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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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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讹传讹,不可信。”陶叔不屑的摇着头,几口热馒头下肚,也纾解了许多奔波的辛苦,颜嬷对陶叔的敷衍,反倒让他生出些猜测,憋在肚里也是难受,陶叔看了眼灶婢被炭火熏黑的脸,心痒痒的想说些什么。

    ——“陶叔知道什么,说出来听听呢?”灶婢嘻嘻笑着,“麒麟参还要熬许多时候,等着也怪闷的。”

    “你听说过一个叫云姬的女人么?”陶叔幽幽道。

    灶婢不过十七八岁,摇头茫然道:“云姬?不知道。”

    ——“遥遥姜地,有女云兮;莞莞美兮,半疆绝兮。”陶叔对灶婢的无知有些遗憾,“这首民谣,就是写给云姬的。”

    灶婢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听得懂文邹邹的歌词,见陶叔也不顺着自己的好奇,嘴里胡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当他唬弄自己,鼻子里低低哼了声,也不再去认真听。

    ——“这民谣唱的是,姜国有个叫云姬的女子,莞莞动人,艳绝天下。”陶叔憧憬道,“那时的姜国人,不止,该是大半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云姬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据说,一日云姬和姐妹出游,不过掀开车帘露出半张脸,田地两边的农人,都惊掉下巴几天不能回过神…”

    “哈哈哈哈…”灶婢笑的前仰后合,“姜国?我虽是乡里丫头,也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姜国了。姜国被咱们大周所灭,都该是…”灶婢拨弄着手指头,“该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灶婢的愚昧让陶叔不想再说下去,他咬了口馒头正要起身离开,灶婢忽的又问:“这云姬,是姜国什么人?”

    陶叔走出半步,“云姬,叫辛云。是姜国马场辛氏族人,辛氏世代替姜国皇家养马放牧,虽无侯爵之位,却与皇族交情匪浅。辛氏是姜国忠良,周国兵马攻进姜都,辛氏族人几乎全部为国战死,血染马场…”

    灶婢惋惜道:“辛氏族人都为国战死,女子该是也一个都活不成…这个云姬,该是也死了吧。”

    陶叔咽下馒头,“辛云貌美,嫁给姜国太子虔,姜都攻陷时,皇族亲贵男子全部战死殉国,太子虔也撞死在宗庙前,姜女血性不输男子,大多也自尽殉夫殉子。云姬芳名传遍天下,听说,咱们皇上曾下令要前方将领找到云姬带回鹰都…至于有没有找到…”

    “一定是死了。”灶婢抽了抽鼻子,“国破家亡,丈夫孩子都死绝,身为女子,换我也去死…辛氏忠良的名声,也不能毁在自家女儿身上。陶叔,我说的对不?”

    陶叔干笑了几声,揣着馒头走出后院。

 第4章 鬼手女

    陶叔干笑了几声,揣着馒头走出后院。

    经过小侯爷薛灿的别苑,陶叔忍不住朝里多瞥了几眼,见里头人影交错,陶叔知道,小侯爷几个要好的贴身护卫一定又在里头。

    陶叔还记得,那年辛夫人把小侯爷接来湘南,连带着还有三个少年,两男一女,大的十三四岁的模样,年纪最小的约莫还不到十岁。湘南水土养人,男娃女娃也生的水灵,可这几个少年,都透着一股子和湘南孩子不一样的贵气,迈进雄踞湘南的薛家,脸上半点惶恐都没有。

    小侯爷薛灿,进府时才满十五,能进大户薛家认祖归宗应该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薛灿硬是三天水米不进,进祖祠祭拜时,眼含热泪,愣了许久才直直跪下,算是认下了祖宗。

    府里下人窃窃议论,辛夫人生不出儿子,为了自己在紫金府的主事地位,生生夺来侯爷外室悄悄生下的薛灿,逼着他认自己做了娘亲。

    别苑里。

    ——“绮罗。”身材英武高大的黑衣男子冲紫衣少女使了个眼色。

    “别又叫我去。”被唤作绮罗的少女不满的瞪了眼黑衣男子,她眼睛原本就大,带着恼意的一瞪更是又圆了些,“小侯爷一不说话,你就让我去探,要是小侯爷正气着什么,岂不是把火气撒在我身上?谢君桓,你猴精。”

    绮罗个子高挑,昂起脖子已经到了谢君桓的鼻尖,双手叉腰很是娇蛮,说到恼火处,声音都有些发急,别苑深处站了好一会儿不动的薛灿挥开衣襟,望向就要起争执的那俩人。

    ——“小侯爷…”谢君桓单膝跪地,“惊扰到您了。”

    绮罗胆子虽大,但对薛灿还是恭敬到骨子里,几乎是不加犹豫的跟在谢君桓身后单膝跪下,又圆又大的眼珠子也生生垂下。

    绮罗悄悄扬起眉梢,“小侯爷,您…是在忧心她…”

    “放肆!”谢君桓平时让着绮罗,忽的一声怒吼让绮罗也是抖三抖。

    薛灿脸上不见喜怒,口中喃喃自语:“麒麟参可以续人十日性命,十日…她最多,也只有十日可活…君桓,人之将死,不可复生,我又该不该继续怨恨下去?”

    “小侯爷…”谢君桓脸色微白,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伤怀,”你根本没有真正怨恨她。鹰都传来她病重将死的消息,你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知道夫人派人去接她回来,这两天你让我一日去城外三日候着…她才进湘南城,你就去夫人院里等着…母子血浓于水,哪会有真正的恨?小侯爷只是迈不过去当年的坎儿…”

    谢君桓眼眶忽的有些发红,低下声音,“属下…也迈不过去…”

    绮罗想起往事,忽的背过身,拾着袖子狠狠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十日。”薛灿仰视星空,“君桓,从湘南到阳城,来回需要多久?”

    “阳城?”谢君桓一个激灵,“小侯爷这时候还要出远门么?阳城在八百里外,快马加鞭,来回怎么说也要六七天。你去阳城?做什么?”

    ——“所以说你谢君桓就是傻。”绮罗噌的扭过身,戳了戳自己的脑门,“在小侯爷身边,一身傻劲没用,得靠脑子,脑子懂吗?”

    “你又知道?”谢君桓死撑。

    绮罗得意一笑,“阳城,阳城呐。”

    薛灿轻抚腰间的鹰坠,没有打断绮罗。

    ——“小侯爷的娘亲命在旦夕,麒麟参也只可以续命尔尔,命不可救,却能想法子让她临终含笑。谢君桓,咱们小侯爷的娘亲,平生最在意什么?呸呸呸。”绮罗啐了几口,“岂止是她,是个女人,都在意的不得了。”

    谢君桓再木讷,这会子也是顿悟,“脸…是她的…容貌。”

    绮罗捶着谢君桓的肩,“你还不算太笨。我听守门的几个嬷嬷说,她送来的时候,脸上满是脓疮不能再惨…”

    “可是…”谢君桓还是有些不大明白,“都快死了…还要治恶疮么?”

    ——“阳城有位厉害的入殓师傅,死君桓,你还不明白?”绮罗急得跺脚。

    “噢…”谢君桓终于彻底明白,“入殓师傅呐,湘南里外也有不少,小侯爷,给我一天时间,我去找个最好的…”

    “入殓术大同小异,其中高手也不过是手法差异,并没有什么特别。”薛灿幽幽落下手心的鹰坠,“绮罗,你似乎知道许多,你说给君桓听。”

    绮罗早憋了一肚子话,见薛灿授意,脸上露出得意,“阳城这位入殓师傅,可有些不一般。人称——鬼手女。”

    ——鬼手女!?

    “此女妙手描妆,可让死者如生时,不对,是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美…”绮罗故意诡异笑着,凑近仔细聆听的谢君桓,葱段一样的指尖滑过他裸/露的颈脖,呵气如兰,谢君桓后背一冷,眼神带惊。

    “阳城有个女戏子,貌美清高,卖艺不卖身,被恶人看中非要纳成妾室,戏子宁死不肯,吞金自尽。恶人恼羞成怒,用刀子划烂尸首的脸,死也不让她好过。还放出话去,阳城入殓师傅都不得帮她操持。”绮罗偷瞄薛灿,嘻嘻笑道,“小侯爷,绮罗说的嘴都干了,既然你都知道,你说给君桓听呐。大晚上的,绮罗一个女子,说的怪渗人呢。”

    薛灿薄唇微张,声音低缓,“戏子爹娘无奈,只得带着女儿去阳城外找鬼手女试试,鬼手女听说原委,不但接下这活,还替戏子描了一副俏妆,不但刀痕不见,还愈发栩栩动人。戏子出殡那天,过往恩客都是啧啧惊叹,尸首娇美竟胜过活着的时候。自此鬼手女名声大噪,声动大周。”

    ——“那戏子的仇家,怎么会放过…鬼手女?”谢君桓听着故事,也替鬼手女提着心。

    薛灿幽然一笑,他从未见过鬼手女,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起鬼手女的传闻,竟让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神秘女子生出些许亲近之感,“恶人可怕,但…鬼手女更让人心惊,不敢贸然生事。”

    “这个我来说。”绮罗来了劲,“听说鬼手女生的奇丑,看她一眼就会浑身哆嗦,看上两眼就上吐下泻,看上三眼…就魂飞魄散…还有就是,她日日和死人打交道,那脸和鬼魅一般,没准,她有通灵秘术,可以说动恶鬼,夜里去弄死那恶人呢…与天斗与人斗,也不敢和鬼斗呐。”

    谢君桓听得动也不动,鼻尖渗出汗珠子。绮罗指着他笑道:“谢君桓,你总说可以为小侯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么?连鬼手女都怕了?”

    ——“我,我才不怕…”谢君桓死撑着男子的尊严,“世上哪有鬼神,区区一个鬼手女,还怕她不成?只要小侯爷发话,我谢君桓眼珠子也不眨,就陪他去阳城一趟。”

    ——“一路有山有水,美得你。”绮罗偷笑,“要去也不是你。”

    薛灿掠开鹰坠,“你俩都不用陪我,我独自去会一会这个鬼手女。”薛灿想起什么,“算算日子,杨牧押着乌金也该到了鹰都…”

    谢君桓点头,“这次运送给朝廷的乌金比前几回又多了些,夫人见杨牧日日闲着就知道惹事,索性让他跟着车队去鹰都,也算是见见世面。百车乌金,路上不好走,不过算算,他们已经在鹰都了。”

    薛灿嗯了声,朝里屋走去,绮罗还是有些不甘心,可又不敢喊住他,恼恼瞪了眼一声不吭的谢君桓,鼻子里狠狠哼了声,“就你最木,刚刚小侯爷问话的意思,就是要让杨牧陪他去请鬼手女,傻子,棒槌。”

    “是么?”谢君桓挠了挠头,他,是真啥也没听出来。

    次日,天才蒙蒙亮,薛灿已经出现在自家马厩,见自己心爱的赤鬃已经被人打理妥当,鼻孔闷哼一副吃饱喝足的惬意模样,薛灿垂眉含笑,粗粝的掌心一遍遍摩挲着赤鬃浓密的毛发,似乎已经猜到是谁,对着马厩深处低声道:“劳烦阿姐早起,替我准备。”

    角落里传出低低的笑声,闪出一个高挑的身影,梳着周国贵女惯常的追月髻,贵女笑目弯弯,眼中蕴着掩不住的神采,但她的脸却与旁人不同,只露出半面描妆的脸颊,左脸戴着乌金制成的面具。

    半妆贵女名叫薛莹,是辛夫人和紫金侯薛少安的女儿,薛少安只有辛婉一位夫人,辛夫人生下薛莹后,多年都再无所出,辛夫人铁腕治家,一心把女儿当男子教导,薛莹虽是女儿身,自小却也是不输男儿,只可惜,及笄那年,薛莹去自家矿场瞧师傅提炼乌金,烈火焚金,突然爆裂烧伤了薛莹的左脸。薛家请遍世间妙手名医,也没能救回薛莹的容貌。

    府里的老人常常偷着叹息,自家大小姐也曾是位沉鱼落雁的美人,十岁出头,十里八乡达官显贵派来上门求亲的媒人就没断过,可自从毁了容貌,虽然还是有些媒人探询,但人人都知道,还不是因为紫金府偌大的家业撑着。谁知薛莹放出话去,自己出阁不会带走薛家一两钱银,此言传出,竟是再没一个媒人踏进薛家。

    紫金府下人嬷嬷们扼腕叹息,薛莹却像早就料到,眉间也不见抑郁。薛莹豁达,伤好后让人制了副乌金面具,掩住左脸的伤疤,没了情爱束缚,便一门心思帮爹娘打理偌大的紫金府,直到十七岁时,家中来了位从未见过的异母弟弟——薛灿。

    第一眼看见薛灿,他的清瘦单薄就让薛莹生出怜惜,再看他眼中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忧伤,像是吃了世间太多的苦,薛莹更是打心眼里想对这个弟弟好些。

    爹娘无子,只有自己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儿,薛莹也是有些憾意,薛灿进了紫金府,薛莹半句也没问过他的过往,把自己多年苦学的炼金本事还有府里大小事宜都教导给这个陌生的弟弟。

    不过六七年工夫,姐弟俩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意,看着像是打小一起长大般。

    “阿姐我也想去阳城。”薛莹哧哧笑着,“你带是不带?”

    薛灿眼神温和,扬起高傲的眉宇,“阿姐真想去?”

    “逗你呢。”薛莹笑的更加欢快,“你是去办正事,阿姐一个女子,会耽误你的脚力。你速去速回,别让爹娘和我担心才对。”

    薛灿掂了掂姐姐给自己背下的行囊,“这么多?也不过几天…”

    “多带些银两。”薛莹目露关切,“阿姐听说,阳城的鬼手女,要价高的很,要她亲自到湘南一趟…薛家得拿出诚意。”

    薛灿幽幽一笑,“鬼手女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她掳来,阿姐,如何?”

    薛莹无可奈何,忽的抚上自己左脸的乌金面具,怅然想到什么,“灿儿,阿姐还听人说,鬼手女容貌巨丑,遭人厌弃,阳城人连城门都不让她踏进半步,真是可怜。阿姐虽也没了容貌,但日子过的也好过她许多吧。你见到鬼手女,可别怠慢了人家。”

    薛灿翻身跃上赤鬃,“她要肯来湘南,我自然待如上宾,她要是不肯来…阿姐,我可没答应你什么。”薛灿“驾”的一声,已经驰骋出了马厩。薛莹倚着栅栏,脸上挂着笑。

    赤鬃的脚力惊人,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已经出了湘南城,驶进了城外茂密的翠竹林,盛夏将至,翠竹涨势喜人,放眼看去也是满目的绿色,薛灿回望已经看不大清楚的湘南城楼,仰面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十天,只有十天。薛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5章 讨水喝

    ——十天,只有十天。薛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周国,阳城。

    阳城外有一眼泉水,泉水甘冽可口,长饮可益寿延年,洗颜能貌美肤白,得周国殇帝赐名甘泉。甘泉日日涌水,阳城百姓早已经不觉得稀罕,但外乡人到了阳城,总还是会来讨上一口,尝一尝得皇上钦赐御名的甘泉。

    这一日,坡上一位骑白蹄乌的男子已经盯着那眼甘泉许久。确切的说,男子是盯着泉眼不远处的一个乌衣少女。

    乌衣少女身旁放着一只硕大的木桶,俨然是想接些甘泉水回去,但眼看都过了半个时辰,泉眼处捧水嬉闹的几个少女还是没有让出泉眼的意思,她们互相挤弄着眉眼,像是故意霸占着甘泉眼。

    马上男子只瞧得见乌衣少女的背影,要说身形,那背影也算是窈窕,修长的后颈勾勒出姣好的弧度,几缕碎发半掩着她白皙的肤色,竟是比泉眼边那些衣着鲜艳,花枝招展的少女还要娇嫩些。但乌衣少女坐在木桶边动也不动,男子盯得眼睛都有些发酸,还是没有看见她的模样。

    守着泉眼的少女嬉闹累了,索性松开发髻在泉水边漂洗着秀发,还不时挑衅的看一眼乌衣少女,唇角勾着得意的笑容。

    “你怎么还不走。”为首的俏丽少女终于有些不耐烦,“甘泉洗颜,说的是咱们天生丽质才会越洗越美,你这幅模样,也指望用甘泉水洗成天仙?”

    乌衣少女也不恼,清亮的声音让马背上的男子如闻天籁。

    ——“我是洗不成天仙,可看你们几个,日日恨不能泡烂在甘泉里,瞧着也没更耐看些,倒是嘴巴,越洗越臭。”

    “死丑丫!”泉眼边的少女齐齐震怒,凶恼的人已经摸起地上的石块朝乌衣少女扔去,“再怎么也好过你那张鬼见愁的脸。”

    乌衣少女灵巧的躲过砸来的石块,不急不缓的站起身,装作要走向泉眼的样子,“鬼见愁要下水了,你们还敢?”

    少女们发出一阵阵惊恐嫌弃的尖叫,踩着水花奔向岸上,让出潺潺流水的甘泉。

    白蹄乌上的男子忍俊不禁,低低的笑了声,夹紧马肚朝泉眼近了几步,似乎想把乌衣少女看的更清楚些,可那少女,还是没有回头。

    “丑丫,算你狠。”为首的少女急红了脸,“看哪天我们去掀了你家庄子,你等着。”

    “等着,不会走。”乌衣少女撸起袖口,扭头瞥了眼一脸怒容的对家,故意捧起一汪泉水扑向自己的脸,“你享甘泉,我也享,你说,日复一日,是我更像你,还是你更像我?”

    “啊…”少女发出一声声尖叫,头也不回的疾奔离开。

    白蹄乌看见乌衣少女的侧脸,扬蹄嘶鸣了一声,乌衣少女听见马声才惊觉坡上还有人,她昂起脖子瞪向白蹄乌的主人,她想对偷窥自己的陌生男子骂几声来着,可嘴巴半张,一副铁齿铜牙居然半晌都没吭声…因为…

    因为白蹄乌背上的男子…长得让人吐不出半句脏话。

    她念书不多,那一刻,她脑中闪现出许多词汇——翩翩少侠,俊美非凡,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哎呦,乌衣少女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如此文邹邹的一天。

    马上男子在见到乌衣少女真容的那刻,只觉得自己那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因为他根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这张脸。

    少女的脸上横列着一道深重的伤疤,犹如一只蜈蚣爬在上头,从左眼稍到右腮帮,硬生生毁了这张本该清丽可人的脸蛋。

    马上男子想起自家烧火的小丫头,一日被火星子溅了手背,摸着黄豆大小的伤疤哭了好几日。甘泉边的乌衣少女,顶着这张骇人的疤脸,该是活的多艰难。

    男子目露惊讶,但却没有丝毫厌恶,见乌衣少女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礼貌的对她报以颔首,还温文的笑了一下。

    乌衣少女一阵头晕,提着大木桶的身子差点踉跄了下。

    男子见她天真的拙态,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乌衣少女觉察到自己有些丢人,赶忙凑近泉眼不再去多看,男子跳下白蹄乌,拖着马缰一步一步走向甘泉,不,是泉边的少女。

    ——“这泉眼,现在是我的。”乌衣少女硬气道。

    “还是你好不容易得的。”男子温和笑道。

    不说还好,一说又来了气,乌衣少女粗粗喘着,气鼓鼓道:“你也知道?一伙子人欺我,你看了半天,说好的路见不平呢?”

    男子先是一愣,明白过来仰面大笑,“一伙子姑娘欺负你,照你的意思,是要我拔剑欺负一伙姑娘么?我关悬镜,从不对女人拔剑。何况姑娘你伶牙俐齿,比我的剑要好使得多,我看他们再多人,也欺不了你。“

    乌衣少女盯着他腰间的剑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见大木桶已经接的差不多,使劲把桶拖回岸上,又弯腰捧起一汪水,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一捧水几口喝完,少女弯腰又想去接,叫关悬镜的男子忽的把自己的水囊凑向泉眼,挡开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佩剑的也欺负人。”少女咬牙道,“这世上只要是人,就都是这幅样子…”

    ——“给你。”关悬镜打断少女,把接满的水囊递给她,“一捧一捧的喝哪有畅快?做什么,都要尽兴才好。”

    乌衣少女一时愣傻,望着男子含笑的眉眼,怔怔忘了伸手去接,片刻恍惚,少女面上含羞,连着脸上的疤痕都没那么刺目,明眸闪动蕴着感激。

    ——如果不是这道深疤,也该是个明艳可人的女子。关悬镜有些惋惜,把水囊塞进少女手里。

    少女捧住水囊,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惶恐,大大方方的收了起来,提起装满水的木桶,看样子她应该做惯了粗重活,水桶沉重,可还是步伐矫健,走出几步还又回头看了眼赠她水囊的男子。

    ——“你当我真是用甘泉水洗脸么?“少女声音如百灵鸟一般。

    关悬镜正要转身上马,英挺的身姿顿在原地,回眸想再看眼乌衣少女,少女却又敏捷的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窈窕可爱的背影。

    关悬镜轻抚马缰,唇角笑了笑。

    ”家里有个爱美怕丑的老妖精,我给她提水呢。”乌衣少女迈出步子,“不过甘泉水清甜可口,用来煮饭烧菜,味道胜过井水太多。”少女摸出水囊晃了晃,“多谢关公子赐水。”

    关悬镜跳上白蹄乌,目送着少女往坡下一片不大的庄子走去,若有所思。

    关悬镜正要往坡上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扬着马鞭驰骋向自己,关悬镜索性又翻下马背,他想再寻一寻乌衣少女,但少女步子太快,俨然已经走进了坡下的小林子,背影已经看不清楚。

    ——“关少卿。”青衣男吁的一声拉出坐骑,环视着周围的青山绿水,目露喜色,“关少卿,这就是皇上赐名的甘泉么?”

    关悬镜似乎不打算回答青衣男,“宫柒,让你去打听的事,如何?”

    青衣宫柒嘻嘻一笑,得意道:“少卿大人吩咐,属下哪里忘记过?你要打听的庄子,就在…”宫柒指向坡下若隐若现的小庄子,”就在那里。”

    ——“是那里…”关悬镜俊秀的黑目有些诧异。

    宫柒点头,“栎氏义庄,属下打听清楚,就在那儿。只不过…”

    “说下去。”关悬镜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坡下的小庄,眼前闪过乌衣少女带着泼辣的疤脸…难道,她就是…

    ——“栎氏义庄已经不再做栎老三那时的赶尸买卖,七年前,栎老三在湘南神秘失踪,义庄就只剩一老一少,老婆子是庄里帮佣,少的,是栎老三的女儿。大概栎老三自己都没想过会有回不来的一天,赶尸手艺,老的少的都是一窍不懂,这来钱营生,自然是没了继承。”宫柒一口气说了许多,口都有些干渴,宫柒瞥向关悬镜的马背,“关少卿,你的水囊呢?赏口水给属下润润喉咙?”

    关悬镜下意识的摸向马肚子,一手摸空才想起水囊已经被自己送给乌衣少女,“你脚边就是甘泉,还不自己去喝?”

    宫柒嘿嘿笑着,俯身喝了几口,“痛快。”

    ——“难道…她就是…栎老三的…”关悬镜喃喃自语着。

    宫柒喝饱水,继续又道:“这几年,栎氏义庄只做入殓行当,栎老三的女儿栎容,已经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殓师,你说栎容也许不是人人知道,但说到鬼手女,小孩子都能吓哭…”

    ——“鬼手女…栎容…”关悬镜低念着回望坡下,“你就是鬼手女?”

 第6章 心肝颤

    ——“鬼手女…栎容…”关悬镜低念着回望坡下,“你就是鬼手女?”

    栎氏义庄

    听见脚步声,屋里探出半张满是皱纹的脸,笑得犹如一朵盛开的野菊。

    ——“还是阿容有法子,婆子我去,那些凶丫头都不让我近那泉眼。”芳婆欢喜的接过栎容提着的木桶,迫不及待的捧起一瓢喝了口,“没白疼你。”

    栎容搬过张木凳一屁股坐下,“一里多山路,差点还被群揍,也是够了。”

    芳婆讨好似的给栎容掐着胳膊,指着自己的脸,“都说甘泉水能返老还童,你看我,这几年还是这幅模样,就是最好的佐证。”

    栎容故做嫌弃,“那你也没变成个童女脸呐。”

    ——“没变老,就够了。”芳婆哼了声,“饱汉不知饿汉饥。”芳婆艳羡的注视着栎容饱满白皙的肤色,“婆子我当年,可比你好看。”芳婆顿了顿,想到现在是个人都比栎容好看呐,“我说的是,比你原先那张脸,还好看。”

    栎容歇够了,起身准备做饭,芳婆赶忙唤着,指着地上的甘泉水,“今儿我买了鲜鱼,用甘泉水炖,更鲜甜。”

    栎容挑眉,“还要你说?”

    厨房里,鲜鱼在盆里蹦跶,栎容一手捞出,一手执起案板上的菜刀,兹啦一声划开鱼腹,熟练的洗弄着,内脏清理干净,栎容又调转刀背,唰唰几下已经清去鱼鳞,手指一松落进水盆,清水顿时变作红色的血水,渗出一股子不太好闻的腥气。栎容抽了抽鼻子,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摸进了怀里…

    ——“啥东西,拿出来给婆子我瞧瞧。”芳婆一个箭步闪进,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怪不得出去了好阵子,阿容是不是偷偷去了城里,给自己买了好东西?”

    栎容坦坦荡荡,扯出水囊,牙尖咬开塞子,把囊里的甘泉水哗啦啦倒进烧着的热锅,齿间一松手心灵巧的截住塞子,又按回水囊。

    “甘泉水?很稀罕么?”栎容头也不抬。

    “水是不稀罕。”芳婆眯起眼睛,“这水囊,倒是不错。”

    栎容翻来覆去瞧着,除了做工精细些,料子贵重些…也没见着有什么特别。栎容正要收起,芳婆已经抢了过去,冲栎容不怀好意笑着,躲到了厨房门边。

    栎容正要开口,已经被芳婆抢先,“别说是你自己买的,这是皇城货色,阳城可没有。”

    ——鹰都?栎容心中一动,他从皇城来?

    “真是罕见的东西。”芳婆眉头蹙了蹙,声音里也没了对栎容的戏弄,露出少有的认真,“乌青缠枝莲,金陵云中锦…要不是位极亲贵,是用不了这样的物件…阿容,你从哪里得来的?”

    “送的。”栎容对芳婆的奇怪也没什么兴趣,窝在阳城外许多年,爹不见后也越发没有意思,栎容不信自己的日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就像今天甘泉边见到的那个人,也不过,是个赠水而过的路客。

    ——“谁送给你的?”芳婆掂了掂水囊,“怪沉的。”

    “骑白马的异乡客。”栎容低头点火,又把切好的葱姜放进烧着的锅里,“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白马…”芳婆把水囊放回桌上,“周国御马白蹄乌,毛白如雪,眼大如铃…白蹄乌一匹价值十金,也不知道…这些年是不是卖的更贵…”

    “你连马都知道?”栎容笑出声,“白蹄乌?跟何首乌一样?能吃么?”

    ——“吃吃吃,就知道吃。”芳婆嘟囔着,“阳城和你一般大的姑娘,呸,比你小的,也都许了人家。你还知道自己的岁数么?”

    “下月满二十,忘不了。”栎容自若的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火。

    芳婆闷闷应了声,“周国法令,家里有女过二十还不许配人家,爹娘可是要受罚的。你快成老女,是要婆子我替你不见的老爹坐牢么?”

    栎容大眼轻瞥,鼓着腮帮子吹着灶火,“罚的是亲爹妈,罚不到你身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傻气。”芳婆指了指桌上的精致水囊,“送你东西的人,该是有些来头,说给婆子听听,那人,生的怎样?”

    一闪一闪的炉火把栎容的脸熏的发热,颧骨处也有些发红,栎容挪了挪背,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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