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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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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哈哈大笑,道:“小雪那么小的个子,居然生了六只,难怪小姐不肯回来了。对了,这人是什么来历,是高家那边的人吗?怎么没有见过?”
  小燕道:“是个从关内来的读书人,小姐见过他两次,想着老爷或许会喜欢和他聊天,就让我把他带过来了,若是老爷不喜欢,就再还给高家便是。”
  老者点点头,道:“既然是从高家带来的,可不可靠都没有关系了,走吧,我这便带他去秦阁。”
  老者只是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却是听得霍江不寒而栗。
  高家带来的人,可不可靠都没有关系?
  是了,如果觉得他可靠,那便皆大欢喜;如果觉得他不可靠,也不用烦心,只要交还给高家便是,到时是活埋还是点天灯,都是高家的事。
  高家,就是雪域山庄,在高家时,那些人称呼那个红衣少女表小姐,也就是说,高家和这里是表亲。
  可是不知为什么,方才小燕和这位老者说的一番话,却好像高家只是下属而已,虽然亲厚,却又似乎隔了些什么。
  一路走来,霍江也见到几个下人,他们在清扫刚从树冠上落下的积雪,这些人一言不发,看到老者走过,也只是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行个礼,却是仍然没有说话。
  这座庄子并不是很大,霍江跟在老者身后,走过一片梅林,便看到了一座二层小楼,牌匾上却只写了一个“秦”字。
  想来这就是秦阁了。
  霍江觉得有些奇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家里的房前挂这种只有一个字的牌匾。不过这倒也罢了,这家人为何给家里的小楼取名叫“秦”呢?
  姓秦?
  霍江带着疑惑,跟着老者走进小楼。老者让他在厅里等着,自己则上楼去禀告。
  霍江见这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形矫健,上楼的时候,看上去比他还要灵活,或许这老者也是有武功的?


第三一五章 谢先生

  稍顷,老者回来,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听口音你是关外人吧,老爷已有十几年没有出门了,你只需把你在关外的见闻讲给他听,给他解解闷便好,若是老爷高兴了,一定不会亏待你。”
  原来如此。
  霍江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他们被抓住的十来个人,只有他是读书人,那个红衣女子显然是看中他读书人的身份,挑了他来陪父亲说话。
  他连忙向老者深施一礼,道:“老丈,在下姓霍名江,保定府人氏,已有举人的功名,在下上有老父,下有弟妹,都在等待我平安回去,我别无他求,只求能早日回到关内,若是贵府老爷高兴,还请老丈周全。”
  老者眉头微动,重又打量了他一番,缓缓点头:“原来是位举人老爷,恕小老儿眼拙,你请进去吧,我家老爷素来看重读书人,你不必紧张。”
  霍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做梦的感觉。
  但是无论如何,眼下他只能走进去,不论那位老爷是谦谦君子,还是洪水猛兽,他也没有退路了。
  老者指指楼梯,示意让他进去,霍江整整早已露了棉花的袍子,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老者看着他笔直的身影,默默地点点头。
  “来客人啦,来客人啦。”一个古怪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霍江一跳,一抬头,却是一只鹩哥。
  “哈哈,阿青,你又淘气。”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霍江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人坐在一只带轮子的椅子上,他用手拨动着轮子,那椅子便缓缓走了过来。
  霍江打量那个人,四十上下的年纪,浓眉大眼,五官俊秀,却又带了几分豪气,只是可能在屋了里久了,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容颜消瘦,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霍江的目光下移,更是吃了一惊,只见这人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是身上的袍子自椅子以下空荡荡,霍江看得仔细,这人的双腿竟是从大腿处就齐根没了!
  霍江见过因患腿疾而瘫痪在床的人,可是两条腿只是不能动弹,却还是完整的。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只剩下了半截身子。
  霍江顿觉毛骨悚然,那时的他只有十几岁,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惊愕地呆立在那里,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人的双腿。
  这腿是怎么没有的,是天生就没有双腿,还是生病坏掉的?如果是生病,也不会全都没有了吧,难道是被人砍去的?
  什么人会被人砍去双腿?对了,这家人和雪域山庄是亲戚,那么也是土匪了,所以是为了争地盘或者争压财物女人,才会被砍去的双腿?
  可是眼前这个人,虽然相貌粗豪,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土匪。
  不过高清辉也不像土匪,和这些日子遇到的土匪相比,野熊岭的那些家伙才更像标准的土匪,高清辉则更像个纨绔公子哥儿,而眼前的这个人,反而更加让人看不透了。
  “年轻人,我这副样子,是不是把你吓到了?”那个人再次开口,语气谦和,还有几分慈详。
  霍江缓过神来,在心里暗责自己的失态,他冲中年人施了一礼,道:“晚生霍江,见过先生。”
  中年人微笑:“姓霍?你是从关内来的?”
  霍江道:“正是,晚生遵父命游历天下,月前来到关外。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他没有提到被掳到雪域山庄的事,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提。
  中年人道:“我姓谢,你叫我谢先生吧。”
  霍江再次拱手:“晚生见过谢先生。”
  谢先生笑着说道:“你能来我这里,一定是见过小女了,小女孝顺,恐我腿脚不便,在家中寂寞,时常会找些读书人来陪我聊天,霍公子莫要见怪。”
  霍江终于放下心来,他果然没有猜错,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因为他是读书人,才让他来这里的。
  “那位爱穿红衣的小姐,就是令千金?”他问道,其实他更想知道,和红衣女子在一起的那位妙人儿叫什么名字。
  “小女顽皮,让霍公子见笑了。”谢先生微笑。
  霍江虽然很想知道谢小姐的那位表姐的事,可他是男子,自是不能再继续问起人家的女誊,只好岔开话题,对谢先生道:“先生一口官话,不像是关外人,您也是从关内迁来的吗?”
  他以前听人说起过,有些人家日子艰难,但趁着年轻力壮举家到关外讨生活,有些人还真的发了财,多年之后衣锦还乡。
  谢先生很是直爽,他道:“让霍公子见笑了,我活到四十岁,还没有去过关内,哈哈,至今不知关内是何等景色。”
  说到这里,他随手拿起小几上的一本书,扬了扬,对霍江道:“我对关内的了解,最初是从这本书上得来。”
  霍江看到,那本书是《大周景物志》,这是前朝的一本游记,他曾经在一个旧书摊上见过,本朝早已改了国号,像这种用前朝国号做书名的书,早已不会再版。
  谢先生手里的那本纸张泛黄,显然已经年代久远。
  霍江道:“这是前朝的书了,如今关内的景物,与前朝又有不同。”
  谢先生眼睛亮了,道:“原来如此,以前没有人对我说过,还请霍公子细细说来。”
  霍江心里一动,这人说他是在关外长大,从未趟足关内,可是却又对关内的景物如此着迷,看这家人,应该也是家境富足,真若是想去关内游玩,即使身有残疾,多带几个服侍的就行了,怎么也不会要靠着一本陈年古书来想像吧。
  但是霍江没有多问,这一年来,他也去过不少地方,即使没有亲自去过的,也能从近人的诗词歌赋中知晓一些传说典故,这都是那本书上没有的。
  他从谢先生手中接过那本“大周景物志”,从第一页开始娓娓道来。
  霍江文采风|流,讲述的时候引章据典,时而直抒胸臆,时而幽默风趣,谢先生听得如痴如醉,先前的老者上来奉茶,他喝了一口,就对老者道:“去换成阿辉给我送来的福建茶。”


第三一六章 哑巴

  这些日子,霍江跟着那些商人,也知道了一些关外的行情。但凡是南边的东西,到了关外,价格便翻了几倍,尤其是茶叶,在关外也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喝得起,而福建茶更是难得,有钱也买不到。
  他连说不用客气,谢先生笑道:“无妨无妨,我这里难得有个客人。”
  霍江看得出来,谢先生很真诚,或许真如他所说,他难得有个客人吧。
  谢先生不时询问关内的事情,霍江便把他所知道的,尽可能详尽地告诉谢先生,比如前年黄河泛滥,官府派人治理多时不见成效,有个工匠献出一计,挡住了冲过来的洪水。听到这里,谢先生感慨:“我真是想像不出,滔滔巨浪奔腾而来,冲垮堤岸房屋,会是何等景象。”
  霍江道:“其实晚生也没有见过,但是晚生曾在钱塘观潮,想来黄河泛滥时,也是那般景象,只是更加凶险,早无风景可言。”
  说到这里,他有些奇怪,问谢先生道:“先生久慕关内风土人情,为何不亲自去看一看?这两年风调雨顺,先生正可去游览一番。”
  闻言,谢先生叹了口气,嘴边露出一抹苦笑,许久才道:“我是没有这个福份了,但愿有朝一日,小女能够回到故土,我便心安了。”
  霍江心想,这位谢先生想来还是因为自己腿脚不便,才不能出远门的吧,倒也是可怜。
  他问道:“先生不必断言,等到春暖花开,积雪消融,您就可携令嫒到关内走走看看,倒也不必走得太远,北直隶虽然比不上江南景致秀丽,但是名胜颇多,建筑多以威峨庄严居多,比起江南的小桥流水,别有一番大气天成。”
  谢先生点头,却没有再接口。
  霍江有些后悔,他没有与残疾之人打过交道,或许无法理解这些人心中的苦闷吧。
  他岔开话题,又说起云门石窟的雕刻流派。
  就这样,霍江与谢先生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在小楼上用过一顿简单清淡的晚饭,谢先生便问霍江可否想下棋,霍江本来就是此道高手,立刻欣然应允,二人便下起棋来,直到二更时分,谢先生这才叫了那个叫福伯的老者,带了霍江去休息。
  霍江的住处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有株梅树,枝干虬劲,显然有些年头,满树梅花绽放,冷香阵阵,霍江站在月色中,眼前影影绰绰的老梅,屋檐上的积雪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银光,他忽然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霍江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疼,这一切不是做梦,是真的。
  他不但死里逃生,而且还奇迹般来到这样一个奇妙的地方,认识了一个同样奇妙的人。
  次日清晨,他早早地醒来,刚刚想要到院子里看看,便有仆从端了热水进来给他洗漱。
  来人是个三十上下的汉子,看上去很老实,对他行了礼,便指指那盆热水,却没有说话。
  霍江有些奇怪,他想起昨天从大门走进来时,也看到了几个仆从,似乎也没有听他们说话。
  这样一想,他便发觉从来到这座庄子开始,除了谢先生以外,他只是听到小燕和福伯说过话,就连昨天晚上抬着炕桌送饭进去的几个妇人也没有一言半语。
  他试探地问那汉子:“你是哪里人啊,在这里几年了?”
  说来也怪,一般大户人家,即使服侍客人起居的,也都是丫鬟小厮,还没有见过哪家是用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的,到了这个岁数,大多是去外院做事了。
  那汉子点点头,伸手比出四根手指,似是在告诉霍江,他已在这里四年了。
  霍江心里猛的一动,这汉子没有说话,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看这家人也不像是没有礼数的,自是不会让下人如此无礼,难道……
  “你是哑的?”他惊讶地问道。
  那汉子指指自己的嘴,又摆摆手,嘴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霍江只觉背脊发凉,他虽然不懂医术,可也听说过有天聋地哑之说。但凡是天生的哑巴,都是聋子,甚至有些小孩本来会说话,可是在很小的时候因为耳朵聋了,也渐渐不会讲话了。
  而眼前的这个汉子,耳朵分明是好使的。
  他是哑巴,但是却不聋,他能听懂别人说话,只是他说不出来而已。
  这样一想,霍江便想起昨天进庄子里扫雪的那些人,还有晚饭时来的那几个妇人,他们显然也是能听到福伯吩咐的,他们不是聋子,但是他们不会讲话。
  “你不是天生的哑巴,你是生过病吗?”
  这两句话一出口,霍江便知道自己说错了。
  如果只是这一个人是因为生病至哑的,那便也能说得通,可是扫雪的那些人,还有送饭来的仆妇,只是他看到的,就有一二十人之多,难道这些人都是生病才变成哑巴的,这也太凑巧了。
  那人没有说话,转身就往外走,甚至不再服侍霍江洗漱。
  霍江一看就明白了,一定是早有吩咐,不许他们对外人说起这件事来。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奇心,忽然冲了上去,拦住了那个人。
  那人见被拦住了,苦着脸冲他咿咿呀呀,像是在求饶。
  霍江又问:“你是被人毒哑的吗?是不是?”
  那人听了这话,面如土色,身子簌簌发抖,一把扳开霍江拦在那里的手臂,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霍江哪还有心情洗漱,早上的好心情全都没有了。
  这个人是被毒哑的,不但他是,昨天看到的那些人也同样是!
  自己究竟是来到了什么地方,遇到的是什么人?
  就在昨天,他还以为自己误入仙境,如梦如幻,却又有着一份不真实的美好。
  可是现在,这里对他而言,如同修罗地狱,甚至比雪域山庄的那些人还要可怕。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逃跑?那不可能,他一介书生怎能逃出去?
  那么如果不逃跑,等到他把他所知道的风土人情全都讲完了,那位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谢先生,会不会让人给他灌下一碗哑药,也把他毒成哑巴呢?


第三一七章 阮郎迷

  霍江呆立良久,直到又有人进来给他送早饭,他这才清醒过来。
  来的是两名仆妇,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纪,和方才那人一样,打着手势,请霍江用膳。
  和在秦阁吃的晚饭一样,即使是早饭,也有新鲜的蔬菜,而不是在关外冬天里常吃的酸白菜,也不知道冰天雪地,这家人是从哪里弄来的绿菜。
  霍江出关以来,也只有到了这里才吃到新鲜蔬菜,可是现在的他,哪里还吃得下。
  看着飘在鸡汤馄饨上翠绿的芫荽,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飘浮在水上的人,想抓住一块浮木或者稻草,可是却又抓不住。
  原本看到这位谢先生言谈举止清贵不俗,他还以为从此可以逃离生天,却没有想到刚刚离开雪域山庄那个龙潭,却又进了谢家这个地狱。
  自己已是举人身份,又是年少成名,前程一片大好,可是谁能想到,不过就是出来游历,想要增长见闻,殿试之时写出一篇令人惊艳的社论而已,却落得如此田地,即使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也像那些仆从一样变成哑巴。
  一个哑巴,哪里还有机会在金殿之上展示才学,他连参加会试的资格也没有。
  霍江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期盼的眼神,父亲这一生,心心念念的就是振兴霍家,霍家落魄了很多年了,直到最近这十几年才重新看到了希望,可是和那些世家大族相比,霍家还是太弱了。
  就在离开保定府之前,他还幼稚地以为,只要他能够位列两榜,霍家就能扬眉吐气。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的远行,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一个连话都不能说的人,还何谈光宗耀祖!
  一滴清泪无声落下,霍江怔怔出神。
  外面有说话声传来,霍江一惊,说话的声音?
  在这个庄子里,除了谢先生、福伯和那只会说话的鹩哥,还有会说话的吗?对了,那个叫小燕的丫鬟也会说话,只是自从他来了以后,便没有再见过小燕,想来是又回到雪域山庄侍候她家小姐了吧。
  外面传来的是女子的声音,这一次霍江听清楚了,没错,是女子,年轻女子。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鹦哥绿斗篷,亭亭玉立如潇湘翠竹的人儿。
  门帘被从外面挑起,带进一阵混着梅香的冷风。
  两个女子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霍江先是一怔,紧接着他的目光便被那抹绿色的身影吸引住,再也移不开了。
  是她,真的是她,她来了,她是来救他的吗?一定是的,上次在雪地里,他被红衣女子戏弄,便是她温柔地对他赔礼道歉。他对她而言只是陌生人,而她却如此谦和,显然她的教养是极好的,那个凶巴巴的叫琳儿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她。
  “难得我爹会夸奖一个人,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说话的是琳儿,一如既往地霸道无礼。
  霍江忍不住皱起眉头,昨天见到谢先生时,他还疑惑为何谦和的谢先生会生出琳儿这样任性的女儿,可是看到那些哑巴,他也就没有疑惑了。
  见他没有说话,琳儿索性走了过来,看着炕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早膳,她蹙起眉头,有些不悦:“咦,你怎么不吃饭?我家的饭菜没有毒。”
  见她这样说,霍江正在踌躇是反唇相讥,还是选择不得罪她,毕竟自己的性命还握在他们父女手中。
  “琳儿,你不要这样说,想来是咱们的饭菜不合霍公子的口味。”一个温柔之极的声音响起,那绿衣女子走到琳儿身边,轻轻拉拉她的衣袖,一双妩媚的眸子却落到霍江脸上。
  霍江抬起眼睑,便对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睛是丹凤眼,在此之前,霍江一直觉得生着丹凤眼的女子太过柔媚,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么美的眼睛就应该是生在她这样的可人儿脸上,只有这样的眼睛才配得上她周身婉约得体的气质。
  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站起身来,冲着绿衣女子长揖一礼:“小生霍江,请问小姐高姓芳名?”
  若是以前,他会认为这是孟浪,只有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才会如此,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就这样说了,这样做了。
  “你是问我吗?我叫谢婵,这是我表妹红琳。”绿衣女子没有生气,这让霍江松一口气,谢婵,人如其名,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不负这婵娟之名。
  “表姐,你理他做什么,大男人问女人的名字,不要脸!咱们走。”没等他想继续开口,谢红琳没好气地拉着谢婵就往外走,那个样子,就像是她喜欢的玩具被人抢了一样,尤其是那句“不要脸”,说得霍江脸上一红,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女子骂他不要脸。
  他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发呆。
  眼看她们已经走到门口,被谢红琳拉着不得不往外走的谢婵,忽然转过头来,冲着他嫣然一笑。
  直到许多年后,霍江的脑海里还时常浮现出她的笑容。
  那一笑似是洞悉万物,却又天真得像个孩子。
  谢婵天生就有这种本事,她有着仙子般纯净无瑕的面容,却又有着妖精一样的媚惑妖娆。
  只是那个时候,涉世未深的霍江能够感觉到的,只有她不同于谢红琳的温柔妩媚。
  而谢红琳,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坏脾气女孩而已。
  可能是谢红琳并没有向谢先生告状的缘故,谢先生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如昨天一样的赏识,两人从风景聊到民风,又从民风聊到朝廷的政令。
  霍江发现,谢先生对朝廷的兴趣,不亚于他对风景的喜爱。
  霍江虽然还未出仕,可是家中父亲和堂叔都已经做官了,官职不高,但是也能看到朝廷的邸报。父亲按照当年母亲的嘱咐,在他们兄弟很小的时候,便时常把邸报拿回家里,给他们讲解上面的内容,霍江记性很好,至今还能记得七八年前的邸报。


第三一八章 有女初长成

  若说昨天霍江和谢先生的交谈内容还是全凭自己的兴趣,那么今天在看过那些哑巴之好,霍江便是投其所好了。
  他想,若是能让谢先生对他有了惜才之心,或许能够逃出生天呢。
  见谢先生对朝廷之事有兴趣,霍江便把脑子里记得的那些邸报搜罗出来,加上自己的看法,和律令下发后民间的反响,对谢先生一一到来。
  聊了大概小半个时辰,霍江便发现,谢先生对朝廷之事的反应,不像昨天谈论风景民情时那样,只是洗耳恭听而已,今天的谢先生时常会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言之有物,见解独到,全然不像是一个因为残疾而困在家里的人,霍江甚至怀疑,这位谢先生是位致仕回乡的官员。
  对,谢先生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对政局有着敏锐洞察力的官员。
  发现了这一点,霍江非常兴奋,如果谢先生是做过官的,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论这位谢先生为何会毒哑那些仆人,最低限度,但凡做官的做事都会有自己的底限,不会像雪域山庄的那些土匪一起凶残无度。
  因此,他与谢先生聊得更加投机,更加热烈。
  其间谢红琳来过一次,折了一大捧刚煎的梅花,都是艳丽的红梅,插在霁红瓶里,红彤彤的一片,看得霍江直皱眉头。
  他进庄子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一片白梅的,可这谢红琳却放着清丽不可方物的白梅不折,全都是折的红梅。
  红梅倒也罢了,选一只雅致的梅瓶,白衣红颜,别有一番风情。
  可她却偏偏拿了一只霁红瓶,花是红的,花瓶也是红的,深深浅浅的一片红色,就和她身上的衣裳是一样的,她有多喜欢红色啊,俗不可耐。
  谢先生看着女儿亲手插的花,笑得合不拢嘴:“乖,这花插得真好,霍公子讲得都是关内之事,你要不要也听听?”
  霍江听到谢先生居然不避男女大妨,让自己的女儿留在这里,心中有些不悦,他抬起眼来,向楼梯口看了看,谢红琳每次都和谢婵一起出现,不知为何,今天只有谢红琳一个人来了,谢婵呢?
  想到谢婵,霍江的心怦怦直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脸红了。
  谢先生看在眼里,先是一怔,接着眼中便露出笑意。
  少年人,脸皮很薄,倒也有些意思。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见女儿眨着大眼睛,正在好奇地打量着霍江,全无半分小女儿的娇态。
  谢先生无奈地摇摇头,对霍江道:“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宠坏了,你不要见笑。”
  霍江这才发现,谢红琳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难怪谢先生要替女儿道歉,这女子也太过乖张无度了。
  明明也算是大家闺秀了,可是举止却如他来到关外见到的那些村野女子一样,全无半点女子应有的矜持,恐怕给她一匹马一把刀,她就和土匪们一样了。
  霍江心里烦燥,再和谢先生聊天说地,也不能像方才一样的从容,谢先生感觉到他的拘谨,还以为是因为谢红琳在场,少年人羞涩了。
  他笑着对谢红琳说道:“你昨晚没有回来,今天有没有去看过你母亲?”
  谢红琳娇嗔:“怎么没有,我一早就去约我娘请安了,刚才还折了白梅花,让表姐送过去了。”
  原来谢婵是去给谢太太送花了。
  霍江心中很是遗憾,为何谢红琳不去给自己的娘亲送花,反而让谢婵去了,她自己跑到这里。
  谢先生道:“你就不能多陪你娘说说话吗?”
  谢红琳撒娇道:“陪我娘说话的事儿,就让表姐去吧,她的脾气好,又会做针线,陪着我娘画花样子,三天三夜也不腻,我可没有这个耐心,所以我还是不去了,免得惹我娘生气。”
  谢先生叹了口气,道:“好了,那你别忘了,晚上去陪你娘用膳,免得她又不肯吃饭。”
  “知道了,我从表舅舅家里带来很多野味,挑了最新鲜的,让厨房煲汤,给我娘补身子,晚上我去陪我娘一起吃,免得她嫌油腻,又偷偷赏给丫鬟婆子们呢。”
  谢先生哈哈大笑,对霍江道:“小女无状,让公子见笑了。”
  霍江只好勉强笑笑:“哪里,令嫒天真无邪,赤子心态,又侍母尽孝,实是难能可贵。”
  霍江只是客气地信口一说,他并没有多看谢红琳一眼,当然更没有看到谢红琳白里透红的脸蛋上,那一抹只属于女儿家的娇羞。
  接下来的几日,霍江都是一大早便去秦阁,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他与谢先生越聊越是投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朝政律令、风土人情,两人无所不谈,虽然据谢先生所说,他从未到过关内,但是霍江却觉得谢先生可能只是搪塞而已,因为谢先生谈古论今,全然不像是没有见识之人。
  如果没有那些不时出现的哑巴,霍江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可谓舒适,每天与谈得来的人谈论感兴趣的事,不理世事,也暂时忘却家族的责任,谢红琳虽然每天都会到秦阁转一圈儿,有时送一瓶花,有时是端一碟琥珀桃仁,可能是谢先生叮嘱过了,她再也没有像那天似的留下听他们说话。
  只是在这几天里,他再也没有见过谢婵。
  他开始怀疑,或许是那日他的莽撞,吓到了谢婵,让她不敢在他面前出现,免得他再次唐突。
  他又羞又愧,盼望能够有个机会,让他能当面向谢婵赔礼道歉。
  几天后,他又去秦阁陪谢先生聊天,正要上楼梯,只见一个年轻的仆从跑了过来,冲着福伯比划着,福伯问道:“表少爷来了?”
  那仆从点头,嘴里咿咿呀呀。
  福伯便对霍江道:“霍公子上楼去吧,老爷在等着您呢,庄子里来了客人,小老儿要出去相迎。”
  表少爷?霍江想起来了,雪域山庄与这里便是表亲,谢红琳就是称呼高清辉为表哥的。
  莫非是高清辉来了?


第三一九章 梅林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霍江便在秦阁见到了高清辉。
  和上次一样,高清辉还是穿了一身雪白,脱下银狐斗篷,露出里面霜色镶金线的箭袖。
  在遇到高清辉之前,霍江没有想到,除了演义话本里虚构的人物以外,会真的有人平素里也穿一身白衣。
  可是这身白衣裳穿在高清辉身上,却丝毫不显轻浮,配着他头上样式古朴的白玉簪,手中镶金嵌玉的马鞭,更显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就好像他天生就应该打扮得这般出挑。
  看到霍江,高清辉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但还是礼貌地冲他点点头,然后便不再看他。
  高清辉与谢先生寒暄几句,问了问谢先生的身体,又说起来意,霍江这才知道,他是给谢太太送人参来的。
  高清辉称呼谢太太为表姑母,霍江心想,一表三千里,高家和谢家也只能算是出了五服的远亲,难得的是两家人走得这么近,这倒是和关内的人家不一样。
  高清辉和谢先生见了面,便出了秦阁,去见谢太太了。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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