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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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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式微,昏君当政,朝堂上韩家的权势如日中天,外头的几位节度使虽能对韩蛰俯首称臣,一道平定冯璋之乱,铲除陆秉坤之患,却仍是趾高气昂的姿态,不太将永昌帝放在眼里,为握紧军权,内里铲除劲敌的事并不少。
  蔡家盘踞山南,军权握在兄弟俩手中,哪怕蔡源济遇害,仍是蔡源中总揽大权,换汤不换药,居于节度使高位的仍是面上恭敬实则倨傲的蔡源中。
  只要不起战事,对京城寻常官员的影响仿佛不算太大。
  一片心照不宣般的平静里,唯有范自鸿闻讯大惊——
  蔡源中虽不算铁腕强权,毕竟是只老狐狸,膝下四个儿子的事都顾不过来,先前虽给儿子娶了甄家女儿,自身却摆出不偏不倚的姿态。甄家遭难时,他半点都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待甄家倒了,他仍打着忠君的名号,不肯松口。
  范自鸿的力气,九成都使到了蔡源济的身上,撺掇他夺得军权,襄助范家。
  蔡源济本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思,靠着山南那半边力量未必能成事,有了范家助力,焉能不喜?
  先前伙同范自鸿将田四偷梁换柱,去戳韩蛰的老虎鼻子,打算将黑锅栽在侄子头上,借韩蛰的手压兄长的气势,他借机挑唆底下兵将,以蔡源中行事粗疏,给山南招来祸患为由,收拢军权。
  谁知韩蛰岿然不动,没敢去挑衅蔡家的军权。
  蔡源济失策,却不气馁,野心不死。
  范自鸿求之不得,数次暗中前往山南,帮他谋划布置,费了不少心力。
  原本筹划得周密,就等山南易主为范家助力,岂料锦衣司突然横插一手,不止令蔡源济功败垂成,还将他性命都断送了去!
  范自鸿今早听罢眼线禀报,气得胸腔都隐隐作痛。
  韩蛰倒是波澜不惊,随便寻个查案的由头将突然出京的事搪塞过去,威仪震慑下,旁人也不敢有闲言碎语。
  晌午时抽空回府,给令容做了银鱼汤,后晌从衙署回来,便往藏晖斋去。
  ……
  藏晖斋里松柏苍翠,老槐阴翳。
  傍晚夕阳斜照,因昨日一场雨将暑气洗净,难得风清气凉,韩镜正在花圃旁活动筋骨,修剪门前花木。
  山南的事他自然知情,虽不知韩蛰昨晚连夜赶回宿在银光院的事,今晨听见传来的消息,便十分满意。白日里琐事繁忙,这会儿难得有闲情,见韩蛰走来,也稍露宽慰神态,“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都妥了。”
  藏晖斋周遭防守得严密,管事守在外头,旁人难以近前。
  韩蛰也没往书房里走,只站在韩镜身旁,帮着扶花枝,低声说了在山南的安排。
  这宗大事说罢,话锋一转,道:“昨日傅氏诞下个男孩,祖父想必听见了?”
  夕阳余晖照得韩镜面皮微红,矍铄老辣的目光瞧过来,皱纹似更深密了些。
  韩镜只点了点头,没出声,手底下的剪刀却失了准头,误剪一支斜逸出来的。令容怀孕十月,他当然是知道的,毕竟是自家府里的血脉,他纵然不喜令容,也不至于对腹中幼子打歪心思,偶尔想起,只期待令容诞下个女儿而已。
  谁知昨日杨氏将消息抱过来,竟是个男孩?
  活到这把年纪,儿孙都已成才,二房韩徽和梅氏的孩子都能在他膝下叫太爷爷了,如今韩蛰这边重孙出生,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且心怀芥蒂,听见消息,也只当知情而已。
  刚出生的婴儿不好抱出来吹风,韩镜也绝不会去银光院看望,至今还不知孩子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地收了玄铁大剪,瞧了韩蛰一眼。
  令容的事算是祖孙间横亘的罅隙,韩蛰也不提旁的,只说想给孩子取名韩昭。见韩镜并无异议,眉目间锋锐稍敛,续道:“昭儿序属嫡长,府里也盼了很久,到满月时自须办一场宴席。这事母亲会张罗,届时请宾客,宋建春和傅益都会过来。今日淮阳候曾向我道喜,想必也会派人来。”
  他说的三位都是在朝堂于韩家有助力的。
  韩镜花白的胡须颤了颤,道:“你安排就是。”
  “宋建春疼爱傅氏如同亲女,傅益更不必说,哪怕淮阳候也是因傅益的面子。孩子是我的,丰和堂和银光院上下都很疼爱,瑶瑶也是。届时宾客满堂,还望祖父能暂时搁下心结,别为难孩子。”
  他的语气尽量沉稳,但手握重权的小相爷仍有让人难以忽视的锋芒。
  韩镜久在朝堂,对内宅的事固然意难平,于朝堂利害却向来敏锐。甄家倾塌,范家蠢蠢欲动的节骨眼上,宋建春跟曹震交好,傅益攀上了淮阳侯府和监门卫,这两人的分量他很清楚。
  更何况,韩家在朝堂而外最强硬的力量,都是杨氏牵系。
  他双眼微沉,负手转身看向韩蛰,对上同样沉着的目光。
  韩蛰满身冷硬,姿态却是恭敬的,颇有商议的味道,“孙儿知道祖父的心结,也想慢慢化解。昭儿是我的骨肉,亲友故交跟前,是我长房的嫡长孙,不该受委屈。祖父能答应吗?”
  语气不再冷沉,跟从前的固执顶撞和争锋相对迥异。
  当初锋芒毕露的少年历经磨练,踏着刀尖,踩过血迹,从心狠手辣震慑朝堂的锦衣司使,到如今文韬武略运筹帷幄的小相爷,当了父亲后,更添几分沉稳气度,冷厉强硬之外,又添几分舐犊之意。
  先前负气顶撞,如今沉缓商议,态度收敛却强硬,是身为人父后不自觉的转变。
  这转变是韩镜所期待的。
  但那强硬姿态用在他身上,却如闷钝的刀割在心头。
  韩镜沉默半天,缓缓颔首,将手里的铁剪丢下,没出声,只负手往书斋里头走。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罩在藏晖斋上,他的背影显得苍老,甚至有佝偻之态。
  韩蛰心里似觉闷痛,却终究没追上去,袖中双拳微握,转身走开。


第163章 稚子
  昭儿出生后; 银光院里添了奶娘和两个丫鬟; 加上杨氏和二房婆媳常来看望; 人来人往; 显得比平常忙碌了许多。院里的海棠结了果子,一丛芭蕉在连绵秋雨里苍翠欲滴; 连甬道两侧的青苔都比平常绿了许多。
  令容休养在榻,除了擦身盥洗外; 甚少挪动。
  躺到第三日,筋骨便觉得难受,坐卧不安似的。
  好在生产后撕裂的伤口渐渐恢复,虽不能行走如常; 由枇杷和红菱扶着在屋里慢慢转圈儿倒也无碍。没了腹部的累赘; 走路身健体轻似的,令容听着外头雨声,很想出去散步,却又怕身子染了风寒; 只能闷在屋里。
  昭儿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在襁褓里睡觉; 她闲着无事,索性将侧间的食谱尽数搬到床头。
  食谱里有千百种的花样; 京城里食材齐全; 红菱又得韩蛰亲传,厨艺进益不少; 令容每日里挑些出来; 变个法子让红菱捣鼓; 乐此不疲。
  就只是苦了韩蛰——
  从令容诊出身孕后,夫妻间便没法肆意亲近,怀孕中同房小心翼翼,最末三个月孕肚悬着,他连梦里都克制,在内在外都冷静自持。先前孕肚惹眼,别处便不甚明显,待孩子出生,腰肢纤细下去,那胸脯便倏然丰满起来,连同修长的腿,软绵绵的脚丫,都比先前多积分韵味。
  初入韩府时少女的青涩收敛殆尽,像是牡丹渐而舒展,如画眉目长开,眉梢眼角更添妩媚韵致,偶尔不经意地瞥过来,宜喜宜嗔,眼波似水。孕中调理得当,脸颊柔润腻白,那双柔软的唇涂了丹蔻似的,一颦一笑皆诱人。
  初为人母后所添的少妇妩媚韵致,比少女的娇俏狡黠更动人心神。
  然而产后身子虚弱,伤口未愈,太医特地叮嘱过,须再静养两月。
  韩蛰知道轻重,不会轻举妄动,玩火自焚。
  身在相位,白日里朝务繁杂,权谋算计、诡术杀伐占据思绪,晚间回府,更须竭力克制,摒弃旖旎杂念。初成婚时的刚厉冷清重新蔓延回来,蠢蠢欲动的猛兽蛰伏隐忍,逗弄昭儿、陪伴令容之余,心思悉数都挪到了朝政。
  这也不算坏事。
  韩镜上了年纪,虽稳居相位,精力却不及从前健忘。各处节度使虽安分,毕竟昏君当政,许多弊病未除,各州的事报进京城堆在案头,便有些顾不周全。韩蛰就势接手一些,晚间回到书房,也常用心琢磨,跟韩镜、韩墨推敲商议。
  心思所及,繁琐复杂的事也渐渐理清,有了眉目。
  小相爷稳重决断,虽有凶狠冷厉之名,朝政上的才能却是人所共见。因南边几位节度使尚且安分,韩蛰借公务之便往要紧的各州走了一遭,声望日隆。
  仿佛只是一转眼,暑气渐消,中秋月圆,八月将尽。
  昭儿的满月宴也筹备妥当。
  ……
  当日韩蛰克妻冷厉之名传遍,永昌帝心血来潮赐婚时,韩家虽也贺客如云,却多觉得这是韩家权宜之计,以韩蛰的狠辣手段和冷硬性情,那伯府里千娇万宠的小姑娘未必能立足扎根。
  婚礼之上来道贺的多是韩家故交,朝堂拥趸,对美貌乖巧的少夫人也并不太当回事。
  而今甄家倾塌,韩蛰祖孙手握相权,滔天权势炙手可热,令容不止身负诰命,更是诞下长房嫡长孙,外间传闻韩蛰性情虽酷烈,对妻子却格外疼爱,旁人态度自然不同。
  满月宴这日,韩家府门外宾客云集,故交亲友及同僚之外,宋建春、傅益和淮阳侯府那位身在监门卫的蒋玳亦结伴登门,尚政携妻来贺,连手握兵权的江阴曹震都送了份贺礼。
  韩蛰特地告假一日,在外头给儿子撑台面,身为太爷爷的韩镜也露面,噙着点笑意。
  令容身子虽恢复了,却仍不敢下地太久,只挪到银光院的侧间里,带着昭儿。
  来道贺的女眷由杨氏和刘氏招待,偶尔有亲近的来银光院探望,令容陪着说话,俱自欢喜。待韩家要紧的女客散了些,宋氏便带着傅益的妻子蒋氏来瞧她,趁着人少慢慢说话,还带了许多送给昭儿的有趣礼物。
  只是昭儿贪睡,先前被人逗得累了,这会儿正呼呼大睡。
  蒋氏出自侯府,父母又通情达理,养得性情率真娇憨,跟韩瑶有些像,只是少些相府将门的利落英姿,多些书香门第的柔婉内蕴。
  两人都住在京城,先前也见过几回。
  傅益算是京城里拔尖的青年才俊,生得玉面俊朗,几番历练后又添老练,不止蒋宗臣器重,蒋氏也是芳心倾慕,两情投契。傅家虽没落,却多是重情之人,傅益被疼爱妻子的傅锦元言传身教,待蒋氏也极好。
  夫妻俩感情和睦,蒋氏跟令容自然融洽。
  令容身在内闱,刚生孩子也不好走太远,倒是有许久没见宋建春和傅益,宋氏便将舅舅近况讲给她听。
  提起傅益来,蒋氏眼底便浮起笑意,带着新婚未褪的娇羞。
  “……兵部的事他都做熟了,这阵子正学兵法韬略。书架上尽是兵书,这两日有几卷书在书肆里找不见,别家的书楼也不藏兵书,正四处寻呢。”
  令容闻言便笑,“哥哥这是还想上阵打仗?”
  蒋氏颔首,“兵部虽在京城,若有战事也会调去应急,多学些总没坏处。”
  “他想要的是哪些书?”令容忽然想起来,“书肆里卖兵书的不多,读书人家藏着书画经籍,也不收哪些。倒是夫君书房里有一些,我婆母那边也能寻到。他若急着用,我帮他找来,抄两本给他。”
  “也好,回头我问书名叫人送来,你若能找到,他定能高兴坏。”
  “好呀。”令容语气稍带打趣,“回头我送到嫂子那里。”
  这样迂回折转,显然是想功劳拱手送给蒋氏,让傅益记着蒋氏的好。
  蒋氏虽比令容年长,毕竟成婚不久,晓得她打趣的意思,垂眸微微一笑。
  ……
  比起银光院里的安然舒适,外头就忙碌得多。
  韩蛰从前性情冷清,哪怕是新婚那日,也只意思着陪宾客喝了几杯。这回添了麟儿,心里高兴,加之有意给令容和昭儿撑门面,一整日都在客厅里,至晚才散。
  酒喝得断断续续,醉意并不浓,只是衣裳味道颇重,他自己都能闻见。
  韩蛰踏着夜风往书房走,魁伟身材将鸦青锦衣穿得好看,健步走过,衣角在风里翻飞。宽袖之下,修长的十指微张,像是要将酒气散尽。唯有脸上的酒意吹不去,往冷峻锋锐的轮廓添了点酒后微红,威仪冷硬之外,带着浮世欢喜的烟火气。
  到得书房,换了身干净衣裳,走向桌边,上头摆着封密信。
  密信并无落款,只有个奇怪的标记,韩蛰眉头微动,神色稍肃。
  信是樊衡递来的,由韩蛰的心腹亲自送来,不经锦衣司的手,径直送到书房。信的内容简短而隐晦,并无指代,只说他于月初抵达,那位礼遇而提防,态度比预料的好。
  锦衣司的威名震慑四方,固然是许多人欲图染指的利刃,也是许多人戒备警惕的鹰鹫。
  樊衡毕竟是锦衣司里最锋锐的一把剑,能力出众,手腕冷硬,心机城府亦不逊于旁人。数月蹉跎消磨,虽能打消范自鸿的顾虑,却不可能让范通那拥兵自重的老狐狸卸下防备,投靠之初被审视狐疑,是预料之中的事。
  韩蛰看罢,随手在烛台上烧尽。
  ……
  回到银光院时,正屋的灯烛亮着,姜姑正带丫鬟点廊下的灯笼。
  屋脊高耸,披着初升的月光,往檐头瓦上蒙一层霜白。
  院里花木不少,中秋后海棠果子渐而成熟,这两日正是瓜熟蒂落的时候,红菱白日里不得空闲,这会儿正奉命拿了篮子摘海棠,打算回头做糕点酿酒。红耳朵在脚底下跑来跑去,红菱跟两个小丫鬟有说有笑。
  屋子里传来昭儿的哭声,枇杷从小厨房出来,端着碗浓香的汤。
  熟悉的声色气息,是银光院独有的温暖情形。
  韩蛰两肩冷硬,酒意似浓了些,将身上烘得发热,健步进屋,就见令容站在侧间里,怀里抱着昭儿,正低声哄他。
  小家伙也不知是哪里不称意,小胳膊挂在令容脖子上,哭得甚是委屈。
  摇篮旁边摆着许多玩意儿,宋姑和奶娘拿了哄他,那小祖宗却仍没半点收眼泪的打算。
  韩蛰踱步进去,就见令容神情沮丧,虽声音温柔,却手足无措,也快哭了。
  这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
  韩蛰皱眉,见令容往这边瞧过来,那双杏眼儿里无奈又心疼,见到他,如遇救星。
  “刚吃过奶,却还是哭个不停,奶娘也没辙,他还不肯睡。”令容手臂都快酸了,见韩蛰伸臂,顺势将昭儿递给他。
  韩蛰单臂抱着昭儿,任由他吊着金豆儿哭,旋即揽令容入怀,低沉的声音带点笑意。
  “他还没哭完,你可别哭了。”
  “我是没辙觉得着急。”令容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亦闻到淡淡酒气。亲儿子满月宴,他这当爹的虽让人闻风丧胆避而远之,想必也被灌了不少。好在韩蛰回来,她算是有了主心骨,遂让宋姑去备水,她跟着韩蛰往内室走。
  比起令容的温声呵宠,韩蛰对儿子就强硬些,瞧着那挂在脸上的金豆子,甚至笑了笑。
  小家伙没换来安慰,眨巴着小眼睛,哭声有点犹豫。
  韩蛰亦不哄他,到榻上半躺着,将昭儿举起来,让他趴在宽厚胸膛。
  稚子懵懂的眼睛对上锦衣司使冷硬的目光,气势输了一大截,哭声都弱了。
  韩蛰唇角动了动,背靠软枕,深吸再呼气,健硕的胸膛腰腹随之起伏。昭儿寻常都被抱着,还是头回这样玩,大概觉得新奇,眼泪仍挂在脸上,却咧嘴笑了下。


第164章 玩火
  温言软语地哄了半天也没能止住昭儿的眼泪; 韩蛰接手片刻便逗得小家伙眉开眼笑。
  令容瞧着床上的那对父子; 目瞪口呆。
  原本还怕韩蛰的满身酒气熏着孩子,瞧这样子; 昭儿玩得倒是不亦乐乎。
  令容松了口气; 自去桌边倒水喝,随口道:“夫君喝水吗?”
  “待会喝; 你先歇会儿。”韩蛰睇她; 眉峰轮廓冷峻; 酒后双眸却似堆了浓云,深沉如墨; 被周遭昏黄灯烛照着; 倒影窜动的火苗。那目光自然是无比熟悉的; 令容仿佛触到火炭; 心里一跳,连忙避开。
  床榻上; 父子俩却还在玩耍。
  韩蛰身高腿长,肩宽腰瘦,胸膛如川壑。昭儿如今还小得很,整个人装在绵软的小衣服里,趴在他胸膛正舒适; 随韩蛰的呼吸忽上忽下; 愉快得很。
  腰腹起伏还不够; 韩蛰难得闲情; 瞧着含笑带泪的小家伙; 将左侧腰微微抬起。
  昭儿还不会自己翻身,被韩蛰侧身一抬,骨碌碌便滚落翻身,被旁边微张的手臂轻易兜住。转瞬间天旋地转,他没觉得害怕,反而新奇,待韩蛰将他抱回胸膛,还试着想翻身,却不会扭身子,待韩蛰再挺侧腰将他滚下去,笑得愈发高兴。
  令容在旁坐着,忍俊不禁,索性坐到榻上,看他父子俩玩耍,将昭儿眼泪擦干。
  昭儿颠来倒去滚了半天,心满意足,渐渐便露困意,也不想再跟韩蛰玩了,被令容抱在奶香柔软的怀里,渐渐睡着。
  奶娘应命进来将昭儿抱走,令容懒得动,取了软枕靠着,将满头青丝理在肩侧。
  韩蛰仍是仰躺的姿势,修长的双腿一屈一伸,手臂揽在令容腰间,深邃的眼底藏着亮光,觑着令容低声道:“你也试试?”
  “谁试这个!”令容哪会那么幼稚,笑着低嗔。
  话音未落,韩蛰骤然伸臂揽在她肩头,顺手往下一勾,令容哪敌得过他的力气,结结实实撞在他胸膛。咫尺距离,他的呼吸里有淡淡的酒气,乌金冠下剑眉朗目,鼻梁高挺,轮廓冷峻如削,薄唇带点笑意,只将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令容心跳有点快,伸手将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
  韩蛰指尖抚过她脸颊秀腮,绕到颈后,修长的手指落在柔滑如黑缎的青丝间,轻轻一按,便将柔嫩欲滴的唇勾到跟前。身体紧贴,产后愈发丰满柔软的酥胸压在他胸膛,那腰肢却柔软得不堪一握,曼妙的背秀致玲珑,隔着单薄的衣衫,她的身子温软,他的胸膛滚烫。
  唇舌交缠,呼吸里酒气送过来,韩蛰喉结滚动,克制而压抑。
  那双手却不安分起来,游弋过脊背,自臀而下,在腿上轻揉。
  令容心里咚咚直跳,手臂撑在他胸膛,想逃离桎梏。
  见识过韩蛰的克制自持,也见识过他酒后本性毕露的粗暴强势,这炙热的纠缠像是走在悬崖边,一旦不慎失控,底下便是熊熊烈焰。
  但她身子尚未痊愈,不能玩火自焚。
  令容试着推搡,却被韩蛰箍得紧紧的。
  唇舌肆意攫取,是久违又不敢触碰的甘美,怀里的温软几乎击溃理智自持,韩蛰知道她的抵抗,好半天才稍稍收敛,胸膛急剧起伏,眼底带着赤红,呼吸中的酒意浓了许多。
  令容声音柔软低促,“夫君,太医叮嘱过的。”
  “嗯。”韩蛰手臂收紧,声音低哑,“我只是高兴。”
  “有多高兴?”令容趴在他胸膛,手指扣在领口,指尖轻轻扫过他喉结。
  像是轻盈的羽翼扫过,却撩动紧绷的琴弦。
  韩蛰眸色骤然一深,怀抱收紧,腰腹使力,天旋地转之间将令容困在身下,双腿将她玉腿困住,火苗攒动的双眸迫近,咬牙低声,“你想做什么!”
  “我……没想……”令容大窘,脸上火烧似的。
  只是觉得有趣,忍不住碰了碰,哪料韩蛰会……
  炙热的呼吸夹杂酒气席卷而来,雄健刚硬的气息将她困住,腰腹紧贴,压迫而滚烫。韩蛰眼底强压的情欲蠢蠢欲动,大概是方才不慎撩拨的。
  令容几乎面红耳赤,也不敢动弹,只小声道:“夫君,外头有人。”
  “嗯。”
  “太医叮嘱过要静养。”
  “嗯。”
  “那……夫君先起来?”
  “……嗯。”
  韩蛰总算没被烧昏头脑,强忍住欺压攫取的冲动,撑着手臂起身,脊背有些僵硬,仍仰躺在榻,随手扯了锦被盖在身上。冷峻的面容被酒气熏着似的,有点泛红。
  令容没敢多碰他,只缩手缩脚地坐在角落里,绞尽脑汁地想话头。
  “对了——”她总算想起件事来,“哥哥近日在学兵法,有几卷书不太好找。夫君熟读兵书,手里若是有,能借我抄一份给他吗?”
  韩蛰满脑子还是方才的温软娇躯,话只听进去了一半,想都没想,“随你。”
  “夫君平常忙碌,白天也甚少在府里,若是这屋里找不见,我请沈姑开门,跟她一道在书房找找,行吗?”
  韩蛰的书房是府里重地,不许人轻易踏足,令容跟他去过几回,算是身为妻子的破例。
  只是毕竟要避嫌,还是该由沈姑陪伴,得韩蛰首肯才行。
  韩蛰对她放心,火气未息的眼睛盯过去,挑眉道:“我若不允,你就不敢去?”
  “擅自动夫君的东西,哪只手碰了,砍掉哪只。”令容搬出当日吓唬她的铁律。
  韩蛰抿唇笑了笑,“记性倒不错。”
  “关乎小命呢。夫君答应吗?”
  这般刨根问底,非要求个答复,显然还是心有顾忌。韩蛰瞧着那躲避在角落的姿态,眉眼带着点戏谑的笑,青丝搭在肩上,钻入衣领,引人遐思。脑子里浮起她被压在身下,雪浪起伏的模样,身子紧绷得似要爆出血来,他双眸暗沉,咬牙切齿——
  “命都给你了,书房算什么?随你。”
  说罢,一把揭开锦被,僵着身子进了浴房,反锁门扇。
  令容咬唇低笑,松了口气,靠着软枕翻书瞧。
  原以为韩蛰在浴房纾解后她能逃过一劫,谁知临睡前给昭儿喂奶,又被韩蛰撞见。酒意虽散,那未尽的火气却窜上来,趁着夜深人静,帘帐低垂,韩蛰终是没忍住,将她困在床榻角落里,做了那肖想许多遍的事。
  令容拗不过他,双手玉足都被欺负了好几遍。
  ……
  翌日清晨,韩蛰精神抖擞,神情也不似平常冷硬沉厉。
  到了衙署快刀斩乱麻,锦衣司在山南军患平息后暂得空闲,他便腾出手来,不止掌控门下机务,也借韩镜体弱在府中议事的便利,跟几位尚书切磋了几回。
  这边风头愈盛,范自鸿便愈觉气怒。
  这趟南下待了大半年,一是为将甄家连根拔起,二是将蔡家笼络过来。
  谁料千谋万算,最后关头却被不止何时介入的锦衣司搅局,断送了蔡源济性命,白费他许多心血。至于甄家,皇后已崩,甄相赋闲,虽无回天之力,那小太子却还安居东宫,有声望日隆的章素做太师,还有手握重权的韩蛰当太傅,想废太子并不容易。
  且太子身旁的章斐虽无能,照料起居的嬷嬷却是甄皇后的心腹,日常吃穿用度都盯得严密,不留半点缝隙,想安插内应迂回出手,未必能逃过老嬷嬷的眼睛。若不能一击而中,徒添祸患。
  借东宫夺位的坦途骤然逼仄,倘若谋逆,范家虽不惧南边的酒囊饭袋,要拔除韩家,名正言顺地安定天下,毕竟费事。
  范香已然有孕,只消除掉太子,范贵妃位正东宫,大事仍有转机。
  或是鱼死,或是网破,在回河东之前,仍需放手一搏。
  范自鸿进宫的次数愈来愈多,对于永昌帝最看重的禁军,亦重新染指。
  ……
  重阳之日,天朗气清,因章斐邀请了数回,杨氏不好总找借口推拒,便在这日带着令容,与章夫人一道往东宫去赴章斐的重阳小宴。
  因太子年幼,移居东宫时章斐便顺理成章地跟过去,将范贵妃姐妹远远避开。
  东宫的詹事府因太子年幼而没半点动静,除了伺候太子的宫人内监,并无旁人。
  章斐在京城里朋友不多,入宫后更无亲眷相伴,哪怕章素要教太子认字,也是宫人带到詹事府的衙署,章斐不好过去。甚为太傅的韩蛰更是忙碌,除了交代卫军严密防守外,甚少露面。
  先前交好的高阳长公主因有了新的俊美面首,前阵子搬到京城外的别苑里寻欢作乐,回京城的次数不多,跟章斐的来往更是屈指可数。
  双十妙龄独居深宫,纵对□□心如死灰,章斐也熬不住这般枯寂孤独。
  更何况范贵妃姐妹对小太子虎视眈眈,章斐无力应对,深为担忧,只能常请母亲陪伴。因感激杨氏出谋划策,也邀请过数回,想借此狐假虎威,震慑贼心不死的范贵妃。
  因章素在甄嗣宗被查办后升任中书侍郎,掌管中书诸事,杨氏总须给些面子。
  待令容产后身子恢复,趁着重阳佳节,婆媳俩便齐往东宫去。
  令容这还是头回进东宫,殿宇廊庑与皇宫别无而致,只是禁军兵力有限,重头给了永昌帝的北宫,东宫虽有六率之名,却多空置,防守毕竟不似皇宫严密。
  在宫人的指引下往章斐设宴的清嘉殿去,远远就能瞧见大丛盛开的菊花。
  走到跟前,重檐歇山、彩绘精雕的殿内已然铺设筵席,章斐牵着小太子的手,在菊圃旁散步。数月不见,那孩子又长高了点,瞧着活蹦乱跳的,倒是章斐清减了许多,身形单薄瘦弱,衣袂飘飘,在人群里格外沉静孤寂。


第165章 刺杀
  章老的才学雅致在京城享有盛誉; 章斐虽未能承教膝下; 毕竟也算家学渊源。
  比起甄皇后的中规中矩和范贵妃的奢华靡费,章斐的宴席设得十分雅致。殿内布置书画器玩,不乏名家手笔,皆与重阳节令呼应,桌上菊花酒已然启封; 有淡淡香气,菜色做得也精致; 虽无浓香美色; 瞧着也清爽诱人。
  令容跟章斐交情不深; 依礼拜见后; 便打量周遭陈设; 不时应景地应和几句。
  章斐冷清惯了,难得有客前来; 态度倒颇热情。
  宫里的菊花酒酿得不错; 可惜令容不能喝,便只吃茶,外头菊圃艳阳; 风里送来清香。
  撇开从前跟章斐的芥蒂不谈,这宴席还算惬意。
  小太子在章斐身边养了数月; 虽因甄皇后不在而比从前腼腆许多,倒也没受太大影响; 兴许是闻见令容身上的奶香气; 格外爱往她跟前凑。两岁的孩子正是乖巧可爱的时候; 话说得不太清楚,奶声奶气的。
  生在天家,幼年失慈,他怕是全然不懂其间含义。
  待韩蛰谋逆篡位,这孩子终须移出东宫,从凤子龙孙的尊贵身份跌下去,即便封侯封王,若无洞察透彻的眼光、开阔释然的心胸,怕是不易承受。
  心里毕竟是怜惜的,令容不时逗他笑笑。
  殿里气氛甚为融洽,章斐款款起身,正想着一道去菊圃旁赏花,外头忽有内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满面惊慌,气喘吁吁。
  “娘娘,不好了……”他扑跪在地,指向来处,见到迅速赶来的身影,声音戛然而止。
  两射之地外,殿宇夹峙之间拱桥凌空飞架,底下拿整齐的青石铺设甬道,两侧栽植许多花树,郁郁葱葱。原本是太子妃嫔所居,严禁侍卫外官踏足之地,此刻却有十数名侍卫脚步如飞,仗剑赶来,为首之人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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