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七星彩_明月珰-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纪澄叹息一声,“没事儿,明日顶多被姑母骂两句。”
洗过澡,柳叶儿那边已经将纪澄常用的花露、香膏都准备好了,纪澄自己抹脸时,柳叶儿就用香膏给她抹脚,再给她戴上棉布手套和袜子,伺候她上床躺下。
“柳叶儿,今天你能不能就在我屋里睡?”纪澄问。
柳叶儿比纪澄大一岁,在她身边伺候的日子更久,知道自家这位姑娘小小年纪虽然心思缜密,但毕竟一个人到了这府里心中肯定是惶恐不安的,虽然大少爷也来了,可就是他想照顾身在内院的妹妹,那也是多有不便的。
“奴婢去洗了脸洗了脚就来。”柳叶儿转身将自己的被褥抱到纪澄床畔的脚踏下铺上,麻利地洗漱完毕进屋。
纪澄在床上反侧难眠,她的睡眠一向不好,换了地方就更难入睡。思绪纷杂,一下就跳回到晋地,想起凌子云来,她这辈子大约是嫁不成他了,两家虽然门当户对,可是一旦遭遇外辱,恐怕分崩离析就在眼前,倒不如相望天涯,各找各的门路。
第4章 倒苦水
纪澄叹息一声,又想起她的姑母纪兰来。那时年少,从未想过自己会另嫁他人,只盼着快快长大,同子云双宿双栖,哪里想到会发生祝吉军那件事。即使发生了,当时的纪澄还以为自己姑母嫁得那样的人家,解决姓祝的自然是小菜一碟。
可惜纪澄不知道的是,世家勋旧之间盘根错节,姓祝的背后也有一大帮的势力,而纪兰明显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压根儿不想淌浑水,到最后还是她爹爹带了一半家产去求纪兰打点,才平息了祸事。
纪澄翻身仰躺,她也不怪纪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立场,最后她姑母不也还是帮了他们么?虽然是狮子大开口。
甚至纪澄也不能保证自己,嫁人之后是否还会那么尽心去帮助自己的娘家。
尽管对纪兰说的话非常漂亮,可纪澄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她的确不愿意再拖累父母,但她也是不愿意再过那种随随便便能被人两只手指轻轻一捏就能碾碎的蝼蚁般的生活。人活着首先得让自己强大起来,即使是狐假虎威也行,然后才能说以后的事情。
可是自己能否如愿呢?纪澄不得而知,甚至没有半分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虽然抱着极功利的心而来,可也小心期盼遇到的那个人,样貌难看一点儿无妨,只求性情温和,公婆易与。
只是听说这京城的贵夫人都不是好相与之辈。纪澄叹息一声,她倒是不奢求嫁给高门显贵,那大宅门内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最好是嫁个家中人口简单的,夫君自身是极有能力和前途的,哪怕是鳏夫也无妨。
纪澄反复想着,京城这无数大大小小的官员,总有她看得上,也看得上她的人吧?
柳叶儿听着床上过一会儿就响起的翻身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忍不住道:“姑娘,明儿我找几个婆子来把西间的家具给挪一挪,往后你一样可以像在家中般练功,那样就不会睡不着了。”
“嗯。”纪澄应了一声。其实所谓的练功,就是那位女先生教她的养生练体之道,练过之后全身疲倦,倒的确好睡觉。自从由晋地来京后,一路上没有条件,她许久都不曾练过了。
到了半夜,纪澄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不一会儿就又该起床去给纪兰问安了。
“昨晚睡得好么?”纪兰一边由着玲珑给她梳头,一边问。
“挺好的,姑母。”
纪兰轻笑道:“你昨日刚到,本就该沐浴洗尘,倒是我疏忽了。
话虽如此,可如果是纪兰回晋地,只怕纪澄他们家是绝不敢这样疏忽的,无他,身份显贵与低贱而已。
“只是纪家虽然有钱,也犯不着到姑母这里来砸人吧?”纪兰话音一转,当面训斥道。
纪澄立即低头诚惶诚恐地道:“榆钱儿从小在晋地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世家的规矩,我昨日已经说过她们了,再不会犯的。姑母一个人操持偌大府邸,还要教养孩子,如今阿澄到来给姑母添了不少麻烦……”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样乖巧姑母欢迎还来不及。”纪兰拉了纪澄的手道:“刚才姑母那样说,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出身不算好,所有人都盯着你看,一点儿错就能给你往天大了说,你多住几日就明白了。家中的规矩是我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说起来当年也有许多心酸,这国公府上的家奴有些跟着国公爷好几代了,那派头拿得比做主子的还足,我用了十来年才收拢了他们。对付这些人,你越撒钱儿他们越瞧不上你。”
纪澄认认真真地听着,还不时点头,回握住纪兰的手道:“多谢姑母跟我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阿澄心里都明白的,姑母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纪兰苦笑一声,身边伺候的丫头得了她的眼色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知道你们都羡慕我,可是我嫁到齐国公府的难处,又有谁能理解?”纪兰说着话似乎已经动了情,“家中妯娌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侯府嫡女,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老太太瞧不起我的出身,连带着家中的奴仆对我都无敬意。我怀头一个哥儿的时候,才刚怀上,老太太就往我屋里放人,我当时年轻气盛,好好的一个哥儿就那么流了。”纪兰一边说一边搵泪。
这已经是纪兰第二次向纪澄倒苦水了,像是务必要让她知道,嫁进高门大户可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多的是苦处。
但其实纪澄从来就没觉得嫁进高门大户之后的生活是容易的事情,有所求必然有所失,她早有心理准备。
而这边纪兰还在絮叨,“当时我就想,凭我的才貌,早知当初还不如进宫去伺候皇帝,也省得受这份罪。宫里头那位雪贵妃没去之前,宠冠后宫,便是公主见了她也得礼让,在她跟前儿就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带着雪贵妃那一家子都飞黄腾达了,她那哥哥现在还把持着吏部的大权呢。”
纪澄无话可说,只能不停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当初你二哥的事情,你爹爹在家没少埋怨我吧?”纪兰又抹着泪地问。
“没有,爹爹和我们全家都不知道有多感激姑母,尤其是二哥,早闹着要来给姑母磕头,可是这回大哥要进京念书,家中不能没有人在爹娘跟前尽孝,他这才没来的。”纪澄道。
“你别唬我。你们对我有怨气,我都能理解,那是我的娘家啊,我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不理?那简直就是拿剪子在捅我的心。可是你姑父不争气,压根儿就帮不上什么忙。”纪兰仿佛终于找到听众了似的,一股脑儿地把所有的埋怨都讲了出来。
“沈家三个儿子,大老爷继承了爵位,二老爷也立了功封了伯爵,就你姑父高不成低不就,就他现在这差使,也是拿钱捐来的,又走了门路补了个缺,但实际什么也管不着的。老太太偏心老大、老二,两个哥哥又瞧不上不争气的弟弟,妯娌的脸色不知道多难看,我每次去求他们,都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你是没求过人,不知道那艰难和难堪。”纪兰揪着胸口的衣襟,瞧着仿佛难受得心都拧巴了。
纪澄当然是求过人的,比纪兰所经历的难堪还要更难堪许多。当初她爹爹来求姑姑时,只怕也是一样的难堪的。
那段时光于纪澄来说,是彻底颠覆了她的人生的一段光阴,其中的害怕、惊恐不能言表,所以她心里对一直不伸援手的纪兰不可能没有怨恨,纪兰将她手里的资源吊起来卖了一个极高的价钱,最后才故作姿态不情不愿地帮了忙。
可事后,等纪澄长大了,才发现当初的心思多么幼稚可笑,纪兰根本没有义务去帮他们。所以现在的纪澄是感激纪兰的,没有她,恐怕纪家连找门路都摸不到大门。
纪澄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们一家都对姑母和姑父感激不尽,若是没有姑母,只怕我们连求人的门路都找不着。”纪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纪兰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才发现自己这个侄女儿真是个妙人,不过再聪明纪兰也不怕,聪明人有时候反而更好说话,她们总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咱们快别说这些了,说起来就伤心。你们知道我的难处就行。你这次到京城来,姑母一定会想尽法子帮你的,若真是成了,咱们姑侄俩在京城也算有个照应。只是这京城的水深得紧,高门大户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那骤然新贵的做派又实在让人瞧不上。其实以你这等才貌,若是能进宫伺候皇帝,今后难道还愁别人敢找国舅爷的麻烦?宫里没有太后,若是伺候好了皇帝,过得又舒服又自在,京城一溜的贵夫人都要在你跟前跪拜,别提多解气了。”
纪澄的脸色没变,但是心却已经拧紧了,她没想到纪兰居然打的是这种主意。皇帝四十几快五十的老头子了,打年轻开始就沉迷女色,把个身子都掏空了,三十几岁才登基,登基后更是变本加厉,膝下一直无子,直到近几年才生了个大皇子。
纪兰以为晋地天高皇帝远,纪澄一个闺中女儿肯定不知道朝中之事,却哪里知道,纪澄既然打定了主意来京城,又怎么会不下心去打听京城的事儿。
“姑母,我听说皇上都将近半百的人了,阿澄没有那等野心,也不敢同宫中的娘娘比,我嘴笨话拙,恐怕是没那个福气的。”纪澄低头道。
纪兰也没指望纪澄立即会答应,等她以后在京城碰了壁,自然就知道选择什么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沈萃,也就是纪澄的表妹这才走了进来,撒着娇喊道:“娘。”
第5章 双双艳
“多大个姑娘了,还撒娇,快来见见你澄表姐,昨儿你回来得太晚,没见着。”纪兰将猴到她身上的沈萃扯下来。
沈萃的眼睛这才看向纪澄,其实她一进门时就看见纪澄了,只是不想跟她说话。纪澄上回来的时候只小住了几日,她们两人也没怎么说上话,沈萃只记得纪澄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可今日骤然一见,才发现这位纪澄表姐,竟然长成了天姿国色的人物了。
沈萃一向自认为是家中,乃至亲戚当中生得最美貌的,可如今被纪澄这样站在跟前儿一比,她就成了那绿叶了。
“五妹妹。”纪澄跟着沈家的称呼叫沈萃。
“澄表姐。”沈萃应了一声。
两个人之间再也无话,沈萃是不想搭理,纪澄是不想上赶着贴冷脸。沈萃这个人,高傲惯了,你若是上赶着巴结她,她反而瞧不上你,纪澄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沈萃这种性子。博取好感的机会还有很多,并不急在这一时,太急切了,反而容易被人掌控弱点加以利用。
“你表姐这次要在咱们家里多住些日子,你们两姐妹多年没见正好相亲相亲。等过了老太太的寿辰,学堂开学了,你表姐也和你们一块儿上学的。”纪兰道。
沈萃听了心里就更不得劲儿了,哪里跑出来的表姐,居然就要跟她一块儿上学了,她有堂姐堂妹可以相亲相爱,谁稀罕她啊。
纪兰拿这个什么脾气都写在脸上的女儿也没办法,只能冲纪澄抱歉地笑了笑。
三个人同桌吃了饭,纪兰起身道:“昨日因着你们兄妹要来,我特地在老太太面前告了假,今儿我也得去东府里老太太跟前伺候,帮她招待来往女眷。”
纪兰口里的东府,就是齐国公府,因着府邸在铜雀大街的东边儿,因而叫东府,那忠毅伯府就被叫做西府。至于沈三老爷这边儿则被呼做“铁帽胡同那边儿”。
“你也跟我一起去吧,给老太太磕个头。”纪兰对着纪澄道。
纪澄这次随哥哥纪渊前来,本就是借着给老太太贺寿的名头来的,自然该去给老太太磕个头。
纪澄点头称是,回屋换了件衣服,上身是粉地暗蔷薇花的短襦,配了浅紫蝶戏蔷薇的长裙,显得略微喜庆又不张扬,头发也特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简单插了一把白玉雕蝶恋花的发梳,将少女特有的清丽凸显到了极致,真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叹。
而旁边的沈萃那一身跟眼前人一比,简直就是俗不可赖的蠢物。纪兰暗自叹息,又想着沈萃今年也十四了,早就该说亲了,一直挑来挑去也没个合适的,如今身边再站个纪澄,这一对比只怕于亲事上不利,因想着她自己替沈萃看中的那几家,少不得要让纪澄尽量少接触才好。
芮英堂是沈家老太君所居,这是历代齐国公居住的上房,建制也是整个东府最大的,三明两暗五开间,两侧有耳房,背后还有三间抱厦。
原本如今的沈大老爷继承爵位后,老太太就该搬到别的地方去颐养,但因着沈大老爷和安和公主都十分孝顺,坚持不让沈老夫人搬离她住惯的地方。
至于如今齐国公的居处则在芮英堂的西侧。安和公主下嫁时,皇上没有赐建公主府,这是让公主作为人妇、人媳嫁入齐国公府的意思,但皇上也没亏待安和公主,特将齐国公府西侧一片活水之地赐给了安和公主为花园,经过了二十几年的陆续修建,那花园已经和原先齐国公府的花园融为了一体,也因此,齐国公府的园子成了京城最有名的四大园林之一,且是其中占地最广的。
纪兰领着沈萃和纪澄到芮英堂时,站在石阶上的打帘丫头眼尖地早打起了帘子,往里面报了一声儿,片刻后就有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迎了出来。
“我带我娘家侄女儿来给老太太磕头。”纪兰对着迎出来的春蝉道。
春蝉看了纪澄一眼,心里惊叹于这位表姑娘的美貌,但面上并不显,“老太太屋里这会儿还有一位客人,是打南边儿苏州来的,三夫人知道咱们老太太是南边儿长大的,来的这位就是老太太在江南的表姐,这回是特地进京来给老太太祝寿的。”
“哎哟,这可真是太稀罕了,那位太夫人只怕年纪不小了,还舟车劳顿的过来,肯定同咱们老太太情分不一般。”纪兰笑道。
“可不就是么?这会儿两个人正手拉着手聊过去呢,先才还哭过一回。”春蝉道。
“那我和萃姐儿先去老太太跟前也认一认这位太夫人。”纪兰侧头对纪澄道:“你先跟着这位春蝉姐姐去偏厅坐一坐,等我看着老太太得了空,才领你去磕头。”
“是。”纪澄应了话,跟了春蝉去偏厅等候。
偏厅里这会儿没有人,只有负责伺候茶水的小丫头还倚在柱子上打瞌睡,头刚刚落下,一下就惊醒了,睁开眼一看见春蝉,赶忙地迎了上来,“春蝉姐姐。”
“这位是纪姑娘,三夫人的外侄女儿,你好生伺候着,我去老太太跟前儿候着去了。”春蝉回头又对纪澄道:“姑娘现在这儿稍坐,等老太太空了我就来请你。”
“多谢姐姐。”纪澄点头道。
那伺候茶水的小丫头见着纪澄时,先是一呆,半晌后才记起给纪澄上茶,她年纪小小,胆子却很大,凑到纪澄跟前问:“纪姑娘,咱们这儿还有新鲜的杏仁露,添了牛乳做的,喝着可香了,你可要来一杯?”
纪澄本要拒绝,可见这小丫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转而笑道:“好啊,那就劳烦小姐姐了。”
娟儿咧嘴一笑,转身退下,去了旁边的茶室。
“好啊,你又来偷杏仁露喝,今日统共就没做多少,还要供应一众客人,我去告诉绣春姐姐去,看她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缎儿在娟儿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娟儿魂都吓掉了,转过头一看是缎儿,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喝了,是纪姑娘要喝,我来给她倒。”
“哪里来的什么纪姑娘,你少唬我。”缎儿走过去接过娟儿手里的一小杯杏仁露,一口气喝了,又赶紧拿手绢儿擦了擦嘴。
“春蝉姐姐说她是三夫人的外侄女儿。”娟儿道。
“嘁,又是哪里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连个杏仁露也没喝过么,巴巴地到人家家里来要。”缎儿撇嘴道。
“你别斜眼看人。我看那纪姑娘人挺好的,也不是什么穷亲戚。三夫人的娘家不是晋地有数的大商么,我看纪姑娘的气派应该是三夫人亲亲儿的侄女儿。”娟儿顿了顿,拿手背掩了嘴,凑到缎儿耳边道:“你是没见着那位纪姑娘,生得跟天仙下凡似的。”
“嘁,你个没见识的小东西。”缎儿一只指头推开娟儿的额头,“什么天仙下凡啊?能有这会儿在老太太屋里的那位苏姑娘一半整齐就不错了。那苏姑娘才是戏本子常唱的那国色天香的小姐呢。”
娟儿愣了愣,回嘴道:“我虽然没见到那位苏姑娘,可纪姑娘生得肯定不比她差。”
缎儿也是个好奇的年纪,她今年十三,只比娟儿大半岁,“那我跟你一起去送杏仁露,看看那位纪姑娘是不是真的生得那么好。西北那地儿,听说遍地黄土,能生出什么水灵的人物啊?”缎儿打心眼儿里就不信娟儿的话。
就这样,苏筠和纪澄的美貌变成了两个年岁相近的小丫头较劲的事物了,就好比斗草似的,你说你手里的傲雪梅好看,她却说她手中的并蒂莲更美。
娟儿和缎儿一前一后地进了偏厅,前者端着杏仁露,后者则捧了一个填漆戗金山水纹桃式盒,低垂着眼皮将东西放到了纪澄手侧的大理石镶心黑漆方几上,一点儿声响都没弄出,规矩学得极好。
缎儿将那桃式盒的盒盖揭开,里头一共七个小桃盏,分别盛了些杏脯、杏仁、柿饼、核桃之类的零嘴,其中还有一盏芙蓉糕,色如粉色芙蓉,形状也似芙蓉花,若非讲究人家的厨娘,恐怕不会有这等耐烦心来雕琢。
便是这桃式盒也十分别致罕见,一般的工匠都做不出来,市面上有钱想买也未必能买到,盖面彩漆戗金,上面仙山琼阁、松拔鹤飞,寓意松鹤延年,十分应景。纪澄心忖,这些勋贵世家,手里可能没有几十万两现银,但所有的富贵都体现在这些吃穿用度了,难怪家道中落之后靠典当也能维持许多年的体面。
放下东西后,娟儿和缎儿又垂着眼睛无声地退了出去,等离了偏厅的视线,两个人才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的往游廊的廊凳上坐了。
“怎么样,瞧见了吧?”娟儿沉不住气地问缎儿。
缎儿笑道:“我觉着吧,这位纪姑娘和那位苏姑娘该换个位置,纪姑娘生得袅娜纤细,皮肤又白又嫩,倒更像江南水乡的女儿家,若不是身材高挑,还真看不出是咱们北边的女儿家呢。而苏姑娘呢,生得明艳大方,倒是有北地胭脂的气质,就是身段儿矮小了点儿。”
娟儿没见过那位苏姑娘,因此毫无概念,只追着问,“那你说,到底是纪姑娘好看,还是你那位苏姑娘好看?”
缎儿摸了摸下巴,“还真不好说,各花入各眼吧,我觉得纪姑娘更像是,哎呀说不出来,但苏姑娘一瞧就是牡丹花一样的。”
“哎呀,怎么纪姑娘就说不出来了呢?”娟儿追着问。
第6章 女儿堆
缎儿为难地道:“真是不好说的。”她虽然跟在大丫头云锦身边学了几个字,但是要叫她拿词儿形容纪澄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你说纪姑娘像什么花?荷花?”娟儿不依不饶地问道。
“像,也不像。”缎儿道,“纪姑娘倒是有那么点儿荷花的素净,可是又多了一些妖娆。”
“什么妖娆啊?”娟儿不懂,“纪姑娘看起来可并不是轻浮之人。”
“哎呀,我哪里有说纪姑娘轻浮了,我就说她,哎呀,我也说不好啦,我只是觉得这位纪姑娘,让你看了还想看,忍不住就想偷看她。”缎儿道。
“对、对、对。”娟儿就像找到知音了一般,“我刚才就一直拿眼偷瞄她。”
讨论到最后两个丫头也没在用什么花来比拟纪澄上面达成一致的见解,总归就是她好似比花更鲜活,没有一种花能概括她。
且说纪澄在偏厅里坐了会儿,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陈设,喝光了那盏杏仁露,的确如那个小丫头所说,十分鲜甜可口,入口香滑柔顺,便是那芙蓉糕,她也尝了一口,鲜花入脯,十分馨香。
最妙的是这些东西都做得十分精致,不像纪家,还只停留在追求口味儿上,好吃就行了,样子看得过去就行了,反正都是要入口的。
末了,纪澄端起茶杯扫了扫四周,那小丫头娟儿就灵醒地端了个雕漆小盂过来,纪澄道了一声谢,用茶水漱了口,吐到旁边的雕漆小盂里,从袖中荷包里拿了一小块薄荷香丸出来含在嘴里。
刚做完这些事儿,那位春蝉姑娘就走了进来,“纪姑娘,老太太问起你了,请跟我来。”
纪澄进到芮英堂的正堂时,里面已经或坐或站了半屋子的人,正中一张短榻上坐着一位穿酱红地八仙庆寿刺绣袍的老夫人,头上戴着一条酱色暗纹抹额,中间镶着拇指大一块和田玉,头发里已经显出银丝,但是精神十分矍铄。沈老夫人长着一张银月脸,既慈祥又和蔼。
沈老夫人身边还坐着一位老夫人,穿着南边儿这两年才时兴起来的五谷丰登纹的袍子,大约就是那位打南边苏州来的老太太了,她几乎已经是满头银丝。
纪兰此时正坐在老太太的左手第三张椅子上,她前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圆脸夫人,生得白白胖胖,很有福相,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物,穿了身紫地三多纹织锦袍,袍上绣着蝙蝠、寿桃和钱币,因此称三多纹。那手上带着一个翡翠戒指,纪澄一眼望去,就能看出那翡翠的成色来十分潋滟稀有,近十几年已经很难找到这样好质地的翡翠了,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而纪兰昨日手上那枚的翡翠就显得没有这块水灵了。
纪澄想着,这位估计就是纪兰口中侯府嫡女出身的二夫人黄氏了。上一次纪澄来沈府小住时,这位黄夫人正在生病,她没有见着。
沈老夫人的右手边也坐了一溜的人,都是小一辈儿的姑娘,沈萃就在其中。
而右边第一人是个瞧着十分娇小玲珑的女子,但生得明艳万端,叫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睛,叹一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美貌的女子,眉横春山,眸映秋水,肤若凝脂,腰如约束,当真如《诗》里那位蛾眉螓首的庄姜般美貌。
当然这些人纪澄都只是用余光扫过,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打量。
“老三家的,这就是你那外侄女儿,叫澄丫头的是吧?”沈老太太笑着对纪澄道:“快走近些让我瞧瞧,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都花了。”
纪澄应声上前几步,由着老太太拉了她的手,顺势站到了老太太身边,道了声“阿澄给老祖宗请安。”
“好,好。”老太太轻拍着纪澄的手背,眼睛都笑弯了。沈老太太年轻时对三个儿子十分严厉,但到老了对孙儿孙女辈却十分疼爱,尤其是对女孩儿,不管是不是自家的,都异常喜欢。
“刚才老祖宗还说自个儿年纪大了,记不住事儿了,我瞧着您老人家记性比我们年轻人还好,阿澄上回来都是三年前的事儿了,也就见了您老人家一面儿,难为你居然还记得这丫头的名字。”纪兰笑道。
老太太笑道:“别的我记不住,但这丫头生得实在是好,我看一眼就记住了。当时我就想这丫头长大了不知道该出落得多整齐,如今见了,简直比我想象的还出落得好,瞧这模样多秀气啊,若不是身段儿长,简直比咱们南方人还像南方人。那会儿我就问你,怎么再不见澄丫头到我屋里来,你却说她回晋地去了,我还感叹了好一阵。”
“可不是嘛。这回阿澄来给您老人家祝寿,我就特地留了她长住,老祖宗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家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最是喜欢漂亮小姑娘呀?”纪兰笑道。
“对对,老太太就是恨不能将这京城里的美貌小姑娘全拢到咱们府上来住着。”黄氏也在一旁答话,众人都笑了起来。
“到底是几十年的婆媳啊,还是你们知道我。”老太太自己也笑了起来,“看见她们,就想起年轻时候的我来,也有这样花一般的时候。”
众人皆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早有丫头将蒲团放到了老太太跟前,纪澄走了两步,微微提起裙摆跪下,口中道:“纪澄给老祖宗拜寿,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好,好。”老太太身边那位瞧模样有二十左右的大丫头云锦递了个红包给老太太,老太太再亲手递给纪澄。
纪澄道了谢,老太太又拉着她的手问了两三句话,就让她去给那位南边来的苏老夫人也行了礼。
苏老夫人送了纪澄一匣十二支的琉璃钗子做见面礼,又拉着她的手对旁边的沈老夫人道:“生得真是好,把咱们家筠姐儿都比下去了。”苏老夫人说的也算是实话,到现在为止,她也就只见着纪澄的容貌能和苏筠比肩,但苏筠身量没有纪澄高,看着玲珑秀气,但整体上就没有纪澄打眼了。
“我瞧着两个都一般好。”老太太笑道。
接下来纪澄又给黄氏问了安。
“既然你今后是常住,咱们祖孙今后也有的是时间说话,你先去跟你的姐妹们认识认识,今后也好亲近。小辈儿也别拘在这里了,都到后头抱厦去吧。”老太太道。
纪澄应了声儿,右手边的苏筠,还有沈家的几位姑娘都站了起来,一起往抱厦去了。
沈家如今还没出嫁的姑娘里最年长的便是三姑娘沈芫(yuan),她是忠毅伯的嫡女,今年已经十六了,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明年出阁。
沈芫在所有人里年纪最长,自然就担负起了看护妹妹们的责任,先张罗着大家坐好,又给纪澄这个新来的介绍苏筠和家中姐妹。
“这位是苏筠妹妹,你先才也见过了,就是表姨婆的孙女儿,你们好像同岁,只不知谁大谁小。”沈芫对着纪澄道。
纪澄向苏筠报了自己出生的年月,十分凑巧的是苏筠只比她大了一天,因而一个成了筠姐姐,一个就成了澄妹妹。
四姑娘沈荨今年也是十五,但比苏筠和纪澄小了几个月,她是安和公主的女儿,才出生就封了县主。
而沈家的六、七两位姑娘都已经夭亡。
至于八姑娘沈芷年纪太小,今年才八岁,这会儿并不在芮英堂,早晨请过安之后,就被奶娘带回院子里玩儿去了。
一时介绍完之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冷场了。
苏筠粲然一笑,“芫姐姐,我在苏州时常听祖母说起你们府上的女学,说是请的女先生都是咱们大秦最有学问的。如今一见诸位姐姐、妹妹,皆是腹有诗书,气度高华之辈,令人一见忘俗,果然是传言不虚。”
苏筠这恭维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沈家的人貌美,若是赞她们模样整齐,那是听惯了的,所以几位姑娘额外喜欢别人透过美貌看到她们皮囊下的内涵与教养来。
而沈家在教养女孩儿方面,也着实费了很多苦心,沈家的姑娘在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