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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_明月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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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沈家在教养女孩儿方面,也着实费了很多苦心,沈家的姑娘在京城的声誉极好,通常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便是前头的二姑娘,虽然是庶出,但上门求亲的人也都快把门槛给踩断了。
    沈芫微笑道:“筠妹妹谬赞了,几位先生的学问的确渊厚博广,品行也端方,但即使她们自己来了,也不敢当大秦最有学问的人。刚才听表姨婆说,这回你们打算在京多住些时日,妹妹若是有兴趣,跟老祖宗说一声,倒是可以跟咱们在学堂里做个伴儿。”
    “那可求之不得。”苏筠笑道,她的笑容十分灿烂,牙齿又白,笑起来明艳动人,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旁的四姑娘欢快地道:“那可太好了,前段时间学堂里就只有咱们姐妹三人,八妹妹年纪小也不跟我们一块儿,好不凄清。筠姐姐要是来了,咱们一处才好玩儿。”
    沈芫嗔笑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儿,以前荷姐姐没出阁之前,你老央她帮你做夫子布置的功课,如今看着你筠姐姐来了,是不是又打如意算盘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沈荨着急地摇动双手,“我可再不敢了,上回被二哥知道了,他训得我半死不说,家里长辈见着我就总要说一顿,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可再不敢了。”
    “二哥也会训么?听说他小时候还时常让大哥帮他做功课呢。”沈萃道。
    “谁说不是呢,他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那些事儿也就瞒得了我娘,哼哼,看我下回不告他的状。”沈荨气呼呼地道。
    “你敢告二哥的状?”沈芫抿嘴笑道,显然是不信的。
    沈荨立即泄了气,“我也就是说一说。”
    苏筠笑道:“其实找人做功课也不是什么事儿,有时候先生布置的功课太多,只能熬夜才能做完,这样一来又伤眼睛又伤精神。我也有做不完的时候。”
    “姐姐在南边儿也上学么?”沈荨立即兴奋地问,“哎呀,瞧我这问的,你们苏家肯定也会给女孩儿请先生的,老祖宗以前就常说起她小时候念书的事儿。那筠姐姐你做不完功课又怎么办?”
    苏筠道:“我就对夫子实话实说,她也不罚我,知道我是用了心的就成。”
    沈荨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道:“我可不敢,姐姐可真有勇气。做不完功课,先生会让咱们回去做完了再来,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在苏筠的有意应酬下,沈芫、沈荨还有她,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儿,笑得花枝乱颤的,沈萃偶有插嘴,可说不上两句,那三个人就又自成一团了。
    沈萃心下甚是不喜,原本她就不喜欢苏筠的艳丽,这会儿更觉得她是瞧不起自己,一个劲儿地只逢迎沈芫和沈荨。都是沈家的姑娘,不就是因为自己爹爹不争气,娘亲又是商户出身么?
    其实倒真是沈萃自己钻牛角尖了。苏筠即便真有逢迎、歧视之心,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何况都是沈家的姑娘,她若瞧不起沈萃,沈芫、沈荨未必觉得高兴,反而会看低她的心性。
    只是沈萃自身有些自卑,以致自尊心格外强烈,她插的几句话,都是对着沈芫、沈荨而言,并不主动找苏筠说话,只等着苏筠来巴着她。
    但苏筠也是名门闺秀出身,见沈萃对她冷着一张脸,自然也不愿意委屈地来巴结她,这才有了此等误会。
    沈萃这会儿反正是觉得苏筠瞧不起自己,再拿眼去看纪澄,她几乎一句话也没说过,但显然听得很用心,时而微笑,时而点头,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自己被冷落和轻视了。
    沈萃心想这不会是个傻帽吧?对着纪澄不由产生了一丝同情心,觉得她和自己才是同一个阵营的,因而道:“澄姐姐,今儿早晨我听娘说你要在我家长住,也要去学堂跟我做伴是不是?”
    到了沈萃这儿,纪澄就成了专门给她做伴的陪读似的。
    “是,我也没有想到还有机会再跟着连先生学习。”纪澄道。
    “你怎么知道连先生的?”沈萃惊讶地道:“我娘告诉你的?咦,不对啊,什么叫再跟着连先生啊?”
    
    第7章 连先生
    
    连先生便是如今沈府里请的一位女先生,她博闻强识、学贯古今,自身品行也十分高洁端方,便是国公爷和伯爷对她都极为推崇的,在沈家地位也十分超然,并不拿她当一般先生看待。
    而沈府的女学生也十分喜欢连先生,因为她这个人十分有趣,并非那种读死书的书虫。
    两年前连先生到沈府时,沈家的二姑娘沈荷还没出嫁,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家中请的先生,若是过不得沈荷这一关,那就赶紧捂着脸背着包袱自个儿走人吧。
    连先生到府上时,自然也少不得会一会这位二姑娘。不过她懒得跟二姑娘打嘴仗、对对子,只出了一道题,就彻底折服了沈家的几位姑娘。
    “在晋地时,连先生曾经教过我两年。”纪澄笑道。后来,沈家四处延请名师,她爹就向纪兰推荐了连先生。其实纪澄十分舍不得连普惠,但是她也知道连先生去了沈府,对她的将来会有莫大助益,因而才让她爹推荐连先生的。
    恰巧连先生在京城有旧,也就欣然前往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连先生曾经的弟子啊。”沈荨这才算是第一回正眼看纪澄。
    纪澄有些惊奇,不明白什么叫“连先生曾经的弟子”。
    沈芫笑着解释道:“连先生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她以前的女弟子,说她慧敏而狡黠,还说她从那女弟子身上得益良多。”
    “呃。”纪澄脸瞬间就红了,真是没想到还有连先生这样夸奖人的。
    “真没想到咱们还有见到真人的一天呐。”沈荨惊喜地小呼。
    苏筠见大家开始讨论起连先生,也十分好奇,弯弯着眼睛笑道:“听你们说这位连先生,好像十分厉害呢。”
    “嗯,嗯。”沈荨猛点了几下头,“就是这位连先生布置的功课,我老是做不完,可又不敢说自己尽力了。”沈荨叽里呱啦就开始讲连先生的趣事。
    苏筠听得十分入迷,问道:“当时连先生考了二姐姐什么题啊,就叫二姐姐服气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题。”沈荨道:“先生问:有辆载满货物的车,一人在前面推,一人在后面拉,问货车还可能向前进吗?”
    苏筠实在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简单的题,直觉当然是“不可能啦”,但是既然考倒了沈荷,肯定是有原因的。难道是能向前进吗?可是明明就不可能呀。苏筠心想,难不成沈荷也是像自己这样想的,所以说了“可能”,其实答案就只是简单的“不可能”?
    沈荨摇着苏筠道:“筠姐姐,你快说啊。”
    “我觉得不可能。”苏筠实话实说地道。
    沈萃“噗嗤”笑出声,“当然是可能啊,多简单呐,下坡的时候不就可能向前进吗?”
    苏筠一愣,“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哎呀,我脑子真笨。”
    沈芫道:“筠妹妹一点儿也不笨,只是一时想不到而已。其实咱们姐妹当时都在,也都没想出原因来。连先生说了,不是我们笨,只是我们习惯了读书,而忘记了实际的生活了。后来她教我们的道理,都是生活里有用的。咱们女儿家又不考状元,理解那些书的角度自然也不同于男子,连先生算是为咱们引了条新路。”
    苏筠认同地点点头。
    “澄姐姐,当初连先生拿这道题考你没有?”沈荨问道。
    纪澄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这道题还是她考连先生的呢。连先生在晋地寡居,学问很高,但脾气也不小,如何甘作商家女的先生,纪澄就是跟连普惠打的赌,考倒了连先生,她才到纪家做先生的。
    这道题就是当初纪澄的“考题”之一。
    纪澄微笑不答,大家就当她也是没答上,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再追问,毕竟不礼貌。
    沈荨又继续跟苏筠呱噪,“连先生还经常出奇奇怪怪的题考我们,上回就出了一道象棋的题。”
    说到这儿,沈荨立即让丫头端了一盘象棋来,苏筠还以为是要让自己解局,她平素惯来下围棋,象棋实在没怎么碰过,有些为难地道:“象棋,我没怎么下过。”
    沈荨摆摆手,“不是下象棋啦,你看着。”
    只见棋盘山,沈荨将十枚象棋,摆成了一个大三角形,最顶上一枚,最底下四枚,中间分别是二、三枚。
    “筠姐姐,你看,现在请你把这十枚象棋中的四枚象棋翻到背面去,这样让正面朝上的棋子,任何三枚都不能构成三边儿都相等的三角,你来试试看。”沈荨十分兴奋地道。
    沈芫扶额,这位四妹妹就是喜欢拿连先生出的考题考大家,每回考倒了她就高兴万分。“荨姐儿,这题费时间得紧,你做什么这时候拿出来为难你筠姐姐?你也不看看这是时候,瞧时辰,只怕等下就有客人过来了。”
    沈荨嘟嘴道:“哎呀,我一时高兴嘛。而且也不费什么时间,我拿去考二哥的时候,他只扫了一眼就解出来了。”
    沈芫道:“你当谁都是二哥啊?”
    苏筠却来了脾气,既然别人能扫一眼就做到,没道理她却要费许多时间,因而便留了心去看,可试了好几次,都不得法,又有春蝉领了两位小姑娘进来玩耍,苏筠只好作罢。
    沈荨又问纪澄,“澄姐姐,你可解开了?”
    纪澄又为难地笑了笑,其实这题也是她拿去考连先生,都只是“旁门左道”,只是当时她给连先生规定了时间,连先生自然是输了。而纪澄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能一眼就解出来。当初她出这个题的,也是一个人无聊下双边象棋的时候,想出来的有趣的小玩意。但她自己也没能一眼就解出来。
    “哎呀,我就知道我不是最笨的。二姐姐那会儿回娘家,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解出来了,而我却摆弄了一整天,几乎每种法子都试过了才解出来。”沈荨道。
    此时沈芫和沈萃已经上前去招呼两个新来的小姑娘了,苏筠却还一门心思在象棋上。
    那两位小姑娘是先齐国公故旧的孙女儿,一个姓严,一个姓蒋。
    老太太大寿的正日子还没到,这段时间多是齐国公府的门生故旧前来拜寿,到了正日子会大宴朝廷命官,听说届时宫中也会派人来给老太太祝寿,正日子之后的几天,老太太会宴请平日沈家的亲戚和通家之好,主要是女眷,还会在磬园请长春苑的舞娘歌姬连演五日。
    磬园便是国公府那京城四大名园之一的花园了。
    所以这两日沈家恐怕有许多客人要来,纪澄也跟着上前招呼两位小姑娘,她的话不多,但是因为嘴角时常噙笑,又十分善于倾听,上门来做客的小姑娘大多数就记住了她,更何况她又生得那么美貌。
    沈芫在一旁看了,暗自点头,真不愧是连先生的弟子,虽然出身不显,但处处都显得不卑不亢,说话的分寸也拿捏得极好,先才还真是小瞧了这位表姑娘。
    这边几个姑娘没说一会儿话,苏筠突然就高兴地呼了起来,“我解开啦。”
    其实本就不是什么很难的题目,考的就是解题时间,苏筠这一小会儿就解开了,也足见是个十分敏慧的人。
    沈荨崇拜地笑道:“筠姐姐,你好厉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解开了。咱们去瞧瞧。”
    那棋盘上的大三角,顶端一枚棋子儿已经翻到背面,最下面四枚棋子的中间两枚翻到了背面,倒数第二排三枚棋子的中间一枚也翻了过去,如此一来,其他棋子儿果然再联不成三角。
    这厢苏筠解开了题,终于有了心情来同严、蒋两位姑娘寒暄,她开朗又活泼,没多久就和众人打成了一片。
    若说今日来的姑娘们,都觉得纪澄不错的话,那她们对苏筠就是真正的喜爱,来自同样的门第,说起话来更自在些。
    晚上用过晚饭,送走最后一拨客人,纪澄只觉得脸颊的肉都笑僵了,再看沈芫和沈荨她们,也是精神气都卸掉了一大半儿,心忖这大家闺秀也着实难当,光这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又要记姓名,又要记脾性,还要陪着说话玩笑,就是极难的事情。
    回铁帽胡同那边儿时,莫说纪澄没有了力气,沈萃早就已经需要依靠丫头站立了,且丝毫形象也不顾了。
    好在,早有青帷车等在外头,纪兰晚饭时府里有事儿先回去了,这会儿纪澄便和沈萃同乘一车。
    沈萃斜倚着身子瞪向纪澄,“表姐,你是不是傻的啊,今天苏筠明显就是瞧不上你,都不跟你答话,你还拿热脸贴什么冷屁股?还有那谁谁谁,一听说你是我娘的娘家侄女儿,就撇嘴,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纪澄转头看向沈萃,眼睛笑得弯月似的,“五妹妹,原来你也是关心我的。”
    沈萃尴尬得愣了愣,“谁关心你啊,傻蛋儿。”
    纪澄微笑不语,沈萃坐直身子靠近纪澄,“我觉得苏筠也就那样嘛,模样也没有你整齐,苏家啊也早就不是当年的苏家了,也就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上赶着巴结她,把她捧得跟个天仙似的。”
    纪澄没想到沈萃会如此不喜人见人爱的苏筠,这会儿她也不能说苏筠的好话,否则定然引起沈萃的不满,她本就是来找同盟的,但顺着沈萃的话说,纪澄又觉得不妥,将来要在学堂长期相处的人,关系弄得僵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筠妹妹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大家自然捧着她一点儿,这是待客之道,并不能说明她比你和芫姐姐等姐妹就好。”纪澄道。
    沈萃讥诮笑了笑,显然还是不太满意纪澄的说法,“那你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啊,她们怎么不客气待你?”
    纪澄苦笑:“出身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可她们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咱们?”沈萃不服气,“那是她们父辈挣下来的富贵荣华,又不是她们本身有什么本事。”
    其实沈萃如此想也挺有道理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纪澄沉默了片刻才道:“男子建功立业,多是为了封妻荫子,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父辈们付出许多血汗,譬如沈府的国公爷就是战死沙场,这都是为了让后辈子孙能够比别人的前途更好,这些富贵都是用祖宗的鲜血换来的,她们,甚至是你,比别人骄傲一点儿也不是没有资格的。”
    沈萃诧异地看了一眼纪澄,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沈萃又不愿意承认纪澄说的话还算有些道理,转而又讥诮道:“这么说,你是商户女出身,就该自我下贱咯?”
    
    第8章 彰孝顺
    
    这就是纯粹的扯歪理了。纪澄不以为意,其实她也曾经思考过,为什么她的父辈不抢不偷,生活富足,社会地位却如此低下?
    “我觉得人不应分贵贱。譬如我的父辈从事的营生,你想想如果这世间没有他们,你头上簪的名贵精致的首饰,身上穿戴的时兴的衣服,口中吃到的南北珍馐,又从何来?即便自家也可以做,但肯定不如有商户经营方便。”纪澄是真心如此想。
    “呵,那既然这样,那你说为何大家还瞧不上商户?”沈萃又问。
    纪澄又沉默了片刻,这才道:“归根到底咱们吃的食物和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从地里来的,真正的富足还得从根源上来寻,所以太、祖重农抑商,就是怕大家只看到商人赚钱容易,而荒废了土地。既然朝廷要抑制,商人的地位自然就低下了。”
    “这不就结了,正是因为你们,百姓才不愿意安居乐业,所以大家才瞧不起商户。”沈萃得意地总结道,觉得纪澄再无法反驳自己。
    纪澄欲要言,却又不想同沈萃再争辩,而且有些道理跟她理论也不合适。纪澄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她觉得太、祖不对,他将百姓不愿意留守土地归结到商人贪利上面,却没去想过,如何让百姓在自己的土地上能赚到足够的钱财,这样他们自然就不会去当商人了。
    而在纪澄看来,是农是商,全看个人能耐和喜好,譬如你是种地能手,自然就是种地好,而另一个人会吆喝,就当商人好,彼此都是自由选择。
    但是这样的话,如何能跟沈萃讨论,纪澄因而不再说话。
    沈萃先得意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对纪澄道:“表姐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说的其实也有一些道理,没有商户,咱们的日子过起来的确有些不方便。”
    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人一席话就能轻易改变的,纪澄只笑了笑。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纪澄望着床顶才能真实地面对自己,被冷落被轻视,她自然也难受,但还不至于如沈萃说的一般热脸贴冷屁股。她其实也有些瞧不上自己的行径,既想打入她们那个圈子,可又不能完全放下自尊。
    这会儿纪澄想起苏筠来,真有些羡慕这个姑娘的活泼开朗,家世好,人又貌美,亲事肯定是不愁的。不过听沈萃那意思,苏家应该是没落了,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世家的名声总是好听些,苏筠这次来京,只怕苏老夫人也是抱着要在京城给她找一个孙婿的意思。
    不过纪澄到不觉得她和苏筠会在亲事上成为对手,大家选择的范围应该并不相同。如此想来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对手好,若大家今后都嫁在京城,彼此只怕还会有来往走动。
    纪澄翻过身,又忧虑起自己前途未卜的亲事来,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若是能寻得一个进士夫婿,以纪家的财力,还有晋商彼此的维系,也能捧出一个出人头地的夫婿来。但这样的人远道而来没法儿知根知底,就怕骤然富贵,露出可鄙的样子来,那可真是一辈子的委屈了。
    再说虽然当初太、祖废士族而重寒门,开科取士,但是士族死而不僵,这三代天子文弱,臣强君弱,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和科举,寒门子弟想出头是何等艰难,那些考中进士的都是大家子弟又未必能看得上纪澄的出身。
    纪澄“呵”笑一声,又叹息一声,辗转反侧良久也不能入睡,干脆下床去了西间,那里今日已经空了出来,地上铺了她们从晋地带来的茵毡。纪澄在上面练了一会儿功,却越练越精神,又抽了剑出来,看院子里无人,舞了一阵剑,手腕酸累之后才上床休息。
    这舞剑于女儿家有些奇特,但是晋地北临胡虏,家家户户都尚武,所以当地的姑娘也有耍剑玩儿的,一则可以强身健体,二则有时也能吓走登徒子。
    本朝于女子的规矩不严,太、祖有胡人血统,胡人能歌善舞,酒酣血热之际,宫中贵人也会载歌载舞,纪澄跳剑舞并不出奇。
    ——
    老太太的寿辰办得十分热闹,齐国公府本就圣恩隆渥,前来拜寿之人更是络绎不绝。到了正日子这一日,更是车马盈门,热闹喧天,连铜雀大街上也是车马辐辏,冠盖飞扬,好一番富贵气象。
    这些日子纪澄也时常跟着纪兰到国公府来,一则可以多认识一些人,二来也是帮忙招呼来客里的小姑娘。便是嫁出去的姑奶奶沈芸和沈荷临近正日子也回了沈府帮忙。
    过了正日子,宴请一众亲眷和通家之好的时候才算稍微轻松了一些。纪澄也着实见识了要张罗安排这样长时间而盛大的宴请,实在需要主妇绞尽心思,才能不出大纰漏。国公爷的夫人安和公主是不理这些杂事儿的,一应事务都落在了黄氏身上,沈芫也在一旁帮衬管了一档子事儿,这才算圆圆满满没出岔子地办了下来。
    不过之后宴请亲眷和通家之好,在罄园请长春苑的舞娘表演时,纪澄却没机会去看。因着纪兰累得病了,她这个儿做侄女儿的自然要留下来照看她,以表对姑母的孝意。
    沈萃也在纪兰跟前儿尽了一天的孝,但耐不住想看长春苑的表演,就由纪兰纵着去了罄园。
    “你也去看吧,长春苑的郭大家歌舞双绝现在可是很少登台表演了,这回也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才登台的,我并没有什么大病,就是累着了有些头晕。”纪兰说话间,不停地用手绢挨点额头,鼻尖有申吟之音。
    纪澄乖巧地道:“我平日本就不爱热闹,吵得人头疼,乐得留在姑母身边得个清闲。再说头晕可大可小,累着的时候身子骨最弱,邪魔易侵,姑母切不可掉以轻心。”纪澄乖巧得甚至连纪兰躺在床上养“累”的借口都替她想得妥妥帖帖了。
    “你是个孝顺体贴的好孩子。”纪兰拍着她的手背道,“放心吧,姑母一定会帮你找一个佳婿的。”
    纪澄很想脸红,但她心里却一点儿羞涩也没有,大概也是因为期盼不多吧,她将来的亲事不过是一个跳板或者一件改变身份的工具而已。
    而纪澄对纪兰的这一体贴,就体贴了四天,长春苑连演五日,到明儿客人就散得差不多了。
    柳叶儿、榆钱儿都替纪澄着急,说起来纪澄的年纪对于说亲来讲也不算小了,她若是不能把握每个机会在京城的贵夫人面前露露脸,让她们知道有这么个姑娘,恐怕越往后拖将来说亲就会越加困难。
    但纪澄自己,却还一心一意、细心周到地照顾纪兰,给她熬药、喂药,替她插花、念经,便是亲生女儿也做不到她这般尽心。
    到晚上,以柳叶儿的老成,都忍不住抱怨道:“姑娘,姑太太做得也太过了些吧?五姑娘怎么不用在她跟前尽孝,她怎么就抓住你不放啊?我看她根本就没有要帮姑娘说亲的意思,还不知道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
    “姑母不会这样拎不清的。”纪澄语速缓慢地道。
    其实前几日她也以为纪兰是在敲打自己。因为纪兰的言辞间无不流露出一种,若是她纪兰不帮自己,那么凭着纪澄自己是休想能蹦跶高的。这倒的确是事实,而纪澄也从没想过能撇开纪兰,她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她相信纪兰也知道,替她说亲对彼此都是双赢互惠的事情。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不理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但纪兰能稳稳拽住沈三老爷这么多年,肯定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辈。
    直到今日,纪澄才算有点儿想明白了,纪兰卧床这么多天,一来恐怕是有点儿敲打自己的意思,免得自己在国公府和沈家姑娘们交好就开始得意忘形,二来么最大的原因可能却是纪兰自己不想出去应酬。
    纪兰屡次提到过她在沈家的不容易,矛盾都在妯娌、婆媳之间,可是据纪澄观察,老太太不是那等刻薄儿媳之人,至于二夫人黄氏没怎么接触还不知秉性。但纪澄觉得纪兰恐怕对自己的出身也有心病,而京中妇人最是势利,对她恐怕不太尊重,以至于她很不喜欢去应酬这些人。
    纪澄叹息一声,若是如此,她指望上纪兰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少不得还得下心讨得老太太的欢心才好,老人家指头缝里流下的一点儿东西估计也够她享用了。
    至于纪兰非要让自己伺候她的病,只怕是存着怕别人怀疑她的心,有自己当旁证,那些人也就不会怀疑她装病了。其实呢,这也不过是此地无银而已。
    纪澄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柳叶儿又道:“若是我猜得没错,姑母的病明日就该好了,明日送客出门,她这个三儿媳妇再不出面,只怕大家都会猜测她和老太太婆媳不睦了。”
    且说晚上纪澄和柳叶儿在屋子里说悄悄话,纪兰那边自然也有一番言论。
    恰今夜是玲珑值夜,抱了铺盖卷儿在纪兰床前打地铺。
    “老爷今晚又去梅姨娘那儿了,你说你年纪比那梅氏还小,怎么却让她抢了先?你若是能有个一男半女的,我也好跟老爷说,把你提了姨娘。”纪兰道。
    玲珑起身给纪兰倒了杯水,伺候她喝了,“夫人别打趣我了,就算老爷宠那梅氏,可是心里最敬重的还是夫人,那梅氏在夫人面前提鞋子也不配,不过是夫人不跟她计较而已。至于奴婢则更情愿留在夫人身边伺候。便是奴婢现在还年轻,但总有老的一天,老爷身边来来去去的也不差奴婢一个。跟着夫人,好生伺候四爷和六爷还有五姑娘,将来少不了一个嬷嬷给我做,还体面得紧。”
    纪兰轻声一笑,“你倒是个明白人,不枉我提拔你。”
    玲珑不接话,转而道:“夫人,明日你恐怕得去东府那边儿陪客人了吧?”
    纪兰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觉得阿澄这个人如何?”
    
    第9章 庆寿乐
    
    “挺乖顺的性子,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却不急不躁。”玲珑道。
    “是啊。”纪兰叹息一声,“她的性子像我哥哥。我哥哥从小就聪明,纪家如今能有这般发展,全靠了我哥哥。真是没想到,云娘那样的人竟然能生出阿澄这般聪慧的女儿来。”云娘便是纪澄那位出身更加卑微的母亲,她父亲不过是个街边儿卖豆腐脑的。
    纪兰是既高兴纪澄的聪慧,可又有些烦躁。若纪澄是她娘那般的性子,做个没脑子的宠妃那就十分适合,这样的人便是上到了高位也少不得要求自己扶持。初时纪兰的如意算盘便是送了纪澄入宫。
    建平帝前些年身子不好,一直未有儿子出生,这两年有神医帮着将养身体,儿子跟雨后春笋似地往外冒,就这两三年的功夫居然生出了两个儿子,听说宫里头还有三个娘娘已经怀了身孕。
    纪兰的盘算是纪澄这当口入宫,若是能怀得龙裔,她跟三老爷吹吹枕边风,三老爷再去跟老太太说一说,毕竟是自家侄女,她的儿子将来若得继大位,沈家的富贵就能更进一层,而他们三房也就能扬眉吐气,再也不用输给大房、二房了。
    可偏偏纪澄不是个易拿捏的人,脑子又灵醒,忽悠不了。比如这一次,纪澄若是稍微着急一点儿,不顾自己这个姑母的病情而跑去国公府,那将来只要纪兰对别人多暗示几句,纪澄的品行就会受到质疑。但偏偏纪澄就这样尽心竭力地伺候自己的病,这让纪兰都不好意思再给纪澄使绊子。
    不过纪兰也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虽然纪澄摆明了不想入宫,但谁知道这日子将来会怎么变。不过就算纪澄不愿意进宫,给她挑个体面的夫婿应该还是可以的,那样也没啥坏处,只是这样纪澄对自己的用处就不大了而已。
    到次日,纪兰果然如纪澄所料一般大好了,早早就领着沈萃和她去了老太太的屋里。
    老太太刚洗漱好,准备用饭,见纪兰进来就问:“你身子大好了?”
    纪兰笑得有些用力地道:“昨儿就好多了,但是又怕病气没去干净,所以没敢在老祖宗大喜的日子过来,还请老祖宗不要怪媳妇儿。”
    老太太摆摆手道:“这段时日要操持这样多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们几个了,累病了我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人啊身子骨儿才是最重要的,到老了就知道了,有什么都没用,最要紧的是吃得好睡得香。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身体,老了就会还债。”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苏老夫人也在堂内,笑着插话道。
    老太太又叫纪澄走到跟前儿问:“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和姐妹们玩儿,长春苑的歌舞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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