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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是倾国色-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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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行不许……你也知,如今西绥军军权大半在他手里,他定要犯上不孝,还要将平儿归入嬴氏族谱……”
  嬴夫人听明白了,萧侯苦于没有救兵,才来此请她出山做说客。
  当下, 她神色从容地将未挽好的长发披散下来, 放下象牙篦子徐徐起身, “侯爷想岔了,让平儿姓嬴,我没什么过不去的。”
  萧侯双目发直。
  嬴夫人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我儿所做没甚么不对,乱世胜者为王,他若有本事,侵吞中原御极为皇,若没有本事,马革裹尸黄沙埋骨,是他的造化。”
  “夫人——”
  嬴夫人终于正眼凝视着他说道:“我永远不会为你,去为难强逆我的儿子。”
  “还有一点侯爷要明白,您如今仍旧是西绥之主,可兵权归谁不言自明。谁要是敢做我儿子南下的绊脚石,我豁出性命也要拖他下地狱!”
  萧侯被镇住,木然地后退了半步。“你……你……”
  他咬牙痛斥:“你们好一双不忠不义的母子!”
  嬴夫人目光直视,毫无畏缩,萧侯咬牙回头摔上了房门。
  *
  平昌,官海潮的帝位没坐稳多久,南边林氏请出了一位前朝太子殿下,这位太子殿下“以身殉国”之前,颁布了革故鼎新的系列政令,因当时老皇帝尚在,这些为民谋福祉的政令只得在南边不毛之地试行,没想到收效甚著。
  也正是因此,这位前朝的太子殿下在南边的威望,甚至远远地越过了在泽南已扎根数百年的士族林家。
  官海潮咬牙切齿,一南一北腹背受敌,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便让手下军士调回平昌外围几座城池,固守都城,并伺机命人开挖矿山,冶金铸兵器。
  但没想到挖出的第一座矿山忽然爆炸,可谓是天有不测风云,大臣勘探地势、土壤之后,回来禀报,说这山轻易开凿不得,官海潮疑心病甚重,夜里睡不着,若无兵甲护身,情势更坏,驳回了大臣请命,命人继续开挖。
  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地底火龙翻身,岩浆迸裂,挖山之人死伤过百,岩浆肆虐流入北境,流入萧氏境内,死伤也有不少。
  于是两城之间为这伤亡起了冲突,起初只是西绥人不服,要讨回公道,中原人天生自觉命高一等,鼻孔看人,双方商议不定,后来大打出手,各有损失。
  跟着一封密函送到了彭城,说官海潮在陵原以南开凿矿山,意图动用如今属于萧家的矿产。
  萧弋舟当即派周清去交涉。
  被岩浆摧毁的山脉黑黢黢地冒着烟,数日闻得见焦糊味,两地百姓都怨声载道,这时周清勘测地势,以为当其时山口已闭,可继续开挖矿产,且此地矿产极为丰富,西绥兵才剿灭夏侯氏,收编整军六万,如今兵器正缺,打下庸城夺取矿山这不失为最快的法子。
  萧弋舟很快批复,允战。
  可是这一战却打了一个月也没拿下,周清再度传信来。
  “侯爷已到,他拖延战机,守城不出,将士不敢违命。”
  萧弋舟抿紧了薄唇,薄薄的一张素宣被他震怒之下拍在案几之上。
  三日之内,周清连传几封信回来。
  “侯爷不许我军南下,或许是想等太子率军侵吞北上,待时机将矿山拱手奉上。”
  这并不是萧侯原话,萧侯的动机想必也不会明摆着告诉西绥军,让他们按兵不动,以后将抢来的辎重器械一并尽数交到太子手中。然而他即便不说,军中众人也早已看出萧侯之心,何况萧弋舟这个曾经让萧侯暴跳如雷地制止的世子。
  父侯一意孤行,势必将来让西绥陷入大患,军中之人不敢违逆萧侯,他想,只有他亲自披挂,才能让人信服。
  这两个月以来,因为与官海潮发生摩擦,因为矿山之事,萧弋舟时常下榻书房,与嬴妲白日里相见,她似乎也无话同他说,只顾哄着怀中娇儿。如今萧侯又贻误战事,萧弋舟每日回复的信件都有数十,愈发难得抽身,直至他决意亲自南下陵原之后,才抽出了两日空闲来。
  嬴妲时常见萧弋舟书房的灯火燃着,走过去想为他加件衣裳,走到房门处,只因想到他的可恶之处,又生生地顿住了。
  跟着她若无其事地走回来,若无其事地沐浴,带着儿子上榻安歇,深夜之后,萧弋舟偶尔会回寝房来,他动静极小,似乎怕闹醒了她们母子,只翻身躺下来侧睡着。
  嬴妲其事睡得很晚,直至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得知他已深眠,她才扭过头,就着破窗而入的微微月色,打量着他劳顿疲乏的夫君,将被子替他盖上,亲他一口才睡。
  传到郡丞府来的信函她也收到了不少,关于与官海潮为矿山争执大打出手,她也有所耳闻,如今她也知道,萧侯带着人堵死了西绥军南下的关隘,不许他们再深入中原之事。
  她心知肚明,夹在中间的萧弋舟,如今正是最难受的。
  “官海潮那厮,嘴都笑歪了吧。”她想。
  “软软。”他忽然睁开了双目。
  嬴妲骇了一跳,“你、醒着?”
  他只不过是后背受了些风,便惊醒了,往温暖的棉被之中钻了一些进来,伸出双臂搂住了嬴妲,人仍旧是困倦的,显得非常不清醒,只朦胧地叹了一声。
  “过两日,我又要走了。”
  嬴妲咬了下唇。其实她能体谅,起初萧弋舟只说留下来陪她一个月,最后其实他陪了她两个月,他每日公务非常多,这多事之秋,他几乎抽不开身。
  这两个月嬴妲大半时间都似乎是在与他冷着、僵持着,谈话从不多说几句便各自走开,嬴妲固然有些使性子在里头,可一转头,心下想的都是他的事,如此冷着,他便会有更多的功夫去料理他手头的公务,只要他人还在郡丞府,对她而言已是足够。
  *
  萧侯始终于陵原据守不出,庸城又开始大肆开凿矿山,火龙偃旗息鼓,也不再卷土重来,使得开矿无比顺利。这些西北边地原来的铮铮男儿汉,如今正涨红了脸忍受来自官海潮手底下小兵的讥笑。
  傍晚时分,夕阳涂山,萧弋舟料理完最后一桩来自晋州的急报,他揉了揉眉心,这时辰想来嬴妲母子早已用了晚膳了,他命周氏传膳,在书房里用了饭之后,才起身回房。
  夕阳落了山,初春吹起绵绵轻柔的煦风,杏花疏影清幽,枝头擎着无数粉朵,嫣然如霞,他一眼望见之后忍不住在廊下顿了少顷。
  掐指算了一算,认识小公主已是第五年了。前三年大梦成空,如今是心愿得偿。只要想到这一点,他便会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魄力,也因此更想疼爱她、怜惜她。
  他返身去,推开了房门,寝屋里很亮,嬴妲背着他将铜灯里早已熄灭灯芯引燃,擎着的十二铜盘里皆支起了明暖的火花,将她已日渐恢复窈窕清瘦的身影柔软地包裹住,犹如要融化在落霞里的一捧细雪。
  他翘了唇,双手不禁意地,已将身后的房门阖上。
  嬴妲听到了动静,也羞涩地微笑着,将最后的铜灯都点燃,屋内甚至支起了红灯笼。
  随后,她走了过来,映着橘红的灯光,粉面香腮盈盈,一掌可掬。他一直凝视着她,慢慢地,喉结开始滚动。
  今夜的她与往日不同,格外诱人,几乎只穿了一件薄纱衫子,里头肌肤也若隐若现可见,除了这么一件雪白绸纱衫之外,里头别无余物,只需他食指一勾,扯开衣带,便能完全露于眼前。
  为她今夜这一番煞费苦心的布置,他不情动便是很不给面子,只好声音也配合着哑了:“知道我要走了是么?”
  兀勒城侯府后院的那晚,是彼此之间最疯狂最难忘的那一晚,因为那晚之后,他便走了。
  如今又是。故技重施。
  他偏偏心甘情愿踩入她的温柔圈套里。
  嬴妲望着他,双颊绯红,用双臂将他的腰箍住慢慢收紧,“嗯,知道。”
  萧弋舟从来不是被动的人,被人拍在门上之后,他揽着嬴妲将人推过去,便立即反客为主,将娇妻压在了墙上,跟着他开始吻她的鼻尖、嘴唇、耳垂,极尽温柔之能事。
  这时的萧弋舟,又变成了新婚之后那个虽然偶尔作恶,但一直对她穷尽温柔、非常照顾的良人,嬴妲有些迷醉,感到深陷其中,脸热得几乎要烧起来了,还不忘了说要说的话。
  “他没亲过我那儿……”
  他微微一怔,动作顿了少顷,嬴妲柔柔地搂着他的后颈,娇小的身子攀附着他,才够得着在他耳边吹风:“最多只是不慎教他看了一眼罢了,都不算什么轻薄,夫君若不提,我都快忘了。本来不想同你解释,你为这事生气着恼的时候,我也气你不体谅我怀疑我,如今却还是想同你说清楚,以后你也可以为了旁的事跟我怄气,但若是为了莫须有的罪名,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平白误会下去,我与夫君还能情比金坚么?”
  他没想到嬴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又沉默了少顷,将人更紧地压在墙上。
  嬴妲攀附着他,有些力不从心,呼吸急促起来,咬着他的耳朵羞涩地闭上了眼:“我只想我的夫君入我,不停地入我……”
  他的呼吸也滚烫起来,发出一声低哑的哼声。
  “我让周妈妈暂时抱走了平儿了,我身子也已复原,夫君不必顾忌,愿意在哪儿欺负软软都行。”
  萧弋舟的黑眸紧紧盯着她,几乎要黏在她的身上,他咬了一口在她的雪白后颈,发出轻轻一哼:“是么,试试。”
  他准备了两个月,打算同她告饶的话——我若有不好,你只管打骂我,不许冷着我,我找不着机会向你求好。在这一晚,娇妻并没有给机会让他开口。


第77章 缠人
  帷幔几重, 烛花朦胧透出纱橱。
  镜台因为持续不断地撞击发出剧烈的砰砰之音,钗环、脂粉盒被一应扫落在地,满地深红浅粉,如霞般铺了一地, 嬴妲唯一笼着青丝的金钗也因为不断的晃动落在了冰凉的案上, 被一只无情的大手嫌弃碍事地挥落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嬴妲瘫软无力地沿着镜台滑落下去,被一双手掌托了起来,她就势抱住男人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娇喘微微,如被风摧雨折的残花, 恹恹地吐露出最后一丝生息。
  她紧紧攀着男子, 小脸上挂着汗珠, 显得娇妩而苍白。
  “夫君。”
  她闭上了双眼, 双臂仍然紧紧搂着他, “我欢喜同你做这种事。”
  萧弋舟将她托着放到镜台上坐着,欺身而近,一贯沉静而冰冷的黑眸此刻有些迷醉,还是深得迫人,“竟如此不舍么?”
  她慢慢地平复着呼吸,松开手臂垂落下来, 萧弋舟将她额前因为汗珠而紧紧黏在肌肤上的发丝拨开, 露出她秀妩的完整脸部轮廓来, 嬴妲低垂了眸,羞赧得全身发红。
  “不是不舍,”她嘟起了唇,“是我想让夫君带着我上战场。”
  萧弋舟还待进一步品尝醉人红唇的动作倏地停顿住了。
  在嬴妲这话吐出口之前,他还以为,娇妻今晚做如此盛大的安排,又任他予取予求,是因为不舍他离开,留下这一晚以作战时分别的慰藉,未曾想并不是如此,她是出卖色相有求而来的。
  当下他轻轻地哼了声,食指勾起了嬴妲柔软的下巴,“带着你去了,谁照顾儿子?”
  嬴妲被迫抬着头与他对视,这样的对视不止一回了,萧弋舟喜爱她的仰视,在脖子不酸痛时嬴妲是顺从的,她也不躲避,“平儿由我来照顾,这一点上夫君可以不必分心,若是还担忧,我带着平儿住在军医帐中,战时绝不见你一面。”
  萧弋舟皱起了眉。
  他不觉得如果嬴妲跟着去了,她能忍住不见他,即便她能忍住,他也不能,何况中间还有一个出生不久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你认为我还会放任你住在满身臭汗、举止逾矩的男人身边?”她遭人环伺不是一两日了,萧弋舟深刻地认识到了什么叫——防患于未然。
  嬴妲闻言便脸红地握住了他的手,发出害羞的轻微笑声:“那夫君是让我跟着你啦。”
  萧弋舟耸了眉,他似乎没有这么说。
  嬴妲道:“为何楚楚姐可以跟着子郢小将到处行军,而我就不行呢?萧将军你不能不一视同仁啊。”
  一声软绵绵的“萧将军”唤得人肉麻骨酥,萧弋舟声音哑然:“你是我的妻,我如何做到一视同仁?”
  他也意识到这话过于露骨,嬴妲也抬起了头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他懊恼地撇过头:“你楚楚姐前不久诊出已有身孕,不能随军了,子郢已将她安置下来。此事从我安排,你留在彭城照看平儿。”
  嬴妲没有想到鄢楚楚如今也怀孕了,唯一的借口也行不通了,她忍不住有些懊丧,萧弋舟皱眉又道:“别想着再偷溜入军营,这一次我会派人盯着郡丞府邸,一只鸽子都飞不出去。”
  嬴妲一愣,留着的退路也轻易被否决了,剩下的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她本也不想的,便分开腿再度缠了上来,绵绵地朝他耳朵吹气:“夫君今晚一定还没有尽兴。”
  她掐着时辰,这个时长远远不到萧弋舟原来欺负她的一半,许是他近来累了,许是他想留足体力,直率骑兵南下奇袭而去。确实,萧弋舟食髓知味,原本打算留些精力明日收拾行装南下的,被她如此惑人的声儿勾引着,心神一荡,一股燥火于天灵盖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抱起来,一步步走向床帏去,嬴妲娇小的身子攀着他,不住地求着他,让他点头,那股甜软狭窒的感觉紧紧包裹着他,萧弋舟脑中一热:“说声‘亲亲夫君’来听听。”
  “亲亲夫君。”
  她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甜蜜着,唤得柔若无力。
  萧弋舟简直从里到外都几欲爆开,从未觉着自己如此冲动过,又发狠起来,咬牙道:“有求于我,便主动点儿。”
  嬴妲乖乖听话,他要如何便配合,缠人得一宿都几乎没有入眠。
  最后两人都精疲力竭,嬴妲还记着这事,掐着他的肩膀让他点头,萧弋舟无奈地翻了下眼皮,吐了口气,“算了,服你了。”
  嬴妲这代价付出得也太大了,好不容易换得萧弋舟点头,自是不敢耽搁他的行程,翌日忍着痛起身收拾行囊,忙前忙后地准备衣物、医药典籍。
  待产之时苏先生曾捎过几封信来,又是一些经典奇特的病例记载,嬴妲将信纸用牛皮卷了放入药箱之中,又替平儿收拾了好些小衣裳,随着萧弋舟出门。
  萧弋舟原本是快马行进,虽然嬴妲雇佣了最好的马车一路紧紧追随,但她也知道这于他的行程有所耽搁。傍晚时分军士靠在大河支流之畔歇脚,江河汤汤,波涛如沸。
  早春的夜里有些湿气,也有些寒意,嬴妲靠在马车之中歇息,将平儿的襁褓裹得极厚,平儿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宝贝,这一路颠簸下来,几乎没有丝毫不适,只是眼下累了,乖乖地窝在娘亲怀中熟睡。
  她望着孩儿幼小的脸庞,心中浮起无边歉疚,忍不住便亲吻了儿子的小脸,低声说道:“原谅母亲,母亲也是没法,兀勒彭城都过于冷清,没有人气,唯有你父亲在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
  她知道萧弋舟之所以能最终让步,并不是因着那晚她有多取悦他,更多的还是因着,这一去是将她安置在陵原自己疆域之内,而不是真正地要带她赴战场之险,萧弋舟也舍不得她至始至终留在彭城离自己太远。
  周氏端了碗米糊过来,嬴妲喝了些,味道清淡,没有油水,只是随着萧弋舟行军在外,此时也没什么好嫌弃,不动声色地用完了米糊,嬴妲困乏起来,决意靠着马车先睡了,周氏也要上车来照料他,忽听得身后萧弋舟的声音:“先下去。”
  周氏便点了头,收拾了碗筷去了,萧弋舟腿长,周氏一走便迈入了车中,将熟睡的儿子看了几眼,对嬴妲说道:“软软,困么?”
  嬴妲怕嚷醒平儿,说话便小心着,只是也不敢喊累,本就是她使了手段才换来随军的机会,苦着累着自己也要受着,半真半假地埋怨了一句:“只是还有些疼,是夫君不是。”
  他俊脸一红,压低了声咳嗽着,将嬴妲的肩膀揽过来,搂入怀中,“我父侯挡不住我南下大军,这一战是一定要打的,只是不知道你皇兄是坐山观火,抑或趁乱分一杯羹。”他捏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垂眸低声道:“你先在随城等候,这一战,我打下平昌之后,将你的家还给你。”
  嬴妲也不知怎的,就觉着这话听着心口发烫,血液如逆流,“好。”
  她许久没有回平昌了。
  那曾是卞朝国都,在那片土壤上曾经生活着许多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它在战火之中早已面目全非,嬴妲连在梦中都无颜见它,可却又想见。
  “夫君,我在萃秀宫中留了许多关于你的东西,只是怕乱军纵火,又经陈湛洗劫之后,早已四散不见了,真是可惜。”
  萧弋舟挑了眉。
  嬴妲改换笑颜,低声说道:“你别留这儿陪我,让人瞧见了会有微词的,先去吧,估摸着还有两日就到了。”
  萧弋舟将懂事的娇妻亲了一口,钻出马车下去了。
  *
  萧侯一夫当关,不许西绥军南下,手下将士心中不忿,险些犯上兵谏,最后还是周清放出消息,说已知会世子,世子正在前来路上,这才罢休。
  数日之后,萧弋舟率骑兵赶至随城,与城门下会见萧侯。
  萧侯领兵前来相见,见萧弋舟如此火速来随城,便知其用心,气恼之下目眦欲裂,拔剑出鞘来。
  此时跟随萧弋舟而来的士兵们都吃了一惊,马车之中的嬴妲,骤然见到公公亮剑,几乎是要与夫君兵戎相见时,也霎时间发出一声惊呼。
  萧弋舟皱起了眉:“父侯,我没有想到,您会为了外人同我动武。”
  萧侯膝下只有一子,此子出息,这是憾事,也是幸事,萧侯对萧弋舟宠爱有加,但从不盲目,既然只有这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便万万不能是个软骨头,他便将萧弋舟扔在军营中从小磨砺,直至磨出一股坚忍的百折不摧的毅勇。
  可以说,在这件事之前,萧侯从来没有对萧弋舟失望过。
  然而这件事又是万万不能让步的。
  “你要做乱臣贼子,为父断断不能容忍!”
  萧侯义愤之下,仍想苦口婆心劝说萧弋舟改弦更张,另谋别事,“弋舟,你自幼起,为父对你寄予厚望。那昏君是昏庸无德,当年求婚失败之后,那昏君还欲杀你我而后快,可后来陈湛兴兵讨伐卞朝,为父也没有为难你相救……”
  “父亲,”萧弋舟打断了他的话,从马上抬起头来直视萧侯,“萧家忠义守诺这没有错,只是你想错了两点,第一,卞朝的覆灭只因绝不止昏君一人,数代挥霍,士族奢靡,大权旁落,这才是主因,不是一个政绩清明的太子殿下就能挽回的,我今要率铁骑粉碎河山,抄撤世家,这才是收揽军权、俘获人心之法,第二,你是养虎为患,我过去不露出利爪,不代表我从没有问鼎之心,从我五岁习武之时便已懂得,剑只一人敌,我学的是万人敌,所向披靡之策。”
  萧弋舟盯着萧侯愈发失望颓然的神色,冷静地说道:“这一点,即便当初昏君将公主嫁我,也不会改变。”
  马车之中的嬴妲倏然一惊。
  她知道萧弋舟志向远大,绝不是池中之物,然而她没有想到,原来那时起萧弋舟便已经有了移鼎之心。如果当初父皇允了婚事呢?他会将她娶回西绥,虽是婚姻,形同囚禁,彼时,他平北漠之患后,率军南下入侵中原,灭了她的家国,杀死她的亲人……他们之间不会有一个陈湛作为共同的敌人,他们彼此便会是一世的敌人!
  嬴妲不寒而栗,发出一阵哆嗦,不觉将怀中娇儿的襁褓勒紧了一些,苏醒的平儿感觉到压迫感,非常不适,他张开了小口发出响亮的直划破那对峙父子之间的岑寂的啼哭来。


第78章 敌视
  萧侯也是听见孙儿的洪亮啼哭声, 才若有所觉,在萧弋舟身后军马林立间有一辆马车,而婴孩啼哭声就是从马车里发出来的。
  到了萧侯这个年纪,许多事看得不如年轻时重要了, 还有许多事在心头却日益重要起来, 孙儿哭喊的声音在他母亲的诱哄之下渐渐平复, 可萧侯的心却难以平复。
  “弋舟,听为父一句,你这是大逆不道,是与恩人为仇敌!”
  当初昏君给了他们父子尊严上的羞辱,固然难堪,可除此之外, 萧侯觉得没什么忍不下去的, 他痛心疾首, “你父征战沙场, 报国为民, 这么多年,从没忤逆过嬴氏皇权,你这么做,是要陷为父、陷西绥于不义啊!”
  “弋舟,一旦今日,为父放你过去, 明日, 太子殿下的讨伐檄文便会接踵而至, 天下皆知你我萧氏父子是乱臣贼子,你叫为父在九泉之下,也汗颜见你祖宗!”
  “若是你执意如此,就先从我萧旌的尸首上踏过去,我只要双目一闭,从今以后,绝不问你在世上做此大恶大奸之事!”
  这话说得太狠了,几乎堵死了世子去路,但见萧侯脸涨得铁青,发尽上指冠,目眦鲜红欲裂,显然已是神情激愤,愤怒到了极点了,跟着世子同来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心生退意,免叫世子为难。
  萧弋舟沉默着,眉峰紧紧拧成一团。
  “父侯这是在逼我。”
  他脸色阴沉,充满了戾气。
  萧侯昂然挺起胸膛,视死如归。
  嬴妲的心亦紧紧地拧成了结,她抱着孩儿从马车之中走下来,试图利用骨肉亲情劝说萧侯罢手,可在她一步步走向两军对垒的中央时,萧侯仍然昂首不顾,嬴妲这时也看出了公公的决心已定。
  她将襁褓上边的一点尖布扯下来,盖住婴孩小脸,免叫他受风沙刮面之痛,颦眉望向高头大马上的萧侯,“父亲,沅陵也有一事相告。”
  萧侯这时蹙起了眉,他低下头颅俯瞰嬴妲,沉声说道:“你虽已是我萧家妇人,但你要想清楚,你身上之血,是出自皇家,萧泊要南下,就是要与嬴家为敌,要杀你皇兄。”
  嬴妲摇了摇头,“弋舟会顾忌着我的情分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加害我皇兄,何况我如今仍然坚信,我皇兄并非真心实意要匡扶大卞,他只是不慎落入了林平伯手中成了一名傀儡,一颗棋子而已。”
  “父亲深信我皇兄会大有作为,嬴妲感激父亲赏识,然而有一事却要报与父亲知晓,我大卞末年之际,朝臣焦头烂额,自知扶大厦将倾无望,太子殿下便做了许多革除旧弊之举,尽管这些举动让太子赢得了许多赞誉,可是,这些政令因为太过柔软,根本无法推行于世,撼动顽固的世家,即便是帝王下令施行,也不会收到成效,唯有以武力将这些囤积兵粮、鱼肉百姓的世家打破,改立新的制度,天下才能真正安稳。”
  萧侯一时惊诧。
  自然,他并不信这是嬴妲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惊疑之际眯起了双目:“此话,谁人告诉你的?”
  嬴妲据实已告:“这是我大皇兄说的,父亲欣赏的那些政令,也是我大皇兄暗中提出,并且相助太子殿下施行的。”说到此处,她不禁脸色黯然,“父亲也知,我大兄曾与弋舟齐名,只可惜他英年早夭,壮志未酬……父亲有一颗向着大卞的心,在这群雄纷争的时代是何其难得,沅陵心中亦甚是感动,只是沅陵身为亡国公主和萧氏之妇,有必要让您明白,为了林平伯手中的傀儡,放弃中原,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的事。”
  萧侯大为惊诧,他心中思量百转。
  末了,他摸了下胡须,沉下了脸色:“你这妇人,定是你野心勃勃,不屑公主之尊,妄图坐那母仪之位,这才编出此等谎话骗我!”
  见嬴妲也劝说不动这顽固的父亲,萧弋舟蹙眉下马,走了过去,将她们母子接了过来,他背过身之际,忽然长长地发出一声叹。
  “来人,将侯爷拿下!”
  萧侯闻言一时又惊讶又暴怒,“逆子尔敢!”
  萧弋舟的士兵忠心耿耿,并且只忠于他一人,闻言立即持刀枪迎头而上,马蹄惊起风尘,嬴妲错愕地将平儿抱紧了,手也紧紧攀住了丈夫的小臂。
  萧弋舟紧抿薄唇,神色复杂,嬴妲从他紧闭的双目里看出了他的隐忍和痛苦。
  嫁给一个野心勃勃的丈夫,这或许是必经的过程,她甚至来不及为他感到痛心。身后兵器摩挲,铿锵而去,须臾片刻,萧侯的几名残兵悉数就范,就连萧侯也不得不体面地下马,接受萧弋舟士卒的凌辱,无数矛戈抵在身上,将他团团围困住。
  萧侯仍然惊怔着,几乎要破口大骂。
  “逆子不孝,你真敢对你老父动武?”
  萧弋舟转过了身,天色将暮未暮,风沙扬起吹拂着人的脸,干涩得令人感到钝痛。
  他沉默的身影宛如石刻般,风雨不朽地立在半昏的天光下。
  “是父侯以性命相逼,今日儿子也告诉你一件事,我心意已决,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我南下。”
  他的嗓音低沉,渐渐大了起来。“来人,将萧侯拿下,押入随城!其余将士,随我入城!”
  他说完这话,便回头不顾,将嬴妲扶上了马车。
  萧侯似乎万万没有想到,纵横戎马一生,临到老时,竟会折在亲生儿子手中,被他手下的士卒大逆不道地软禁起来。
  萧侯被软禁在随城郡城府邸厢房,周围布满了精兵暗哨,但有丝毫响动都能传到萧弋舟耳中。
  也就是这日,萧侯晚间一道惊雷劈醒。
  春雨如幕,夜里淅沥地点滴起来,闪电掣过,屋内惊鸿一闪,跟着滚动的雷降下来,将庭院之中一株油绿的芭蕉劈断了。
  萧侯将那点儿担忧压了下来,心中万分解气地想道:儿子欺负老子,是活该遭雷劈的!
  萧侯所料不错的一点便是,在萧弋舟率先与官海潮开战之后,隔日,南边便出了一道诏书,这道诏书比夏侯孝手下谋士所写的檄文还要辛辣入骨,洋洋万言,全是批判之语,骂尽萧弋舟的不忠不孝。
  固然,萧侯是不喜萧弋舟对太子殿下用武力,做乱臣贼子,也痛恨萧弋舟将自己软禁,但归根结底,萧弋舟还是自己亲生儿子,在得知那檄文对自己儿子骂得过分之后,萧侯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想着,自己这究竟是不是扯了儿子后腿,做了别人手里的刀。尤其冷静过后,嬴妲那些话句句浮上心头,让他心中尤为不安。如果嬴妲所言是真,那么他真正该拥护的人是皇长子,而不是落在林平伯手中的傀儡。
  只是萧侯又想,嬴妲如今一直身在北疆,哪里能与太子殿下传递书信,她又怎知太子如今的境况?思来想去,萧侯都无法拿定主意,更担忧萧弋舟再执拗下去,迟早要吃大亏。
  这一夜雷鸣不止,睡在嬴妲怀中的娇儿不住啼哭,夫妇俩都颇感头痛,尤其是心事重重的萧弋舟,他揉了揉额头,嬴妲见他脸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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