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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色-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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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管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状元郎罢了,那时得她另眼相看,表面儿上虽波澜不惊的。可到底那时候年轻,加上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满心眼里都是愤世嫉俗,便也热热闹闹一阵儿。说深的感触也没什么——
  
        林清焰后去了南方,是江南的巨贾。
  
        “谢过太子。”管平拱手道。
  
        盛明珠察觉有许多道目光转到自己这里,脸上的表情却没怎么变,又看着一侧站着的林清焰,她名字刚烈如火,人也是好好一个美人儿,可到了如今这样的场合却好似一个商品一样。盛明珠也不知道自己烦闷什么,给金枝使了个颜色。
  
        示意她去扶起管平的【生辰礼】
  
        永宁郡主原本还在欣赏台上美人曼丽身姿,如今却听她爹如此行事,一时眉头皱着,要去拉太子的衣袖,却被太子挡过,接下来酒过三巡,场面上又说了什么,没人再去细致听了。
  
        ——
  
        沈蓉在关外是武将之家,跟盛明珠这种背着盛国公家皮的武将之女不同。盛明珠不过耍把子的从前跟着灰衣学了几招,而她却是跟着兄长常年去军中,若非如此哪个大姑娘铁打的意志活脱脱不嫁人等了这么些年。
  
        她从前心里自然是喜欢管平这个表哥。
  
        也算得上的是佩服,惜英雄。毕竟当世可没几个人在他这样的年纪空手起家到如今这样的位置,沈蓉自来都是佩服这个表哥的,宁嫁妇人妾,不做穷人妻,再沈蓉看来便是宁做英雄妾,不做狗熊妻。
  
        她大老远跑过来的还没等自荐枕席呢,就被小嫂子比的哪儿都不剩了。何况小嫂子人也不错,又十分爽利。一是对着管平有些怕了,二是到底跑过来京城,从前一直心里想着的人,见了面儿之后梦里的泡泡就碎了。
  
        而且说实在的,沈蓉更多是被逼婚逼的难受,要不然哪至于万里求做妾。如今在管府住着,也没人催婚,吃好的喝好的,每日又有人陪着玩,早没了当初的心思。只等今儿小嫂子回来,还想与她看看今日送过来的缎子哪个裁衣服比较合适。
  
        她在关外虽然说也是大家小姐,可关外到底跟繁华的大魏还是有些差距,起码衣料首饰都没有这里漂亮,正想出去问呢,却听门房道,今儿个表哥接了个生辰礼,却是个从前的相好,因着这些日子与盛明珠相处的极好,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哪个送的?”不长眼色么,且不说小嫂子和表哥如今才成婚多久,连子嗣都尚未有一个,哪儿来的着急纳妾。
  
        旁边门房跟着表小姐说了今儿的状况,沈蓉听着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
  
        ——
  
        盛明珠回了屋子之后就闲的有些无聊,恰巧今个儿天有些热,便坐在亭子纳凉。
  
        又让金枝把府里养着的两个说书人给叫来——戏曲儿之类的她听不大懂,那些咿咿呀呀的也不爱听,反倒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江湖生涯快意恩仇很得她意。天气也好,便坐在摇椅上,金枝在旁边掌扇,半听着半假寐,好不痛快的样子。
  
        沈蓉匆匆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表嫂,你怎么还在这儿躺着?”
  
        沈蓉走过去,要拉着盛明珠起来,她嘴里叫着盛明珠表嫂,心里却没拿她当什么长辈。毕竟这小嫂子比她都要小五六岁,而且相处的又好。盛明珠正听先生讲到面目只是寻常的男主人公救了千金小姐之后,夜里两人独处,就被沈蓉拉了起来,又素知沈蓉是个吵闹的主儿,忙对两个先生比划了个停的手势,免得听忘了。
  
        懒洋洋看着沈蓉,“今儿天气很好啊,有些太阳,屋内倒是有些热,花园里正好。”说罢又摇手让金枝过来,“今儿后院那颗枣树又落了果子,我让金枝煮了,味道有些涩,不过吃久了还可以,你尝尝。”
  
        沈蓉喜好新奇,这些个玩意从前没人愿意陪她吃,如今多了一个沈蓉。
  
        只不过今儿她却看都没看金枝手上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明儿吃什么?”罢了又气恨的跺脚,“我那表哥真不是个东西,刚成亲娶了你,如今又纳哪门子的妾?”又想拉着盛明珠走,“且瞧瞧她去。”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盛明珠失笑,又外头看着她,“你从前不还想嫁侯爷做妾吗?如今倒气急成这个模样?”
  
        “那是从前。”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自也看见了这些日子表哥和她如何相处,便像是寻常夫妻一样,也正是因为如此,陡然出了这样的事,她才会为小表嫂心急,旁观者都如此,何况她?
  
        盛明珠微微收了笑容,晓得沈蓉真的关心她,道,“杞人忧天做什么,太子如今位同国君,他所赐侯爷自然不能辞。”
  
        “可林清焰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示宠

  
        沈蓉这里着急上火,却看着盛明珠没事人一样悠哉,倒有些看不透盛明珠的心思。可她是个爱闹腾又藏不住话的姑娘,否则也不会这么急吼吼地来找盛明珠还顺带数落了管平一番。
  
        “我那表哥和林清焰相识于微末,曾经还挺得意,谁不说那是他的旧相好,就怕什么旧情复燃,干柴烈火的。小表嫂你这里不当回事,回头人家就要蹬鼻子上脸,爬到你头上。我说了这许多,那你总要跟我说说,你心里怎么个打算吧。”沈蓉站在凉亭里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心里又说不出的烦闷,这会儿日光晒得脸颊发烫,才觉得热汗下来,身上不爽利。再看着小嫂子先前提的那枣汤也就不打算委屈自己,先润润口再说。
  
        盛明珠靠着摇椅,看着沈蓉这般模样也不好和她细说,但看这架势。这小妮子今日来这儿若是不得个准信,怕不是还要拉她去瞧瞧管平的旧相好,给对方点颜色才肯罢休。
  
        “毕竟是太子赏赐的人,我这么上赶着去让对方没脸,不说落了下乘。还叫别人看了笑说,可不是得不偿失。”盛明珠只好从自己身上说,试图打消沈蓉要拉着自己去找林清焰麻烦的念头。
  
        沈蓉喝着枣汤,听着小表嫂的话又觉得有些道理,可不就是嘛,再怎么样也该是林清焰这个妾懂点规矩,先来给主母请安才是。
  
        她们这边说着,那头已经有丫头仆妇领着新进门的林姨娘来给主母请安了。
  
        林清焰今日穿得雅致素净也不张扬,只是一举一动皆是遮掩不住的风情,她倒是规规矩矩上前来请安,眉目温柔,态度极其恭顺,挑不出一丝错漏。
  
        “妾林氏给夫人请安,不知道夫人可有吩咐?”林清焰行礼道。她初到定国侯府,姿态倒是摆得到位。也不多说,只请夫人吩咐。
  
        若是盛明珠给她甩脸子刁难,倒显得盛明珠不能容人,刻薄寡恩,不够大度似的。
  
        盛明珠还没找对方立规矩,倒是这林清焰先一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对方看着温温柔柔,怕也不是简单人物,既然对方已经出招,看来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盛明珠示意金枝扶她起来,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你初来乍到,我自然应该多加照拂,不知这清晖院住着可还习惯,有什么缺漏的,若是下人不尽心,尽可告知我为你做主。”
  
        林清焰起身后,大大方方地回了盛明珠的话:“多谢夫人,底下的人都是夫人调教过的,自然是勤勉。妾笨嘴拙舌,又初来府上,怕不讨夫人喜欢,如今见了夫人方才知道,夫人是何等样人。夫人大家风范,妾自愧不如。”
  
        一旁的沈蓉斜眼瞥着,想着那些个传闻,更是瞧她不起,这嘴抹了蜜似的,逢迎拍马倒是熟稔,不愧是左右逢源的青楼名伶。
  
        沈蓉本就是先入为主,如今听着对方变着法地讨好盛明珠,再看着对方的样子,更觉得假惺惺,她那直脾气便是没忍不住出声刺道:“林姨娘这嘴真是会说话,都把我们比下去了。”
  
        林清焰本就是来试探盛明珠的脾性,夫人还不曾为难,倒是这表小姐咄咄逼人。她假作恍然的样子道:“妾失礼了,表小姐在府上做客多日,倒是不曾拜见。”
  
        沈蓉被对方加重音的做客二字噎住了,这意思说她喧宾夺主?还是说她赖着府上白吃白喝呢!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只气得拿眼瞪人,又不能像在军中那样用拳脚出气。
  
        三人各怀心思的叙了会儿话便各自回了屋。
  
        是夜,金枝给盛明珠梳洗时,还是没忍住一时嘴快,有些忧心地提了林清焰:“夫人,我看那林姨娘就不像个本分老实的,怕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往后恃宠而骄可怎么是好?”
  
        盛明珠还没说话,底下的丫头来说,定国侯今日去了林姨娘房里,怕是不来正房了。
  
        金枝听着这话就忍不住替自家夫人委屈:“夫人,你看看这才第一天就不安分了,就怕以后她尽使些狐媚手段霸着侯爷不放,我可听说那青楼勾栏里什么下作法子都有。”
  
        夫人和侯爷还没有子嗣,若是这庶出子先出来了,这不是打脸么,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新婚不久侯爷就纳妾宠妾,自家夫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金枝越想越是后怕,忍不住替盛明珠出主意:“不如夫人你让人送些补品过去,没准侯爷只是拉不下脸走人,让那林姨娘拖住了,要不就说夫人身子不爽利,让侯爷过来瞧瞧。”金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反观盛明珠自个儿一点不见着急,看着就像只有周围人一头热。
  
        盛明珠躺在美人榻上,把玩着从发髻上取下的金步摇,其上的金流苏衬得她双手白皙嫩滑,犹如羊脂玉。盛明珠边听着金枝的话边笑:“这没出嫁的小姑娘比我这新嫁妇还要急,林姨娘既和侯爷旧相识,今日叙叙旧也是常理。”
  
        夫人既没有责怪,金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夫人,这叙旧都叙到床上去了,奴婢是担心侯爷的身子经不起勾栏院的那些手段。老人都说,那些个名妓都是吸人魂的妖精,专门吃男人的精元。”
  
        金枝说到这儿,自己都羞得自打嘴巴,不该图一时嘴快,让夫人听见这些个污言秽语。
  
        盛明珠听着也不说话,只是攥着金步摇,整个人歪到美人榻上,说不出的慵懒妩媚,叫丫头们看了,都看得发愣,颇有些目眩神迷。
  
        “绒球儿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见?”盛明珠问着丫头们,手指滑过那头柔顺的青丝,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理发丝。
  
        金枝努了努嘴:“怕是又去哪儿玩疯了,怎么和侯爷一样不着家。也不心疼下盼着它回来的主子,也是个成日在外面野的。”
  
        盛明珠好笑地看着金枝数落绒球儿,心知这丫头不好说定国侯本人,只能借着绒球儿骂几句。
  
        对绒球儿来说,这可是最冤的指桑骂槐。
  
        隔了没多久,盛明珠就听到外面有人回禀,说是绒球儿那猫许是闻着饭桌上的鱼腥味跑到了清晖院去,管平追着猫出了院子,又派人把猫送回来,只是侯爷本人没过来,中途又折回了清晖院去。
  
        金枝把绒球儿抱了进来,一边梳理着绒球儿身上有些杂乱的毛一边说道:“清晖院的味就好闻,没良心的东西。上赶着去还不是让人送回来,看你下次不长记性。”
  
        盛明珠这回是笑出了声:“好了好了,你说它作甚?它也听不明白。我记得是不是留了盘鲈鱼,给它吃吧,出去晃了一圈怕是饿了。”
  
        翌日,盛明珠起了个大早,带着猫去花园里遛圈,远远就见着林清焰支使着一群人搬东西。
  
        看着都是些绸纱的,锦缎的,各色鲜亮的布匹被下仆们捧在手上,都随着林清焰搬到清晖院去。盛明珠和林请焰也就在花园中的木桥上狭路相逢。
  
        在盛明珠看见林清焰的时候,林清焰也看见了遛猫的盛明珠,忙不迭地上前来,眉眼含笑,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得意:“给夫人请安,妾不知道夫人要走此路,只是侯爷赏赐的布匹总要整理好,要不请夫人先过?这些都是上贡到宫中的贡品,昨夜妾随口提了一句,就劳动侯爷亲自去宫中选了一些送来。夫人和侯爷新婚,想必妾有的,侯爷送于夫人的布匹只会是更珍贵,若是夫人不嫌妾叨扰,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金枝首先听不下去了,她自然知道今早正房根本就没有什么布匹送来,整个侯爷的进项都有记录,林清焰领布匹会不知道布匹数量岂不可笑。这林姨娘一朝得宠就如此猖狂,这是摆明了要让夫人没脸。
  
        金枝像是个护崽的小母鸡似的拦在林清焰面前,挡住了她得意的嘴脸才道:“林姨娘既然说要让夫人先过去,就该懂得上下尊卑,让道吧!”
  
        搬运布匹的下人似乎还在看林清焰的脸色,毕竟现在看来还是这位新欢比较得宠,但夫人毕竟也是主子,只好先等主子们分出胜负,他们再做事。
  
        林清焰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既是显摆也是有挑拨离间的意味,面对金枝的怒斥一点也没有不自在,侧了侧身子,让出一臂宽的位置才道:“自然是要让的,一直听闻夫人玲珑身段好不曼妙,那夫人请吧。”
  
        金枝看着那一臂宽的地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林清焰,但她还是忍住了,正待发作,却听自家夫人笑道:“说到身段还是不及闻名京城的清焰,金枝,何必争执,都说千里休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那我今日让三尺又何妨?让林姨娘先走,去整理她的布匹。”
  
        林清焰没料到盛明珠这么能忍,这人要不就是软柿子要不就是……
  
        然而还没等盛明珠一行让开,就有一个盛怒的声音先骂了起来:“林清焰!你别欺人太甚!”
  
    
  
    
  
    
第一百五十章:表里不一

  
        林清焰看向来人,可不就是那位表小姐么,她这模样好似要吃人一样。林清焰大大方方地让她瞧着,还不忘见礼:“表小姐说笑了,妾哪敢,夫人体恤下人们大热天搬东西呢。”
  
        沈蓉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主,什么好话都叫她说了,好似夫人不让路就是不体恤,就是主母不慈。
  
        盛明珠眼见沈蓉那炮仗似的暴脾气就要上去和林清焰撕扯,忙拉住了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若能照拂自当应该,只不过姨娘别忘了事后去领条子,我这里主持中馈,也要理一理账目,今日领差事的都去支取一些银钱,也算是我这个主母给大伙儿的消暑钱。”
  
        林清焰不傻,哪能听不出,夫人话里的意思,内宅大权和月例还在盛明珠手上捏着,她再想借着这茬笼络人心,打压主母也是枉然。定国侯的宠爱固然决定下人们的眼色,可内宅大事只要还在主母手中,他们就得服软。
  
        大宅院里的下人哪个不是一身的机灵劲儿,听着夫人这样说,自然也明白,该怎么摆正自己的态度。加之东厂府邸治宅严谨。
  
        这几日林清焰变着法的讨好,在这些成了精的仆人眼里不过是看着好玩的戏罢了。
  
        林清焰眼眸微垂,也算是瞧出了这位夫人看着倒不像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只把管家大权牢牢捏在手里,即便自己再得势也动摇她不得。
  
        想到这里,林清焰便抬头,嫣然一笑,“原是我思虑不周了,回头整理完了妾就去账房核对清楚。”
  
        林清焰已经打算清楚,她是要在定国侯府长久待下去,但那件事也得做,怎么做还能把这祸水引出去才是重点。但首先还是需得让定国侯厌了盛明珠,她才好行事。而这本身就势必与盛明珠敌对,她也没必要讨盛明珠欢心,前头伏低做小到现在恃宠而骄都不过是为了摸清盛明珠的脾性。
  
        在巷子楼里待了这许多年,林清焰觉得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男人嘛,哪怕再爱见一个人,那份爱见也能被一些小事情磨光,所有的温情和怜香惜玉都是为了获取回报,以娇宠为名更希望对方小鸟依人,以他为天,这会让他们得到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她是有些爱见定国侯,那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并不见得多喜欢他。太子把她当个玩意儿送给定国侯,她也把那些男人们当玩意儿罢了。
  
        盘算着这些的林清焰还等着夫人出招呢,没想到盛明珠听她答应核对账目也就了了,带着沈蓉,并一众丫鬟,抱着她的猫绕路走回了正房。林清焰也有些摸不透盛明珠的想法了。
  
        盛明珠回房刚坐下还没喘口气就听见金枝嚷嚷:“那林姨娘一朝得势就猖狂,还特意来夫人面前显摆,合该她是个小家子气的。我要是侯爷,眼瞎也瞧不上这样的女人。”
  
        沈蓉就坐在盛明珠身旁,靠在引枕上,剥着矮几上摆的一盘瓜子,嘴里也没停地嗑着瓜子还附和金枝:“我也瞧不上,偏我那表哥是个睁眼瞎,就喜欢这样又娇又作的。”
  
        盛明珠瞧金枝气鼓鼓的样子就好笑:“我们金枝瞧上了什么样的姑娘也给我说说。”绒球儿懒洋洋地卧在盛明珠腿上,喵呜喵呜地打着呼噜。
  
        金枝见自家夫人打趣自己,羞得脸红,急急解释道:“夫人!金枝没有磨镜之好!”
  
        盛明珠看着金枝急红眼的样子,噗呲笑了出来。沈蓉也被这口没遮拦的丫头逗笑了,忽而冷了脸斥道:“这丫头哪儿学来的这些词儿,趁早撵出去,免得污了小表嫂的耳朵。”
  
        金枝这回真的吓着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夫人,金枝再也不敢了,求您别赶奴婢走。”
  
        “这是怎么了?我一来就哭哭啼啼的。”灵珠一走进来,就瞧见金枝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
  
        盛明珠摆手道:“好了好了,表小姐和你开玩笑呢,还不去准备茶水。”金枝擦了眼泪,连忙小跑着去做事。盛明珠多日不见灵珠也是挂念的紧,拉着她的手笑道:“终于得空来看我了,是什么好玩的事绊着我们灵珠了。”
  
        灵珠也听说定国侯收了个舞姬,还是他从前的相好,接回府上恨不得日日腻歪,却把她姐姐晾在一边,从前她还觉得这个姐夫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贪花好色的风流种。
  
        又听人说,那新来的姨娘跋扈无礼,还当着下人的面让姐姐没脸,心里可不就怄了一口气。今日才寻了时间,来看看自家姐姐。
  
        灵珠想着这些便直入主题道:“我哪里玩乐呢,这不是准备自己的事么,我早跟爹说过,要做女状元,并不是说着玩的。我倒是听说府里来了个林姨娘,如今才成亲多长时间,这些天,我总听着许多世家没了支撑家里的男儿就倒了,盛家有爹,还有我撑着,姐姐还有我这个妹妹。”
  
        意思便是即便管平是定国侯又如何,左不过合离罢了?
  
        盛明珠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家妹妹,没等她说话,灵珠又继续道:“男人变了心是靠不住的,父母也靠不了一辈子,家族也不会倾尽所有扶持我一个女孩儿,能依靠的还是自己。姐姐,事有不决的,还能找我这个妹妹商量。我算是想明白了,女儿家要做大事,总要比男人更能够对自己心狠。内宅的事我不清楚,不过,官场上对付政敌的法子我倒是听过。无外乎,找她错处,抓她把柄,明升暗降,去其枝叶,削其党羽罢了。”
  
        盛明珠被灵珠那一套套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妹妹。一旁的沈蓉嗑着瓜子笑得嘻嘻哈哈,“灵珠越来越有气势了,以后做官也有官威。”
  
        灵珠清了清嗓子,书呆子也学起旁人玩笑起来,“下跪何人?定国侯管平是也。罪名宠妾灭妻,依大魏律法,革职查办!退堂!”
  
        沈蓉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瓜子皮咽了下去。
  
        盛明珠抚掌笑道:“这多好,让我那夫婿无官一身轻,好叫我捉他回去做上门女婿。”沈蓉吐了瓜子皮,用帕子擦了手道:“倒插门好啊,小嫂子把我那表哥当小白脸养了。”灵珠接话道:“是呢,养个白白胖胖的面首,好生娃娃。”盛明珠笑骂着拧了灵珠一把:“没羞没臊的。”
  
        “上门女婿”“小白脸”“面首”的定国侯管平一回来就听见正房女眷们笑作一团,还拿他打趣,夫人真是越来越皮了。管平黑着脸“撵走”了两位不着调的妹妹,抱着盛明珠进内室去商量生娃娃的事。
  
        至于盛明珠那晚上可被自己养的“小白脸”折腾惨了,第二天完全是“侍儿扶起娇无力”了。
  
        那头林清焰听了下人的回报,生生搅烂了一块新手帕。她似乎还不觉得解恨,又唤来贴身丫头碧荷,那么绝美的一张脸上却是脸色狰狞,笑得渗人。碧荷哆哆嗦嗦地挽着袖子,露出那上面一条一条的新伤旧疤,全是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林清焰一边笑一边伸出手,那涂了蔻丹的指甲又在碧荷手臂上再添一条新的血痕,触目惊心。
  
        “男人都是贱骨头,闻着腥味的猫,不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碧荷呀,你说,这定国侯是不是男人。”林清焰每说一句就在碧荷手上抠出一道血痕。
  
        碧荷吃疼又不敢大叫,只能忍着再忍着,期盼这折磨早点结束,嘴里求饶般地说着好听话,希望平息林姨娘的怒火。
  
        “是,是男人……”泪珠儿掉了线似的掉,碧荷却不敢动,不敢拿帕子擦。
  
        林姨娘又笑了:“是男人就好,咱们去给夫人请安。碧荷呀,快帮我梳头,要梳灵蛇髻,戴那个我和侯爷第一次见面时戴的发钗。这个时候,侯爷还在正房洗漱吧。”
  
        等林清焰借着请安的由头来邂逅管平的时候,盛明珠和管平还没起,今日休沐不上朝,管平也想陪着盛明珠多睡一会儿。他搂着明珠,一遍遍亲吻描摹她的额头,耳垂,嘴唇。痒得盛明珠迷迷糊糊伸脚踢他。
  
        即使这样,林清焰也不肯走,像是赖在这儿等着盛明珠和管平起来,丫鬟们只好客客气气清林姨娘坐着等了。结果她这一坐就等到了日上三竿,丫鬟们忙着准备饭食,昨个儿被管平“撵走”的两个妹妹也来了。
  
        灵珠和沈蓉是来找盛明珠的,冷不防看见林清焰坐禅似的杵在那儿,妆也被屋子里的热气化了一半,直似看见鬼魅。
  
        沈蓉见了,立刻乐了,嘴里也不饶人:“林姨娘,你这是唱大戏呢?瞧瞧这脸上的妆化的。等久了吧?我这表哥表嫂的感情就是好啊,劳烦你大早上等到现在。”
  
        灵珠也在一旁帮腔:“要不让丫鬟们来洗漱整理一下,这样子叫我姐夫看了也被吓着不是。”
  
        林清焰本欲回话,眼角余光瞥见定国侯管平的衣摆,便像个锯嘴葫芦似的噤了声,眼里雾蒙蒙的,看着像是蓄着眼泪,将掉未掉。
  
        沈蓉和灵珠背着身,没发现管平到了,见林清焰不吱声,还道她这会儿因为妆花了尴尬,羞愤着呢。谁料林清焰忽然垂泪,眼睛也红了,只擦着眼睛,不作声。
  
        沈蓉正奇怪,林清焰牙尖嘴利的怎么就转了性的时候,林清焰哆哆嗦嗦端着桌子上有些滚烫的茶杯,双手举到灵珠面前,泣道:“盛四姑娘,我不该让主母着了恼,得了厌弃,我只是太情不自禁,眼巴巴喜欢侯爷,您跟主母求求情,饶了我吧!”
  
        沈蓉和灵珠倒是愣住了,她们的确是想戏耍戏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但是,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就在这时候,灵珠推拒了林清焰的敬茶,却发现林清焰手上微不可查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林清焰声音拔高,哭着道:“盛四小姐,你饶了我吧。”
  
        从管平的角度看就是,林清焰捧着茶水给灵珠赔罪,却被灵珠一拂袖泼了一身。看上去好不可怜
  
    
  
    
  
    
第一百五十一章:盛怒

  
        林清焰依旧是那副柔弱可怜无助的模样,沈蓉和灵珠还要说什么,却被管平一句话弄懵了。
  
        “够了,灵珠你胡闹什么?”管平脸色微沉。
  
        侍立一旁的金枝见势不妙立刻进了内室去通知夫人,盛明珠急急忙忙整理了仪容,到了正房外室就听到管平在教训灵珠。
  
        从小到大,对这个妹妹,盛明珠都护得像眼珠子似的,不肯让她受半分委屈,如今却见灵珠的眼睛红红的,管平还为了一个林姨娘教训她,而且,说到底不过为了一杯茶水的事就大动肝火,不管林清焰做什么她都能忍者让着,唯独事关妹妹灵珠,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
  
        盛明珠毫不犹豫地挡到了灵珠跟前,语气有些生硬:“管平,你做什么教训我妹妹,她又怎么碍着你了?”明知道管平是为了什么,盛明珠还是要对方说出口,她就不信管平真能把理由说出口。
  
        管平和盛明珠对视一眼,又沉声道:“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妹妹做了什么,那么烫的茶水泼到人身上,这般歹毒的心肠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风范。”
  
        盛明珠嗤道:“你就为了一个姨娘教训我妹妹,从小到大,我护着宠着,连重话都不曾对她说一句,你倒是厉害,一上来就教训我妹妹。林清焰一个青楼名伶,她算什么东西!”
  
        林清焰听着这话更是呜呜哭得厉害,还伸手去拉管平的衣袖,让他息事宁人,却被管平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眉头仍沉凝着。
  
        看着盛明珠一字一顿地说着,“你说她算什么东西?她是我定国侯管平的侍妾,而盛灵珠你妹妹,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无功名官职在身,看在盛谦的面子上,叫她一声盛四小姐。你妹妹欺得是我管平的侍妾,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说我这个主人有没有资格教训!”
  
        盛明珠冷笑:“那你定国侯教训的还是定国侯夫人的妹妹,我是不是有资格过问。管大人,管侯爷,你就为了一个歌姬一个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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