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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逝(飘飘)-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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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辰逝眯着眼,心内暗自计算着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热度而言,雪全部化开需要几日,答案是令人欣慰的:没有三四日的光景怕是不成,趁这段时间再加点力度训练那些兵士们,也多给幽冥宫他们些时间准备以保万全。
    他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晨曦原就没有退路,生,晨曦存;败,共亡。
    不管你愿或不愿,该来的终究会来。命运,从来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你是高贵,或是低贱。
    风,很大,刺骨的寒。
    有旌旗招展,烈烈作响,鲜明的颜色,流动的血液般,刺痛了黑色的眼。
    雪化后的大地越发空旷的苍黄,天空是冷玉似的蓝,淡漠,疏离,看得人打心眼里只觉得寒。
    周围是站得身姿笔挺的城门守兵,北辰逝独坐于高高的城墙居高临下地看着墙下一列列排列地整整齐齐密云般望不到尽头或黑或金的铠甲,面上是冷然的平静。他已经这般坐着一个多时辰了,对于高墙下敌方阵前叫骂挑衅丝毫置之不理。他需要一些时间。但显然有些人快等不下去了。
    轩辕渊默尽职尽责地守在北辰逝身后,仍是一袭淡衫,容色温润,丝毫未将底下肃杀紧悬的气氛放在心上。接收到北辰逝背后的手势,轩辕渊默了然。对着城墙另一方的地面几不可查地颔首淡笑。
    有琴声传来,悠然,幽然,有轻风拂面,浅浅撩拨过凝冰千里绷紧拉直一触即发的弦,北辰逝闭目,静静听着淡逸清越的音,任由冬日惨淡无温的光阳和萧瑟凛冽的寒风游走过全身,带起阵阵彻骨的寒意。
    他有些累,有些冷,莫作君临俯身瞰,高处从来不胜寒。
    有战马在不安分地抖动着前蹄,刨挖着脚下的土地,喷出的响鼻带出好大一片白雾,躁动不安。有白衣被风撕扯着,烈烈欲飞向天边。
    沉黑的眸半眯了,望向安坐高墙之上一身狐裘怀抱暖炉面容静然的少年,呼啸的风自少年耳际略过,墨色的发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度,有一种时光就此凝滞的错觉。
    这般气量,这般胆色,果真…是个不错的对手。
    音乐是个好东西,乐音绕梁,唇齿余香。不动声色润物无声轻拂去体内不断翻腾躁动的气血,和再难抑制的暴虐和杀气,再睁眼时,又是一派波澜不惊的云淡风轻。
    有人心平气和,等得,自有人心浮气躁,等不得。
    北辰暝鹰隼般锐利的眸满是阴鸷地望着高高的城墙,沉暗的瞳仁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痛恨,以及毁天灭地遇神杀神遇魔噬魔的残酷绝决,三尺青锋剑高举,冷银的剑身在冬阳下泛着凛冽的寒光,低沉冷酷的下令声响彻千丈平原,震动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攻城!”
    旌旗招展,鼓声震天。
    黄沙滚滚,甲光金玄。
    云梯高耸,弩芒森寒。
    冷兵器时代的作战从来都是原始的,赤裸的,血腥的,泯灭了所有良知和人性的。
    成千数百只弩箭不要钱似的招呼过来,北辰逝只岿然安坐于轩辕渊默数息之间按五行八卦排好的人形木偶阵中冷然注视着外界的发展。
    中秋节特辑 玉夜情之一玉独白(一)
    作者的话:以前有位亲说他挺喜欢夜儿的,所以作者趁这几天无事赶更了这个番外,算是给亲们的中秋献礼吧!
    总体大概两万字,会分别在中秋,十一,重阳,圣诞与大家见面。
    大家可以将它看成番外,也可以看成独立的短篇,和正文没有太大关联,看没看殇逝都不妨碍阅读。
    还有亲说想看殇美人和逝儿的故事,在正文结束后前传开始前开一个番外,是殇和逝的前世纠葛,也是所有故事发生的缘头,目前正在酝酿,不过到现在为止才酿了两千~我叫轩辕玉,是先皇老来得子,所以他们都对我很是珍视,如珠如宝。其实说老来得子也算不得很合适,因为父皇生下我的时候也不过不惑之年。
    晨曦国不知为何,皇室人丁从来单薄,从父皇之先到父皇之后几乎全是一脉单传,比起先辈而言,父皇实在算得上一个多产的皇族了,在我上面有两位哥哥,一位是当今圣上,我的大皇兄,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据说我出生的时候他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轩辕昊天都已经五岁了,另一位从无人提及,似乎是一个禁忌,至少在我及冠之前是从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我另一个血缘至亲的存在。
    因为人丁子嗣单薄之故,晨曦皇室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皇室子孙十一岁起便要开始学习春宫御女之术,十三岁便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奈何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惨酷的,子嗣是单薄的,天命是不可违的。
    父皇并非恋栈权势之人,待大皇兄堪堪撑起晨曦之责时,父皇留了一纸让位诏书命众臣全力辅佐今上便和母后双双携手归隐山林去了,当然刚出生不过月余的我也被一并带走了,从此便开始了我长达十年的漫漫寂夜长途,不是说父皇母后待我不好,事实上作为父母他们已经很及格了,吃穿用度尽皆极致,嘘寒问暖一样不缺,金银珠宝稀世奇珍镜中花水中月只要我开口纵是再艰再难他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他们以自己的方式默然向我展现着天地间最伟大的真情:亲情。只不过他们忽略了孩子的世界只有亲情是远远不够的。
    十岁之前的世界好像永远是灰白色的,只有父皇,母后,一位老夫子,再有就是无穷无尽的书海,和成片成片望不到边际的竹林,入目的似乎永远都只是一种颜色,漫天漫野的绿,深深刺痛了脆弱的眼膜。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岁那年,那年以后自己远离终是远离了那片翠色的故土,住进了大皇兄安排的玉轩殿中,皇兄待我是极好的,不同于父皇母后那种毫无原则的宠溺,而是那种亦师亦友亦兄亦父无话不谈的平辈相交。
    皇兄有一隐得很深的秘密,是一次醉酒时他无意说出的,他爱上了一个人,一个不该爱上的人……轩辕昊天,他的亲生儿子。那时候说不震惊是假的,不过看到皇兄眼里再难掩饰的铺天盖地的痛苦和绝望时,所有复杂难言的情绪通通化为了心伤心疼。
    我住进宫的时候,轩辕昊天早已离宫建府,妻妾成群,连儿子都两岁多了,我又无心朝政,皇兄也未强逼于我,反正以晨曦的国力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闲散王爷也是养得起的,是以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一年到头也不过三两次而已,彼此交情不过点头君子如水之交,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众人的传言和皇兄的描述而已。
    中秋节特辑 玉夜情之一玉独白(二)
    很不解那么优秀的皇兄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小了他整整十五岁的孩子,于是从那时起探究疑惑的目光便不知不觉间如影随形般追随焦灼在了那个转身之时永远潇洒绝然的纤细身影上。再于是不由自主便被深深吸引了,那样的一个人,无双的权,绝色的颜,寂然的眼,洒脱,肆意,傲然,不羁,杀伐绝断,淡漠绝然,内敛的张狂,阴柔的强势,温和的冷漠,鞣合成一种致命的媚惑,绝难抗拒的吸引力。那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种性子,莫说皇兄,便纵是全世界的男男女女为之痴迷狂醉也不过尔尔。
    只是可惜了皇兄,那样的人是没有心的…
    闲来无事和皇兄聊聊天谈谈心逛逛御花园串串太医院每日练练剑,穷极无聊研究研究那个皇兄心心念念却求之不得的儿子和他的朋友们,四年的时间就这样一转眼便从指尖溜过了,我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对于娶妻生子养家糊口这样的事情我是没有太多感觉的,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人生在世总要经历这一遭的,迟一些早一些又有什么差别?
    所以当有一日皇兄拿了一大堆画像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确信当时的我是没有半分感觉的,就连心脏脉搏跳动的次数与往日也没有半分不同。
    那日似乎我只说了一句话:但凭皇兄吩咐。然后皇兄的表情顿时狰狞了,再然后…我就被骂了,被皇兄骂得狗血淋头,骂我混帐啊,冷血啊,残酷啊,无情啊,没心没肺啊等等诸如此类的,那是记忆以来皇兄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重的话,发那么大的火,说不委屈是假的,论冷酷论无情谁比得上你那个绝世无双无法无天的儿子?作何感情在他那里受了挫折就把火发到我这里?冷血冷性无情无义又不是我的错,天性已是冷然,再加上那十年苦行僧般的生活,我热情得起来吗我?
    年少无知少不更事的孩子冲动起来做事说话总是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我清楚地记得下一刻那个一身白衣面容冷俊的自己嘴角冷冷地挑起一抹无温的弧度,用异常镇静平淡的声音说着冷酷残忍到让现在的自己每次回想起来都寒到骨子里的话语:“皇兄,我不是那个你心心念念日思夜想不曾或忘的宝贝儿子,不要把对他的不满怨怼转嫁到我的头上”话落房间内顿时陷入让人窒息的死寂,再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个月后,我大婚了,是当今尚书之女,比我年长三岁,皇室的规矩:正妃年龄不得小于皇室子孙,为了保证皇室宗族更好的繁衍孳息。
    是皇兄从上万的适家者中亲自挑选的,据说是一个很好的女人,相貌清奇,品行端正,贤良淑德,宜室宜家。
    大婚那日,经年未见的父皇母后也来了,模样依旧同最初时一样,没有什么改变,精神也不错,春风满面笑意融融。
    中秋节特辑 玉夜情之一玉独白(三)
    倒是皇兄,脸色不是很好,面容也憔悴了许多,乍眼看去,竟是比父皇还沧桑了许多。心口一揪一揪的疼,道歉的话几次滑到喉咙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倒是皇兄似是忘了那日的事般,如往常般和煦地笑着恭祝我新婚快乐,还附送了一块玉佩作为贺礼。玉佩我是认得的,皇兄一直把它戴在身上,有事没事就爱拿出来把玩一两下,每次看向它的目光也是柔和满足的,就连沐浴睡觉也舍不得摘下,宝贝得不得了。
    玉是很漂亮柔和的奶白色,间或一些均匀分布的浅红,一如乍雨初晴阳光轻洒湿露蕴染开的第一抹初春的桃色,最妙的是它被聪慧的匠工打磨成了桃瓣的形状,远远看去,竟直如盛开的桃花般,打第一眼见到自己就喜欢上了这小东西,为此还使了不少小伎俩妄图从皇兄那里讨要了来,虽然没有一次成功过,但坚定的信念从未曾动摇。
    花瓣形的玉佩一如往昔柔美清丽,握在手中似还能感觉到皇兄暖暖的体温,喉咙有点涩,眼眶也有些酸,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了一个无间的拥抱,久久…
    太子也来了,依旧是一副慵懒冷魅带了些玩世不恭痞气的惑人笑意,说出的贺辞却是让人啼笑皆非:“据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恭喜皇叔,你已经半条腿踏进墓地了”
    送出的贺礼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乱七八糟的春宫册瓶瓶罐罐和一些形状奇特的“用具”,还大言不惭地说着一些荒诞古怪的论断:“与其半条腿踏进坟墓半死不活地吊着,不如痛痛快快陷进去省时省力一了百了”
    …
    父皇母后归去了,皇兄和太子一道回去了,宾客们尽皆散去了,所有的热闹仓促间落幕了,所有的喧嚣潮水般退却了,徒留下一地的狼藉和尘埃。
    新娘子模样很漂亮,新娘子表情很淡定,新娘子声音很平静:“我不爱你,为你诞下子嗣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时”我答应了,反正我也不爱她。
    时光如流水。
    一年后,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全新的生命,我的儿子……轩辕夜。
    同一年,我送走了人生中两条曾鲜活无比的生命,我的皇兄,太医说是郁结于心,药石无医。那日的皇兄是我从未见过的苍白,脆弱,甚至…苍老。
    日暮途穷垂垂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仍是他的儿子,求不得,放不下,生离别,死别离。
    瘦骨嶙峋的手铁钳般下了全力死死锢住我的手,颤抖喑哑的音:“答应我,待我百年之后,替我照顾天儿,保他一生安泰,答应我”
    我答应了,不为其他,只为那一滴落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泪,一路烫到了心口,一种灼伤的痛,很疼,很疼…
    那一日的太阳很大很大,灼痛了双眼,那人一身纯粹的黑,消瘦的背影逆着光,身后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个从我生命中离开的是我的妻子,对外宣布难产血崩,不救身殒。
    三日后,皇都近郊
    两男一女迎风而立,离得太远了听不清他们的声音。良久,其中两人策马并辔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埃迷乱了留在原地的白衣人的眼…
    (完)

    正文 第二十章

    有人要爬上来,被森寒的箭射中,半空坠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满地的血浆。
    有人爬了上来,又下去了,留下一条胳膊半条腿一颗脑袋,或一堆蠕动着的肠子,空气中满满的血腥铁锈味道。
    有沉闷的城门撞击声从漫天的厮杀声刀枪剑戟的碰撞声肢骨皮肉的碎裂声凄厉痛楚的惨叫声中脱颖而出,人立于高高的城墙上,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北辰逝嘴角翘起一抹冷冷的笑,有见过为财痴为权狂为名疯为利癫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找死的。
    既然别人都这么前扑后继急不可耐想去和阎王喝茶了,不成全的话自己的良心可是会不安的。
    有豆香隐隐飘来,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一如死亡的醇香。
    沉醉在血腥和杀戮甘美滋味中的士兵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沉醉于城门即将撞破的欣慰和喜悦中的士兵更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湮灭了神智一心只想着复仇刃杀血债血偿的北辰暝也不可能注意到这与战事看似毫无关联的五谷之香。
    生物总是比人敏感的,或许是触觉,或许是嗅觉,或许是听觉,或许是视觉,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方面的。对于那一匹匹在天寒地冻的恶劣环境下载着平均体重不下七十公斤的负重又听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毫无意义的阵前叫骂和小半个时辰无聊到要逼疯马脑袋的靡靡之音后的马性生物而言,一切感观都是多余的,唯有味觉是越发敏锐,它们饿了,到处都是寒天雪地的,它们已经旬日没有美美地饱餐一顿了,这个时候来自食物的暖热香气,对它们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诱惑。
    马就是马,无论多通灵,你都不能要求它放弃到嘴的美味饿着肚子陪你并肩作战,那不符合马的生存哲学,是很不马道的。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湛炫,无疑他是整个队伍里最冷静且敏锐的,从攻城纵云撞池至今,他的目光始终未从北辰逝身上移开半分,连他最细枝末节的眼神表情变化都未有半点遗漏,聪明人总是知道对于自己而言最大的危险来自哪里。所以当他看到北辰逝嘴角绽开的冷冷笑意时便已知大事不妙,掉头要走却已是不及。
    漫天的粗布口袋和羽箭,洒落了一地的散着暖暖香气的黑色豆子,摇头摆尾迫不及待抢去啃食的马匹,城门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却原来是破了城门的士兵中了伏于门后的陷阱,有的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向阎殿报道去了,至于这陷阱出于哪帮“天才”之手,不言自明。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马嘶哀鸣,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人仰马翻,城门洞开,阴森森的羽箭对准了混乱中的人群,冰冷的利器黄蜂般一股脑刺进了脆弱的血肉之躯,纷纷倒地的旌旗,偃息的大鼓,遍地的尸骸,满目的血色,单方面的杀戮,赤裸裸的人性绝灭。

    第二十一章

    晨曦的铁骑第一次以如此残暴且毫无人道的方式踏碎了一地金色黑色的盔甲。
    生存的希望是渺茫的,逃亡的脚步是仓促的,所有的真实是凌乱的。
    北辰逝浅笑着:逃吧!逃吧!我可怜的丧家犬们,不远的前方有更精彩的节目等着你们的登场呢!地狱,要下的话,怎可以只我一人?
    那一刻的北辰逝褪去了最后一丝的温情,风烛,苍白,羸弱,瘦削,邪佞,残忍,冷酷,无情,地狱的…修罗般。
    那是一场残酷到后世的史书都不愿提及的战争,不,或许用单方面的杀戮屠杀更适合些。
    灭阳焯日三十万大军,箭杀者,十万,刃杀者,十万,坑杀者,十万,生还者,数人。
    血色漫青天,风云一夕变。
    当然,变化是对别人而言的,北辰逝每日的生活与往常并无任何不同,操练操练兵士洗洗澡吃吃饭处理处理不见光的事务偶尔拨冗见见眉头舒展了不少的皇帝,日子流水般一如既往地行走着。只除了时不时发作的痛楚和…越来越噬睡的情况。
    自那日战后,北辰逝强撑的倔强快要燃尽了,每日间精力越发不济,甚至有几次在训练士兵的过程中窝在轩辕渊默怀中就沉沉睡去了。
    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事忙,秦侍卫忙着找自家主子,南宫离忙着与紫殇宫幽冥宫冷宸宫的联系和运作,雪衣帮忙救治病患和寻找北辰殇的尸骨,皇帝忙着处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国事,北辰逝忙着操练忙着计划忙着复仇,北辰离在守着群龙无首的幽冥宫加紧计划的步伐,每个人都很忙,好似闲着的只有自己。
    轩辕渊默感觉很有罪恶感,别人都在忙,自己却闲在一旁看着是很不礼貌的,所以他也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干,当然绝非害己的事,至于是否害人,那就难说了。看看旁边那群口吐白沫眼含热泪奄奄一息的小崽子们就知道了。
    前日里这位温文儒雅性子和润的先生笑意盈然地主动担下了教他们如何快速辨别药草自救他救的重责,初闻此消息,他们不是不欣喜的,因为这位先生比那位大人看起来和善多了也好说话多了。
    但这位先生的下一句话语彻底粉碎了他们全部的希望:闻而知,不若体而识。
    于是一整天,他们都在为长期以往养成的以貌取人的恶劣习性付出应有的代价。
    果然,他们不该被外露的表相迷惑了心智,恶魔的身边呆着的又岂会是善良的小白羊?
    眼睛有些酸涩,眼皮越来越沉重,远远近近的声音听在耳中有种模糊的失真感,眼前越发雾朦胧鸟朦胧,沉沉陷入黑甜乡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柔的脸,和…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液体滴落在脸颊,温热的,沉重的,流进嘴里有种铁锈的甜腥味,是血!北辰逝陡然间张大了双眼,坐了起来!

    作者的话:话说为啥米没有亲们的留言?正文 第二十二章

    抬目四望,一片空茫。
    有风不知从哪里传来,刺骨的寒。
    “啪哒,啪哒”液体落地的声响清晰地在茫旷的空间传散开来,一时间周遭的景物如晕开的水墨画般一一浮动走样,有水滴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一圈浅浅淡淡的涟漪,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迷雾尽散。
    周遭轮廓乍然清晰起来,北辰逝瞳孔骤然紧缩,那是…!只一眼,只那一眼,便已注定成为北辰逝永生再难磨灭的噩梦。
    生生在眼前爆裂的紫色身影,漫天洒落的黏腻浓稠血雨,瞬间淹没所有覆灭一切。你有看过玻璃涂影么?就是大桶的漆泼墨般一股脑倒将下去,漫天漫野的红彻底据守你的视线,霸占你的头脑,抢劫你的思维,天地都褪色,惟余那片触目惊心。
    张大了嘴想要呼喊,想要尖叫,声未出却是大股大股锈腥的液体争先恐后涌入眼耳口鼻,压迫,窒息,死亡,无路可逃,无处可逃,他也从未想过要逃。
    如果这一刻注定要有一死,他宁愿与有着那人残骸的梦境死于一处。
    死亡降临前的最后一刻,北辰逝是平静的,淡然的,甚至是…解脱的。
    这世界太大,太大了,他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逝儿…醒醒…醒醒”有越加明显的晃动从脚下的土地传来,和着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人声,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幻,血色尽褪,天朗气清,云淡风轻。北辰逝看着头顶的天空表情有些怔愣,有种不知此身何身的茫然。
    “醒醒!醒醒!”耳边的声响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北辰逝心头一震,猛然惊醒。
    天色已经全暗了,暖黄的烛光在低垂的帘上投下深深浅浅的翳。身边熟悉的脸上挂满了不掩的担忧和关切:“做噩梦了吗?”
    “嗯”刚从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摆脱的北辰逝嗓音沙哑得厉害。
    “先喝点水”起身走向桌边取了一杯尚热的水过来喂北辰逝喝下。温水入喉,热辣辣的嗓子顿时好受了许多。
    “我想沐浴”嗓子的不适缓解后,身上的不适成倍扩大,一身的冷汗水渍,湿淋淋,黏腻腻的,着实难受。
    “嗯,我去取水”待北辰逝点头后便出了房间。说时迟,那时快,轩辕渊默方离,便有一道银色的剑光直直刺将过来,速度之快北辰逝避无可避,生生以血肉之躯受了这一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响如此清晰,有血从体内潺潺流出,冷,很冷,眼前的景物一点点模糊黯淡下来,寂灭的光之焰终是熄了。
    昏迷之前最后传入耳中的似是利器碎裂和重物倒地的沉闷撞击声,而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
    褪去了原本清澈至纯的深色瞳眸在黑暗中益发幽邃,冷酷,望不见底的黑潭。身影只在黑暗中静默伫立,不行不动,只一瞬不瞬盯着北辰逝血色尽褪的脸。
    有液体的滴哒声在房内响起,却是方才用手硬生生一寸寸捏碎利剑时留下的伤口,那么深那么长几可见骨的伤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不痛,真的不痛…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时光的沙漏一桢桢流过,乌云彻底遮了夜月,再无半分光亮。
    烛火早在杀手刺杀之时便已熄了,黑暗的房间惟余微弱闪烁的壁火之光,却是照不亮重重帘幕低垂的床榻。
    光影幢幢,薪炭跸跛。
    黑影终是动了,熟悉的音调吐露的却是不熟悉的话语:“这一世你的命是我给的,我不会允许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夺走,即使是你,也不可以”
    有风从半开的门外传来,很冷,冷到骨髓。
    房子是轩辕月在四日前那场大战后寻了一些力大的兵丁建的,帐篷那样的东西实在不适合北辰逝这样的身体状况。或是数月来第一次的大捷振奋鼓舞了黯淡凄惨的心阴霾惊惧尽扫,又或是那一战的威力彻底折服了这些信奉绝对的力量和强者的血性汉子,大家的办事劲头前所未有的高涨和昂扬,不过短短几日一间规格与设计不下于豪宅便平地而起,屹然矗立。
    对于那些兵士充溢着感激尊敬崇拜火热的视线北辰逝是没有太多感觉的,他借用的不过是一些早已作古的死人穷毕生心力集结而成的一些精华罢了,只不过做的更狠更毒了一些,实在没什么值得敬佩。
    不过对于能住在舒适的房间而不必再蜗居于狭小陌生且带有怪异味道的帐篷内,北辰逝虽脸上无表现,心内却也是松了一口气的,阴影太重了,即使心理能克服,生理却是本能地对逼仄的环境产生了排斥。
    古话说得好:乐极生悲。诚不我欺!初战告捷,刚住进来第一天连床被都没暖热,便遭受了这般血光之灾,许是那些枉死的数以万计的孤魂前来索命了吧!
    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原本细碎轻巧的脚步立时加快了许多,几是飞奔。
    门内的血腥味如此浓烈,纵是自若淡定如轩辕渊默者也再难维持平和的风度。房间内没有灯光,黑漆漆的,重重的帘幕遮垂了,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轩辕渊默有些退却,竟生不出半分勇气去掀了那对于自己来说轻如鸿毛的帷帐。
    有手伸出,撩起了厚重的帷,透过微弱的火光辨认那人的模样对轩辕而言并不困难,令他惊讶的却是里面走出来的竟是那人:“雪衣?”
    “先生”自那日从灭阳归来后,雪衣的性子便越发阴晴不定难以琢磨,稍惹了他一分便是一把毒药洒下不整到你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绝不罢手,再不就是到处找人比武打斗出鞘即要见血刁钻狠辣,动辄得咎,人心惶惶,方圆十米之内绝对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遇到北辰逝的时候更是少有好脸色,动不动就是冷嘲热讽夹枪带刺,露骨的恨意更是不加掩饰,对此轩辕渊默虽是看在眼里明了于心却也无能为力。
    人心太复杂,很多事情,注定只能是一道无解的方程式。
    雪衣对北辰逝的厌恶憎恨如此强烈,到了晨芒关后更是退避三舍避而不见,今日又怎会现身于此?

    第二十四章

    明了轩辕渊默的疑惑,雪衣解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就过来了。正巧看到他被刺客刺伤,就顺手救了。”
    …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副冷淡的表情说着欠奏的话来表达你的幸灾乐祸之情?
    “他的伤…怎么样?”雪衣来做什么来问什么与他无关,北辰的安危如何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他命挺大的,我来的及时,剑只刺进了一个指甲盖,理论上讲应该…死不了”至于失血过多会不会害死人那就不在自己考量范围了,那刺客的杀人技巧刁钻得紧啊,专挑你流血最快的地儿下手,就是杀不死也能让你流血流到死!呵呵…这么重的怨,这般深的仇,若再来上几次,北辰逝你,又能撑住几回呢?
    做人,果然还是要留点后路给自己的。不然,日后怎么死的都不清楚,死不暝目啊!只可惜…数百年的时光弹指一瞬,你这绝决的性子,自始至终不曾改变半分,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既是这般,我便成全了你又待如何?
    “先生自便,我去将尸体处理了”说罢便一手提了维持着死前表情的尸体出了门去。
    冬日的夜,无星,无月,无雪,风很大,吹乱一头乌发,遮住了冰寒一片的视线。
    有狂风卷地一地枯枝碎石,狂乱地拍打着沿途所遇之障碍,不经意打在身上脸上,便是生疼。
    衣袍被风刮得烈烈作响,大片大片红色的妖娆争先恐后盛放于衣摆之间,是未包扎的伤口。
    不远处是一片小森林,有些年头的古树形状总是很奇怪的,老人长满皱纹伤疤老年斑沟壑纵横的脸一般,在无星无月的夜晚看去越发森然诡异。
    雪衣皱眉,他讨厌所有不美好的事物。他不要进长了那么多丑八怪的地方。
    放眼望去,除了小森林竟再无其他好的埋尸地,索性放下尸体,一把化尸粉下去,一阵风过,彻底抹了那人在世界上生存过的痕迹,无毒清洁环保不费力成本也不高,多好的东西,绝对值得放到实行火葬的地方大力推广,说不定那些火葬场的人还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果真很善良。
    顺手捡了地上的令牌,看也不看便转身离去。这天,实在太冷了。真不晓得自己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居然为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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