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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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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今日竟会回到她手里?
  令容将画轴收好,诧异道:“这是?”
  “送给你。两幅画若是压在箱底实在可惜,挂在那里又不太合适。”韩瑶麻利地阖上盖子,仍旧用象牙签封住,不待令容说话,便起身放在书架上,“你是慧眼识珠的,卖给有缘人或是送了都行,别糟蹋了就成。”
  “不心疼啦?”
  “尚政送了副弓给我,很好使。我对作画书法兴致不浓,还是骑马射猎更有意思。”
  “那我就转赠旁人了,可别反悔来找我讨回去呀。”
  韩瑶笑着揉她怀孕后肉嘟嘟的手,“我像是会反悔的吗?”
  令容也笑,在她手背拍了拍。
  ……
  晚间韩蛰回来时,就见令容挺着肚子,在书案旁瞧画。
  过去扫了一眼,其中那副题着高山流水足知音的还颇熟悉,再瞧落款,霎时明白了。
  令容孕肚显露后便甚少帮他宽衣,只倒了杯水给他,解释道:“瑶瑶今儿收东西翻出这两幅画,留在屋里只能被灰埋了,便搁在我这里。回头我送到金州,爹最爱他的画,挂在书楼里也能给同好瞧瞧,没准将来高修远名动天下,还能成宝贝。夫君觉得如何?”
  韩蛰瞧着白嫩嫩的脸颊,黛眉之下,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激赏毫不掩饰。
  她就那么盼着高修远名动天下,还半点也不收敛?
  仿佛自打他让令容去牢狱劝说高修远后,她便以为他心胸宽广似海,也不再像从前似的小心翼翼逼着,偶尔两次提起来,总要赞赏他的技艺胸怀。
  韩蛰打落牙齿和血吞,且令容怀着身孕不能招惹,这会儿仍只能拿出不介意的姿态。
  “明儿正好有人去金州,顺道送过去。”
  令容蹙眉,“这么快?”
  韩蛰颔首,修长的指尖挑起卷轴,自作主张地收好了,放回锦盒里封得死死的,叫姜姑进来,送到书房里,明儿送往金州。
  姜姑应命接了,默默地退出去。
  令容还没看够了,又不好拦下来,只能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儿,觉得韩蛰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韩蛰素来城府深,连剧痛伤口都能藏得住,这点心思更不在话下,神色如常地将她揽着,手指抚在她腹上,隔着极薄的衣衫和温暖的肌肤,孩子仿佛离得极近。
  他躬身将侧脸贴过去,听里头的动静,适时将令容的心思引向别处,“只剩十来天了?”
  “嗯,产婆都住进来了。”
  “会是个乖巧的女儿。”
  “万一是儿子呢?”令容兴致一起,笑道:“夫君,不如咱们赌一回?”
  “你赌儿子?”
  “嗯。”令容颔首。她只在怀孕之初没甚食欲,后来便不觉得怎样,酸的辣的都爱吃,无从辨别。太医也诊过不少喜脉,各种古怪的脉象都见过,也不敢笃定是男是女。娇娇软软的女儿她固然喜欢,不过比起被姐姐护着的弟弟,她更想要个能保护妹妹的哥哥,承袭韩蛰这一身英武雄姿,将来顶天立地。
  韩蛰挑眉,“赌注呢?”
  “若是我赢了,教他先叫夫君。若是夫君赢了,教他先叫我!夫君觉得呢?”
  这赌注可真是有趣得很,算起来谁也不吃亏。
  韩蛰起身,揽着她腰肢往里间走,素来冷厉的眉峰已蓄了笑意,“听你的。”
  ……
  兴许是对令容腹中的孩子期待太久,令容渐渐有临产的迹象时,韩蛰便格外留神,夜里睡得也浅,不时醒来,瞧瞧她动静。不过他身子强健,龙精虎猛,就算每晚醒三四回,次日仍能精神抖擞。
  清晨如常早起去上朝,过后往门下的衙署去,素来沉静冷厉的心却渐渐焦躁起来,坐立不安,又激动期待似的。
  韩蛰破天荒地搁下手里公务,打算回府邸。
  推开门,外头薄云堆叠,细雨如丝,将初秋暑热洗去,带点凉意。
  雨中郑毅走来,健步如飞,一身的冷硬搁在门下衙署的安静氛围,格外突兀。
  自樊衡背叛锦衣司后,韩蛰虽因管教不严而被永昌帝斥责过,也被范家的御史弹劾了几句,但锦衣司使的狠厉手段和冷厉威压之下,连永昌帝都说得不痛不痒,御史更不敢放肆,很快便压了下去,提拔郑毅为副使。
  郑毅的手段比樊衡差一些,许多要紧的事不敢擅自做主,常会来请示韩蛰的意思。
  锦衣司是韩蛰在朝堂上的强硬利剑,近来范自鸿又跟山南纠缠不清,哪怕樊衡不在,仍不能有半点松懈,是以每回郑毅有事来报,韩蛰都会先处置。如今被堵在门口,心中虽隐约焦躁,却仍皱眉回身进屋,在案后端然坐着,待郑毅进来,闭门议事。


第160章 弄璋
  相府的银光院里; 同样是秋雨缠绵,韩瑶的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
  因近日令容待产; 同在京城住着; 韩瑶便往相府来得格外勤快。今晨她陪着尚夫人用过饭后; 便跟婆母禀明; 来府里看望令容。
  到得这边; 令容已被送进了厢房。
  产婆和女郎中候命多日,厢房里接生用的床榻器具皆都准备齐全,宋姑和姜姑带着枇杷红菱在里头打下手; 丫鬟们从侧门抬热水进去; 杨氏视令容如同亲女儿; 宋氏更不必说,这阵子盘桓住在京城; 都是为了今日。
  因令容年才十六; 又是头回生养,两人放心不下; 都陪在里面。
  韩瑶不好进产房去,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已有小半个时辰,令容呼痛的声音时断时续,就连素来镇定的杨氏声音都似焦虑。
  韩瑶双手紧紧揪着衣袖,站在红漆廊柱跟前; 一颗心咚咚直跳。
  里头令容满头是汗; 一手紧紧揪着柔软的褥面; 另一手死死握住宋氏的手。
  痛; 活了两辈子,从来都没这么痛过。
  宋氏宽慰鼓舞的声音就在耳畔,杨氏也在旁守着,精神紧绷。除了产婆郎中,外头还有待命的太医。怀孕后老老实实按着太医的嘱咐行事,脉象也都很好,令容不怕出岔子,只是觉得痛。
  哪怕这数月总按着太医的嘱咐多散步走动,韩蛰也管着她的嘴,免得胎儿太大不好生,真到了这时候,仍然痛得要命。
  汗珠打湿头发,浑身都像是被水泡过,产婆说头已出来了,叫她使劲。
  令容便咬牙使劲,两辈子的力气都使上去,几乎将宋氏的骨头捏断。
  她想叫韩蛰,却不知韩蛰在哪里,只能盯着杨氏,疼得想放声大哭。
  可一旦哭,力气就得泄了,只能咬紧牙关,在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时,整个人便似抽了筋般瘫软下去。宋氏和杨氏欣喜地围过来,女郎中帮她打理身子,肌肤泛红的婴儿被抱到她跟前,她也只听见产婆满是笑意的声音——
  “恭喜夫人少夫人,弄璋之喜呀!”
  令容满身疲惫,强撑着眼皮瞧了一眼,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像人家襁褓里的孩子好看。
  但她还是觉得高兴,心里仍旧想哭,却没那力气,眼皮阖上,片刻便便睡了过去。
  杨氏命人轻手轻脚地伺候,跟宋氏一道在榻边陪了会儿,听女郎中说令容无碍,便放心地往侧间去瞧那孩子。刚出母胎的婴儿当然不好看,躺在襁褓里头,两条腿像是软绵绵的藕段,肉嘟嘟的,中间翘着小牛牛,是个孙子无疑了。
  她备下的粉嫩衣裳全都用不上,还是宋氏有先见之明,各备了一套。
  杨氏觉得被儿子骗了,果然在外顶天立地、铁腕冷厉的男人,碰见女人的事,总难免走眼。就像当时韩蛰态度冷硬淡漠,不将那娇滴滴的新媳妇放在眼里,在内在外都语气笃定地说要把令容当摆设一样——到头来,不还是弯下硬朗昂藏之躯,帮怀孕后不便蹲身的令容打理裙角。
  孙子当然也是很好的,杨氏趴在襁褓旁边,眉开眼笑。
  这是韩家的血脉,长房嫡长的孙子,哪怕韩镜再怎么对令容心怀芥蒂,有了这孩子,令容的腰板便能硬气起来。
  杨氏抬起那肉嘟嘟的脚丫亲了亲,从偏门出去,叫人去给韩蛰报信。
  ……
  韩蛰此时却已身在山南。
  郑毅去门下衙署找他,为的是山南蔡源济的事。
  蔡家兄弟出身当地望族,手握山南军权,节度使之职虽是蔡源中担任,弟弟蔡源济因得其父偏爱扶持,也握着半边军权,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先前甄家嫁女,便是给了蔡源中之子,如今甄家获罪没落,韩蛰跟蔡源中长子蔡穆在潭州会面的事不为外人所知,在蔡源济看来,便是兄长有眼无珠、行事轻率,取个甄家之女,险些给族中招来祸事,十分不满。
  范自鸿进京后,一面挑唆人对付甄家,另一面撺掇蔡源济夺权,掌控山南。
  韩家明面虽不曾参与,却也以暗查山南弊病为由,安排了锦衣司的人手。
  且上次韩蛰回京途中在山南遇到刺杀,锦衣司探查后,是河东帐下派的神箭手设伏,欲图嫁祸给蔡源中的次子,或是重伤韩蛰,或是嫁祸蔡源中,一箭双雕。那箭手不可能孤身行事,范通的手又难插到山南,其中未必没有蔡源济暗中安排,借刀杀人。
  韩蛰自然不愿留着蔡源济这钉子平生事端。
  这阵子范自鸿和蔡源济闹腾得厉害,韩蛰趁势借蔡穆的手,暗里帮蔡源中一把。
  今日疾驰赶来,便是为蔡家兄弟这场决战。
  ——内斗之事势所难免,又最耗损实力。当初河阳裴烈父子被斩除,军权交在杨裕手中,用了一年多才缓过来,山南军力本就不及河阳,待除去蔡源济,里头兵将易主,这大半年里蔡源中只能将全副精神放在内事上,腾不出手跟别处折腾,安安分分守着山南的安稳,对韩蛰而言,算是渔翁之利。
  ……
  京城里,令容尚且不知外头的凶险之事。
  生完孩子后一觉睡醒已是入暮,满身疲惫疼痛还未散尽,犹如骨头被拆散又重塞回去似的,仍旧觉得疼,浑身也没力气。
  屋里暗沉沉的,点着安神的甜香,缓缓从紫金炉中腾起。
  令容睁开眼睛瞧着帐顶,片刻后缓过神,不敢动弹,只能叫宋姑。
  宋姑正跟枇杷坐在桌边,听见动静忙围拢过来,打起帘子,“少夫人醒啦?”
  令容眨眨眼睛,口渴得厉害,让枇杷倒了杯水,靠在宋姑怀里,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屋里有股肉汤的香味儿,令容生孩子耗尽力气,又睡到这会儿,早已是饥肠辘辘。怀孕后被韩蛰喂得口味刁钻,烹炒煮炸的菜色都让韩蛰做过,那位厨艺出神入化,色香味皆十分诱人,令容动动鼻子就能分辨出来。
  飘着的肉汤味道闻着就不是韩蛰的手笔,想必是韩蛰没回来,让红菱做了备着的。
  令容觉得委屈,低声道:“夫君呢?”
  “大人叫人递信回来,说他有急事出京,会尽快赶回来陪少夫人。”宋姑瞧着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洗,能瞧出汗过的印记。想着生孩子时令容的痛呼挣扎,宋姑便满是心疼,过去将肉汤端过来,“少夫人先喝点补身子,待会再帮你擦洗。”
  令容颔首,沉甸甸装了许久的孩子骤然消失,松快得让人不习惯。
  她探头向外,没瞧见旁人,声音弱弱的,“孩子呢?”
  “还在襁褓里睡着呢,夫人留了鱼姑帮忙照看,她和咱们夫人怕打扰少夫人,在外头喝茶,我先去通禀一声吗?”
  “不急。”
  令容这会儿气虚体弱,杨氏和宋氏来了她也未必有精神说话,还是先垫肚子要紧。
  一碗浓浓的肉汤喝下去,肚子里暖暖的,只是仍觉得疼痛,呼吸都能牵着似的。
  两辈子都没受过那种痛,这阵子她是动都不敢动的,只可恨韩蛰不在,可恶。
  肉汤而外还有香软的糕点,令容吃了几块,身上力气恢复了些,便叫枇杷掌灯,让宋姑把孩子抱进来给她瞧瞧。
  襁褓是宋氏备的,触手软绵,绣着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鱼姑跟了杨氏一辈子,从前抱过襁褓里的韩蛰和韩瑶,而今抱了韩蛰的儿子,二十余年的岁月一晃而过,她脸上添了皱纹,身上也长得肥了些,唯有这份喜悦不曾改变,甚至更浓,满脸笑意牙都压不下去,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放在令容枕边。
  小家伙还在睡觉,身上穿着软软白白的小衣服,又嫩又小的手指头蜷缩成拳,藏在袖子里。眉毛不太显眼,头发却长得极好,戴着小帽子,耳边贴着小头发,浑身上下哪儿都软嫩似的。
  鱼姑在旁低笑,“这孩子长得乖巧,也结实,都是少夫人的功劳。”
  令容牵了牵唇角,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又有点好奇,“跟夫君像吗?”
  “我瞧着像。”鱼姑两眼笑眯眯的,“少夫人睡着后,姑娘和夫人争着将他抱了好久,也喜欢得很。天晚了姑娘先回府去,明日再来看少夫人。”
  “好呀。”令容笑意更浓,手指头轻轻触碰那双攥着的小拳头,让宋姑去请杨氏和宋氏进来。因孩子出生前在肚子里折腾,伸懒腰踢脚似的,还忍不住扒开襁褓,瞧了瞧两只肉绵绵的脚丫子,要不是弯腰会觉得疼痛,真想过去亲一口。
  没多久杨氏和宋氏进来,都是笑意盈盈的。
  孩子还娇嫩得很,不好乱戴东西,杨氏打好后把玩了无数遍的长命锁也还藏在袖中,看着襁褓里的孩子,那怜爱几乎能溢出眼角。
  宋氏自然也是喜爱的,女儿诞下的孩子,跟自己身上掉的肉没分别,想着娇滴滴的闺女受的苦楚,还更心疼。她坐在榻边圆凳上,帮令容理着头发,“还疼吗?”
  “疼,动都不敢动。”令容老实承认。
  杨氏便握着她手拍了拍,“那就别动弹,先安心养着。那肉汤未必顶事,想吃点什么?存静不在,我带着红菱给你做。”
  “那多麻烦呀,母亲陪了一天也累了,该歇歇的。”令容当然不敢让杨氏帮她下厨,却还是报了几样想吃的菜,许是身子虚弱,声音都软软的,有点撒娇的味道。
  女郎中和御医都还没走,宋姑出去讨教了下,得知令容吃了无妨,便让红菱带人去做。
  屋里杨氏陪着坐了会儿,因宋氏说明日要回金州,见令容精神还不错,便先回丰和堂去,留母女俩说话。


第161章 撒娇
  宋氏先前留住在京城; 是因令容头回有孕,怕她慌张害怕,便常来陪伴。如今孩子生出来; 母子无恙; 杨氏待令容的好她也是瞧在眼里的; 再逗留下去; 未免有插手太过之嫌。
  心里纵舍不得令容,但出了阁的姑娘总要为妻为母,不可能一直护在翼下。
  将孕中要留意的事又跟令容嘱咐了一遍; 宋氏才算放心,由姜姑送出府去。
  令容用了晚饭,虽不好下地走路,却仍叫人备了春凳,到浴房里去。
  缠绵秋雨虽停了; 毕竟天气尚未变凉,她生孩子时出了满身的汗; 当时累得昏睡过去; 这会儿精神恢复,就粘腻难受得厉害。
  沐浴当然是不可能的,身底下伤口还没好,这几日都不能多沾水。
  宋姑将旁人都屏退; 拿温热的湿毛巾帮令容擦身子; 换了身干净绵软的寝衣。又叫人换水; 扶令容躺在春凳上; 将满头青丝慢慢洗了,用软巾擦干净。再回去时,床榻上也换了崭新绵软的被褥,清爽整洁得很。
  令容总算满意,躺在榻上,动都不肯动了。
  当晚早早歇灯,令容白日里睡过,并无困意,只是懒得看书,躺在榻间睁着眼睛发呆。
  怀孕的这大半年韩蛰甚少外出,虽说克制难熬,却都陪她睡着,男人占了半边床榻,她和孩子占掉半边,就觉得逼仄而亲近,这会儿外头空着,难免不习惯。
  令容瞧着韩蛰空荡荡的枕头,气哼哼打了一拳。
  委屈出神,不知道是何时睡过去的,梦里都觉得疼痛,她睡得不踏实,半睡半醒的。只是半年来老老实实睡觉的习惯使然,即便孩子生了,睡觉时也不自觉地绷着根弦,甚少翻身。
  ……
  韩蛰迎着寒凉夜风疾驰回京,乌云遮月,远近都黑黢黢,树如鬼影。
  锦衣司使的令牌亮出,没人敢阻拦,他进了城,回到相府,门前的灯笼仍旧亮着,在漆黑的暗夜里分外惹眼。天色将明,万籁俱静,门房听见马蹄声,探头往外望,见是韩蛰,忙开门相迎。
  韩蛰半步都没敢停,翻身下马,径直往银光院飞奔。
  院里安静得很,因相府防守得严,正屋的门也没锁。他推门进去,外间灯盏亮着,值夜的枇杷虽警醒,却听不到韩蛰的动静。他反手掩门,大步入内,帘帐垂落,熏香甜暖,跟平常不太相同。
  韩蛰心里咚咚的跳,进了里间,瞧见安安静静睡着的令容。
  锦被之下,她平躺在榻,腹部的隆起早已不见。
  借着暗沉夜色凑近了瞧过去,她的脸色不算太差,只是眉头蹙着,有点委屈的模样。
  仿佛是察觉他的归来,沉睡的人眼睫动了动,从梦里醒来。榻边骤然多了个人,那人还正埋头瞧她,令容没见惊慌讶异,只眨巴眼睛将他瞧着,隔着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片刻,她忽然哼了声,闭眼偏过头。
  韩蛰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气,暂没出声,将外衣和沾了血迹的中衣脱了,套上寝衣将粗粗包扎的伤口盖住,钻进被窝里。
  令容已经转过身,侧面向里,背对着他。
  韩蛰伸臂,从后面将她抱住,嘴唇凑过去,在她耳边亲了亲。
  “孩子生了?”
  “嗯。”很低的声音,显然是委屈哒哒的。
  韩蛰剧烈跳动的心仿佛浸在温水里,冷硬的轮廓添了温柔神色,将怀抱收紧。她怀孕后虽长了肉,跟他比起来,那脊背仍是单薄的,贴在他身上,柔弱得很。手伸过去,隆起的腹部早已瘪下去,不过一天功夫而已,那孩子就自作主张地跑出来了,他觉得很神奇,手指才触及,就被令容抓住了。
  她仍不肯说话,连眼睛也不睁。
  韩蛰知道她为何委屈生气,拿手肘撑起身子,探头在她眼睛亲了亲,声音低沉,“对不住,是有急事出京,没能陪你。”
  “嗯。”
  韩蛰凑得更近,胸膛紧贴在她脊背,腿伸过去,将她小腿拨了拨,极亲昵的动作,温热的呼吸也挪到她耳边,在深夜里格外熨帖。
  “疼吗?”他摩挲她脸颊,问道。
  当然疼啊,两辈子都没有过的疼!
  令容鼻头酸得厉害,生孩子时骨头碎裂般的疼痛和强压的哭泣冲动涌上来,在韩蛰的吻挪向唇瓣时,眼泪猝不及防地溢出来。她忍着痛转身,钻进韩蛰怀里,牢牢抱住他的腰,睁开眼睛时泪水唰地就流了出来,连声音都不知何时哽咽。
  “疼。”她贴在韩蛰怀里,手臂藤蔓般绕上去,勾在他脖颈。
  “真的很疼啊,夫君。”令容越抱越紧,不住往他颈窝里窜,滚烫的泪水落在他肩上,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骨头都裂了,以为我会疼死在那里。”
  心仿佛被狠狠揪着蹂躏,韩蛰收紧怀抱,不敢碰她伤处,只低头亲她。
  “是我不好,没能赶回来陪你。”他握着她肩膀,察觉她的颤抖,声音低沉。
  令容没出声,只是哭。其实也不能怪他,女人怀孕生子,总要经历这种痛,韩蛰在不在都没分别。她只是觉得委屈,白日里怕杨氏和宋氏担心,不敢哭,夜间孤枕睡着不习惯,直到韩蛰回来,便克制不住了,仿佛哭一场,那些疼痛都能减轻似的。
  韩蛰低声安慰,又是亲吻又是低声哄她,好半天才见她收了眼泪。
  这一哭,韩蛰手忙脚乱,甚至连孩子都忘了。
  抱着躺了会儿,令容情绪平复,才想起那痛的源头来,贴在韩蛰怀里,说话带着点鼻音,撒娇似的,“夫君还没看过孩子吧?是个男孩,长得很好。”
  韩蛰微讶,“不是女儿?”
  “夫君赌输了。”令容抬起头来,眼圈儿还红红的,却带着点笑意。
  “我去瞧瞧!”韩蛰盼了大半年,错过婴儿初生的喜讯,哪还按捺得住,让令容先歇着,自往侧间去。
  照料孩子的宋姑睡得警醒,见了是他,起身点上灯烛。
  屋里黑黢黢,灯烛挪过去,便格外明亮。
  韩蛰怕惊醒孩子,让宋姑将灯烛放远些,他躬身凑过去瞧。
  小家伙在令容腹中不老实,不时伸手踢腿的,这会儿被奶娘喂饱,睡在襁褓里,乖巧又安静。这是他跟令容的孩子,那么幼小柔软的脸,双眼紧阖,脸蛋柔润,袖子里小拳头攥着,丝毫不曾察觉他的靠近。
  负重前行,冷厉杀伐,见惯阴暗权谋、殊死搏杀,身心皆被磨砺得冷硬狠厉。
  却在触到柔软脸蛋时,裂出柔软缝隙。
  韩蛰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瞧了好半天,才起身回去。
  令容仍在被窝里躺着,青丝铺在枕畔,眉眼带着困倦,在黑暗里瞧着他,似颇期待。
  韩蛰上榻,仍将她抱进怀里,腰腹的触感跟往常迥异,唯有胸脯柔软而丰满,愈添韵致。他没敢乱动,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孩子很漂亮。”
  “夫君喜欢吗?”
  “很喜欢。”他的声音贴在耳边,痒痒的,却带着笑意,“咱们的昭儿,当然喜欢。”
  夫妻俩打赌后,也琢磨商议过给孩子取名的事,若生男孩,便按令容的意思取名韩昭,寓光明美好之意——当然,回头跟老太爷商议定夺时,韩蛰会说是他的意思。
  韩蛰这般称呼,显然是已定下了孩子的名字。
  令容心满意足,唇角翘起,枕在他臂上打个哈欠,安心睡去。
  ……
  翌日清晨,昭儿的哭声从侧间传入内室时,令容才醒来不久,睡眼惺忪。
  韩蛰不在枕边,衣裳却还搭在檀木衣架上,想必是去了浴房。外头宋姑掀开帘子瞧了瞧,见令容醒了,便将昭儿抱进来,襁褓里小小的孩子哭得可怜,到了令容怀里,倒安静了点,将小指头唆在嘴里,直往令容怀里凑。
  府里虽请了奶娘方便夜里照料,令容昨晚也开了奶。
  小家伙在她腹中住了数月,显然也爱吃娘亲的奶水,待令容解了寝衣,将他取出襁褓抱住,便熟门熟路地找上门,吸吮起来。
  两只时常攥成拳的手也不自觉地舒展,温温软软地贴在令容胸前。
  宋姑在旁伺候,扫见韩蛰从浴房出来,便悄声退了出去。
  韩蛰这会儿神清气爽,心绪甚好。
  在山南受的伤并不重,昨晚抱着令容睡得踏实,清晨醒来后自取了膏药软布在浴房里包扎过,便无大碍。夏日里天气暖和,他向来身子强健,因浴房里时常备着清水,自倒凉水擦洗风尘,精神陡振。
  穿好衣裳走出内室,原以为令容还睡着没醒,见宋姑默不作声地退出去,他诧异皱眉。
  走到榻边,韩蛰瞧见里头情形,目光霎时顿住——
  床帐半垂,锦被堆叠,令容半靠在软枕上,青丝铺泄,寝衣半敞,露出大片春光。小韩昭身上穿着柔软的小衣裳,整个人缩在令容怀里,正吃得畅快,有淡淡奶香送到鼻端。小家伙很不老实,嘴里霸占着美味,小手无意识地搭在令容另一侧胸前,护食一般。
  清晨起身便瞧见这场景,才被浴房里凉水浇灭的血气翻腾涌起。
  韩蛰颀长的身姿站在榻边,瞧着令容,面容冷峻,喉咙中却咕噜一声。
  令容察觉,侧头瞧过去,扫见旁边渊渟岳峙般的身姿,猛然从惺忪睡意中惊觉,想都不想,伸手便拽下半边帘帐,红着脸侧过身去。
  纱帐柔软,里头令容抱着孩子背对着他,曼妙身段半隐半现。
  韩蛰站了片刻,轻咳了声,彷如无事般往外走,身形却藏不住的紧绷。


第162章 奶香
  因韩蛰那一瞥,令容睡意全无; 喂罢昭儿; 便由宋姑和枇杷帮着洗漱; 换好衣裳。产后身子虚弱; 令容也不敢乱动弹; 拥被半躺在榻上,等红菱带人摆饭,顺便逗逗吃饱后还没打算睡觉的昭儿。
  待韩蛰回来; 早饭已然摆好。
  兴许是窥出令容的羞窘; 当着满屋仆妇丫鬟; 两人心照不宣; 神色如常。
  早饭备得颇丰盛; 除却令容爱吃的糕点小菜; 还备了鸡汤馄钝; 香气扑鼻。
  令容吃了半碗; 剩下半碗尽数被落入韩蛰腹中。
  饭罢; 宋姑带人将碗盏收走,韩蛰便坐在榻旁,手臂一伸,将昭儿捞进怀里。
  屋里头暖和; 又铺着暖和被褥,昭儿穿了两层绵软的衣裳; 头上戴着虎头帽; 也不用襁褓; 小小的身子在他臂弯里格外幼弱。昨晚借着灯烛瞧得不够,这会儿天光大亮,小家伙的脸蛋幼嫩光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瞧着他,似乎茫然。倒是头发生得好,乌黑茂密,再长大些,必然更好看。
  韩蛰忍不住露些笑意,就势靠在令容身旁,让昭儿趴在胸膛。
  “叫爹!”他捉住两只嫩藕般的手臂。
  昭儿自然听不懂,更不会理他,大概觉得他胸膛太硬,小嘴一瘪,似是想哭。
  令容嗔他,将昭儿抱过来,取了襁褓包住。
  娘亲的身体柔软温暖,带着点香喷喷的奶香,那襁褓更是软绵绵的,比韩蛰硬邦邦的胸膛舒服得多。昭儿醒来已有好半天,靠在令容胸前,不一会儿便呼呼睡去。
  令容懒得动弹,见韩蛰凑过来在她颈间嗅,呼吸带着热气,不由往角落里缩了缩。
  “外头还有人呢。”她产后诸事都得仆妇丫鬟照料,不像从前方便。
  韩蛰自然知道,眼底浮起些笑意,将她圈在怀里,“晌午想吃什么?”
  “夫君不用去衙署?”令容靠在他胸膛,双臂环着劲瘦的腰,产后身子难受,这宽厚结实的怀抱让她眷恋。但韩蛰身居高位,如今韩家野心昭彰,许多事宜速战速决,更不能有半丝懈怠。韩蛰重任在肩,又有韩镜在旁盯着,若给银光院分神太多,必会叫韩镜不满,迁怒于她。
  相府里终究还须敬着长辈,她分得清轻重。
  韩蛰倒是浑不在意,“晌午会回来,做一样你最想吃的。”
  “那就……银鱼汤!”令容没再客气,眉开眼笑,“辛苦夫君。”
  韩蛰颔首,在她颈间亲了亲,余光瞥见有人进来,整衣起身时,声音带点戏谑。
  “有股奶香。”
  深邃的眼睛睇着她,扫过被拨得散乱的衣裳,他已换上了相爷的端肃姿态,声音低得唯有她能听见,神情一本正经,却意味颇深。旋即往外头去,自将门下侍郎那套官服穿齐全,昂然走了。
  屋里,令容将睡着的昭儿递给奶娘,带到侧间去睡觉,她靠着软枕养神。
  低沉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似的,那眼神像一簇火苗印在心上。
  她当然明白韩蛰言下之意,想起清晨喂奶被他窥见的事,加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有些怪异的紧张,随手抓了卷书,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
  山南蔡源济遇刺身亡的事传到京城,大半官员已是见怪不怪。
  皇家式微,昏君当政,朝堂上韩家的权势如日中天,外头的几位节度使虽能对韩蛰俯首称臣,一道平定冯璋之乱,铲除陆秉坤之患,却仍是趾高气昂的姿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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