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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妻如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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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不弃看楚久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捧杯跟他碰了碰,同样小声道:“你现在不急,以后就得急了。”
皇帝若真有那个心思,等到公之于众,再想抱大腿就难了。
“尤副将和楚副将都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有中意的人选?要不要老朽为二位保个媒?”
坐在秦昇右下首第一位的银须老者笑眯眯道。
“我孑然一人,不着急,陈老替楚兄把把关,楚伯伯想抱孙子想得都睡不着了。”
尤不弃最会祸水东引,楚久本就烦这事,被尤不弃这么一出卖,想揍他。
“哈哈,一个个来,跑不掉的。”
陈老是跟着前太子到南平的第一批谋臣,秦父过世以后更是尽心尽力辅佐秦昇,秦昇敬他如长辈,即便如今人已老迈,依然很是器重。
这个话题一旦聊起来,秦昇也意识到自己麾下的青年才俊,很多还未成婚,他这个主子都有娇妻在怀了,是该体恤部下,让他们也吃吃肉了。
“陈老你人脉广,眼光也准,有合适的人家多留意,他们几个小子,一个都不能落下。”
秦昇自己体味到成亲的妙处,身为关怀部下的贤名主子,自然也想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这些兄弟都有妻有子热炕头。
男人哪个不想有娇娇软软的女人暖被子,除非是那活儿有问题,想也没用,秦昇话一出,血气方刚的才俊们争先响应。
“郡公大仁大义,乃我辈之幸。”
“唯愿此生永伴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属下亦然!”
“属下更然!”
“属下,和上面的几个哥哥一样然!”
拍马屁也如此清新有格调,哪个主子不爱听呢。
秦昇也极有格调地淡笑一声,适可而止,转谈其他。
至此,原本活跃的尤不弃和楚久反而沉默了,秦昇心细如发,怎能没有注意。
这两人前世要么成婚晚,要么孤寡到老。
尤不弃是弃婴,因为自身经历难以释怀,尚能理解,楚家在南平也算高门大户,父母相敬如宾感情和睦,楚久到了三十才找个寡妇成婚,也不知如何想的。
等到宴会散了,众人相继离开,秦昇特意留下楚久和尤不弃:“回了南平,你们就不必时刻跟着我,年纪轻轻,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交友也好,议亲也罢,让自己充实起来,不要二十出头就活得跟个孤寡老人般。”
秦昇就是从孤寡老人活回来的,更加感慨年轻真好,当快活时且快活。
主子面前,两人自然顺从,乖得绵羊似的。
主子一离开,两人坐在窗前,一个看风景,一个发呆。
良久,楚久转过头,看了一眼发呆中的男人:“你若实在想娶,不再考虑别人,那就尽早跟主子言明,莫到时候陈老给你说亲,找好了人家,你又推三阻四,弄得彼此都没面子。”
尤不弃抬眸,闲闲瞥向楚久:“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想想自己,若没有那个心思,趁早将那帕子扔了或者烧了,免得留了把柄害人害己。
楚久冷笑:“那本就是我捡到的,寻到主人自然还回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别想拉我下水,我娶谁都一样,只要不是搅事精,人不丑就行。”
“这可是你说的,我待会就去陈老家里跟他讲,你要求低,只要乖巧不闹腾就成。”
尤不弃说罢跃跃欲试,即刻站了起来,很快又被楚久拽住衣袖猛地拉下。
“你去找陈老,我就去找主子,说你对夫人那个贴身丫鬟有不轨之心,看谁怕谁。”
尤不弃拂开楚久,要笑不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是慕艾之情,读书少就少说话,丢人现眼。”
说不到三句,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秦昇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去看望周衡。
周衡行动不便,隐居多年性情也越发古怪,秦昇的婚宴他嫌人多,没有到场,贺礼却很贵重,是他新研制的一种火器。
秦昇试用过一次,相当满意,特意来感谢舅舅。
周衡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口不一,看到秦昇过来明明高兴,却非要板着脸做一副嫌弃状。
“娶了媳妇忘爹娘,我又不是你爹,不劳你看望,回去陪你的美娇娘吧。”
“舅父当得起半个父亲,舅父的礼物,秦昇很喜欢,舅父费心了。”
周衡扭过脸哼哼:“知道我费心还气我,没你这么不听话的外甥。”
叫他娶瑶瑶,不乐意,说大业未成,无心儿女之事,结果转身就跑去成亲,这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
“舅父也曾年轻过,当知儿女之情,身不由己,周瑶不是不好,只是我和她无缘,我手下还有不少青年将才,舅父任意挑选,选中哪个,我亲自为周瑶提亲做媒。”
秦昇感念周瑶照顾周衡多年,愿意给她这个体面,但也仅此一次。
周衡因为秦昇的话神情有些恍惚,不觉回想当年,那些或喜或悲的人或事,明明时隔久远却仿佛昨日,历历在目。
“你身边的尤不弃还不错,若是他,跟瑶儿也算般配。”
论出身,肯定是楚久更好,但人家大业大,规矩也多,瑶瑶大山里长大的姑娘,未必能够适应,周衡也不愿见她被束缚在深闺大院里失去了活力。
周衡的心思,秦昇何尝不明白,可其实换了楚久才更好谈,尤不弃这人,看着圆滑好脾气,实则是个犟驴子。
“舅父决意是他了?合适的人选有好几个,要不你一个个见过以后再决定。”
秦昇这么一问,周衡又不太确定了,可独居惯了,不想跟太多人打交道,面色也显出一丝不耐,摆手道:“暂时就他吧,你去问他有没有那个意思,先别声张,若又不成,坏的是瑶瑶的名声。”
也就他叫周衡,换个人,早被秦昇撵了。
出了周宅,秦昇转道去了一趟陈老家里,委婉请他跟尤不弃提一下他舅父的义女,看人家什么态度。
陈老看着秦昇长大,秦昇稍微一提,陈老就懂了,心领神会道:“没想到郡公和老朽想到了一块,那我赶明儿就找尤副将谈谈,打铁趁热。”
“那就有劳陈伯了。”
秦昇很是满意地回了府,越过前厅直奔后院,想着一进屋就能见到美娇娘,却看到几个嬉笑的丫鬟。
几人看到突然出现的伟岸男主子也是一愣,又窘又羞地伏身请安,秦昇抬手,面无表情道:“夫人呢?”
“夫人去姑太太院里了,奴婢这就找夫人回来。”
“不必了,夫人想什么时候随她。”
秦昇从外屋书架上取了一本山水游记,手卷着带到里屋。
矮榻上新换了鹅黄色垫单,里头填充了不少鹅绒,坐上去软软滑滑,榻中央的小几上摆着几个精致碗碟,巴掌大小,每个里头都装了些点心,旁边还有一壶花茶,似乎泡好没多久,茶壶还是温热的,溢出一股清淡的香气。
他的妻是个精致的美女子,一个人在家也能将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不过,有他就更好,不一样的乐趣,只有他能给她。


第72章 
沈毓芬这咳嗽断断续续, 很难根治,喜宴那天可能是心情好,也有自己极力忍着的缘故, 缓过了那个劲, 一转眼又复发了。
沈妧想靠她近点, 给她拍拍背, 被她态度坚定地推开:“我这是老毛病了,估计好不了了, 你,这么年轻,别给传,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呛咳, 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沈妧不顾阻拦,愣是凑过去给她拍背, 一脸担忧道:“要不再叫个大夫看看,或者让郡公从京城请个太医过来,给您好好调理。”
沈毓芬咳得难受,实在不想出声, 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 一旁的嬷嬷连忙帮主子解释:“这南平城里,还有周边州府的大夫几乎都请高了,说夫人乃是体质所致,天气忽然变冷变热, 接触的粉尘多了, 都会诱发咳嗽,只能尽量避免, 根治不了。”
沈妧听罢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为何好人总是多磨难。
沈毓芬半生蹉跎,看人就算不是很准也差不离,沈妧眼里的担忧装不来,她颇感欣慰,待那阵干痒难耐的咳嗽劲过去以后,她握住沈妧的手轻拍:“你的心意我领了,请太医就不必了,那些太医也只是名头好听点,论治病救人未必比得过我们这边德高望重的老郎中,再说身体是我自己的,我还能亏待自己不成,你啊就别多想了,一点小咳嗽,不打紧的。”
这孩子像她母亲姚氏,纯良,赤诚,沈家最缺这个,最不能相容的也是这,不然她和四哥就不会远走了。
还好,这孩子比她强,她的福气是他们的延续,也更有力证明了他们这些叛逆子女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循规蹈矩,背后却尖酸刻薄的两面派。
“那个家,也唯独你母亲让我怀念了。”
沈毓芬说得坦荡荡,丝毫不觉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但沈妧听后总觉得有些难过。
她确实很幸运,有个相对其他人来说更开明也更温暖的母亲,还有个比其他人更豁达也更宠她的丈夫,尽管她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哪来的福气。
都说梦和现实相反,看来是真的,梦里的她有多惨,现实中的她就有多顺,顺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约还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吧,更或许,不止一辈子。
沈毓芬嗓子又开始痒了,想咳得厉害,又不愿沈妧看见,只能当做乏了,神情略显不耐地挥了挥手:“昇儿也快回了,你快回去,别叫他见不到人。”
一个人有多苦,沈毓芬算是体味够了,但她从不以己及人,反倒希望天下所有夫妻都和和美美,不再有病痛和分离。
沈妧算是彻底明白母亲为何会跟小姑姑成为朋友,因为她们是一路人,心里有一块净土,不容任何人玷污,再苦再累也要坚守。
为此,沈妧心情更是复杂,很想为沈毓芬做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做起。
回到自己院里,刚走到堂屋门口,就见问梅问竹两个丫鬟神色匆匆跑出来,迎向她道:“小姐,姑爷回了,在里屋歇息,晚膳是这时候就开始准备,还是缓缓。”
“先不忙着晚膳,炖一盅桃胶雪燕粥送进来。”
女人要养颜,男人也一样,特别他常年在外忙碌,这天渐热了,太阳大了,得保养起来。
秦昇喜静,不爱身边围着太多女人,丫鬟们都很自觉地离内屋远远的,只留问兰问菊在外屋候着,不过她们两个也是屏着心神,站一个地方尽量不动,唯恐走路的声音大了惊扰到里头挑剔的男主人。
沈妧进屋看到两人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样子,转身见到她又很快变了神色,就差喜极而泣了。
“你们出去吧,有事再唤你们。”
又一个嫁这男人的好处,无需她提防,男人自发摒弃掉身边的莺莺燕燕,婚后生活一大烦恼没了,这日子也更舒心了。
带着这种愉快的心情,沈妧轻轻推开内屋门板,轻手轻脚走进去。
夜渐昏沉,晚霞似火。
和合窗支起了小半,并不能透多少光进来,但送入了阵阵微风,男人着一身米白的素净长袍,长手长脚懒散倚榻而眠,风吹过来,衣袂飘飘,格外好看,便似那山中修炼的俊美方士,不在红尘中,一举一动却又能惹得红尘中的人神魂不舍。
这男人,初遇见,并非良配的样子,可越接触,反而颠覆了之前的观感。
他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资格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可他偏又省身独行,不沾片叶,将所有的热情都用在了她身上。
真是个,奇怪又讨喜的男人。
沈妧弯腰凑近了观察夫婿沉睡中显得格外静谧好看的容颜,长而浓密的眼睫乖顺垂下,收敛了一身精光,更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这样不设防的模样,其实最招女人欢喜了。
不过,不会有第二个女人了,只有她能看到。
弯腰时间久了,腰酸,沈妧蹲下了身子,两手托腮,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以差不多平视的角度继续盯着男人看。
也就他睡着了,才能这么安详地任她观赏,一醒来,又得想方设法折腾她了。
“我们就不能好好坐着,看着彼此说说话。”
沈妧心有所想,男人此刻又听不到,干脆大着胆子吐了出来。
说完又觉无趣,沈妧起身,揉了揉腰,正要离开,袖角被拉住,动不了了。
“不是想好好坐着说话,为何又走?”
沈妧浑身一颤,这男人什么时候醒的,装得那么像睡着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再一个晃神,人已经落到了男人怀里,跟着他一起滚到了榻上,他一只胳膊圈过她的身子,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腰,伏在他身上,小小的一只,被他看似随意,其实极为霸道的姿势圈着。
脑袋枕着他胸膛,四肢交缠,就像拆不散的连体人。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沈妧不太想说话,闭着眼睛,默默享受这一刻。
秦昇也是阖眼,却很有闲聊的兴致:“你和小姑姑说了什么,这么久才回。”
“聊一些家常,”说到这,沈妧忽然睁开眼睛,稍稍抬起脑袋看着男人,“你能不能请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到南平,给小姑姑看看病,她这咳嗽总不见好,也没见她好好治,我真担心咳久了,越来越严重,想治都晚了。”
秦昇睁开眼,一低头,就见小妻面带忧色,下意识将她搂紧:“南平有两名大夫的医术不比宫里太医差,甚至更甚一筹,他们给小姑姑看过,也开了药方,大抵是小姑姑嫌药苦,没有喝够量,才导致久咳不愈,稍微不注意就发,与其换太医,还不如盯紧了她吃药。”
沈妧听后点了点头,认认真真道:“往后我日日都到小姑姑那里盯着她吃药。”
秦昇看着小女人那认真到不像是说着玩的表情,忽然很想把说过的话都咽回去,人家丫鬟婆子那么多是缺人盯了还是怎么回事,要你一个新嫁娘不陪夫婿天天往外跑。
心野了,再想收回就难了。
秦昇默默移开眼,忽然冷哼了一声,沈妧瞅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嘲讽般的哼哼是为哪般。
“你一个小辈去盯着长辈吃药,传出去莫让人笑话,小姑姑的颜面往哪摆,那大的年纪还像幼童似的要人哄着才成。”
男人那三分戏谑三分正经,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调调,让沈妧沉默了下来,忽而她撑着手肘就要从夫婿身上翻下去,秦昇扣住她的后背稳住她的身子,低低道:“莫乱动,拱出火了,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沈妧实在怕了那事,僵着身子不敢动了,可嘴里仍喋喋道:“你说得对,我盯着小姑姑吃药确实不妥,身为小辈,我应当为她煎药,亲手捧到她面前,就为体恤我这番孝敬之心,她也会一滴不漏地将汤药喝完,这样传出去还是一段美话呢。”
小姑娘说这话时微翘着嘴巴,粉嫩的两瓣唇开开合合,瞧着实在让人眼热,心更热。
美!
呵,确实美得你!
秦昇托着美妻的腰肢将她身子往上带,到了适合亲嘴的高度,他稍微低头就轻轻松松吻住了她的唇,含住她香软的舌,引导她享受这唇舌交逐的快乐。
对于这种增进夫妻感情的事,秦昇总是乐此不疲。
男人的心思无非两种,在外建功立业,成为人上人,回了家,房门一关,和妻热辣辣地滚一滚床单,将一个羞怯拘谨的闺阁小姐调/教成专属于他的娇娃熟女,也是别有成就感。


第73章 
南平虽说相对帝都位置有点偏, 不是个特别受重视的地方,但架不住自身资源优渥,位于乌陵江下游, 水土丰润, 农作物长势喜人, 田地里成片稻花开了, 十里飘香。
据说稻子从开花到全穗开完也就七八天,沈妧在一本记载农事的前朝古书上读到过, 一直很想亲眼看看书里描写的满目稻田满鼻花香的场面。
这个愿望在沈妧嫁到南平一个多月就实现了,也是她嫁得正是时候。
淡黄的穗,绿色的枝梗,精神抖擞呼吸在这蓝天白云下,不同于被束缚在深宅大院的名贵花草,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辽阔,宽广, 生机勃勃,徜徉在其中,人的心情也会不知不觉变好。
美景当前,沈妧带着一种看谁都顺眼都好看的好心情, 主动揽上了身旁男人手臂, 个头才刚过男人肩膀的小媳妇光顾着看风景去了,自然没有留意到头顶那一抹微诧又带点宠的视线。
两个主子站在平缓山坡上,看下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稻田,身后的丫鬟和侍卫也是按性别各自排开, 两边站得分明, 井水不犯河水。
问竹拉了拉身前的问梅,又指指她身前的凝香, 再往都是高挑汉子的那边瞟了一眼。
主子一等一的俊,侍卫也是个个出挑,随便哪个站出来,不说别的单论样貌也足以让一干的小姑娘片子芳心乱颤。
当然,被姚氏挑选出来的陪嫁丫鬟眼皮子没那么浅,就是动了芳心也不能表现出来,问竹轻拉问梅是因为她发现那边有个特别好看体面的侍卫往这边瞅了好几眼。
问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几个丫鬟里地位最高长得最好的就是凝香,之前在沈家就有不少管事家丁打听凝香,夫人一句凝香是给女儿陪嫁的第一人,那些人失落之余也只能打消念头了。
夫人最信任的就是凝香,即便凝香自己想嫁,也只能等小姐在郡公府地位稳固并生下子嗣以后。
背对着主子,尤不弃有些走神,不自觉就往那边多瞟了几眼。
因为陈老的乱牵红线感到心烦,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身边人都发现了传开了,这个口就好开了。
陈老给他提的亲事太特别,不好直白了拒绝,可要他答应娶一个毫无感觉的女子,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尤不弃身旁的楚久早就注意到这位哥们的出格,用手肘拱了他一下,示意他收着点,弄得人尽皆知就收不了场了,心里更纳闷,这厮一贯的谨慎,拿捏得住分寸,可这几天总看着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是故意在透出点什么让大家发现。
在场的下人里,唯一专注的也只有凝香了,即便主子背对自己,自己做什么主子也看不到,但凝香依然很是认真地望着主子,唯恐她突然一声唤或是转过身。
等到沈妧看过了瘾,那双环在她腰间的大掌也有些不规矩地开始游走,沈妧一手按在他手背上,仰头乖乖道:“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秦昇就喜欢她这副抬着脑袋一脸依赖望着他的模样,让他徒生英雄气短,只想拱手河山讨她欢。
他轻揉小妻发顶,克制着力道不弄乱她的发髻,要做更用力的事,也得回去了关上门才行。
高大男人拥着娇小妻子转过身,后面的人听到主子的话也是各归各位,反应极快地收回了不该有的表情,严正以待。
但秦昇何等精明,早在来时就嗅出一丝异常,这时候他狭长的眼眸扫了众人一圈,更觉有蹊跷。
送了妻子回内院,他便将尤不弃和楚久叫到书房,撇开公事,聊一聊男人的私房夜话。
“你们都是我的股肱,若说幕僚,更似兄弟家人,今日没有主从之别,我们摆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若是有了心仪的人选,或者目前还无意男女之情那就不妨直说,婚姻大事,总得自己满意才成。陈老那么热情为你们张罗,要是无意趁早说明,免得老人家劳碌奔走却是白做工,寒了人家老者的心。”
秦昇说一不二,也希望自己的部下拿得起放得下,敢做担待。
楚久现下是真的不想成家,也不像尤不弃有了很想娶的女人,干脆拱了拱手直言道:“烦劳郡公跟陈老提提,就说楚久的事缓一缓,等楚久想成家了一定找他保媒。”
秦昇早就料到楚久是这么个反应,也不意外,略点了点头便看向一语不发的尤不弃。
这位倒有些反常。
尤不弃双手垂下,使劲捏了捏,紧握成拳,迟疑片刻,方才抱握双手朗声道:“属下爱慕夫人身边的凝香姑娘,一心求娶,求郡公和夫人成全。”
话尾落下,掷地有声。
楚久斜眼瞧着老伙计,心里呵了一声,还真敢说,也不怕被主子一扫帚撵出去。
秦昇手里捉着玉扳指把玩,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尤不弃:“所以,你这是想我为你保媒,到夫人那里为你提亲?”
“郡公是不弃敬重的主子,也是不弃重视的亲人,不弃若成婚,定将郡公和夫人奉若上宾,感恩不尽。”
尤不弃孑然一身,有的也只是这张嘴,和一片真心。
楚久颇为感动,忍不住也为老伙计说情:“郡公,这两人看着男才女貌,也算般配,夫人又看重凝香姑娘,不弃娶了她,她能继续呆在夫人身边,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楚久尽量往好了讲,秦昇听了却一声冷笑:“夫人还能缺一个丫鬟不成?”
有关沈妧的事上,秦昇可没那么好的度量。
尤不弃这时很想将楚久丢出去,按捺住着急的心情,尤不弃俯身将腰弯得更低:“不弃不才也愚钝,看中了就不想轻言放弃,求郡公成全。”
话落,室内归于一片寂静,直到秦昇再次发声。
“瞒而不报,非得我来问,自去罚堂领三棍子。”
三棍子,对于习武之人,不痛不痒,秦昇也是小惩大诫,尤不弃听闻松了一口气,立刻领命。
不抱希望,正要退下,就听到席上传来轻飘飘两个字。
“等着。”
尤不弃就这么晃出了房间,脚底如踩在棉花上,软绵轻飘,忽然捉住楚久,双目亮得惊人:“郡公方才那话是答应了?”
长了一张好看的小白脸就是占便宜,那凝香怕也心花怒放,求之不得。
楚久再想想自己,不免有些烦躁,他拉开尤不弃:“你这小子别在这得了便宜还炫耀,先去受罚吧。”
这日,秦昇事情少,准时回后院陪沈妧用晚膳,他用饭时不喜欢身边有人站着,沈妧于是改掉了习惯,将下人遣散让他们也吃上热饭,只留一个在外当值,有事就唤。
沈妧其实也喜欢这种只有两人的氛围,亲手为夫婿添饭,他也会为她夹菜,其乐融融,更有助于增进感情。
她既嫁给了他,便想跟他一直好下去,把日子越过越顺,而不像大伯娘二伯娘那样,明明可以跟夫婿更好,却总是不满足总是抱怨,最后弄得夫妻离心,半生不快。
秦昇不是古板的人,不推崇食不言寝不语那套,用饭时也会跟沈妧闲聊两句家常。
譬如这时候,他喝了两口汤,放下勺子,拿过帕子擦手,顺道看了看小口咀嚼饭粒,秀秀气气的妻子,仿佛不经意道:“写给岳母的信寄出去了?”
沈妧愣了一下:“昨日叫外院丁管事寄出去,他没跟你报备?”
秦昇面不改色:“他应该是把信转给了尤不弃,府里的书信都由尤不弃在收发,你的信,不需要报备。”
特别重要的公函才会交到主子手上过目。
这也是侧面反映了秦昇对尤不弃特别的信任,进进出出的书信若有那么一封写有对郡公府不利的内容,那么经手人责任就大了,也是秦昇识人不清。
而尤不弃,秦昇很放心,毕竟看了两辈子,再看走眼那就是老天爷不长眼了。
沈妧对尤不弃也颇有好感,无关男女之私。
那夜在皖城街头若不是尤不弃及时出现,她大概就被容峥的手下捉走了,以容峥的手段弄不好这时候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妾,想想就后怕,沈妧对尤不弃也更加感激。
情绪一上来就有点想管闲事了。
“尤副将虽是孤儿,可这人总有出处,他没有试过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他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家里孩子多,养不活,恰好有个无子的游商经过那里,看他长得灵秀就买了他,许是他命里带福,没几年养父就有了亲生儿子,他给了人福气,自己却成了没福的。”
秦昇语气很淡,但依然能听出一丝嘲讽的意味,当然嘲的不是尤不弃,而是无论养父和生父都不配做父亲的两个男人。
沈妧听了也是五味杂陈,最终一声叹:“他能遇到你,才是他最大的福气。”
秦昇不置可否,夹了一筷子韭黄到沈妧碗里,他也是观察了几日才大致摸清了她的口味。
沈妧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口才兴致勃勃道:“尤副将比你还大点,也该成亲了,他可有中意的人选?他没有父母帮着张罗,我们就给他相看吧。”
也算还了尤不弃的搭救之恩。
秦昇看着不怎么上心,很是随意道:“是有一个,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就没同意。”
“谁啊?这么没眼光!尤副将家世差了点,但人品没得挑,前程又好,哪家会看不上他?”
沈妧念念有词,秦昇放下碗筷,好整以暇看着她,等她愤愤说完,才淡淡道:“你家。”
我家?
沈妧一瞬间傻了眼,脑子里那根弦一下断了。
难难难道二姐中意的是尤不弃?
眼光确实不错,不过也确实不大可能,大伯他们看重家世,尤不弃畜身是一大硬伤。
秦昇料到小妻是这么个反应,原本也没指望她能一下同意,重新拾起筷子:“宅心仁厚也要有个度,她毕竟只是个丫鬟,你拿她当姐妹,为她挑三拣四,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你过度抬高她,反倒适得其反,人的野心都是一点点喂大的。”
上辈子凝香是为沈妧而死,人品信得过,但跟尤不弃一样,出身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尤不弃跟着他好歹有个官身,而凝香奴籍,压根就配不上。
若非尤不弃自己看上,动了要娶的决心,凝香又是沈妧信赖的丫鬟,秦昇也不想难做,否则他最多让凝香给尤不弃做个妾。
秦昇接下来的话让沈妧混乱了。
不是二姐!是她的丫鬟?尤不弃看上了她的丫鬟?
倒是………
有点眼光。
沈妧心态立马变了,好奇问道:“他相中了我哪个丫鬟?”
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她的丫鬟里,论长相和品格,无疑就是……
“还能有哪个?跟你最久的那个。”
沈妧笑了:“我家凝香姐姐向来是个好的,原先在沈家就很抢手呢,母亲为了我紧着不松口,凝香自己也不愿意出嫁,这才留到了现在。”
说来凝香也有十七了,是该嫁人了。
秦昇盯着她的脸看得仔细:“你愿意把你最得力的丫鬟嫁出去?舍得?”
他以为她舍不得,不过,凝香配尤不弃,确实是女方赚了。
“母亲将凝香的卖身契交给了我,我原本打算等到这里稳定以后就放凝香自由身,给她找个实在的人家,却不想这姻缘自己上门了,不愧是你身边的人,得你真传,眼光一等一的好。”
沈妧从小嘴儿甜,只要她愿意,哄得你晕头转向,不在话下。
秦昇勾唇一笑,拿了一条干净的湿帕子给沈妧擦拭她嘴角的些微油渍,倾身就是一吻。
“尤不弃年纪确实也不小了,既然你也同意,那就开始置备吧。”
半点没问过凝香愿不愿意。
这就是统治阶级的思维模式,主子赐婚是奴仆天大的荣幸,合该欢喜的受着。
翌日,送走了男人,沈妧揉了揉有点酸的腰身,心想嫁了个龙精虎猛的夫婿,真是既甜蜜又负担。
用过早饭,沈妧特意将凝香叫到里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觉得尤副将如何?”
凝香并非无知少女,眼见着小姐嫁做人|妻,难以避免目睹夫妻之间的那种浓情蜜意,心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特别小姐一下提到了那人。
“尤副将前程光明,奴婢配不上他。”
凝香如实回答,眉眼有些黯淡。
沈妧观她神色,又问:“你和尤副将之前可有交集?”
凝香连忙惶惶道:“见过几面,但发乎情止于礼,不曾有半点越矩,若有半句假话,凝香甘愿天打雷劈死无……”
“不要动不动发这种吓人的誓言,你的品行,我难道还不了解,不说别的,我只问你,若我放你自由身,将你许配给尤不弃,你可愿意?”
取消了奴籍,成了良民,两人之间的差距缩小不少,凝香的自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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