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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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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给蜀王?杨悦心头一震,去看李世民,李世民似有意无意地看了杨悦一眼,却并不多加停留,继续说道:“蜀王一向只有一个王妃,未免太少。这个龙比格便赏赐给蜀王做个婢妾便是。”

杨悦去看蜀王李愔,见李愔面色一沉,原以为李愔会推辞不受,没想到李愔上前一步,扣头谢恩道:“谢父皇!”

杨悦不由大为诧异。

……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情反被多情恼

诧异之下,杨悦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疑虑。

“只要找出龙比格平日交好的人,或者说龙比格想嫁给谁,谁便是主谋。”当日,她对李治说过的话,犹言在耳。

与龙比格勾结的人不是蒋王,而是他?杨悦心头大震,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之后,宣光殿中群臣再有什么言论,杨悦已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唯有一丝痛感如一条细线由心底划出,穿过鼻腔、直上眉稍、绕过后脑,又灌顶而下……

直到朝会解散,杨悦依旧怔怔站在殿门之侧,一动不动。

群臣陆续从她面前走过,杨悦双目机器的盯着众人一一走过,却一个都未曾看到。

蜀王李愔走过她面前时,不自主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幅大胡子,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走出殿门。

太子李治走过她面前,也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浑身一震,回头看了看李世民,也低头迈出殿门。

事实上,所有走过她面前的人,都不自主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个傻愣愣地满面胡子的小道士站在门边,直钩钩地盯着众人,皆纳闷地摇头。

不知不觉之中,一年将尽,又是腊月天气。这个春节看来又不能回长安过了。冬至的祭天礼定在大兴国观的兴国玄坛进行。已开始着手准备。或者这个傻呆呆的小道士不过是大兴国观传话的小道士,没有多少人会多加注意,便是注意到,也很快便已忘却。

“你可想清楚了?”众臣散尽,殿中只剩下两个人,李世民盯着杨悦,皱眉问道。

“原来是他?!”杨悦答非所问,喃喃说道。

“你……到底还是不肯嫁给朕?”李世民神情一暗,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真的是他?”杨悦依然答非所问,抬眼望向李世民,已是眉峰如聚。

李世民不置对否,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为何不治他的罪?”杨悦突然拧眉,迷惑地道。

“你想让朕治他的罪?”李世民眼光一闪,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古怪。

杨悦一阵茫然,沉吟片刻,道:“刺杀太子终是大罪。若不制,岂不是对太子不公平?”

“朕听到太子失踪之时,曾发过誓言,只求太子不死,朕可以原谅任何人。无论是那个儿子主谋此事,朕都不加以追究。”李世民突然眼中一湿,转头望向窗外,声音已有些变调,“朕前年失了晋阳公主,今年又失了承乾,朕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儿子……”

李世民乃是情性中人,当年晋阳公主去逝时,哀痛之下,一个都吃不下饭。这次李承乾去逝,李世民口中不说,原本渐好的病情却为之又添几分。

李世民强压下太子被刺不做追究,实在是用心良苦。他之所以逼杨悦嫁他,也是伤痛之下想找到一点慰藉。怎奈落花有意付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

窗外,飘雪依旧。自三日前开始,一直时断时续。这个冬日的雪,似乎异常的多,天气格外地冷。

李世民的心情却比天气还冷。回看眼前的“小道士”,李世民眼中几乎带了一丝祈求,收到的却是一脸的绝望。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明明肯为自己而死,却为何竟如此无情?

殿内的炉火极旺,李世民虽然心情极冷,面色却如潮红。乍冷乍热之间,冰火两重天。

同李世民一样,杨悦站在殿门之侧,一边是殿外的冷气,一边是殿内的暖气。一只手冰冷,一只手却在冒汗,不知是暖还是冷。

与李世民不同,她并不关心李世民是否要制他的儿子们的罪,她只想确定一件事儿,这件事儿是否与一个人有关。

“原来果真如此。难怪张仲坚会突然出现在辽东,难怪杨芳儿知道我的行踪……”倒抽了一口门外吹进来的冷气,杨悦嘴角一阵抽搐。

一时间,失望、痛楚、愤怒……交织在一起。

蜀王李愔有野心,杨悦自一开始便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他曾经说过他要成为英雄,成为一个她心目中的英雄。

英雄磊落,正大光明,而不是鬼鬼祟祟地暗搞阴谋!而且这个阴谋甚至连她杨悦也“算计”在内。

不择手段的行为,即使是成功,也只有令人不齿!

杨悦突然勃然大怒,一发不可收拾,怒不可遏!

有那么一刻,看到一朵“白云”在闪电中飘出战壕的那一刻,她的心曾莫名的为之激动,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找到了自己向往的那个英雄。

然而,他不只连她也“利用”在内,甚至与她的“死敌”联手。

龙比格,的确可以算是杨悦少有的“死敌”。

她与他从何时开始勾结到一起的?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洛阳宫中的那次寿宴?杨悦突然记起当日龙比格的劲舞,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为何不能包括他?

杨悦此时才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愚蠢,不自主地心头又一阵抽动。

如果痛真的是爱的表现之一,那么杨悦此刻的痛,到是可以说明她一直逃避,一直不肯不承认的感情。

然而杨悦心中之痛,却并非如此,此时此刻每一道痛,都化做了无比的愤怒。因为那个人原来完全不值得她去那样对待!

她愤怒,愤怒那人的不值!

她愤怒,愤怒她自己这一刻竟然为此而痛,痛感如撕如裂……

李世民从窗外收回目光,转头回看时,不由骇了一跳。他眼前分明是一个火球,一个因愤怒而几首喷出火来的火球。

怒火滚滚,一路带着火光,冲出了宣光殿。李世民甚至来不及喊上一声。

冰雪清冷,“火球”在雪地里滚动,滚动……

直到迎面撞上一个人,“火球”突然冷却下来。在那一瞬,变成了冰冷。仿佛被天地间的冰雪骤然冻住,变成一块极寒的冰。

迎面撞上来的人,一把抓住眼前的“冰块”,欣喜地叫道:“是你,果然是你。”

却被“冰块”冷冷地甩开,看也不去看他一眼,径直向晋阳宫外走去。

飞雪茫茫。一声呼哨,不知何处飞来“月光”……

待到那个冒然撞上来的人追出,冰冷的火球早已不见了踪影。

“杨悦,杨悦,杨悦——”那人茫然四顾,颓然坐倒在地。无奈地靠在后身的一个雪堆上,大声悲呼,“都是父皇陷我到如斯境地!”

天地茫茫,飞雪连天,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待到那人快要变成雪人的。突然,他的身后一阵松动。雪堆松开,走出一个人来,低声说道:“六哥,咱们回去吧。”

“九郎?!”被唤作“六哥”的人吓了一跳,盯着那个看了半晌,突然又道,“原来你早已认出是她。”

“九郎”怔了片刻,点了点头,有点痴傻地道:“她气你,很好!”

“好?!”“六哥”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突然怒道,“好个p!”

“我知道六哥心中委屈,可至少她肯气你,不是很好?”“九郎”抿了抿嘴,说道。

……

几百年后,苏轼有词《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再几百年后,唐寅有诗:“我欲半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他方,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自古多情空余恨,无情反被多情恼。”

多情却被无情恼,无情反被多情恼。

究竟是无情恼了多情,还是多情恼了无情。“情”之一字,终久难以分说明白。

……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去经年

春花秋月,暑来寒往,转眼已是三个年头。

又是莺飞草长,燕子低还时候。

斜风细雨,一时紧一时慢,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天明时分也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

正是农忙时节,若非这种天气,农人断没有偷闲的机会。然而,便是这样的天气,冯老三还是没有闲着。吩咐大儿子修一修篱笆,二儿子编织草帽。自己套上牛车,将一早从地里摘回来的青菜,拿去城里去卖。

春日,吃了一冬干菜的人们,最稀罕地便是这些青叶菜。冯老三是个极精明的庄稼人,他的青菜比别人早种了几天,又肯早早将菜拔来去卖。虽然他家娘子极力反对,说这菜还未长成形,这个时候拔了是糟蹋了,他却知道提早一日,能卖上个高价钱,反而更加划算。

渭城,不过五六里的路程。

冯老三天明时分已到达渭城。果不出所料,他的菜车不到晌午便已卖完。冯老三喜滋滋的数着手中的铜板,眉开眼笑。顺便在市集上买了一把镐,又给小儿子卖了两个烧饼。冯老三开始欢快吆喝着赶牛车往回返。

路过渭城驿站时,一阵香气飘来。使劲嗅了几下飘来的香气,是羊肉汤的味道,冯老三这才想起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难怪他肚子一直咕咕叫。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却只看到灰蒙蒙一片,雨还一直在下,看不出时辰。冯老三摸了摸怀中的干馍,向驿站里张望了一下。或许是下雨天的缘故,驿站里没有几个人。冯老三迟疑一下,跳下牛车,抖了抖蓑笠上的雨水,往驿站里走去。

“来一碗汤。”冯老三怯怯地道。

“好来,羊肉汤一碗。客官里面请。”驿吏高声叫道。

“不,不,只要汤就行,不要羊肉。”冯老三忙讪笑着道。

驿吏上上下下打量了冯老三几眼,眼珠向上翻了翻,再次高声叫道:“汤一碗,不加羊肉。”

“客官里面请。”驿吏再次笑道。

冯老三刚要向里面去,却见驿吏抢上几步,走到自己身后,去牵马缰。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马蹄声起,身后来了一人,那驿吏并不是跟自己说话,而是跟来人说话。

来人虎背熊腰,一身武弁服,外罩雨衣,头戴雨帽。那雨衣与冯老三草编的蓑笠不可同日而语,乃是上好的油绢制成。冯老三虽不识得那武士骑的袍服、皮靴处处显示了此人不是寻常卫士,而是大内禁卫的装束。但见驿吏殷勤,却也知道来人定然有些身份。忙侧身避让开。

见驿吏领着那人往座中去,不再理会自己,冯老三便没有再向里走,只在屋檐下的柱子旁蹲下,等着汤来。

“哒,哒,哒”,又一阵马蹄急声传来。同样是一个武士打扮的人,此人却与前面那个有些不同,虽然同是雨衣,却不过是寻常的油纸做成,身上的袍服幞头,褶跨皮靴皆有不同,浑身上下还有不少泥点,似是赶了远路而来。看来乃是飞驿,若非军情,这样天气只怕没人如此赶路。

“羊肉汤外加二斤牛肉,再来三张馍,一壶酒。”武士似是饿坏了,几步跨进驿站,不及将身上的蓑衣脱下,已高声喊道。

“冯兄弟,怎会是你?”先前那个禁卫看到来人,惊喜地站起身,叫道。

“薛大哥?”被称作“冯兄弟”的来人上前一步,与“薛大哥”拥在一起,兴奋地叫道。

二人相挟坐到一处,边吃边聊。都是一幅大嗓门,说话声音极大,驿站里又没有几个人,屋里屋外到是听得清清楚楚。

“冯兄弟不是在西域么,怎么回来了?”“薛大哥”笑着问道。

“我许久不曾回长安,六殿下让我走这躺差,也是顺便让我回家看看。”“冯兄弟”笑着回道,与“薛大哥”碰了一杯,回问道,“薛大哥这是要去哪?”

“这可巧了,我也是刚好回京办事儿,不想在此碰不上兄弟,到是有缘。”“薛大哥”笑道。

“回京办事儿?”“冯兄弟”诧异地道,“薛大哥不是圣上的禁卫么,向来不离圣上左右,什么时候调了职?”

说完又上下打量“冯兄弟”的衣装,笑道,“怎么看着不像?”

“薛大哥”摇了摇头,笑道:“大哥到是一心相调职,怎奈不能够。”

“薛大哥这是专来说风惊话,想气死人。”“冯兄弟”哈哈大笑,“大哥在辽东一战成名,深受圣上赏识,如今编入百骑禁卫,无论到哪都跟在圣上身边,这等荣宠十分罕见,不知有多少人艳羡不已……”

这“薛大哥”不是别人,正是薛礼薛仁贵,辽东一战被李世民越极擢升为游击将军,成为大内禁卫,百骑骁将。“冯兄弟”正是蜀王李愔的亲卫冯文瓒。冯文瓒原本也是李世民的百骑骁卫中人,李愔被“贬”到军中时,将冯文瓒派给李愔做了贴身护卫。

薛仁贵听了冯文瓒所言,却苦笑一声道:“要不冯兄弟跟我换换?这些年兄弟跟着六殿下南征北战,打了多少仗,不知建了多少军功,大哥听着心里便痒痒,要说羡慕,大哥却是更加羡慕兄弟才是。”

薛仁贵一面说,一面留神看了看冯文瓒的武服,一面啧啧地咂嘴道,“如今兄弟都已是定远将军了,我虽在圣上面前,深受皇恩,如今却还不过是个游击将军而矣。”

冯文瓒哈哈一笑,心中有些自得,口中却谦逊道:“定远将军算什么,若薛大哥也到军中,说不定如今已是镇国大将军了。”

薛仁贵听了,知道冯文瓒说笑,心中却也不由一阵惆怅,又一阵血脉奋张,恨不得立时能到军中去……

这些年蜀王李愔北出大漠与诸将共击薛延陀,多弥可汗被部下所杀,薛延陀附属诸部皆已归唐。又南下平定蛮寮,西入西域,与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大战。迫得西突厥内附。今又与阿史那社尔将军一起战于龟兹……

且不说薛仁贵满脑子建功立业之心,便是闻战已喜。可惜李世民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只在贞观二十年,李世民亲至灵州,督战薛延陀之后,再也没有参加过战役。便是那次“灵州”之行,他的任务也是李世民贴身禁卫,没有参加大战。

见到冯文瓒之时,便已勾起心中战瘾,越发羡慕不已。

“这次可又是捷报?”几杯下肚,薛仁贵赤红的脸色越发红得发紫。

“自然。咱大唐军队所到之处,还不是所向披靡。”冯文瓒笑道。

薛仁贵眼光一闪,露出向往之色,说道:“莫不是龟兹已被拿下?”

“大哥猜得一点不差,龟兹王布失毕,还有他的左相那利已被擒住,正解往京师,兄弟是先来送信。”冯文瓒笑着说道。

二人干杯,又有几杯酒下肚。

说到送信,冯文瓒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薛大哥刚才说要回长安去办事,难道圣上不在大内?”

薛仁贵点了点头,压低嗓音说道:“圣上在翠微宫。”

翠微宫在终南山,这些年李世民不是在外行幸,便是到九成宫或者在翠微宫,大半不在长安城中居住。

“兄弟岂不是还要往终南山去才成?”冯文瓒有些疲惫地说道。

“到也不必。”薛仁贵道,“这些年圣上为了历练太子,朝政多委以太子处置。如今更是,除了五品以上官授与解,还有决死罪之事外,兵马、宿卫、表疏、祭祀等所有国事皆由太子定夺。”

冯文瓒点了点头,眼中突闪一丝疑虑,压低嗓音道:“听说圣上病急,不知可是真的?”

薛仁贵面上警备一闪,低声笑道:“哪有的事儿。圣上自辽东回来,便得了风疾,时好时坏,偶尔有些头痛是有的,到也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冯文瓒忙点头笑道,“六殿下虽在军中,却也时常惦念着圣上的身体安泰。”

“不瞒兄弟说,我这次能在这儿碰到兄弟,却是刚好有一件事儿办了回来。”说到身体好坏,薛仁贵沉吟一下,道。

冯文瓒点头道:“兄弟也正自纳闷。薛大哥若从终南山来,怎会绕到城西回长安。原来是另有公干。”

薛仁贵面色稍凝,低声说道:“其实我刚刚从三原卫公府而来。”

“卫公府?大哥到卫公府做什么?”冯文瓒讶道,眼中闪过一道奇怪。

“卫公如今已是七十八岁高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圣上时常派我前去探问。”薛仁贵面色忧虑地道,“这次卫公只怕……”

余下的话,薛仁贵没有说出,意思却已十分明了。

冯文瓒心下一惊,说道:“难怪前些日子《天下新闻》上登出卫公微恙的报道。以前也登过相类的消息,没想到这次却是真的。”

薛仁贵眼中闪过一道古怪,道:“先前的确是因为隋国公主失踪,想引隋国公主显身,才故意登出的消息,这次去不同……”

“只是这些年隋国公主到底去了哪里,竟然毫无音信。”提到隋国公主冯文瓒也不由长叹一声,“六殿下为了找他,也是费尽心力……”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仨人打架

正如二人所说,自三年前杨悦晋阳宫出走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无论朝野全无踪迹,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此人一般。而且不只杨悦,连李二郎从此音信全无。

冯文瓒与薛仁贵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作战话题。

冯文瓒为薛仁贵讲述西域之战,说到兴奋处,薛仁贵不时击掌叫好。

“只可惜,安西都护郭孝恪将军死了。”冯文瓒眼中一闪,不无遗憾地寂声说道。

“郭将军死了?!”薛仁贵吃了一惊。

冯文瓒点了点头,半脸义愤半脸惋惜地道:“龟兹即下,六殿下汇同左骁卫将军阿史那社尔,以及沙州刺史苏海政,尚辇奉御薛万备前去追击龟兹王诃黎布失毕。留郭将军守城。郭将军收拾敌军余部未及,于城外扎营。谁成想龟兹国相那利暗引西突厥兵来救龟兹。谍报探得消息,告知郭将军,郭将军却不以为意。那利突袭,郭将军才仓惶领千人退还城中,那利却暗中早已与城中降胡相能,相为呼应,内外夹击。郭将军见敌势过胜,复又退兵出城,战于龟兹西门。身陷阵中,箭矢如雨。郭将军战死,连同郭将军的大儿子郭待诏也一同战死……”

薛仁贵听了,心下也不由唏嘘,言道:“郭将军一生战功,却因此次轻敌,只怕要付之东流了。”

冯文瓒心下戚戚,点头说道:“说到底是因为郭将军大意不备之故,战死不少精卒,只怕夺职去爵在所难免。”

说到此处,薛仁贵与冯文瓒相对而饮,都有些悲壮之意。唐兵作战,郭孝恪还是近年来死去的少数高极将领。

二人连干几杯,但觉胸中意气暗生,激荡不已。一时忘情,竟一起唱起了军歌:“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大唐壮士兮气壮山河;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壮志凌云兮气冲牛斗;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万众一心兮气拔山岳;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

乃是李愔和《英雄曲》而作歌,与壮士杀敌时同唱,久而久之成为大唐军歌。

不知何时,雨渐渐停了下来,冯老三的“无肉汤”早已上来。冯老三蹲在檐下柱子旁,从怀中取出干馍,撕成小块,放入汤中。虽然无肉,冯老三嗅一嗅肉汤,面上也不由挂起满意的微笑。

听到二人的歌声,冯老三不由微微侧目,听了片刻,嘴角突然掀起一丝与他的面容极不相称的笑意,摇着头含混地咕哝道:“历来战争不过是仨人打架,有什么意思……”

刚好有一人正往驿站里走来,听了冯老三的咕哝,上下打量了冯老三几眼,突然向冯老三稽首道:“这位先生有礼了。”

冯老三抬头去看来人,见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眼光淡定,神色从容,似虚怀若谷,却又虎虎生威,实在是个少见的精干睿智之人。

来人毳冕七旒,紫褶平巾,金剑饰,一身武官袍服,而且至少是个三品高官。然而此人却未带一个随从,更无仪仗,只身一人穿了朝服骑马而来,实在是令人纳罕。

冯老三眼中闪过一丝怪异,见此人向自己行礼,唬了一跳,忙还礼道:“官爷有礼。”

来人眼光一闪,温言道:“敢问先生,刚才说的‘战争不过是仨人打架’是什么意思。”

冯老三敦厚地一笑道:“先生不敢当,官爷若不嫌弃,称小人冯老三便是。”

来人官职虽高,到也随和干脆,点头笑道,“好。冯兄弟若不嫌弃,与在下一同吃杯酒如何?”

冯老三诧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摆手说道:“小人不过是乡野粗人,怎敢与官爷同坐。”

来人温和一笑:“冯兄弟说笑了,在下当年也是乡野之人,如今虽穿了一身官袍,却也不敢忘记自己乃是何人,还请冯兄弟莫要嫌弃才是。”

冯老三抬头上下打量来人,突然呵呵一笑,拱手道:“官爷若是想问刚才的话,其实小人也不解其意,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道听途说?”来人不解地望向冯老三。

冯老三抬头看了看天,笑道:“前些日子,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小人路过渭桥,正要往桥边的驿亭里避雨,刚巧有个年轻书生与一个和尚在桥上,二人即不打伞也不躲避,在桥头望着河水幽幽闲淡。小人觉得甚为奇特,便留意听到二人谈话。似是正在谈论当年圣上在渭桥退兵,与突然可汗桥上立盟之事。小人知道此事,因而听得仔细。

后来,那和尚突然慨叹一句:‘历来战争不外乎是俩个人打架。这两个人一个是种地的,一个是放牧的,放牧的见种地的地里面可以长出许多好多西,不像他那样只有肉可吃,心生羡慕,想要地里的东西,种地的不肯,因而来抢,一来一去便打了起来。’

小人听着好笑,便多听了几句。至于什么意思,却也听不明白。”

亏这冯老三看上去拙嘴笨舌,说起话来却条理十分清楚。

“俩人打架?”来人沉吟片刻,笑道,“不错,这天下的战争,自来便是草原上以放牧为生的民族与中原耕种为生的民族的战争最多。岂不就是一伙种地的和一伙放牧地在打么。然而‘仨人打架’却又是何来?”

冯老三继续笑道:是那年轻书生听了和尚的话,点了点头,却又摇头说道:‘不对,其实是仨人打架。’”

“怎么又是仨人打架,多出来的又是什么人?”

冯老三道:“当时和尚也有此问,那年轻书生回道:‘除了种地的和放牧的,还有一个野人。’”

“野人?”来人奇道,“何为‘野人’。”

“书生说:‘以渔猎为生,不事生产,岂不就是野人?’”冯老三笑道。

“渔猎为生,不事生产?比如靺鞨人?”来人听了一愕,想了想又摇头笑道,“的确是‘野人’。然而区区几个‘野人’又能成什么大器。”

冯老三道:“和尚听了也是如此说法。那书生却坚持道:‘野人见放牧的有肉,种地的有菜,眼一红便都来抢,因而这历史中的战争向来是仨人在打架。’”

来人听了不住点头,想了片刻,却又摇头,不无怀疑地自言自语道:“一群野人果真有如此大能力?抢得过放牧的与种地的……”

也难怪来人有此想法,别说大唐眼中,便是在突然、薛延陀等这些游民族眼中,那些光脚打猎的靺鞨人,又怎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当然,若他们知道这些靺鞨人的后世子孙,也就是后世人称的女真族,曾建金与清,大概便另当别论了。

冯老三边看来人,边笑道:“我也不大明白。只是那年轻书生说:现在人们看不起野人。没准哪一天,野人忽然野性发作,突然攻了过来也说不定。”

来人听了此话,却已怔怔愣住。

冯老三温厚一笑,道:“小人的确也不明其中意思,不过是道听途说,觉得有趣而矣。”

见来人怔怔一时不言,当下也不再多话。三下五除二将汤馍吃下肚,打了个饱嗝,才道:“官爷若无他事,小人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那人答话,起身走向驿站内,将汤碗还了驿吏,又从怀中摸出一文钱付了“无肉汤”钱。回头看了一眼座中吃得微醉地冯文瓒与薛仁贵,不自主的嘴角挂起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恰好冯文瓒正回头向驿吏招呼添菜,四目相对,冯文瓒见了冯老三脸上的笑,不由一怔。

冯老三拉了拉头上的草帽,低头向门外走去。

“你,你是……”冯文瓒突然觉得冯老三似是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何人。

站起身正想追出去,那个穿朝服的武官刚好走了进来。

“英公。”见到来人,冯文瓒与薛仁贵不由同时叫道。

原来来人乃是英国公李世勣。

“英公怎会冒雨到此?”三人见过礼,冯文瓒奇道。

李世勣笑着说道:“正要去叠州上任。”

“去叠州……上任?”冯文瓒听了,却是更加惊奇,诧异地道,“英公到叠州任什么职?”。

“都督。”李世勣道。

“叠州都督?”冯文瓒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李世勣见了,微微一笑道:“莫非冯兄弟认为都督一职太高了?”

冯文瓒慌忙连连摇头,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都督虽然在叠州最大,可英公乃是何等人物。同中书门下三品,朝廷重臣,怎会突然被贬到叠州?打死在下也不信,英公莫不是说笑。”

也难怪冯文瓒不信。叠州地处陇右道与剑南道交界,与吐谷浑相接,名不见经传,实在是个即偏僻又不起眼、人烟稀少的荒凉之所。

李世民一向对李世勣十分看重,曾经亲口说过:“英公当年不负李密,定也不会负朕,将来太子要托付英公照看。”

说此话时并非秘密会谈,而是在大内两仪殿宴会群臣时所言,无人不知。冯文瓒曾是大内禁卫,岂能不晓。

如此依重之臣,又怎会被故意贬斥出京,远离政治中心?

李世勣到是不以为然,从容地道:“到哪儿还不都是为朝廷效力,没有什么贬不贬。我的一切皆是圣上所赐,怎不为圣上效力?!我刚刚奉诏,正往叠州去赴任。连家都不曾回,因而穿了朝服走到此处,岂会有假。在此稍歇片刻,也是要家人送常服来。”

“莫不是太子……圣上知道否,怎能任他胡来?”冯文瓒眼光一闪,突然脱口说道。

李世勣微笑不答。看了看冯文瓒,见他眼中闪出一道又惊又喜之意,不由暗暗摇头。

冯文瓒乃是蜀王李愔死党,这一句脱口而出,为李世勣打报不平,却也难免半真半假,存了几分他意。只是太着痕迹,便是薛仁贵听了也不由摇头,李世勣岂会不明其意。

薛仁贵暗中拉了拉冯文瓒的衣袖,摇头道:“英公调职,实是圣上地亲自做出的决定。”

“圣上?!”冯文瓒这下却是真得差点吃惊地跳起来。张大一双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冯老三正在屋檐下牵牛车,冯文瓒的惊叫声音极大,他到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突然低声咕哝道:“公主果然料事如神,说圣上安排后事,定会贬英国公出京。看来这次不只卫公病急,连圣上也真的病急。”说完摇了摇头,拉着牛车缓缓而去。

无故贬英公出京,是李世民在安排后事?实在令人费解。

难怪冯文瓒一时不能相信。听薛仁贵说乃是圣上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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