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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_斑之-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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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他颇为自豪地道:“草民在关中雾庄村推行此法,一亩最少增产一石以上,好的可达二石。”
刘彻大惊,他自然能想象到更为先进的耕作法能促进产量,却没想到几乎能翻倍啊。
若是在天下推广开来,便是逢着灾年也可保温饱。
赵过见天子眼中尚有疑云,便道:“陛下若是不信,草民可为陛下试验。”
他对自己的代田法信心满满,自负的很,年轻人一往无前的锐气展露无遗。
刘彻当即便准了,叫他便在宣室殿外殿前的空地上试验。
不过半月后,赵过便拿到了需要的改良农具──耦犁、耧犁,开始耕作起来。
阿娇好奇的很,领着两个孩子去看了。
回来大为赞叹地和刘彻说起:“你没去看看,赵过领着人耕地快得吓人。
你划给他的那块地足足有四顷多吧,大半天就耕完了。
光是如此省时省力,就对天下农桑是项幸事。”
刘彻也来了兴趣,第二天亲自去看了播种。
播种赵过用的是他自己改进的可以同时播种三行的三脚耧,一人在前面牵牛拉着耧车,一人在后面手扶耧车播种。
用阿娇的话来说,果然快的惊人。
他便又特意去看了头天赵过拿来耕地的耦犁,叫人演示了一遍后便立马醒悟了其中关键。
耦耕是由二牛合犋牵引﹑三人操作的一种耕犁,一人牵牛﹐一人掌犁辕﹐以调节耕地的深浅﹐一人扶犁。
犁铧较大﹐增加了犁壁﹐深耕和翻土﹑培垄一次进行﹐可以耕出深一尺﹑宽一尺的犁沟。
耕作速度快相当之快,若是逢着春雨连绵时不至于误了农时。
如此看来,还真如娇娇所说,便是不能增收也是天下农户的福音了。
只是要等到秋收才能见着结果,目前只能耐心等着了。
最后一丝春光散尽时,初夏便踩着高高的宫阙而来。
庭中松柏的叶子绿的直反绿光,叫人触目生凉。
花也开的还热闹,但到底如今的主旋律已然变成了绿意盎然,花自然也就黯淡了许多。
入了夏后,出了件叫刘彻极为高兴的事情。
匈奴的内争终于有了结果,左谷蠡王伊稚斜攻破军臣单于太子于单成为新一任单于。
于单率残部奔逃,刘彻得知后想着张骞匈奴妻子伊芙雅同于单的关系,便派遣夫妻俩前去劝降。
于单再三权衡后,又听了汉使的保证,终于降汉。
刘彻很高兴,封于单为涉安侯。
但没高兴多久,于单就暴病而亡,彼时刚入秋。
于单太年轻,甚至还没来得及留下血脉,朝廷封下去的侯国只得又收回来。
刘彻为这大发雷霆,他三申五令地强调过于单的重要性。
于单是匈奴人降汉中地位最尊贵的,他有意把他树立成一个典型,让更多的匈奴人看到降汉的待遇是什么。
但现在不过数月,于单就死了,怎么能叫刘彻不震怒非常。
偏偏一层层地排查下去,还查不到一点人为的蛛丝马迹,最后只得对外公布个水土不服。
天子不快,宫中自然乌云密布气氛紧张。
好在秋收过后,宣室殿前的四顷多地所得实在喜人,几乎是数倍于常法耕种的土地。
天子立时就消散了怒气,重赏了赵过,并任命他为为搜粟都尉。
又令在公田和命家田进行示范,其后,边城、河东、三辅、太常民皆行代田法。
赵过终于提前几十年施行了农桑改革,他令大量制作耦犁、耧犁,又令郡守督所属县令长、三老、力田和里父老中学习使用新式农具,学习代田法的耕作和养苗方法,以便推广。
在推广过程中,发现有些农民因缺牛而无法趁雨水及时耕种,于是赵过又接受前平都令光的建议,令农民以换工或付工值的办法组织起来用人力挽犁。
采用这样的办法,人多的组一天可耕三十亩,人少的一天也可耕十三亩,较旧法用耒耜翻地,效率大有提高,使更多的土地得到垦辟。
代田法从三辅地区逐步推广到河东、弘农和西北边郡等地,都收到了提高劳动生产率和增产的效果。
尤其是与代田法相辅而行的耦犁、耧车等新农具由此得到了推广,牛耕在黄河流域方向真正普及,使农业生产力的发展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第四百四十一章 厚赏
元朔改革仅仅一年就取得了非凡的成绩,天下河清海晏,安稳富足。
光是置均输一年所入的帛就达五百万匹之多,更别提盐铁官营后带来的数亿计财政收入。
农桑改革也是颇有成效,都鄙廪庾皆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
国家财政因为经年恶仗而造成的捉肘见襟困境,瞬间迎刃而解。
桑弘羊进宫来都是喜气洋洋地,阿娇知道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阿娇倚在窗边捧着一卷书慢慢地读,耳边传来隔壁孩子们细细碎碎的读书声。
裹着花香的南风温柔和煦之极,吹在人脸上有些微微发痒。
初春的阳光还不是十分有劲,但晒久了发丝也有些微微发烫起来。
阿娇便合上了手中的帛书,起身去拉窗幔。
天穹高蓝透亮,树梢之上晃动着一束极耀眼的白光。
庭中大朵大朵的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开得正艳,雪狮子一阵风地从庭中跑过。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低沉恭谨的男子声音响起。
“臣桑弘羊奉召觐见——”
俯首案首间的刘彻淡淡地唔了一声,在紫檀乌木笔架上搁下笔,好整以暇地望着进来俯身行礼的桑弘羊。
“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如今国库的情况。”
桑弘羊心下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觑着刘彻的脸色答道:“三百二十一亿钱……”
见着天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便小心翼翼地劝道:“今年涨幅如此之大,主要是因为天下承平,又力行改革……”
刘彻有些好笑又好气,指着桑弘羊骂道:“行了,别搁那拿话暗示朕了。”
桑弘羊立时俯身告罪道:“臣不敢。”
刘彻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的意思,天下需要发展,百姓需要安居乐业。
朕又何尝愿意打仗——”
他眸光霎时间如两把利剑直射向桑弘羊,“但是人家都骑到你头上了,你不把他打疼打哭能行吗?”
刘彻有些薄怒地把手边的几卷竹简撇到桑弘羊跟前,语气发冷地道:“看看吧——”
桑弘羊捡起手边的竹简展开来看,他的眉头也不禁皱了皱,上面写的是匈奴右贤王多次袭扰攻击朔方。
刘彻见他看的差不多了,便又道:“河南之战后,为了挽回损失。匈奴多次出兵反扑——元朔三年的夏天,三万匈奴骑兵攻代郡,杀太守共友,杀掠一千五百三十二人。秋季入雁门,杀掠一千零十五人人。元朔四年匈奴又使各三万骑攻入代郡、定襄、上郡,杀掠三千两百零四人——”
他眸光冰寒,含着怒气道:“这都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朕发展繁荣国家不是为了给匈奴人当肥羊杀掠的!”
桑弘羊默然。
刘彻平复了下情绪,道:“朕已经下定决心,仗是打定了。
朕叫你来,只是令你全力配合,也没有问题?”
桑弘羊一愣,嗫嚅着嘴唇道:“当然没问题……可……”
刘彻不等桑弘羊“可是”就摆手道:“没问题就行,退下吧。”
桑弘羊深吸了口气,只得恭谨退下。
阿娇见着桑弘羊的精气神一瞬间就抽去了大半,无精打采地而去,便走到刘彻身边道:“桑弘羊这个人天天和钱打交道,多少有点守财奴的毛病,你别和他计较。”
刘彻心中还为桑弘羊不顾大局存着些气,叫阿娇这么一说倒笑了。“你啊,就是个和稀泥的。”
阿娇把脸一扳,真心道:“陛下这话可就说差了,桑弘羊确实是有大才之人,就说他制的新币,一经发行,盗铸之风一时衰息。
陛下不也是夸了又夸的吗?
能挣钱的人自然更明白其中的艰辛,小气些陛下也该谅解些。”
说到这个,阿娇也是不得不服气桑弘羊的经济才华。
前世六次币制改革才换来三官五铢钱,今生竟然叫桑弘羊一步到位了。
听说桑弘羊为了做出满意的货币来,废寝忘食地在上林苑苦干了几个月。
令钟官直接掌管铸造,技巧主刻范,辨铜负责原料供应及检验铜的成色。
新币选料严格,翻铸之钱大小、式样一致,真正做到重如其文。
新的五铢钱不惜工本,私人铸造很难,无利可图,加之禁令严格,所以盗铸之风一时衰息。
货币混乱的问题得到解决,币值以此长期保持稳定。
她花蝴蝶一般地落下,抱着刘彻的脖子道:“再说了,那还不是一心向公,在给你省钱?”
刘彻墨玉般的眼中有了些笑意,却还是冷哼了一下,“这些膏腴子弟啊,始终都不明白国家的脊梁骨挺直了有多重要。
一味发展,却没有铁血之心,这是极为可怕的啊。
而朕,就是要锻造汉室上下的血性!”
他扬声吩咐门口的春陀道:“传车骑将军卫青、游击将军苏建、彊弩将军李沮、太仆公孙贺、代相李蔡、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即刻进宫觐见——”
春陀听着一连串的将军名就知道陛下终于忍无可忍,决意反击。
他明白此中利害,应了声诺便转身疾步而去。
阿娇徐徐站起身来,笑道:“陛下要给将军们动员鼓舞了,我便不在这耽误陛下议事了,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吧。”
刘彻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把暠儿留下,他是太子,自小就得耳濡目染这些事。”
阿娇楞了一下,见他坚持只得道好。
这晚刘彻几乎是天明才回,显然是累狠了,睡得沉极了。
阿娇便也趁机放了两个孩子一天假,让他们和雪狮子玩个痛快。
刘彻睡到下午才起身,用过午膳后一面和阿娇在庭中看着孩子们玩耍,一面闲聊起昨天所议。
“匈奴人不满河南之地被大汉收复许久,自开年以来匈奴骑兵频繁调动。
依着朕的估计,匈奴人有意从朔方突破,直取京都。”
他说这话时脸上面无表情,平静的很,只有眸子中寒光怦现。
“他们既然要打,那朕就想不妨将计就计,把他们狠狠地打疼。
朕已命卫青率三万骑兵从高阙出发,长程奔袭,奇袭右贤王。
为了掩盖这一意图,朕令游击将军苏建、彊弩将军李沮、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从朔方;大行李息、岸头侯张次公为将军率兵从右北平出发,配合其行动。”
他长叹了口气,仰头望天。
“先帝时晁错就说,倾举国之力来打匈奴,必克之。
但愿天佑我大汉!”
话到尾音,虽然慷慨激昂,到底透出些担心。
毕竟在匈奴境内长途奔袭,而后在广袤的草原进行大规模骑兵会战,这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纵便做足了准备,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大汉就是万无一失地胜定了。
刘彻也不能保证,但他需要比任何人甚至比卫青都要充满信心。
一旦他动摇彷徨一点,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
是以能听着他这一点不安担心的也就只有阿娇,或者说从来都只有阿娇能走到他心里,听他毫无顾忌地说这些朝政军事。
阿娇握住刘彻的手,微微一笑,“这一仗我们胜定了,陛下还是想想怎么给刘彻封赏吧。”
刘彻也笑了,阿娇心中他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他揽紧阿娇,“那娇娇说赏卫青什么好?”
阿娇倚在他怀里,笑道:“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惯会使唤我,我才不替你想呢。”
说话间竟似乎捷报之声已然传来,正为封赏烦心。
刘彻心中浊气立去,哈哈大笑地道:“行,你说不,朕还能怎么你?”
等到了暮春时,前线传来了加急军报。
彼时刘彻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庭中学骑马,因着孩子还小,骑的便是现成的雪狮子。
雪狮子从一岁大就跟在帝后身边,什么时候受过马鞍辔头的束缚,但见着两个小主人高兴,也只得咬牙忍着了。
正是午后时分,阳光暖融融地,空气中传来春燕的呢喃细语。
阿娇站在廊下笑看着元暶,她在要上马前抱着雪狮子的脸一个劲安慰它不要怕。
雪狮子才不怕,是她有些怕吧。
孩子还真是长的快,也变的快。
元暶才四岁,却已经脱去了小时的娇蛮霸道,变得软糯可爱了。
春陀从殿外疾步跑来,见气氛正好便略喘了口气,才上前双手呈上军报。
刘彻刚把元暶扶上马,转过身来取过帛书展开看。
顷刻间,他的脸上就写满了狂喜之意,望向阿娇道:“卫青胜了!”
阿娇也喜上眉梢,快步上前接过刘彻手中的军报读起来。
卫青逐匈奴七百里,俘虏右贤王在内的匈奴王族十余人,众男女万五千馀人,畜数千百万。
匈奴从此被分割成东西两部,再无力对大汉京都造成威胁!
实在是大胜!
卫青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能征善战!
刘彻心潮澎湃间,闭上眼仿佛就能见着迎风招展的汉朝旌旗。
数万骑兵滚滚向前奔去,烟尘飞扬中大地都跟着轻颤。
寒光闪闪的军刀,战马昂然的嘶鸣。
…………
刘彻霍然睁开眼,眸光中满是喜悦。
“即刻拟诏!派出使节!持大将军印,至军中拜车骑将军青为大将军,诸将皆以兵属大将!马上执行!马上!马上!!!”
此次大胜,卫青以军功拜为大将军。
至于从者,如常护军傅校,擒获敌王,封为合骑侯;都尉韩说,搏战勇敢,擒获敌王,封为龙頟侯;轻车将军李蔡,擒获敌王,封为乐安侯;校尉李朔封为陟轵侯,赵不虞为随成侯,公孙戎奴为从平侯……
天下震动,刘彻却还犹嫌不足,跟阿娇念叨了几天还要再封赏卫青点什么。
阿娇失笑,心想难怪说后世为将者都愿生在汉武一朝。
一来刘彻敢用人,用人就不疑,将在外不受丝毫掣肘,有全权处理之权。
二来刘彻重赏将领,爵位财宝从不吝啬。
三来刘彻心胸广大,绝无功高震主之忧。
她轻舒了口气,在刘彻怀里找着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合上眼,“我的陛下啊,这人还没回来呢,你就急得不行了。”
刘彻笑着搂住了阿娇道:“嫌我烦了是吧——行——不说了,等卫青回来的——”
过了半月后,卫青终于在刘彻的期待中回到了长安城中,都还没来得及回家见见身怀有孕的妻子,就进宫觐见。
说起来,光是子嗣上的兴旺,卫青就由不得人不去艳羡他。
他和雪舞是元朔二年的正月成婚,六月时雪舞就有了喜信。
元朔三年四月雪舞生下长子,取名为卫伉。
这年十月雪舞二度有孕,元朔四年八月时生下次子,取名为不疑。
今年正月再度有孕,如今已经都显怀了。
馆陶每每说起雪舞,都对阿娇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才真是三年抱俩呢……”
话到这想起阿娇如今已经是三十三岁,生育风险太大。
又想到陈午对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要惜福,阿娇如今一双儿女长的健健康康便是万幸。
便又把话咽了回去,“要是这胎是个女儿就好了,雪舞也就儿女双全了。”
阿娇有些好笑,她还能不知道馆陶的意思。
哪怕她此刻地位稳固,荣宠无限,无人可以撼动。
馆陶仍然还是要为她操心,为她不安。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刘彻也是这般想的,他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如赏卫青的几个孩子为好。
再加封卫青食邑六千户后,又封长子卫伉为宜春侯,次子卫不疑为阴安侯,均食邑一千五百户。
如此厚赏,卫青又天性谨慎,当即便惶恐万分地俯身拒不肯受。
“臣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和皇后厚爱,才得以领兵打仗,堪堪做出了点成绩。
臣之两子尚幼,未立寸功却得以封侯并享有食邑,臣实在愧不敢受。”
刘彻就知道他会坚辞,当下便不容他多说,斩钉截铁地道:“随你远征将领朕已经全数论功行赏完了,你不必有什么顾忌。
何况,这就是该你得的。
只是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给你不如给孩子们好。
他们的父亲为了汉室天下浴血奋战,他们也该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奖赏。”
卫青见天子心念坚定,只得再三谢恩后方才诚惶诚恐地受了赏赐。斑之说两章的量,不分了。感冒是小病啊,就是硬不好,闹心,感谢大家的谅解和关心,鞠躬!!!
☆、第四百四十二章 马术老师
天子见卫青终于谢恩,脸上方才露出真心欣慰的笑。
君臣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天子便道:“知道你惦念家中,朕也不多留你了。”
卫青便微微欠身预备恭谨地退出去,这几个月他委实累坏了,又牵怀家中妻儿,当真是归心似箭。
他退到殿门口,天子却又叫住他,似乎是才想起来般地道:“朕听说你那个外甥霍去病马术很不错,正好太子和长公主新近开始学骑马,你把他给朕送进来当当两个孩子的老师。”
卫青一楞,旋即下意识地拒绝:“陛下,这不成。去病就是个乡野孩子,不识礼数,如何能给两位殿下当老师?”
天子不以为意,“朕听说他的马术就是你教的,错不了。”
顿了一下,又补道:“见天来回跑麻烦,朕叫人在宫中收拾屋子,就在宫中住段吧。”
卫青惊讶更甚,连连摇头。“陛下,当真使不得……”
天子脸上还是淡淡的笑,语气却多了坚决。“有什么使不得的?”
初夏的午后,白晃晃的阳光漫洒进丈余见方的青玉砖上。
博山炉里水烟氤氲,四下里静谧一片,天子语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便由不得卫青不多加思量了。
他咬了咬牙,只得道诺。
天子便轻轻摆手,示意他自去。
卫青出了宫,便径直回府。
雪舞听说他到了长安城中,自早间便引颈盼望着,等终于听婢女们回说到了垂花门,哪里还等得住?
当下就叫奶娘们抱着两个孩子去迎,夫妻俩堪堪在里间遇着。
卫青立时就一个箭步上前扶住雪舞,担心地道:“你这怀着身孕呢,又带着两个孩子——”
雪舞摇头,笑道:“你离家这么久,想迎一迎你。”
到了卧室,卫青又和两个孩子亲热了一番,雪舞见他眉宇间始终有一缕淡淡的愁思,便叫奶娘们把孩子们引出去。
起身捧着肚子坐到他身边,柔声问:“怎么了?”
她见左右无人,想到卫青素来谨慎,便又轻轻道:“因为大将军?”
卫青人还没回长安城时,陛下许以大将军节制三军的消息就震撼了长安城。
雪舞明白旁人或许会为之欢欣鼓舞,卫青却只会因为责任越重而战战兢兢。
她想劝卫青陛下既然给得起大将军之职,便无需为此忧心。
卫青叹了口气,“不止如此,陛下还封伉儿为宜春侯,卫不疑为阴安侯,均食邑一千三百户。”
雪舞吃了一惊,她先前进宫听皇后的意思陛下是还要赏卫青,却不知道这么重。
她刚想说句什么,卫青却又先行开口问她道:“去病呢?”
雪舞见他话锋转的这么快,心下奇怪,却还是道:“跟破奴去了上林苑骑马。”
卫青立时有些不高兴,“上林苑那是皇家园林,去病老往那跑干嘛?”
雪舞不以为然地道:“这么大的孩子了,你还想着能把他天天关在家里?”
卫青蹙眉道:“行,你不愿意管教他,我管教他!”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扬声吩咐道:“去上林苑把去病跟破奴叫回来,就说我说的。”
雪舞待他回来,便劝解道:“去病和你的性子截然相反,跳脱的很。再说了去上林苑又是陛下亲自许的,你老管他干什么啊?”
霍去病是卫青二姐卫少儿与平阳县小吏霍仲孺私通生下的儿子,自幼便没得着父母多少疼爱,是跟着卫青长大的。
雪舞见他可怜,将心比心就对霍去病偏心疼爱几分。
卫青望着雪舞慢慢地摇头,“陛下要召去病进宫给两位殿下当马术老师,还要住在宫中。”
他为此甚是担忧,“我怕去病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宫中惹祸啊。”
雪舞却噗嗤一声笑了,“你啊,一天天就担心这操心那的。
我倒觉得陛下就是喜欢去病身上那份少年人的生气,要不然从前就不会在去病被人欺辱后亲自来为去病出头。
你就别担心了,去病聪明着呢,他知道分寸。”
卫青想起霍去病的聪明劲也笑了,“这小子聪明倒是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
雪舞在旁道:“可不吗?我瞧着将来去病未必会比你差。”
这句话一下触动了卫青,他脸上的笑滞住了。
他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从前陛下破格任用了他,来日未必不会如此大胆启用去病。
天子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需要再塑造出一个卫青来。
卫青心下一时间极度复杂,千头万绪涌上他的心头,到最后只冒出一句“帝王心术,猜不透啊。”
“什么?”雪舞并没有听清这句极低极低的呢喃,只是还不等卫青说话。
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雪舞就顾不得问了,笑道:“保准是去病回来了。”说着就起身往外迎去。
卫青跪坐在屋中,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当晚用了晚膳后,卫青就把要进宫的事跟霍去病提了。
霍去病才十六岁,正是激扬跳脱的性子,又一向感念帝后厚爱。
听了自然是欣然从之,当即就起身回房收拾贴身物品去了。
弄得卫青无奈地同雪舞道:“还想多叮嘱他几句——这孩子——”
雪舞明白他的担忧,微微一笑,“你就信我的吧,我瞧着去病这样的还更得陛下喜欢呢。”
翌日一清早,霍去病便奉召入了宫,正式地成为暠儿同元暶的马术老师。
只有阿娇知道,刘彻这次还真是临时起意。
便是她,也是头天晚上刘彻回到温室殿中才听他说起。
她怔了一下,旋即失笑:命运兜兜转转,到底还是又回到了原点,霍去病竟然又教习起她孩子们的马术。
想起前世霍去病的结局,阿娇心中很是有些感伤。
天妒英才,这话有些时候还真是没错。
霍去病光芒实在太盛,偏偏又活的那么恣意,那么纯粹。
便是彼时宠冠后宫的自己,不也禁不住羡慕他吗?
认识他之后,阿娇才明白自由这种珍贵异常的东西并不是由身份地位决定,而是由心境决定。
比起阿娇若有若无的感伤,两个孩子却是只用了半刻不到的功夫就喜欢上了霍去病。
等到晚上时,称呼已经亲密的变成“去病哥哥”了。
他和孩子们相处的出奇的好,但在教习时却又严格异常,引得刘彻为此自夸自己的眼光好。
*****
元朔五年盛夏时,天子趁着元朔改革的风头又提出了养士。
于六月置博士弟子员五十人,复其身,由“太常*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者”充任,天下各郡县也可保荐士子到太学受业。
凡入学者可免除本人徭役,每年考试一次,凡通一经者即可补为文学掌故之职;能通一艺以上,可用作郎官。
一时间,天下各地青年才俊全都云集长安城,等待选召。
阿娇不免想到前世时,敢于劝谏的汲黯曾满脸痛心疾首地对刘彻说:“陛下一方面求贤若渴,一方面却又用法太为严苛。
或小有犯法,或欺罔,辄按诛之,无所宽假。
臣担心陛下杀人太多,如此下去,天下人才早晚被杀光。
到时候,陛下用何人来治理天下?”
刘彻不以为然,“何世无才?”
而后冷漠一笑,“只是看帝王有没有慧眼和敢大胆启用的心胸,朕这两样都有了,天下人才于朕取用不尽。”
汲黯被他说得语塞,的确天子虽然杀人杀的厉害,但手边却始终没有缺过人用。
他还是不肯就此屈服,又道:“陛下既然肯不拘一格用人,想必是爱才。为何不能宽容一点?对不肯踏入仕途中的不妨加以感化?”
刘彻漠然反问道:“朕以为人才的宝贵,就在于他能为朕所用。不肯为朕所有,和庸才有什么区别?”
汲黯气结,又听刘彻道:“既然不肯听话,那不杀干嘛?”
往事历历在目,汲黯气的通红的脸仿若就在眼前。
阿娇微微莞尔,她不得不承认刘彻说的的确没有错。
汉武一朝,人才济济,什么时候都没缺过人用。
刘彻用人是多元化的,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对策,由刘彻亲自策问,选拔其中翘楚为官
二千石以上官吏可通过任子制度使子孙当官,先贤的后裔可以破格录用,如贾谊的两个儿子就当了郡守。
阿娇想,或许真正起大作用的是刘彻用人的惟才是举、不拘一格。
卫青是从马奴出身就不用说了,如今的丞相公孙弘也是出身贫寒之家,风头正劲的御史大夫张汤是从小吏中选拔出来的。
如果说着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么金日磾作为匈奴休屠王太子竟然得以和霍光、上官桀一齐被任命为托孤重臣,这是何等信任?又是何等信任?
要知道匈奴降将赵信可是后来又投降了匈奴的,当时多少人议论纷纷说是“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刘彻却还是敢对金日磾许以托孤,也就难怪金日磾用生命来回报如此重望。
比起长安城中的平静,淮南王宫中却是乌云笼罩,处处透着不对劲
已经出嫁了的翁主刘陵却在此时回了宫中,她是被其父王召回来想办法的。
刘陵只是听说宫中走失了一个人,先还没当回事,待听说了来龙去脉,险些为之气死。
这下课真是惹了大祸,而且这祸还是其弟淮太子刘迁闯出来的。
淮南王刘安性好读书,更善鼓琴,也欲笼络民心,招致文士。
门下食客,趋附至数千人,内有苏飞、李尚、左吴、田由、雷被、伍被、毛被、晋昌八人,最号有才,称为淮南八公。安令诸食客著作内书二十一篇,外书三十三篇,就是古今相传的《淮南子》。另有中篇八卷,多言神仙黄白术。黄金白银,能以术化,故称黄白术。
刘迁少好学剑,自以为无人可及。闻得郎中雷被,素通剑术,欲与比赛高低。
雷被屡辞不获,但到底拗不过刘迁,只得比试。
雷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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