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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宠贪欢-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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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他付出再多我也心甘情愿永世不悔”忽然侧过头白绮歌微笑安谧
“嗯明白了”半晌无声而后宁惜醉长出口气淡淡应道拉过白绮歌的手将指甲大小的蜡丸塞到她掌心碧色眼眸如水润泽:“你守护他我保护你这样可以吧”
白绮歌点了点头而后又飞快摇头:“我更希望宁公子只是个商人”
有关宁惜醉的身份白绮歌不是不疑只是不想妄加揣测因此才会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将其当做至交好友今日也是话说到这里才稍作提醒不管宁惜醉是故意所有隐瞒也好或是有苦衷也罢她只是想要他明白在她心里宁惜醉最适合的身份就是知己哪怕帮不上什么忙能懂她、理解她足矣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白绮歌笑笑摇了摇手里的蜡丸:“这是什么”
“蛊虫”宁惜醉答得云淡风轻好像那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物事却把白绮歌吓了一跳
“蛊虫蛊不都是有毒的吗”
“白姑娘一定是在开玩笑……”宁惜醉挑了挑嘴角见白绮歌一脸认真似乎真的不明白无奈拍拍额头细心解释“这是连命蛊在我家乡很常见白姑娘手里的是雌蛊我这里还有另一只雄蛊这两只蛊虫无论哪一只死掉另外一只都会立刻有反应我还是担心约白姑娘见面的并非安陵国主将而是另有其人安全起见我和不弃会在约见地点附近等你一旦有什么问题你就捏碎这只蜡丸雄蛊一有反应我们会立刻去冲过去救你”
方法是不错可是凭借苏不弃和根本不懂功夫的宁惜醉两个人……倘若真有变故他们面对为数众多的敌人岂不是送死么
似是看出白绮歌的担心宁惜醉浅笑:“白姑娘何时见我做过赔本儿买卖连命蛊好歹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宁某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白白牺牲……
如果不是情景不符白绮歌真想流两滴冷汗为宁惜醉的冷笑话助威
仔仔细细收好连命蛊还不等白绮歌开口道谢忽地被宁惜醉拥住这拥抱没有任何味道宁惜醉只是极其单纯地拍了拍她的背半是担忧半是叮嘱:“一定一定要小心行事别逞强我和不弃就在不远处等你”
一抹柔情自心间流过白绮歌又想说些什么可老天爷好像故意欺负她嘴还没张帘帐就忽然被掀开
“……”
“……不弃有事么”
“……没事”
本来纯洁的友情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短暂沉默里变得暧昧起来白绮歌遮住额头匆匆走出帐外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我先走了”
“嗯去吧”
门前笑意吟吟的碧目公子面色如常倒是身侧略高一些的苏不弃表情有些异样等白绮歌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倒吸口气嫌弃眼神直直射向宁惜醉:“白日宣”
“回去后我要赶紧向义父报喜整天木头脸的不弃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苏不弃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宁惜醉腰间空了的银丝笼长而整齐的眉头微皱手掌一翻与白绮歌拿走那只一模一样的蜡丸躺在掌心:“七年炼一蛊义父给你作保命用你却给了她”
宁惜醉抓过蜡丸塞进银丝笼小心翼翼挂回腰间神情平静:“她比我更需要保护以前有那位太子守着她、护她安全现在她孤身一人又要去自投罗网我不放心”
“所以我也要陪你发疯是么”苏不弃垂下眉眼淡淡一叹“除了义父之外我们都疯了”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宁惜醉苦笑:“最先发疯的人不就是义父吗我们只是被传染了而已别想那么多如果义父要责罚的话我不会连累你的所有责任推给瑾琰就好了”
“……那我真要替瑾琰好好谢谢你了”苏不弃面无表情瞥了一眼
“不客气”干脆回应完全在苏不弃的意料之内宁惜醉扯起嘴角笑得纯良无害一双翠玉色的眼眸眯起来愈发像只狐狸
轻轻松松也只是片刻白绮歌心情才好起来不到半日一只被丢在广戍军军营前的盒子再次让遥国南陲要地蒙上阴影当传信兵捧着染血的盒子战战兢兢递给白绮歌时独自赴约以换回斥候营一百七十三位将士的想法已然成为决定
盒子里是斥候营士兵的半只手臂以及沾血书成的“邀约信”
“约见的时间地点都有所改动明日午时三刻桓水河北岸渡口”放下信白绮歌静静看向两位副将眼里波澜不惊“彭将军艾将军我不在的时候将士们就拜托你们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我们面对的敌人比以往都要狡猾”
两位副将自然明白白绮歌的意思心一沉竟是异口同声:“末将随白将军同去”
“信上说的很明白双方主将君子之约违者将要付出毁诺的代价如今我斥候营近二百位精锐士兵都在对方手上失去他们将是广戍军无法弥补的损失你我都承担不起”深深呼吸紧握藏在袖中的连命蛊白绮歌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只要能活着绝不寻死”
她死不起遥远的帝都有人等着她久不联系的故乡有人念着她为了那些思念她的人她必须拼命活下去
那一晚仍是小桌烈酒畅快豪饮喝完倒头便睡哪里还管什么形象规矩倒是宁惜醉没了平时的淡然洒脱在白绮歌睡着后沉默地坐在一旁为她扇去热汗直到手腕酸楚失去知觉
营外不远处借着朦朦月色一只与其他信鸽颜色不同的花毛信鸽咕咕两声后悠悠飞走朝着东面太阳升起的方向
熟悉大遥版图的人都会知道再往东去是一块并不算富庶却十分安宁、百年来很少有战火蔓延的净土那地方没有势力纷争宁和安乐如同世外桃源而它的名字也沾染了些许仙气
苍梧郡
易宸暄封王之地
☆、第276章 暗中激斗
桓水河湍急险峻,渡船难行,一直都依靠吊桥往来,唯一一个渡口是几十年前邻近县城一位县丞修建的,当时募集大量金银造了一艘大船才经得起凶猛水势然而那船历经风雨侵蚀终于在几年前腐坏,而后桓水河北岸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渡口而无渡船,艄公也早就不在,徒留破旧木屋立于岸边
信上让白绮歌赴约的地点就在这里
按照约定,双方只有主将前来赴约,方圆一里地内不许任何一方士兵踏入粮草被劫时白绮歌与对方主将卢飞渡有过短暂接触,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坏,而且她也不像宁惜醉那般对邀约之人身份抱有太多怀疑宁惜醉提出的几点质疑其实都缺乏根据立不住脚,很勉强,在白绮歌的理解中那只是好友不愿她冒险的借口,所以除了一里外有部分广戍军外并没有在附近安置人手
孤单的木屋安宁无声,渡口也是静悄悄的,大片空地不见人烟一个人走向渡口木屋,湍急水流带来的河风湿润,走到门前时,白绮歌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
安陵国只劫走粮草辎重但未伤广戍军一兵一卒,卢飞渡也表示安陵主君有意招安暂不会对她下杀手,这样的话她的安全多少有了保障,而突袭带走近二百人的斥候营并在数日后送来断手,是不是说明对方等答复等得不耐烦,又或者是在向她施加压力呢?如果是后者,那么安陵主君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与其打交道必须万分小心才行
定了定心神推开门板,荒废多年的木屋里腐朽潮湿之气扑面而来由于小窗被木条封死,即便是晌午时分屋内仍黑漆漆一片,习惯外面光明的眼睛忽然进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白绮歌只得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约好午时三刻,现在二刻不到,果然守信”黑暗中传来幽幽一声男音,单听这嗓音白绮歌就知道,屋内的人并不是卢飞渡!
“不知阁下哪位,今日约我来见的人应该是安陵国卢将军才对吧?”不动声色沉沉开口,白绮歌诱那人继续说话,试图循着声音辨认说话人身在何处
“卢飞渡只是个带兵打仗的莽夫将军,招安这种重要的事岂能由他来做?”那人口气十分不屑,“招安”二字由他说出来异样刺耳回答完白绮歌的问题后屋子里沉默少顷,在安静中一簇火苗噗地亮起,终于结束了令人压抑的黑暗,那人也继续刚才所说:“我安陵国国君求贤若渴,听闻祈安公主一介女流却骁勇善战,特地命我前来询问,问问祈安公主可有意愿来我安陵国效力?”
刚要适应黑暗的眼再度被烛光刺到,白绮歌下意识躲开那道光亮,侧头时飞速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人,嘴角扬起无声冷笑
果然,宁惜醉比她深思熟虑,且有一双毒辣的眼睛
祈安公主的名号有多少人知道?当初替嫁遥国时昭闵王匆匆封赐的名号罢了,到大遥成为易宸的妻子后别人就都叫她皇子妃,就算前一段时间遥皇撤了她的妃位,如此称呼她的人也寥寥无几遥国皇宫之中还记得这名号的人少之又少,在遥远的边陲呢,在异军突起的安陵国呢?假如安陵国主君真的很在意她的军事才能,那么注重的应是她身为将军的身份而非昭国公主
自称安陵国主将、口口声声说奉命来招安她的人九成可能是别人假扮的,并且,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对她非常熟悉
发现端倪的白绮歌没有立刻逃开,她需要了解这个人的目的,若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就更好了前朝后宫危机重重,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易宸的人或势力都不能放过,必须彻底捣毁!
那人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仍在趾高气扬罗里嗦:“祈安公主是白家后代,天生的将才,在遥国不受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我安陵主君惜才,最不喜欢看到有能臣良将被埋没,如果祈安公主肯归顺我安陵,一品大将军之位必归你所属,届时挥斥三军、声名远扬,岂不是为白家更添威信?”
“既然知道我是白家后代,那阁下没理由不清楚白家现状,一旦我背叛遥国得到的只会是家人被牵连,未免太不值得假如贵国有势力解救白家脱离遥国控制,也许我会……”
白绮歌故意说一半留一半,那人不疑有他,语气里带了几丝欣喜催促:“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只要祈安公主签下投诚书,我马上派人发兵昭国保护白家!”一边说一边将笔墨纸砚摆好,那人的举动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了,贼眉鼠眼完全暴露在光亮之下:“多拖无益,祈安公主就在此写下投诚,笔墨早已准备齐当”
“不急,我还有话要问”白绮歌负手站立,读不出心思的笑容淡然,“阁下说要发兵昭国,不知安陵手下有多少精兵良将竟敢这么说?那里可有昭国和遥国两方兵力驻守,不是随随便便夸下海口就能让人信服的”
那人语塞,迟疑片刻又道:“我军有精兵八千,个个功夫了得、勇猛非凡,足以抵挡遥国十万人马”
“呵,以一敌十还要多加几人么?”白绮歌冷笑,再不掩饰嘲讽之色,“投诚书暂且放下吧,还请阁下回去转告你们烟罗公主,她这点小伎俩跟从前一样幼稚可笑,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什、什么烟罗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脸色大变矢口否认,欣喜表情一瞬转为恼羞成怒,却让白绮歌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
祈安公主,八千精兵,这些不都是阮烟罗的口吻么?那女人在遥国帝都搅了一趟浑水后出乎所有人意料老老实实离开,原来是得知她被封为广戍将军来南陲讨逆,所以蓄谋这边的诡计来了只可惜阮烟罗再擅谋划终是不了解军事,一个才十几万人口、几千士兵的漠南小国哪里明白八千敌十万是多么可笑?更不会像已经与安陵国主将接触过的白绮歌这样了解,深谋远虑的安陵主君不可能发兵昭国
如今的昭国没有遥军驻守,统率三军护佑那片水乡泽国的人正是最疼白绮歌的白家次子,被称为战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中州名将,白灏城
白绮歌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世上想要以同等兵力战胜二哥的人绝对不存在,哪怕是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安陵国主君
见伪装被白绮歌识破,那人凶相毕露,狞笑两声一挥手,腐坏的木屋墙板接连扑地发出沉闷响声,竟从墙壁之后跳出近十个手执兵器的魁梧男人白绮歌顿悟,这些人一早就拿着后添置的木板紧贴墙壁躲在后面,为了不让她发现墙壁厚度有异,因此才封死窗子又不点灯,看来是早有准备准备用武力逼她就范,写下投诚书
“祈安公主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你安排人马在一里之外布下埋伏?哼,邀约是我提出的,早防着你们这手呢实说了吧,两日前我就已经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你来钻,现在你升天无路、入地无门,唯一选择就是写下投诚书,不仅能保得自己性命也能换回你们遥军一百多条人命若是不肯的话……”那人冷笑着使了个眼色,马上有执着刀兵的人上前一步,雪亮寒光直指白绮歌
白绮歌面无惧色,负在身后的手一扬,萃凰剑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耀眼光芒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陡然高喝打破木屋里的僵持,直直袭去的短剑打翻灯台,灯油撒了一地,火光也顺着窜起,赤红烈焰卷着火舌驱走黑暗,映衬那道敏捷身影如若游龙惊鸿
狭小的木屋内敌众我寡,看似对白绮歌极其不利,然而事实情况正相反,对方人高马大接近十人,而她娇小灵敏又是独自一个,随便挥手刺去都能伤敌;反观对方就为难了,长刀长剑那么砍过去,要么不小心伤到同伙,要么动作过大阻碍了其他人行动总之明明占尽便宜的一伙被空间限制,无可奈何地成了吃亏的一伙
几度有惊无险躲过攻击,白绮歌还是决定把角斗场转移到屋外,总不能一直囚在屋子里等体力耗竭任人宰割主意已定,灵敏躲过又一波攻击后用力捏碎蜡丸,紧接着闪身从一人肩膀下钻过,身影直奔向外面光明之地
天色正阴霾,并不算刺眼的光明令人怀念,然而白绮歌没时间欣赏南陲风景,除了埋伏在木屋内的人外,外面同样有人等着她出现
这就是所谓的天罗地网?真够简陋
眼看从地下坑道里艰难爬出的一群敌人,白绮歌下颌微扬露出轻蔑笑意,一步步朝渡口方向退去渡口之后是蜿蜒河岸与湍急河流,一人多高的落差下传来阵阵水流激荡之声,曾有多少人沉尸在这怒吼的河水下实难想象
“祈安公主是个聪明人,何必为了一张投诚书连性命都不要?你看那河水又急又大,跳下去可就没命了”贼眉鼠眼的男人见白绮歌把自己逼上死路,不由笑开了眉眼毫无诚意地劝说着
“姑奶奶既然敢来,还会怕你的天罗地网么?”一脚踏在渡口边缘,感受到身后咆哮的湿润河风,白绮歌竟无端生出几分豪气,仿着昔日乔青絮的语气朗声嘲笑
在敌人渐渐逼近的包围下,白绮歌张开双臂,扬起头颅向后倒去
☆、第277章 生死未卜
白绮歌出人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呆若木鸡直到听得有什么东西搅动河水哗啦啦作响才反应过来冲到岸边只见一只破旧木船摇摇晃晃飘在河面之上刚刚跳下去的白绮歌就在船头在一个碧目浅发的男人怀里
“我就说会接得很准不弃总是怀疑我的能力”宁惜醉放开白绮歌满脸得意顺手把变成黑色的蜡丸丢进滔滔河水中
七年育一蛊千金难买本是保命求救的珍宝却被他随意送人苏不弃撑着船桨淡淡看了一眼打旋沉入河底的蜡丸抬头正迎上白绮歌目光
“今日欠宁公子一条命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还上”将手里被捏碎的蜡丸也丢进河里白绮歌郑重地向宁惜醉拱手道谢而后者笑容不改依旧那般温润如玉落拓宁和
“视为知己可死又何况一只没什么用的虫子白姑娘言重了”
谁家没什么用的虫子会用银丝笼套着精心保护白绮歌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那蛊虫定然不是寻常之物否则苏不弃不会用那种欲言又止的惋惜神情看宁惜醉相处时间越久她越觉得愧疚一路走来数不清宁惜醉帮了她多少次、为她花费了多少金银珍宝就算他是个颇通经营之道的富商这样大手笔且不计回报的花销也太奢侈而她能回报的就只是喝着他的酒受着他的恩惠与照顾
如果有一天宁惜醉开口那么不管是什么条件她都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河水湍急又有巨石横在中央苏不弃不敢由着水势推动小船只能竖起竹浆插在石缝里一点点顺流移动速度相当缓慢一人多高的落差还有如此危险的急河那些伪装成安陵军的人再傻也不会跳下来自寻死路白绮歌坐在船头看一群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由笑出了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宁惜醉一直看着她沉默如夜
假扮安陵主将的男人伏在渡口边缘又是瞪眼睛又是破口大骂骂着骂着似乎想起什么扭过身子朝后面拼命挥手白绮歌正好奇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南边河岸上忽地响起惊慌高呼
“跳船快跳船快啊”
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除了他们三人和假冒伪军外还会有谁彭、艾两位副将都在一里之外伺机待动没她命令不可能过来啊而且还是相反的南边河岸……满心疑惑回头仰望白绮歌顿时茫然
跪在岸边不停向他们拼命呼喊的人居然是安陵国那位卢飞渡卢将军
真假将军碰头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他们跳船下意识朝北岸渡口望去白绮歌倒吸口凉气脸色变得铁青渡口上一枚铜炮刚刚推到边缘炮口正朝向他们所乘木船
苏不弃和宁惜醉也看到了渡口的铜炮丢下船桨捡起脚边弓箭苏不弃长臂后拉硬弓紧挽竟同时搭了三支箭在弦瞄准点燃铜炮的人那一刹朝着白绮歌和宁惜醉低喝:“跳”
来不及多说宁惜醉抱起白绮歌冲到船头飞身跳入水中的瞬间耳边响起轰然巨响
河水很急可是再急也不如铜炮的威力强劲高高扬起的水花漫天飞洒在空中滞留了好一阵才纷纷扬扬落回河中而原本飘着破旧木船的位置上只剩几片残缺的木板与丝丝缕缕殷红
“不弃”
寒夜未明太子东宫偏殿传来撕心裂肺悲鸣隐约还夹杂着啜泣
听宫女半夜来报说素鄢着了魔似的一直哭易宸璟顾不得手中奏折尚未批完步履匆匆闯入偏殿床榻上素鄢形容枯槁捂着脸双肩微颤清澈泪水自指缝间蜿蜒跌落
“又做恶梦了”挥手打发走下人易宸璟柔声细语闻道
听得是易宸璟的声音素鄢这才慢慢抬起头一双明眸已经哭得红肿说话也有气无力:“绮歌妹妹……绮歌妹妹还没有消息吗”
易宸璟表情僵了一下而后轻轻摇头
一别两月余白绮歌的消息自大半个月前就开始中断素鄢每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了就被噩梦惊醒易宸璟虽看不出太大变化焦躁担忧却是埋在心里挥之不去的那是无情沙场啊即便他拜托人照顾她真交战起来谁能护她毫发无损
不就算受了伤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活着就好
深吸口气压下愁绪思念易宸璟伸手轻轻擦去素鄢脸上泪水:“吉人自有天相绮歌不会有事再说萧将军前两天就赶往南陲了有他帮助绮歌平定逆乱易如反掌别想太多你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就是心思太重造成的这样下去等绮歌回来你让我怎么见她她走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
“你要忙前朝的事已经够辛苦了我这边有玉澈呢只是做了个噩梦自己吓到自己清醒清醒也就好了”素鄢勉强挤出笑容不着痕迹躲开易宸璟温热手指自己将泪痕擦干“去睡吧都三更天了明早不是还要去紫云宫么折子早批一天、晚批一天没关系别累着自己绮歌妹妹知道是要心疼的”
两个人都拿不在的人做劝慰想来着实好笑易宸璟犹豫片刻点了点头看素鄢躺好为她掖上被角才轻手轻脚离去走到殿外清俊面容上不常见的温柔转眼退去
素鄢夜夜噩梦他何尝不是急得要发疯依他的经验大军一旦中断联系八成是出事了
“殿下是素鄢姐姐做恶梦了吗”闻声回头清秀温和的少年披着单衣站在夜色里面容微微泛起忧愁
易宸璟点点头而后一声沉沉叹息:“素娆死后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看着总觉得担心绮歌一走她更是多思多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素鄢姐姐只是悲郁过度、气结凝滞等白姐姐回来她放下心也就好了”迟疑半晌傅楚低低开口“白姐姐那边出事了吧不然皇上也不会急急忙忙派萧将军过去”
“断了联系这么久父皇必定很着急之前我和偶将军私下谈过他也认为这次出征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可每当我向父皇问起时得到的只有沉默傅楚你脑子灵活有没有发觉什么端倪”
前朝后宫的事易宸璟对傅楚知无不言出自山中而熟知治国韬略的少年本就心细聪敏加上有易宸璟指点短短数月间就成长为足以担当谋臣角色的重要人物傅楚早就结合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把脉络梳理了一遍是而易宸璟突兀问起他也能对答如流:“胭胡使者走得突然又异常低调皇后那边口口声声说要帮助白姐姐但毫无动作还有皇上出兵讨逆的决定也令人措手不及我总觉得这三方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角力较劲尤其是皇上和忽然搅进局中的皇后娘娘这两个人每每有什么问题都会提出截然相反的看法决断怎么看都像是在斗气”
“胭胡国就趁着父皇和皇后斗气的功夫胡搅蛮缠、不断使些小把戏闹得前朝后宫鸡犬不宁”稍作停顿易宸璟微微皱眉“起初我以为阮烟罗只是报复我对她不理不睬才故意败坏我名声及至偶将军告诉我胭胡国正处于被新国吞并的状态下时我才想明白这一切都是胭胡国设的局而暗中与他们有所联系的人恐怕不只有皇后还有”
“五皇子”不等易宸璟说完傅楚淡淡吐出那个许久未被曾提及的人名号
皇后久居深宫不容易联系上漠南诸国想要在遥远的南陲引发事端更是难上加难偶遂良得知胭胡国危如累卵且曾与易宸暄有所交往后立刻告诉了易宸璟两个人花了很长时间抽丝剥茧理清头绪最终导引出易宸暄贼心不死仍在幕后作祟的糟糕可能
纵有千千万万个不情愿易宸璟还是不得不承认论心计谋术他远不如哥哥易宸暄
月色皎洁明朗月下的人心情却晦暗无比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都还记得那些心痛欲碎的过往记得敬妃和乔青絮是被谁所害那血那泪历历在目
长久的沉默里傅楚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刚想劝易宸璟早些去休息身后屋子的门忽然吱嘎一声开启瘦小身躯坐在轮椅上脸上挂着比月色更加纯净洁白的笑容
“荔儿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傅楚忙扯下罩在身上的外衣披到荔儿肩头合掌包裹起微凉的小手语气颇有些责怪之意“告诉过你吹不得冷风大半夜的风又硬又冷这时你也敢跑出来不怕着凉吗”
荔儿摇摇头白皙脸蛋上升起两团红晕:“我睡不着听外面你在打喷嚏所以想着送件衣裳过来这衣裳是锦簇姐姐教我缝的也不知道你穿着合不合身”
纤弱小手捧起怀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抖开歪歪斜斜的针脚参差不齐看上去就像顽童之作却让傅楚和易宸璟同时沉默荔儿的眼看不到她是一针一针摸着缝的吗常人三两天就能完成的东西她要扎破多少次手指、要缝缝拆拆反复多少次才能完成只怕这歪斜针脚都要耗尽她无数夜晚……
“你送荔儿去睡吧天冷多陪陪她”
天冷和陪着荔儿有什么关系呢傅楚和荔儿莫名其妙连易宸璟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想让心殇犹在的少年早点儿走出阴影早一些接受一个可怜女孩儿的心意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一刻他如此幼稚而荒唐地祈愿
☆、第278章 深入敌营
残阳夕照,炊烟缕缕,青山碧水,云叠千层
本是宁静秀丽的景色却突然传来凄厉悲鸣,惊起一滩鸥鹭四散飞起,河风吹低半人高的蒿草,隐约可看见一众男人围在湖边,悲鸣便是人群中传来的
为首的男人魁梧而粗暴,黝黑身下响起布帛撕裂之声,玉色衣袂转眼破烂
“装什么矜持?把布防图献给云将军时的媚样儿呢?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名门千金,少在这自命清高!”
上等织绡撕裂的声音听得周围男人倍感舒畅,不禁连着下半身也激动起来十余个大男人围在弱不禁风的少女周围又是污言秽语又是乱撕乱扯,不过片刻少女已是衣衫破碎难以蔽体
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面对狰狞猥琐脸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少女下意识按住仅存的几缕残衫,踉跄着朝湖水爬去
哪里都不是生路,而那湖水碧波粼粼干净透澈,总要比被群肮脏匪兵破了身子侮辱要好得多,或许,多少也能洗去些她身上的罪孽吧
素白中衣破烂不堪,滚在泥泞里片片脏污,光洁白皙的脊背愈发挑起一众男人,有那口干舌燥迫不及待者正想上前宣泄兽;欲,冷不防远处传来嘚嘚马蹄声惊了人群
“怎么这时候来坏老子好事……是他?!”魁梧男人扭头望去,不禁倒吸口凉气,眼中厌恨与畏惧之情交杂然而还不待他作出决定,腾起的水花立刻引起无数惊呼,诧异回头,一群人眼见着娇弱瘦削的身子跃入水中,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向湖中心奔去
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并且非同庶民,旁侧有人没了主意:“怎么办,大哥?救还是不救?”
“放屁!你去救个试试?这湖深的地方接近一丈,万一那小娘们扯着你不放,你是想和她当对儿鬼鸳鸯?”魁梧男人骂骂咧咧,朝着湖水狠狠唾了一口,“再说她本就该死,辱家卖国,今儿不淹死她早晚也被人打死骂死,我们多费鸟劲儿犯不上走,回去跟云将军复命!”
片刻前混乱的湖边终于回归安宁,已经渐近湖中心的女子仓皇转身,目光正落在湖边驭马而来之人身上
剑眉含锋内敛,眼眸如星,无论看什么仿佛都不入心,静若止水
与三年前分别时并无两样
“宸璟……”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哑哑唤出,也不知那人是否听见,而后,散乱水下的黑发慢慢沉去,葱白指尖不甘地高举向天际,却也难逃淹没结局
同样的不甘,同样的无可奈何,穿越过无尽时空在另一处上演着
怀抱精密金属盒拼命奔跑,胸腔被灌入冷风刺得生疼,安寻昔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盒子落入追逐者手中——这是身为特种兵对任务的绝对坚守,更是宁死不辱使命的执着
然而事实终归是残酷的,眼前湖光山色良辰美景,偏偏成了她的绝路
面对身后黑洞洞枪口,安寻昔意料之外地平静从军校毕业加入特种部队时就已明白,她的人生从此介于生死一线间,不知道哪天就会丢了性命但她没有半点后悔,淡然按下手表表盘内部按钮,笑如春风
“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五分钟前,安寻昔通过无线通信留下了她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
五分钟后,无线通信中传来轰然巨响,总控室陷入无边沉默,许久才响起行动负责军官黯然声音
“特战部执行三分队上尉安寻昔……殉国”
破碎的金属盒与浴火之身跌入湖中,残存意识模糊弥散,眼前漆黑一片
想将系统芯片完好地护送回国,想继续和战友们并肩战斗,想追查抛下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想告诉他们她从未恨过从未怨过,想看他们一眼,想好好活着……
不甘啊,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可上天回应给她的只有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没有时间存在的黑暗
虚无,没有休止
“你不该和她死在同一处——你不配”蓦地,谁在耳畔低语
清冷嗓音从未听过,似是夹杂着强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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