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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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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出个大的,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今天过后,就赖着你薛灿了。”
薛灿又挤了把湿帕,凑近栎容熏黑的脸蛋,想替她抹净些,栎容敏捷躲过,拉住了薛灿,“别碰那里…”
薛灿明白过来,探头注视着她脸上的疤,温声道:“女子容貌,不过十多年芳华,相守到老,还是一份情意支撑,都说了我不在意,怎么你还记着?”
栎容撇过脸,“一个破了相的女人,也能进得去紫金府?”
——“我阿姐及笄伤了脸,还是府里能干贤淑的大小姐,薛家女儿如此,又怎么会容不下你?”薛灿说着刹的明白过来,点住栎容的指尖,“你大大方方的,怎么会怕自己进不去紫金府?栎容,你是要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
栎容得逞一笑,薛灿无情多年,也是头一回敞开心扉,栎容相貌奇特,却能带给薛灿一种无拘的感觉,薛灿心境原本就和其他男子不同,他钟意的女人,也一定是世间最不同的那个。
薛灿周身蔓延起一种巨大的快乐,把栎容轻揽进怀里,栎容不再乱动,她自己都不知道,还会有这么一刻,自己温顺的像只猫。
——“栎姐姐在里头么?小杨牧我饿得要发疯,鹰都的东西也忒难吃了…”杨牧从天而降出现在后院口,看到眼前这幕,乌溜溜的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小侯爷…栎姐姐…妈呀…”杨牧死命揉着大眼,“我一定是饿瞎了…小侯爷,你可别剐了我眼珠子啊。”
第40章 熙皇后
杨牧从天而降出现在后院口;看到眼前这幕;乌溜溜的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小侯爷…栎姐姐…妈呀…”杨牧死命揉着大眼,“我一定是饿瞎了…小侯爷;你可别剐了我眼珠子啊。”
栎容羞得紧,想起身躲开;薛灿却不紧不慢扶起她;还悠悠理了理她衣上的灰,这才转身去看杨牧,一脸温情骤然变作平日的冷静。
杨牧知道自己咋呼;毕恭毕敬走近薛灿,俯身轻幽道:“小侯爷;我的嘴严得撬不出缝,你和栎姐姐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等薛灿应,杨牧嗅着鼻子跳到栎容身前,见着她的狼狈顿悟出来;哈哈笑了半天;“栎姐姐;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烟火,你真记上心了?怎么…鹰都奸商遍布大街,居然骗到你头上…我杨牧,明儿就陪你去掀了他摊子…”
“是你逗弄栎容?”薛灿脸色阴下。
杨牧还想笑,忽然看见栎容被白布裹着的手,咿呀一声有些紧张,“栎姐姐,我也不知道…我想什么说什么,怎么敢…逗你…”杨牧拉了拉栎容的衣袖,露出孩子的恳求,“栎姐姐帮我说句好话,小侯爷若要罚我…”
栎容哼了声,朝杨牧晃了晃伤手,杨牧咧嘴一笑,闪到栎容身旁,低声道:“虽然没放出个花来,但却结了一样的果子…栎姐姐,还是你欠我的。”
“够了。”薛灿拂袖坐下,“谁刚刚嚷着饿疯了?”
——“我,我。”杨牧急急坐下,迫不及待夹起只山鸡腿,一口咬下满嘴流汁,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咽下最后一口,才惬意的抹了抹嘴,“鹰都的吃食文气又无趣,还是大口吃肉来的过瘾,看来…”杨牧嘿嘿笑着,“不光是我的主意,栎姐姐的鬼手功劳更大。”
——“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栎容戳了戳杨牧的脑勺,腮帮子又红了些。
薛灿注视着狼吞虎咽的杨牧,等他吃饱了些,才问起他怎么也过来鹰都,“夫人让你来找我?还是…你不安分自己跑出来?”
杨牧垂下眼,“府里有我没我都是一样,大小姐陪着侯爷去了矿堡,谢君桓绮罗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几日都看不见…人人当我是个孩子,晃着又惹夫人不高兴,我琢磨着,也只有小侯爷待我最好,这不,就来找你,还有栎姐姐…”杨牧胳膊肘碰了碰栎容,“小侯爷身边哪能没个得力的帮手…”
“帮手?”栎容噗哧一笑,“你不坏事就好,说说,怎么个帮法?”
杨牧挠了挠头,死命想着什么好让薛灿留下自己,再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是成事不足,脸一红也不再多话,埋头扒着饭,大气也不喘。
吃饱喝足,杨牧抬起头,想起什么道:“小侯爷,你听说了么?太傅宋敖死了。”
——“宋太傅…”薛灿黑目微动,“他前天还在集口监斩姜人,怎么忽然死了?”
“我白天溜达,在西街嗅见一股子血腥气,就好奇过去探探,看见不少穿大理寺官服的人,还看见…”杨牧瞥了眼栎容,“还看见了关悬镜。太傅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尸首抬出的时候,我远远看见耷拉下一只手…那只手…”
——“手怎么了?”栎容好奇。
杨牧喉咙动了动,“那手枯皮贴骨,白的像纸卷…还有,抬尸的两人,好像压根没使着力气,我瞧着,似乎风大些就能刮跑那位宋太傅…瞧着,也不像是一具完尸…”
——“血腥气在街上都闻得到?”栎容咋舌,“看来这位大人流了不少血。”
“枯手轻尸,肤白如纸…”薛灿低咛着,“鹰都凶案连连,并非吉兆。”
杨牧打了个哈欠,“赶了几天路,困得不行,不像你俩,眼大又有神,对看几夜都不带眨眼的,佩服!”杨牧走出后院,还不忘回头对栎容挤了挤眼睛。
栎容抿唇一笑,扭头见薛灿俊美微锁,听到宋太傅的死讯,好像涌上心事。栎容也见到那人在刑场上的冷血,几十颗姜人的脑袋滚落在地,那位大人唇角蕴着快感,鲜血溅上官服都毫不在意。
薛灿也在不远处,负手遥看着刑场上的一幕幕,又如一阵风一样转身离开。
栎容试探着道:“宋太傅,你认得?”
薛灿沉默片刻,既已衷肠相诉,视对方为可以相守走下去的人,也没什么需要瞒着栎容,薛灿点了点头,深目望向北方。
——“殇帝下令攻姜前,宋敖亲笔撰写了一篇《伐姜檄》,檄文历数姜国罪过,昭告天下人,周国攻姜是替天行道。”
——“《伐姜檄》?”
——“姜祚之将尽,北土之兴衰;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帝君文武皆不作,惑主狐媚乱春宫;姜岳欲崩塌,周云怒叱咤,千古之域,必尽归之!”
薛灿一字一字背出,近十年过去,薛灿还记得父亲在自己耳边念出《伐姜檄》时的表情,太子虔仰头大笑,“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周人狼子野心,为灭我大姜,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千古之域,必尽归之?姜人如星星之火,何来尽归?”
栎容垂眉复述,她虽然不通文采,但《伐姜檄》写的倒也不难懂,无非就是说姜国君主不作为,宠幸后宫狐媚子,周军是正义之师,拯救世人来着…
但其中两句,栎容怎么琢磨也不大明白——“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
藏富?宋敖一定是来搞笑的——连栎容都知道,北方贫瘠,姜人虽骁勇,但苦于没有国力支撑,这才苦熬几年还是被周国所灭,要真藏富,亡国在即也不拿出来?
窥神?这句也是荒谬——栎老三在的时候常说,北方人憨实,牧马狩猎安居乐业,不像周人,鬼精的要死,把爆竹当烟火卖给自己,就是最好的佐证。说姜国窥窃神位,意欲天下臣服…听一百遍《伐姜檄》栎容也不会信。
宋敖为说服将士和百姓支持攻姜,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檄文字字扯淡,也是个不要脸的主。安乐侯屠城,宋敖做帮凶,这俩人死于非命,也是报应。
——“藏富窥神?”栎容摇头,“大军踏进姜都时,找到钱银宝器了么?要是两手空空,还不是打自己耳光?皇上又怎么会不责难这些用战事耗尽国库的人?”
“戚少銮一众一口咬定,姜国土地下藏着倾世宝藏,姜人狡猾,宁可宝藏永世不见天日,也绝不献出交给周国。”薛灿忿忿握拳,眼中仇火燃起,“戚少銮劝说殇帝一统天下,誓要姜国臣服,也是为了传说里藏在姜土下的——雍华宝藏。”
——雍华…宝藏…
“周氏殇帝,先祖帝位是靠窃国得来,前朝独孤皇帝的皇后周熙是天下巨富雍华府的继承人,熙皇后绝顶聪明,在世时就看出周氏野心,她藏起雍华府可倾天下的财富,只留下一副无人能识的藏宝图。殇帝先祖即位,找遍皇城,又找去金陵雍华府…却都找不到熙皇后留下的雍华宝图。”
——“皇后周熙?好聪明的女人。”栎容由衷赞道。
“有人说,雍华宝图被熙皇后托付给了挚友庄云燕,燕公子义薄云天,没有做不成的事,他既然答应熙皇后守护宝藏,就绝不会落在旁人手里。百年过去,庄云燕遁世不见,雍华宝藏也成了一个传说。虽成传说,但百年来,寻找宝藏的人却未曾断过,人人都好奇,可倾天下的宝藏,到底有多少。”薛灿捻起乌金坠,“我也想过,这笔财富,是不是比紫金府的乌金还要多…”
——“世人追逐雍华宝藏,多年来收获寥寥,唯一能被人肯定的,就是宝藏藏在姜国地下,因为独孤皇帝生在当年的姜土之上,熙皇后挚爱夫君,天大地大,唯有富埋姜土,才可以寄托对夫君的深情。”
——“我父亲身为姜国太子,也好奇传说里藏在姜土下的宝藏,从他成年起,就一直在打探宝藏的消息,姜国贫苦,他一直希望可以找到宝藏,能够用来富国强民,给百姓富足的生活。谁都没有想到,竟真被他辗转得到雍华宝图,只要参透宝图暗藏的秘密,就可以找到倾世雍华,姜国便能一改贫瘠,富甲可与大周抗衡。”
——“戚太保得知姜国太子已得宝图,威逼他献给殇帝。雍华宝藏就在姜土之下,献出宝图,就意味着臣服大周。姜人血性,我父亲回信大周,说自己苦思许久也悟不出宝图的奥秘,不过一张无用的奇画,献出也没有意义,已经供奉在宗庙里,只求宝藏庇护姜土保佑天下太平,仅此尔尔。”
薛灿字字带着刀子一样的锐利,“戚太保震怒我父亲对他的回绝,奏请殇帝下令攻姜,还让人撰写《伐姜檄》,用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讨伐一个毫无过错的邻国。两国苦战数载,姜国贫苦,将士骁勇,国库却承受不了连年血战…终于国破,血染姜土。”
“姜都岌岌可危,我父亲决意与国共存亡。他最大憾事,就是找到了雍华宝图,却参不出宝藏到底藏在哪里,若能早些找到,姜国也不至于兵败亡国。他不甘心,他决定留下宝图,希望有一天能被姜人参透,找到可倾天下的雍华宝藏,用以召集活着的姜人,匡扶姜国。”薛灿幽望听得出神的栎容,她是个无辜纯良的女子,偏安一隅过着平静清苦的生活,她应该有个幸福祥和的人生,却懵懂的跟着自己,踏上未知。
——“留下藏宝图…留在哪里?”栎容轻咬指尖,她开始想,若是自己,会怎么把宝图留在颠沛危险的乱世中,栎容眼神骤亮,“人在,图在,薛灿,是不是?”
薛灿眼中流露出对栎容的赞许,她长在荒野,却有一份绝顶的聪慧,“你说熙皇后聪明,不如你来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栎容想了想,道:“纸卷上的藏宝图,容易遗失不说,还容易被人找到。这样珍贵的东西,我会把图刺在最信赖的人身上,还不会把整幅刺于一人,得至少一分为二,两人各持一半,等都逃出姜都,聚首再做打算。”
——“栎容智谋,不输熙皇后。”薛灿执住栎容的手,“我能带走你,莫非真是天意。”
“不错。”薛灿点头,“姜都被围,城破不过弹指间,父亲把半幅宝图用朱砂刺在我的背上,让一众亲贵子弟护送我出城往南走,他想我去湘南,去投奔远嫁多年的姨妈辛夫人。”
——“姜未热血,他不怕死,他不想苟活。”栎容眸子闪着光,“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宗庙斩杀数百周军,直到最后。”
薛灿扣住栎容的十指,“湘南紫金府,我告知辛夫人自己背上的半幅宝图,剩下的,就是该去哪里找到另一半。”
——“你娘?”栎容低语,“你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你娘了。”
第41章 流鼻血
——“你娘?”栎容低语;“你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你娘了。”
“父亲没有告诉我另一半到底刺在谁身上,他只说;要真是天佑姜氏,我就一定可以找到雍华宝藏。”薛灿眼前忆起父亲与自己诀别时面带淡笑的脸;他已经抱定殉国的决心,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替自己,替姜国活下去,太子虔似乎有一种预感,他未尽的事,薛灿必定会替他完成。薛灿抬起眉宇;“那时我只想和父亲一起殉国;也没有追问他什么。”
“等我们到了紫金府,夫人知道所有,她和你想的一样,另一半藏宝图定是在我娘身上。”薛灿低语,“整整七年;夫人不信云姬葬身姜都;她说云姬绝不会让自己悲惨死去;她一定活在世上某个地方,用自己的美貌,换去她渴望的一切。可云姬真的好像消失不见,夫人用尽各地的人脉密探,也是打听不到云姬的任何。直到近一年前,终于被夫人探知,殇帝身边,出现了位失宠的女子,无名无分,处境凄惨。夫人举一反三,想到那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云姬。她用尽鹰都密探,终于知道当年云姬自献殇帝,被安乐侯带回鹰都殇帝身边,因为身份特殊,殇帝不能明着宠爱,便把她藏在深宫,密宠多年。”
栎容大悟道,“这么说…辛夫人接回你娘…是为了她身上的东西?可我见辛夫人对她含着情意呐,那么大那么好的雍苑,换做旁人,也舍不得…”
“夫人和我娘是嫡亲的姐妹。”薛灿道,“夫人也不是无情的人,她是想要完整的雍华宝图,但她也想我能见娘最后一面。纵使当年她叛国苟活,一个女人…兵临城下,恐惧死亡也是正常吧。姜人忠勇,却不能要求人人如此,有人不惧生死,就有人流连繁华…我和夫人,都不怪她。”
薛灿眼前闪现出母亲腐烂生疮的身体,脊背血肉模糊,依稀可见白骨,宝图,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宝图。
——“怪不得。”栎容一拍桌子,灼烧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倒吸冷气屏住剧痛,“给你娘入完殓,颜嬷装作无意问过我,她问我有没有复原你娘背上的刺花…”
薛灿眸子微动,等着栎容说下去。
栎容晃了晃伤手,“刺花?哪有什么刺花?先不说背肉原本就没有烂尽,就算只剩骨头,有没有刺花我也能瞧出来,针刺必留痕,有痕就有迹可寻。白骨复容,也就是这个道理。”栎容看向薛灿,“我给你娘入殓,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过刺花。另一半宝图…看来另有其人。”
——“没有线索了。”薛灿淡淡一笑,倾世雍华的消失,于他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遗憾的事,“爹娘俱亡,当年的亲信宫人都一一殉国,活着的只剩杨牧,谢君桓,还有绮罗。即使另有其人,我也无法知道他是谁,在哪里。何况…”
薛灿笑看栎容,“何况父亲举姜国贤能之力,苦思多年也洞悉不了宝图的秘密,我一个粗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看明白。就算我找到雍华宝图,只怕穷尽一生,也参不透宝藏到底埋在哪里吧。”
栎容竖起大拇指朝自己脸上指了指,她的脸被熏的发黑,但一双大眼灵光不减,“你是粗人,我会的可是细活。”
栎容跳到薛灿身后,绕着他转了几圈,“这么说来,你身上藏着半壁宝藏,竟是,活脱脱一座金矿呐。”
“半幅尔尔,夫人拓下我背上的刺花,苦思七年也是毫无头绪。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副再寻常不过的刺花,留在身上,就当是纪念父亲吧。”薛灿见栎容欲言又止,猜到她的鬼心思,他垂眉顿了顿,指肚摸向颈口的绾扣,一颗颗解下。
——“咿呀…”栎容心提到了嗓子眼,薛灿难道是要…在自己跟前打个赤膊?这才好上,速度特快栎容有些承受不来。
女孩子家重一个矜持,栎容告诉自己看不得,但眼珠子又控制不住的盯着不动,只见薛灿袒/露出光洁的男子胸膛,自若的褪下乌黑的锦衣,转过身去,釉亮有力的脊背上,栩栩如生的异兽展露在栎容眼前。
——“就是这半幅。”薛灿低声道,“狼目狐嘴,马蹄豺尾。栎容,你觉得,它像什么?”
栎容那顾得上想那是什么,傻傻瞪着薛灿充满雄性力量的腱子肉,鼻腔一热滑下两行咸腥,栎容抽了抽鼻子,拿衣袖抹了把。栎容长到这么大,除了亲爹栎老三,男人都没见过几个,这会子忽的欣赏到美好炙热的男子身体,没直直晕过去就算是定力超群了。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嘴快的栎容吭声,薛灿回头去看,见栎容傻愣愣动也不动,只当她在思考,退后几步把背上刺花朝栎容凑近了些。
栎容喉咙动了一下,又一下,才止住的鼻血又涌了出来。
栎容恍然开窍——世间最难抗拒的不是吃食,而是男人,英俊热血的男人。
抹净鼻血,还有正事要想。栎容记得,自己少时不见了亲爹,夜夜心悸怎么也睡不好,芳婆搂着自己,絮絮说着各种的故事哄自己安睡。她的故事里,有上古传说,也有坊间趣闻。薛灿背上那只没人见过的异兽,身形好似麒麟,但又好像不太一样,异兽形态想要踏云而去,但它无翅无翼,如何振翅飞起?
——看来如薛灿说的,他背上的,只有半幅尔尔,自然是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栎容暗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夸下口,像辛夫人那样聪慧厉害,想了十年都没有想出,自己一个殓女,描妆复容不在话下,寻宝猜谜?鬼手,又不是神脑…
迟迟不听栎容开口,薛灿忽然转身,如一座挺拔的青山,仿佛要覆上陷入男色的栎容。薛灿身形英武,勤于习武的他少时就连成了一身漂亮的腱子肉,年龄增长,他也愈加自律自强,这让他的身体更显男子的性感,肤肉靠近看傻的栎容,栎容抽了抽鼻子,男子雄性诱人的气息差点没把她美晕过去。
栎容喉咙一动,鼻血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该是被爆竹炸出内伤了吧…”栎容强作自若的抹去鼻血,对薛灿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容,“不碍事。”
薛灿拢起上衣,拾起衣角擦去栎容鼻边的血渍,“明天请个大夫瞧瞧。”
腱子肉被锦衣掩住,栎容是觉得可惜的,但又不能死皮赖脸去剥人家的衣裳,栎容默默自语: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鬼手女看出了什么?”薛灿温声问着。
“异兽。”栎容低语,“但和古书上的异兽又不一样,有点儿四不像的意思。”
“哦?”薛灿饶有兴趣,“你聪慧与旁人不同,说来听听。”
栎容也不怕胡乱说错,大方道:“目似狼,嘴如狐,蹄若马,尾像豺,但又哪个都不是,不就是四不像么?可惜只有一半,要真凑齐整幅,没准还真能被我栎容看出来。”
“姜土广阔,总不能一寸寸去找,没有宝图指引,穷尽一生也是找不到什么。”薛灿扣上绾扣,但看着栎容的眼神仍是温柔,“不如不再去想。”
栎容想了想,道:“斩杀姜人那天,我跟着你,你也亲眼看见宋太傅监斩,他死于非命,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么?”
“祸福轮流转,谁又知道呢。”薛灿长睫扬起,幽望繁星点点的夜空,“等我觐见过皇上,就带你回湘南去,栎容见过繁华的鹰都,还愿意去边陲的湘南么?”
“鹰都繁华,非我所羡,亦非我所有。”栎容昂头,“只要是我栎容倾心的人,天涯海角,绝不后悔。”
薛灿眼中溢出深深的欣慰,他情不自禁又轻握住了栎容的伤手,怎么也不舍放开。
晚风缭绕,吹起栎容散开的发丝,薛灿温柔捋起,栎容想起什么,捻起一缕黑发,执起剪子毫不犹豫的绞下。
——“栎容…”薛灿深情唤道,女子视青丝如性命般珍贵,栎容绞发,薛灿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栎容将绞下的青丝编做细辫,扯开丝线缠上,看了眼塞进了薛灿的手心,薛灿深望着这缕乌黑的头发,眼中一阵情动。
青丝系情丝,栎容赠发给自己,就是愿意与自己生死相伴,永不分离,往后再多艰难险阻,她也绝不会舍下自己。
薛灿握紧手心,对栎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夜色暧昧,笼着院里衷肠相诉的年轻男女,俩人依偎着说了许久的话,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是故人相逢,又好像,是上一世就注定的缘分…
次日,圣旨送来紫金苑,殇帝传召薛灿入宫觐见,栎容送着他直到大门口,杨牧跟在后头哧哧笑着,“栎姐姐真是痴心的人,昨儿缠绵了大半夜,今天进宫也不过半日工夫,这还舍不得了?”
——“小杨牧,是想我撕了你的嘴么?”栎容叉腰。
赤鬃上的薛灿笑看叽喳的这两人,调转马身直往皇宫而去。
第42章 人皮画
赤鬃上的薛灿笑看叽喳的这两人,调转马身直往皇宫而去。
皇宫
天下第一府的小侯爷进宫;连见惯大场面的宫人都忍不住多留意着,薛灿原本就生的高大俊武;裹身的锦服绣着精致的鹰纹;更显出深藏不露的奢华。他眉间淡漠;踏出恢弘的皇宫,眼睛都没有多看半分,阔步走在红砖铺成的宫道上;每一步都稳重有力;昭显出紫金府宠辱不惊的非凡气度。
宫里最老道的公公;看了眼便小声对旁人道:“这位薛家的,是个真正的人物。”
薛灿孤身进宫,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公公又道:“这就是名门大户的气魄了,明明是一个人;倒像是身后跟着千军万马一般;你们感觉到划脸的风声没有?”
一众小宫人小鸡逐米似的点头,目送着薛灿的背影;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轩辕殿是殇帝周绥安召见亲贵大臣的地方;薛灿到时,殿上还有几个人在,有两人薛灿是认识的,大太保戚少銮,大理寺少卿关悬镜,还有几人,虽然不认得脸孔,但看着官服也能猜出,穿青灰色袍子的是大理寺卿孟慈,蓝袍绣花纹的该是掌管周国府库的掌事金禄寿,除了这几位男子,还跪着一位穿白色丧服的中年妇人,妇人肩膀耸动,不时用衣袖掩面,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薛灿有数,殇帝不过把紫金府看做一个取之不尽的钱仓,明上封侯,却是毫无实权,不得重视的侯爵,召小侯爷薛灿觐见,大殿上居然还留着一个啼哭的妇人。
如此看来,紫金侯和辛夫人上京时,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
殇帝周绥安已经年近五十,但常年的纵欲无度让他看起来老上许多,鬓角灰白,气色晦暗,一双发黄的凹目闪着荒淫的神色,殿上女子哭着,殇帝的喉咙还动了一动,眼珠子像是要穿过她的丧服一般。
眼前枯瘦如柴的黄袍男人,就是下令伐姜,蹂/躏自己母亲的周国觞帝。
薛灿单膝跪地,俯首道:“紫金府薛灿,叩见皇上。”
殇帝应也不应,哑着嗓子对那女人怪声道:“宋夫人,你哭得朕的心都乱了,有什么都起来说话,朕一定会答应你,擒拿杀害宋太傅的凶手,将他千刀万剐给你泄愤,可好?”
见薛灿还跪着,关悬镜抱拳道:“皇上…薛小侯爷来了。”
“噢…”殇帝发出声响,凹目扫向薛灿,饶有兴趣的上下看了看,“你叫什么?薛…薛少安给你起了个什么好名字?”
——“薛灿。”薛灿不卑不亢。
“薛灿…”殇帝重复了声,“一个灿字,用意为何?”
关悬镜瞥看薛灿,薛灿挺起背,笑了笑道:“乌金耀眼,灿如星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殇帝仰头大笑,击掌道:“有意思,戚太保,薛家这人,可比薛少安那个病央子有意思的多。好一个薛灿,起来说话。”
关悬镜放下心,对薛灿点了点头,薛灿站起身,恭敬的站到关悬镜身旁。殇帝眼睛又流连到哭妇身上,口中胡乱道:“你爹,身子可好?”
——“爹这两年身体康健,多谢皇上惦记。”
殇帝笑了声,“朕惦念薛家的乌金呢,薛少安,把冶金之术教给你这个儿子了么?”
薛灿点头,“说到冶金,我阿姐才是其中高手,爹在矿堡时,还要常常带她去,阿姐也教了我许多。”
——“朕也听说薛莹貌美,可惜被烧焦了半边脸。”殇帝面露憾意,“女子容貌,可是千金万金也换不来的,真是可惜。”
觞帝浑浊的眼珠子定看薛灿的脸,枯皱的眼皮眨了眨,看向戚太保,哑着声音道:“朕盯着薛灿久些,怎么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太保帮朕想想,他长得到底像谁。”
戚太保斜看薛灿,抚须道:“辛夫人,薛灿和养母亲近,连长相都变得有些相似。”
“噢。”觞帝眨巴眼又细细看了看,“眉眼轮廓确实有几分相似。”觞帝忆起辛婉雍容美艳的相貌,吞咽着喉咙目露迷色,“辛婉娇容,朕也是念念不忘,见到薛灿,怎么倒像是见到故人的影子。。。替朕转告辛夫人,朕。。。有些想她呐。”
薛灿清雅一笑,“夫人也常念叨皇上对薛家的好处。”
殇帝和薛灿有一句没一句聊了阵,觉得不如那哭妇有趣,转头对那女人又道:“宋夫人,朕都答应替宋太傅报仇,你怎么还哭个不停呐?有什么委屈,告诉朕。”
戚太保对哭妇颔首示意,哭妇抬起头,露出一张哭花了的瘦脸,哽咽着道:“杀安乐侯的凶手还没抓到,又怎么会那么快擒拿杀我夫君的凶手?妾身的夫君死的好惨,好惨啊…”
殇帝想了一想,不解道:“朕知道,安乐侯首级被吃的只剩半边,这算是惨的。宋太傅…丢了什么?”
见没人应答,关悬镜只得硬上,“宋太傅被人放尽鲜血…”
——“噢。”殇帝大悟,“丢了血呐。”
妇人又是一阵大哭,关悬镜只得硬着头皮又道:“皇上有所不知,宋太傅虽然还是一具完尸,但血流尽的尸体,呈枯槁状,皮黏骨,肌无力,样子…也是让人不忍多看…”
——“宋敖生前最要体面。”府库掌事金禄寿插过话,“臣还记得,去太傅府做客,家常尔尔,他都要穿着妥当,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出府更是隆重得体,颇具大员之风。谁知人死了,倒是难成模样,真是…让人心痛。”
“朕也记得。”殇帝若有所思,“这样说,宋太傅确实走的让人难过。”
宋夫人重重磕了个头,抽泣着道:“妾身听说,安乐侯下葬前,在太保府的冰窖里放了好些日子,就为了等关少卿找最好的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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