧母、祖孙不能亲昵,都是老天给他的坎儿,天意难为,他该坦然受之,顺求自然不必强求。没想,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咱们,就不要让恶人如意了,好吗?”
谢丞相叹道:“唉,起来吧。”
程素素默默地爬了起来。
谢丞相道:“府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丧事,还是要办完的。郦家,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想在阿婆那里帮忙,那边的事儿,交给大嫂,行吗?”
谢丞相点头。
程素素猜着张骞的身份,缓步退出。出了房门,抬头看到了叶宁与郦树芳——他俩都是接到消息就赶过来的,前后脚在门口遇上了。程素素退后一步,等二人过来,福一福,叫一声:“舅舅。”
叶宁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程素素地低头,等他们俩过去,却不急着走。郦树芳的声音打房里传来:“我是教女无方,可单凭一句发昏的鬼话……还请相公明察。”
“我这里,不是三法司!”
程素素心里笑了,谢丞相这话说得真好,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素素:谢先生,不好意思,事已搞完。
芦衣顺母,大概就是,妈死爹再娶,后妈自己有了儿子,前妻儿子被后娘虐待,亲爹发现后不干了,要休妻。儿子劝他爹:现在是我一个被后妈虐,你要离婚了,我弟也就有后妈,也要受虐了,不如留着,至少我弟还能过好日子。
第121章 风雪之夜
北风呼号; 雪花飞舞。
官道上; 一辆高大的轩车拖着一串队伍; 迎风赶路。谢麟、江先生、高据,三人挤在车里烤火。三只菜鸡原想自己骑马的; 那会儿还没下雪呢; 三人雄姿英发上了马; 快马加鞭跑一天,第二天起来走路就像鸭子了。灰溜溜爬进车里,绝口不提继续骑马的事了。
谢麟道:“瑞雪兆丰年; 邬州不晓得下雪没有。”
江先生捏着一只扁扁的锡壶; 拧开盖子,灌了一口酒:“瑞雪丰年?东翁还是想想天气寒冷有没有倒卧吧。赵通判升做知府了去,新通判未上任。相公休致而已,东翁此时返京; 时机不妥!”
谢麟笑道:“我已安排好了的。再说,我还几日就可面圣了,圣上怎么也得先给我一个通判。”
江先生翻了个白眼:“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多要一个月。”
谢麟道:“最多半个月; 他就得给我赶过去顶着。”
江先生歪着嘴、斜着眼:“呵呵。”
谢麟无耻地说:“道灵的同年; 不知道还有能用的没有呀?”回京就跟皇帝要个人踹过去干苦力。
江先生喷了; 酒落在火盆上,火焰冒起了老高,一阵的猛烈咳嗽:“咳咳; 东翁,你……”无耻啊!
谢麟大笑,也摸出只酒壶,慢慢喝了一口。酒入愁肠,开始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程素素在府里怎么样了。独个儿在京城,就不能随意出府,孟章是个可靠的人,不能出府、见不着面,能有什么用?不能事事都靠仆人传递消息吧?限制真是太多了!二房又极可恶,脑子不够辈份补。
江先生对谢麟已有了解,宽慰道:“东翁不要过于担忧,娘子是个明白人。”
谢麟道:“我知道。她明白她的,我担心我的。”
江先生奸笑:“伉俪情深呐!”
扎心了!什么伉俪情深,平生最蠢一件事就是把老婆当学生养,特么养成师徒情深了!好在谢麟不愧江先生对他“无耻”的评价,食指在空中打着圈儿,问心中极狡诈的狗头军师江先生:“那要如何才能,嗯嗯嗯,更亲密呢?”
江先生诡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东翁会不知?”
谢麟还了他一个白眼。
江先生马上端正了态度,列举了许多办法:如果是喜欢一个人呢,向她求婚,就能让她知道你有多喜欢了。哦哦哦,是夫妻了。那简单啊,给她带她喜欢的东西啊,越名贵越好!哦哦哦,你们家里钱都在她手上了,她也不爱财。那就亲手做点有意义的……你不状元么?画幅画啊,哎!给她写诗文啊!这不你长项么?!写得婉转悠扬一点,写出辗转反侧的情怀来嘛!小别胜新婚,写离别的思念啊!
谢麟……十分受教!江先生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后面的可操作性还是很强的。
谢麟思如泉源,待要笔墨,车夫一拉缰绳:“吁——”
驿站到了。
自打程素素沿途走了一遭,驿站就倒了霉,从上到下被整顿了一回,纪律倒是好了一些。谢麟迫不及待地进了驿站,房里火盆烧得旺旺的,江先生一路都与他同吃,此时却识相地自带着学生高据吃饭,让谢麟自己疯去。磨好了墨,谢麟脸上带着尽在不言中的笑意,提起笔来,才写了四行,驿站的大门又被拍开了。
来人很急,向驿丞打听,有没有一个姓谢了知府往京城去,在这里落脚。驿丞警惕地问:“你有何事?”
高据服侍江先生吃完饭,问驿丞为江先生要酒,巧遇来人。来的是孟章,谢丞相亲自传信给他,让他找谢麟。高据听出孟章的京城口音,生怕有事,旁敲侧击想打听他的目的。孟章老江湖了,岂会被小毛头套话?两人互相试探,到江先生等得不耐烦了,亲自来找高据,与孟章打了个照面,才知道都是自己人。
江先生酒也不喝了,拖着孟章到了自己屋里:“孟官人,可是京中有什么要紧事?”孟章与江先生的身份略有不同,江先生再受尊敬,也是受雇于谢麟。孟章是不拿钱还自发担任起保姆的世叔,帮谢麟走过了最难的路,更受谢麟的尊重。
孟章道:“芳臣的二叔死了。”
江先生:……毛?!
孟章也知道这趟不好跑,谢麟不好劝,他自己都恨谢源恨得要死,还是谢丞相一针见血:“他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跟个废物怄气不干别的了?”孟章才愿意跑这一趟。
两个中年男人一碰头,得出的结论是——回去装个大度,背地里继续捅刀子,对谢麟最好!当然,谢源死了,二房就剩孤儿寡母和废物了,这刀捅下去脏手。不过如果能解谢麟心中怨气,捅就捅吧。此时,江先生背离了谢丞相的立场,孟章更是铁了心站在谢麟一边了。
两人通完气,江先生问道:“我家娘子如何了?东翁挂念得紧。”
孟章笑道:“小娘子人是极好的。她师兄前些日子成亲,还做了布施呢。”
江先生道:“那好,咱们去见东翁。看东翁神色不对,就将娘子拖出来挡一挡。”江先生之无耻,不在谢麟之下。
高据惊讶而敬佩地看着二位前辈,居然敢让娘子做挡箭牌,二位真勇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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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了谢麟那里,谢麟一首诗写完了,自觉写得极哀婉妩媚。听到敲门声,板一板脸,一道收起诗稿,一道说:“进来。”
折好诗笺,谢麟讶道:“世叔怎么来?是京里……”他第一件就想是不是程素素或者是他舅舅叶宁出了事儿,他在京里就这二人最要紧。第二眼看孟章的面色没有那么糟糕,才定下心来。
几人坐好,高据去亲门。孟章看谢麟将茶碗放下了,才说:“谢子长死了。”
谢麟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死了……嗯?”
孟章点点头:“是啊,就是他。”
谢麟道:“即使如此,何劳世叔跑这一趟?风雪这么大!”
江先生狡猾地插言:“东翁要谢谢孟官人的,此时正该紧赶几步路,回去哭两声,以示大度。”
谢麟的脸是绿的,冷冷扫过两人:“你们串通过了?”
“啊,不不不!”江先生连连摆手。
孟章知道谢麟的脾气,老老实实地:“这样的事情不用串通,我在门口遇到了江先生,一道过来的。 ”
谢麟不吃这一套:“这也是了阿翁的意思吧?也只有他能劝得动世叔了。”
孟章尴尬地咳嗽不止:“咳咳,我也觉得有道理嘛。”
对亲儿子也冷心冷肺!谢麟心中冷笑,儿子死了,第一想的就是……
孟章道:“芳臣呐,你看,这也是很有道理的嘛。”
江先生也表白自己:“虽是经了老相公牵的线,在下对东翁、对娘子,可有不尽心尽力之处?”
谢麟问孟章:“我娘子……您见着了吗?”
“她一回京,见完长辈就见的我。后来就难见着了。”
“您也是长辈,”谢麟嘴巴也巧,立场却不放松,“我哭不出来,笑倒是能笑两声。”
三人僵持不下,驿站的大门又被拍开了。打头的是个样貌极精致的少年,进门就问:“这条是直奔邬州的官道吗?”
驿丞看他生得好看,毫无戒心地道:“是呀!”又额外奉送了消息,“邬州知府还住在这里呢,有名的状元!刚才还有一个京城来的老头也是来找他的。那样的好相貌真可惜,他娘子比悍匪还凶,手辣得很!害我们这条线上都被查了一回,哎,您往里走走,我关门,风雪大……嗷!你怎么打人呐!”
“呸!打的就是你!”程羽捏着拳头晃了一晃。
“喂!你是哪家的?怎么能殴打驿丞?”风雪里马蹄声近,又一个穿着皮裘的年轻人过来了。
两人在门口打了起来,他二人各带了两个随从,也混战成一团。驿丞又召了驿卒来,要“把那个好看的贼人抓起来”,驿卒道:“都长得挺好看。”
外面热闹,谢麟道:“听雨去看看。”
听雨提着灯笼出去,从混乱中分辨出两个有印象的人来:“别打啦!都是自己人!”后来的那一个是叶宁的第四子、谢麟的表弟叶斐。
几人乱哄哄地到被请到谢麟的房间里,驿丞捂着脸,当地站着很想告状。谢麟反而要将程羽给请到自己上面去坐——这是大舅子,叶斐得坐谢麟下面。驿丞一看,心说,非富即贵,老子这顿打又要白挨了。江、孟二人不认识程羽,不便插口,静等谢麟的安排。
谢麟问程羽:“三郎怎么与我这表弟打起来啦?”
程羽愤怒地指着驿丞:“他说幺妹是悍匪!”
程羽一介学渣,气头上话也说不太明白,亏得谢麟给他理顺了,大家才知道,这位是谢麟的大舅子之一。驿丞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说人家妹妹凶残,这顿打还真是白挨了,连忙请罪。
谢麟说:“没怪你,收拾出几间干净的房来,整治席面去。”
驿丞连连答应,高据跟了出去,与了他些赏钱,安抚他:“我们东翁和娘子都是和气人,你不要怕。哎,娘子打这条路走了两回了,你就一点也不记得了?”驿丞忙说:“我我我我,我是上个月才调来的,这不……查有非法事么?上一个倒霉鬼被撸了下来,这好事就给了我了qaq”生怕被怀疑是贼匪打断了腿。
高据好好安抚了他,催他去收拾房间整顿席面,才转回谢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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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肉上来,叶斐与程羽也尽释前嫌,得知对方也是被家里赶着来给谢麟送信,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来。
叶斐字子文,是兄弟里最强壮的,被叶宁派了出来。程羽则是被道一指定的。两家决策的人都明白,谢家的事是家丑,情况未明的时候,他们可以暗中送信,但不可以将消息扩大,顶好只限自家人知情。两个少年就被家里当苦力使了。
叶斐道:“我爹说了,叶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年没在京里已是遗憾,如今绝不能再叫恶人脱罪。”
程羽补充说:“还有我们呢!师兄已经写信给大哥去了,师兄陪着我爹,去请李伯父给出主意了。你可千万别急!”
舅家和岳家这么贴心,谢麟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急,不急。”少年时就猜郦氏不是好人,后来程素素还猜着了郦氏的手法。没有“原来我娘是被奸人害死”的五雷轰顶,只有“果然如此”的怅然与“居然不是我动的手”的遗憾而已。
程羽还不放心:“不要装啊,我妹那么凶,都气得眼睛发直。你是斯文人,更受不了了。要不,叫上幺妹,咱们把那婆娘打一顿出出气?都什么人呐!太坏了!”
这什么破主意啊?!叶斐目瞪口呆!他知道程犀,那么样的一个温润君子,也见过程素素,多么可爱的一个姑娘,怎么程羽的品种跟他们差这么多?这是拣来的吧?!是啦,打一顿是过瘾,可不是斯文人家的做法吧?还说,自己说自己妹妹凶,是什么道理?
谢麟问道:“娘子?”
程羽自知失言,挽回道:“幺妹吓坏了呢!我娘正陪着她,她呀,灌几碗安神汤就行了。”
谢麟大急:“安神汤?!药不能乱吃!”
“吃完就好了。”
谢麟更不放心了,恨不得现在就动身往回赶。
江先生给孟章使了个眼色,孟章举杯道:“芳臣,你当谢谢二位。”
一杯饮尽,驿站大门又被拍响了。江先生乐了:“绝了,今晚这热闹!不知来的是谁,不如赌上一赌,是往京城去,还是从京城出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文官武官……”
别猜了,来的是谢涛。
来迎谢麟的这四拨人,孟章走得不急,提前一天走,还是被后面三拨追上了。程羽、叶斐年轻,跑得快,出发得比谢涛晚,还是比谢涛早到。谢涛拼了老命,进来已经累得不行,还是个垫底的。
几伙人大团圆,谢麟笑道:“我还在想,三叔、四叔什么时候来,果然就来了。”
谢涛喝了口暖酒,骂道:“你还笑得出来!我们出来有两、三天,京里不定是什么样子呢!你娘子都气病了!”
谢府里面的事情,还得是他更清楚,众人关心地询问,谢涛也不瞒着,拉着程羽的手说:“哎,令妹真是个好人,为了这一家子和睦,受了多少委屈呀!”又拉着谢麟的手说,“这可不能怪她呀,老头子想看一团和气,她就得顺着来,忍着气对那一窝子好,怕毒妇生气,只能悄悄地照看二房不叫毒妇知道。帮着办丧事,毒妇病了,还给那个毒妇延医问药。这都是为了长房的名声呀!结果呢,亲耳听到是那个毒妇害的大嫂和你,你说,叫她如何自处呢?你可不能怪她!她比你小那么多,不容易的。”
谢麟哭笑不得:“叫她一个人经历这么多风霜,我已经过意不去了,岂有为了仇人责备自己妻子的?”
“哎,三叔我就喜欢你这么明白!”
都说开了,就是对策了。谢麟道:“现在插上翅膀,也晚了好几天了。”
谢涛道:“这一回,谁都压不下去这件事情的。不过,对二房,你也要有个章程呀。”
孟章道:“毒妇不能放过!”
江先生道:“你想放过,老相公都不会放过她!那女人算什么?儿子!孙子!这些人怎么办?东翁,不可怄气呀。”
还是要大方!
谢麟垂眼道:“与他们怄气,没得降了身份。”
谢涛道:“你的委屈也大了!他们但有半点行差踏错,我第一个不饶他们!他们先前不过仗着二哥是你长辈,排行在我之前。现在……哼!阿鹤那个废物,一点担当也没有。”
谢麟道:“不止是他,一个有用的没有,”提壶斟酒,“男男女女十几人,一个肯站出来的都没有。书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全长的是猪脑。”
“可不是。”
谢麟道:“二房完了。十几人,但凡有一个出来说愿以身代,宁愿一死以换那人一条性命,阿翁都会高看他一眼。一个都没有,只会令阿翁不齿。”
“哎,你说。”
“咱们不急着赶路,怎么走怎么算,到了京城,我还去结庐的地方小住。您侄媳妇,还请婶子们多关照。或者,三郎,接她回娘家小住可好?”
“行啊!”程羽拍胸脯,“家里也想她呢。”
江先生与孟章一齐说:“不可!”
江先生示意孟章先说,孟章道:“芳臣,当先拜见祖父母,不可要胁老人。”
江先生听他说的与自己不是一个意思,抢着说:“东翁已成家立业,还以为自己是要靠撒娇争宠的黄口小儿吗?!给我的糖比给别人的少,我就不吃饭了!啊?你是发糖的人!是管饭的人!”不要怂,就是干啊!不显出担当来,你他妈要怎么掌家?!往大了说,谢氏全族你都得从现在开始收伏了。
谢麟对家族不太感兴趣,但是江先生的理由他很喜欢,悠悠地说:“不知道娘子现在怎么样了。”
第122章 流氓无赖
娘子现在神清气爽; 唯一不爽的是大家努力喂她吃东西,想把她喂成个球。
她本来以为; 直到谢麟回来,都没她什么事; 更没有程家什么事了。叶氏的事情,有叶宁在前面顶着,她是晚辈; 哪没有正当理由凑上去都要被打出来的; 也不符合她现在的人设。作法害死谢源的说法; 只是郦氏瞎猜且不是关注的重点,谢源无人费心,等这件事有了着落,自然也就解了围。倒不用太在意。
几个大家族的争端,不是一般人能插得进手的。要是程犀还在京城,程家倒还能参与其中; 程犀不在京里; 还是别去找死。道一一面写信告知程犀情况; 一面让程羽去给谢麟报信,让赵氏陪着程素素,留着程珪看家,最后让程玄找李丞相支招去。
李丞相深知程玄的风格,给程玄的万灵药就是——继续当吉祥物。谢家要邀程玄出席呢,程玄就去,有什么问题呢; 不干程家的事的,就不要发表任何意见。万一扯上程素素了呢,硬扛第一波,到李家搬救兵。别的都能忘,只有一件事不能忘——不管有没有,一定不能承认什么怪力乱神的事。
程玄受教,第一天没他什么事,他就老实在家里打坐。程素素窝在长房,赵氏陪着她。这一回有事,赵氏变得安静,不再念叨,最常干的就是变着法儿让程素素多吃点东西,给她煲汤喝。
程素素天天算日子,程羽走出多远了。什么时候和谢麟接头,他们离京城还有几天路,又猜谢麟回来后会怎么做。是闹呢,还是冷暴力。整个长房,仆人们恨着郦氏,却都安安静静的。
谢丞相那里已经争得不可开交了。
叶宁必要给妹妹讨个公道,要郦氏给叶氏谢罪抵命。
郦树芳耍起无赖:“我是教女无方,她确实总是争胜惹事。可她才死了丈夫,神智昏乱,此时说的话,岂能当真?”
若郦氏的话做不得准,则叶氏之死就与她无关,反而是叶宁一惊一乍、冤枉无辜了。叶宁怒火更炽,要是连这都能拧过来,岂不是要他给郦家赔罪了?这十几年间互相捅刀是做梦时干的么?
不能明正典刑已经是委屈,还不能追责,叶宁不干了:“神智昏乱,怎不见她说别人?平生不做亏心事,何惧鬼神?”
“证据何在?还是不要疑邻窃斧的好。”
叶宁气结,有证据还用等到现在吗?然而郦树芳说的,句句在理。叶宁就是苦于没证据。
别人觉得没有证据“苦”,谢丞相一点也不这样想。对亲儿子都能下辣手的人,一旦儿媳妇成了个大问题,他不介意解决问题。维持不了表现光鲜,不如请郦氏去死上一死,能解了谢麟的心结,也是废物利用。到底是丞相:“我这里不是三法司。”
郦树芳也不是好打发的。女儿争强好胜算什么?有的人就喜欢要利害的儿媳妇呢——谢丞相敢说,给谢源娶郦氏,没有个让厉害媳妇襄助窝囊儿子的意思?谢丞相想甩锅?郦树芳还不肯一个人背锅呢。
要耍流氓就一起耍啊!在家族与女儿之间,郦树芳选家族。他为女儿说话,也不是想为女儿得罪所有人,自己闺女自己知道,害人的事做得出来。这次护着她,下次还会再惹事,没完没了还没收益,郦树芳也不想再要这个麻烦。否认是因为没有实据,他要痛快认了,岂不违背常理?
郦树芳承认谢丞相的确高明“不是三法司”切中要害,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事,否认了,就能让叶宁和谢麟不疑不恨了?不能够!
不揭出来,还能维持一个表面,揭出来,面子情都没了!以后得硬干了,从这一刻开始就要为以后做准备。
他第一要洗白自己,最好的办法,是装成一个被蒙蔽的老父亲,力挺女儿,用尽办法,最后终于发现女儿作恶多端,不得不大义灭亲!到时候再痛哭流涕,将自己也变成个受害人,争取舆论的同情,减少落井下石的人。将自己放到一个弱者的位置上,再动他就是恃强凌弱,赶尽杀绝,不许人悔改。
第二,要为以后与谢麟、叶宁对着干埋伏笔。
郦树芳先帮女儿说话:“旧年她生事排挤晚辈,我可维护过她?我可是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味偏袒的人?总不能有什么事怪到她头上,我这做父亲就听之任之吧?没有证据,又不能说服我,亲家,要我如何能服?”
叶宁道:“令嫒亲口所说,人证俱在,还要狡辩吗?”
郦树芳顺口给谢麟挖坑:“要是我那不争气的丫头说的话都能信,她不但说过什么索命的浑话,还说过我那可怜的女婿是被人巫蛊害死的吧?”要说鬼神,道士家出来的神棍害人更让人相信吧?甚至还能说,是有人作法害郦氏胡说八道的呢!
谢丞相对郦树芳道:“腹蛇螫手,壮士解腕。”
郦树芳反问道:“可活命否?”
叶宁以为他们要达成协议,很是不爽。这是要放过郦氏了?他不愿意了!哪怕让郦氏“自尽”都不行!至少要在族内给她定罪,否则她依旧是谢麟的叔母,春秋享祀,还得跪她牌位给她烧纸?做梦!
不欢而散,郦树芳在口舌上还隐隐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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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目前留在家里的儿子,谢涟侍奉在谢丞相身边——他对谢丞相的不信任已有十几年了,就怕谢丞相又要长房忍。别人说话,他装哑巴。叶、郦二人走后,谢涟就行动了起来。
他是恨不得将脚后跟钉在长房的人,郦树芳话一出口,他就狠记了这老东西一笔。没有任何意外的,这个消息通过米氏转达给了程素素。比叶宁派人通知程玄还要快上一步。
程素素鸡汤喝到一半,正不想接着喝呢,米氏带来的消息解救了她。赵氏将碗一放:“亲家,他们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小户人家的女儿也不能就叫人随便诬蔑呀!我这女儿,养在家里,从未动过要她做道士的念头!她爹她师祖,也从来不会这些害人的东西。”
米氏忙说:“我当然信你们啦!不然我干嘛过来呢?赶紧的,告诉她父亲啊,欺负别人娘家没人吗?再打不过,还有我们呢。”
赵氏就一个念头,她得跟林老夫人说明白。程素素与米氏好容易劝住了她,米氏道:“我去对了阿家讲好了。”程素素道:“四婶慢走。”自己将赵氏拦了下来。
赵氏道:“你小孩子家不懂利害,不说明白,以后有什么事都拿这个说你,日子要怎么过呀?”
程素素道:“现在他们巴不得将二房的事情压下来,越快越好。谁还有心再添别的事呢?”以后?以后他们还有没有命说话都不一定呢。叶宁是斯文人,谢先生可不是。就算谢先生是,程素素还不是呢。郦树芳扯上她,并没有让她愤怒,相反,她兴奋于找到了机会,感谢郦树芳为她提供了兴风作浪的借口!
赵氏还在念叨要郦树芳将说过的话吞回去,程素素心说,哪那么容易的?他必是有他的算计,那会轻易被你收拾了,还是我来吧。
程素素不想“静候佳音”,她决定把握住这个机会,狠狠将他一军。谢丞相还是不想将事态扩大,程素素这回不打算如他的意。必得让郦家和谢家把这仇给结得结结实实了才行,到时候谢丞相不出手也得出手,他得把十几年缺的课给补了。
第二天,最先到谢府的是谢侍郎等族人。他们已向谢丞相道过一回恼了,回家听女眷说谢府出了事,又相约来见谢丞相。谢丞相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我知道,这两天就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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