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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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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只是一条马面裙而已。
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冯老夫人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她能在云绣坊好好缝上两身衣裳了,可是被婆子这样一说,便像被泼了一头一脸的冷水。
霍思谨就连绣线都是到云绣坊去买!
她那位不苟言笑的大哥霍江,也太偏心眼了,私底下一定没少拿银子贴补霍思谨。
否则就凭霍思谨和她一样的每月十两银子的例钱,既要打赏底下的人,又要偶尔给小姐妹送及笄礼或生日礼,哪还有多余的钱去买云绣坊的丝线。
她抱怨了一会儿,还是让人去找了贾亮过来。
贾亮听说霍思谨让他跟着去云绣坊,便翘起兰花指说道:“四娘子放心好了,小的有个同乡就在云绣坊当伙计,上次给大姑娘买丝线,小的便是找了那位同乡,他也不知是怎么的,入了霍家九爷的法眼,每次九爷到了云绣坊,都是让他去给端茶送水,因此云绣坊的掌柜也对他高看一眼。”
霍沅才懒得听这些,她只是知道贾亮在云绣坊是真的有面子。
虽然云绣坊在京城也开张快一年了,可是霍沅还是头一回来。
一进云绣坊,她就被安排进了二楼的雅间,有插着时兴样子的银簪子的丫鬟捧上香茶点心,又有穿著得体的婆子过来,送上尺头样子让她挑选,还有一大本画着衣服样子的簿子。
霍沅看得眼花缭乱,提出想看看整匹的料子,那婆子便立刻让丫鬟搬了整匹的布料进来,又有丫鬟捧着西洋美人镜让她在镜前比量。
霍沅看着那些料子和衣裳样子,这才知道她上次得意洋洋的那条马面裙可真不算什么。
这江南来的铺子,就是和京城的不一样,处处透着精致,处处透着新颖。
贾亮一进云绣坊,便去找他的那个小老乡阿四。阿四见了他就笑弯了眼睛:“大管事,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啊,这次又来给你们府里的小姐买丝线吗?”
贾亮上下打量着阿四,见他腰上挂了只玉貔貅,那玉甚是通透,一看就是好东西。
贾亮自幼就在大户人家,金的银的见得多了,可是阿四不过就是个当伙计的,怎么会有这个?
见他盯着玉貔貅,阿四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九爷赏的,昨天九爷在这里的时候,刚好玉石铺子里新到了几件小玩艺,便送过来让九爷挑选。我正进去送茶水,九爷就问我哪个更好,我便指了这玉貔貅,说这个聚财,戴上最好。九爷就说我土气,随手就拿了这玉貔貅扔给我,说你拿去聚财吧,爷不缺银子。啧啧,你瞧瞧,这才是当爷的做派啊。这东西我也就戴两天过过瘾,然后就收起来了,以后当传家宝了。”
贾亮听得眼睛都直了,这玉貔貅少说也值百八十两,霍九说赏就赏了,而且阿四还不是霍九身边的人,只不过就是云绣坊里服侍茶水的。
他虽然不缺银子,如今手里也有一两件能和这个媲美的东西,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可不如阿四的玉貔貅来路正,阿四敢戴着玉貔貅在铺子里招摇,他可不敢,非但不敢戴,就连说一声都不敢。
第二二六章 闲话
阿四显摆完了,这才想起贾亮的事,便问道:“贾大哥,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来了?又是给你家大小姐买丝线吗?好说,这丝线不卖给谁,也要卖给你啊。”
贾亮摇头,苦着脸说:“这次不是我自己来的,我是陪着四娘子过来的,唉,四娘子可不是大小姐,这位不好伺候。”
阿四皱眉:“四娘子?霍大学士的妹子?”
“是啊,就是那位四娘子,若说我们东府主子是真少,常在府里的也就是四位而已,大老爷和大小姐都是讲究的人,就是对我们当下人的也是和言悦色,上次我给大小姐买的丝线,大小姐身边的丫头一口一个贾叔一口一个谢谢,后来大小姐还赏了我一两银子。可这位四娘子就不一样了,唉,不好伺候啊。”贾亮边说边摇头。
阿四叹口气,拍拍贾亮的肩膀,道:“要不我去和掌柜的说说,选两个有眼力的婆子进去服侍吧,免得让你为难。”
贾亮看看四下无人,凑到阿四耳边说道:“四娘子是要去长公主府的赏梅会,听说大小姐在你们这里裁了衣裳,便憋了口气要把大小姐给压下去。”
阿四一听,便道:“这算什么难事,来我们铺子里的太太小姐们,这种事多着去了,你别管了,一会儿我让人给打个折扣,再送个帕子香包什么的,保管让你们这位四娘子欢欢喜喜的。”
贾亮人称贾姑娘,这外号决不是白来的,他不但言谈举止女里女气,平时对女人家的事情也样样精通。
他知道这些听起来普通的帕子香包,一旦是出自云绣坊,那就是有钱也难买的好东西。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阿四不过就是个端茶送水的,怎么在云绣坊这么大的面子?
云绣坊,可不是普通的小铺子,这是京城里响当当的字号,早在霍家还没把云绣坊开到京城之前,京城里的苏杭街上便有打着云绣坊旗号做生意的,云绣坊的新式样湘裙,云绣坊今年的鞋面样子,因此,云绣坊虽然是今年才开的新铺子,可是在京城的名声早就盖过了那些几十年的老字号。
贾亮是东府的采办,平时多在外面走动,早就听说云绣坊的大掌柜是女子,平时偶尔能见到的只是二掌柜,可就是这个二掌柜,在外头也有很大面子,不是寻常能求到他面前的。
越是这样想,贾亮就越发觉得阿四是交了狗屎运,只听说主子身边近身服侍的有体面,他还是头回见到铺子里低三下四的小伙计也能攀上大东家的。
霍九不只是云绣坊的东家,他还是霍家唯一的男丁,太后面前露过脸的,有御赐的官身。
贾亮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又问阿四:“霍九爷这阵子又来过吗?”
阿四挺起胸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贾老哥,你在大学士府里没听说吗?”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九爷正在帮着福王爷和庆王爷做事,忙着呢,哪有空来这里,九爷若是闲下来,还要去老沧州吃羊肠子,到天香楼呼朋唤友,然后再到四海茶楼捧白水仙。”
听到老沧州这三个字,贾亮的眼皮跳了起来,他忙问:“你说老沧州?霍九爷常去老沧州吗?”
阿四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吗?九爷年纪小,最喜欢这些新鲜玩意,以前在江南在京城里可都没有卖羊肠子的,老沧州是独一份,九爷隔三差五就要去上一去。”
说到这里,阿四又问:“你不会没吃过吧?”
“怎么会?我也常去,只是没有遇到过霍九爷。”贾亮忙道,他没有吹牛,他确实经常去,再说老沧州虽然名头越来越大,可是却很便宜,拉脚的、跑腿的,老沧州里面坐着的客人,有钱的不多,没钱的却不少。
贾亮打死也没有想到,穷得只剩下钱的霍九爷居然爱去那里。
阿四笑道:“下次你若是在那里遇到我家九爷,可千万别和他抢,我听说羊肠子去晚了就没有了,九爷有几次都没有吃饱。”
贾亮苦笑:“我又不是霍家的人,我就算巴结上霍九爷也没有用啊。”
是啊,有什么用?虽然都是霍家,可是却差了这么多。
阿四重又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什么事?你还信不过我吗?”贾亮反问。
阿四四下看看,低声说道:“天香楼有位客人,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天香楼是江浙口味的菜品,九爷去的时候,专为九爷做了肉夹馍,那位客人的跟班在走廊里候着,恰好看到,就吸了吸鼻子,九爷见了,便赏了一个给他,他连说好吃,九爷就高兴了,觉得这小子机灵,就让他身边的张家兄弟学着点儿,这小子也真是机灵,后来又去天香楼,就搭上了张家兄弟,没过多久,张家兄弟凑了五百两银子跟着霍家商队的一个管事做生意,便也算了他一股,他东拼西凑了四十两也算在张家兄弟的股份里,也就过了一个来月,你猜这四十两银子变成多少了?”
阿四卖起了关子,贾亮却已经听得像猫儿抓心一样:“变成多少了?”
他是听说过霍九身边的张家兄弟的,听说是一对十三四岁的俊俏后生。
阿四神秘地竖起一个手指头,在贾亮面前晃了晃。
“一百两?”贾亮吃了一惊,四十两变成一百两,这何止是翻倍啊,哪有这么赚钱的生意,对了,这是跟着张家兄弟做生意,霍家的那些管事们,谁不想卖给张家兄弟面子,就算不赚钱,也要让张家兄弟赚到银子。
阿四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若是哪天九爷也在张家兄弟面前抬举我就好了,那我家祖坟上就是冒青烟了。”
贾亮越听越急:“不是一百两?那是多少?”
阿四道:“一份卖身契,不是一个人的,是他家祖孙三代十五口人的卖身契!”
贾亮的脸色变了,十五口人的卖身契,这要给东家多少钱,才能赎身啊。
第二二七章 鸡毛
贾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云绣坊了,四娘子霍沅做了新衣裳,正如阿四承诺的那样,给了折扣,又送了帕子和荷包。
霍沅回到东府,拿着那几样帕子和荷包一样样地看,只觉越看越喜欢,别看都是小东西,可是料子考究,绣工精致,就连花样子也是寻常见不到的。
新裁的衣裳一时半刻还做不出来,可是这些帕子和荷包却就在眼前,霍沅爱不释手。
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在西府里,霍芷就说霍思谨的帕子是云绣坊的,霍思谨没有否认,可也没有承认。
她见过那帕子,也只是觉得绣得画眉栩栩如生,却没往云绣坊联想,在她以为,云绣坊的帕子上一定会有标记的,霍思谨的帕子上是没有的。
因此,她还以为霍芷胡说,霍思谨故意装模作样。
现在拿着这些帕子和荷包,霍沅反复查看,果然没有标记,一个也没有。
她在云绣坊时就问过服侍她量衣的婆子,那婆子说云绣坊的帕子和荷包是不卖的,一向只送给在铺子里的大主顾,这些大主顾大多都是花了几百两银子的。
霍思谨从小住在庵堂里,也就是到了京城才知道云绣坊的,不是霍沅眼拙,是在此之前,霍思谨千真万确没有云绣坊的衣裳。
没有缝过衣裳,又哪里来的帕子?
除非……
霍沅眼睛一亮,除非是与男人私相授受,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霍沅过了年就十九岁了,她比京城里没出阁的闺秀们懂得都要多一些,这种事即使没有见过,她也听说过。
此时,她越想便越发觉得,霍思谨一定是做了不要脸的事。
自从得知霍思谨打扮得花枝招展,想要引起庆王爷注意,霍思谨在霍沅眼里,已经是个狐媚子了。
如今又想起那条帕子,霍沅恨不能把霍思谨撕了,太丢人了,把大哥的脸都给丢尽了!
霍沅真想让人把那条帕子偷出来,给霍江看,给西府的人看,给京城里的闺秀们看,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个平素里装成女菩萨的霍大小姐,是个什么不要脸的玩艺儿。
可是上次百寿图的事,阎嬷嬷把霍思谨屋里的人全都换了,原先的人卖的卖,放的放,包括偷出百寿图的小红,也给找了名目卖出去了。
如今霍思谨屋里水泼不进,霍沅让心腹丫头们去想办法,两三天过去了,还是没能把手伸进霍思谨的院子里。
而这时已经到了年根底下,是各家各户最忙的时候。
霍沅心烦气燥,加之每过一年,她的年纪就又大了一岁,京城里像她这么大的女子,大多已经当娘了,有的更是生了两三个了,而她,亲事上却还一点眉目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上门提亲的,霍江妹妹的名头还是很吸引人的,虽然不是胞妹,可她也是嫡出。
但是这些提亲的,她一个也看不上。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要么是寒门出身的进士,要么就是元配早丧要续弦的,甚至还有一个,听上去是个响当当的大世家,可却是要给自家那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窝囊废来提亲。
每次有媒人登门,霍沅都要给气得几天吃不下饭,她觉得自己真是命苦,怎么来提亲的都是些拿不出手的。
没有一个像样的,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庆王爷的。
即使没有庆王爷的身份,若是有庆王爷的气度相貌也行啊,可还是没有。
霍沅想到这里,索性躺到炕上装起病来,把帮着冯老夫人操持过年的事全都推给了霍思谨。
大太太早亡,二太太又跟着二老爷霍海去了任上,如今东府里只有三位女眷,冯老夫人主持中馈,那么给冯老夫人打下手的,本应是要学着操持家务的霍沅,可是霍沅甩手不管,就只能让十二三岁的霍思谨来做了。
霍思谨也不想管,可是阎嬷嬷却很高兴,她告诉霍思谨:“小姐莫要想不开,年前年后,但凡是和东府有往来的女眷,便都会知道,今年操持年节的是您,而不是四娘子。一来二去,您的好名声也就传出去了。哪个高门大户不想娶位能掌家的太太啊。”
霍思谨想想也是,每天早上便去了冯老夫人那里,冯老夫人见她终于肯来了,便把接待穷亲戚的麻烦事全都交给她也。
陇西霍家人丁单薄,可是毕竟是世家大族,嫡房人少,沾亲带故的亲戚却不少。
尤其是在当年霍江做了阁老之后,霍家亲戚里来北直定居的便越来越多。
可这些人家的男丁里却没有读书种子,因此在京城附近定居的霍家亲戚们,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如今,要么守着几亩薄田,要么就是打着霍家的名号教几个小蒙童读书。
逢年过节,就是他们来京城打秋风的时候,去了东府再去西府,有的带几棵大白菜,有的则带上一篓子鸡蛋,可是走的时候,却是吃的穿的用的,装上半车。
霍思谨没少听霍沅抱怨过了,可她是春天时才回京城的,偶尔见过几位亲戚,倒也没有觉得这些人像霍沅说的那样面目可憎。
她让人去叫了上次帮她采办绣线的贾亮,却被告知贾亮的儿子在铺子里和客人打架,被那铺子的管事告到冯老夫人这里来,贾亮已在垂花门跪了一个时辰,可是冯老夫人还没有松口,非要把贾亮的儿子卖给人牙子不可。
霍思谨皱眉,冯老夫人怎么这样孤寒?
贾亮管着府里的采办,又是家生子,他的儿子即使犯了过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总要给贾亮几分面子吧。
阎嬷嬷对她说道:“小姐,这事可千万别去管,贾亮是外院的,要管也是大老爷来管。”
霍思谨便就做罢了。
她现在正在盼望着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哥哥要从泰山书院回来了。
她往泰山书院写过几封信,还让人送过衣裳鞋袜,可是霍大公子每每回信,都是干巴巴的几句话,看得霍思谨寒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心里清楚,她之所以能不把霍沅放在眼里,所能仰仗的,便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第二二八章 结识
转眼便过了小年,天也越来越冷了,老沧州门外停了一驾宽大的马车,拉车的马骠肥体壮,精神抖擞,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下了马车,他十三四岁,穿着簇新的斗篷,脚上是同样簇新的靴子,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大红食盒,昂道挺胸地走进了老沧州的大门。
若不是有人认识他,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其实他也只是个小厮。
永丰号霍九爷身边的张亭。
寒风料峭,霍九爷那样娇生惯养的人,早上舍不得热被窝,即使喜欢老沧州的羊肠子,也只能让张亭一大早就过来买回去了。
一直瑟缩着躲在一棵枯树后面的人看到了张亭,眼睛亮了起来。
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冯老夫人要卖掉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十四岁了,长得眉清目秀,和他小时候一样,也像个姑娘家。
自从冯老夫人要把他儿子卖掉的消息传出来,府里府外的人便纷纷议论,说他儿子若是被人买去,说不定是要做小倌的。
贾亮只有贾小安一个儿子,贾小安就是他的命根子。起先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儿,贾亮去求了冯老夫人,虽说他们都是当奴才的,有买要卖全凭主子一句话,可是这京城里还没有听说哪家会把家生子卖掉的,何况贾小安犯的也不是十恶赦的大错,和客人吵架而已,大不了就别让他在铺子里当学徒了,换个别的差事,哪怕是到庄子里种地也行啊。
可是无论贾亮苦苦哀求,冯老夫人就是不松口,后来甚至让人把他打了出去。
他悄悄塞了二两银子,给冯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这才打听出来,原来他常常给霍思谨买东西的事被冯老夫人知道了,冯老夫人认定他已经是霍思谨的人了,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折腾他。
贾亮气得发抖,你想折腾就朝我来,卖我儿子做什么?
这几天,他去求过霍沅,还在大门口等着从衙门回来的霍江,可是霍沅理都不理他,霍江更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是啊,大老爷什么时候管过府里的事,从来也没有过。
霍沅正和霍思谨呕气,三天两头装病,把所有难办的家务事全都推到霍思谨身上,这个时候,当然不会为他一个奴才做什么了。
霍思谨虽然是个和言悦色的,可是冯老夫人就是因为霍思谨才要整治他的,现在他听到霍思谨的名字便胆颤心惊。
他从小就在霍府,冯老夫人是个什么脾气,他心里有数。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赎身。
如果能把一家子全都赎出来自是好的,若是不行,便就找个人假装买主,通过人牙子,把贾小安买过去。
说起来这还是上次阿四给他的启发。
冯老夫人别看有个诰命的名头,可是她一个继室,丈夫又死了,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还没有嫁出去,冯老夫人只能仰仗霍江和霍海。霍海没在京城倒也罢了,霍江却是从不管府里的事。
冯老夫人管着东府后宅,可是手上的银子却有限,这是因为霍江生母的嫁妆早就给两个儿子平分了,这是人家母亲的东西,与冯老夫人没有关系,而霍老太爷的东西却也在他去世后,便由霍家的长辈们做主,给霍江、霍海和冯老夫人分了,如今霍家东府其实就是个空壳子,霍江和霍海,每年每人给冯老夫人各一千两银子做为家用,也就是说,霍家东府里一年的开销只有这二千两银子。
冯老夫人自己的银子是不动用的,她没有亲生儿子,她还要留着银子养老。
当初贾亮托了人情,才把贾小安送到铺子里当学徒,那间铺子便是在冯老夫人名下的,因此如今出了事,也只能全凭冯老夫人处置。
贾亮是府里的老人儿,这些事情心时都很清楚。冯老夫人想要银子,比谁都想要银子。
如果贾亮能像搭上霍九爷的小子一样,一次性就掏出全家十五口的赎身银子,不但霍小安能保住,他以后也能换个地方当差,不用再看冯老夫人的脸色。
贾亮越想越觉得,除了这条路以外,他已经无路可走。
贾小安还被锁在柴房里,贾亮咬咬牙,还来到了老沧州。
那位姓谢的公子,不止一次在这里见他……
他想来碰碰运气,而且他还听说,张氏兄弟中的张亭,几乎每天早上都来老沧州给霍九买早点。
无论是谢公子,还是张亭,只要能让他遇到一个,他一定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贴上去。
他的运气不错,虽然没有遇到谢公子,却遇到了张亭。
看看张亭志得意满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当小厮的。
贾亮不由得想起了贾小安,贾小安和张亭差不多的年纪,张氏兄弟的伯父是在霍家当差的,因此他们兄弟二人才能跟着霍九。
而自己也是在府里当差的,还是油水丰厚的管事,可是事到如今,他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保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越看张亭便越是为贾小安难过,论长相论机灵劲儿,贾小安哪里也不比这个张亭差啊,可是运气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以后张亭就是府里的管事,或者霍九高兴了,说不定给他一间铺子,让他去当掌柜。
而他的宝贝儿子贾小安,真若是被卖去当小倌,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想到这里,张亭咬咬牙,跟在张亭身后悄悄走了进去。
张亭办事很利索,馆子里的伙计见他是熟客,自是殷勤,没过一会儿,张亭便把要买的全都买好,转身便准备回去。
贾亮就在他身后。
张亭猛的一个转身,正撞到贾亮的鼻子上,贾亮强忍着酸痛,冲着张亭堆起一脸的笑。
只是他的笑容太难看了,把张亭看得吓了一跳。
“张家小哥,我有点事,想跟你私下说说。”贾亮小心翼翼地说道。
张亭先是一怔,随即便道:“你是哪家的?我看你倒有几分眼熟呢?”
贾亮赔着笑,道:“不瞒小哥,我是霍家东府的,就是出了一位状元郎的那个东府。
第二二九章 后路
张亭用眼角子斜着贾亮,没好气的地说道:“大叔,别看都是姓霍,可一个是陇西霍家,一个是杭州霍家,咱两府可没关系。”
张亭这话在贾亮听来最是熟悉,每当有人问起杭州霍家,东府的人都会这样说。
贾亮没想到张亭会用这话来恶心他,可现在有求于人,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以前是不认识,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张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说吧,什么事啊,大叔。”
他在大叔两个字上加重了口气,贾亮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求个小厮,还是个和自己儿子年龄差不多大的。
“小哥儿,我就直说了吧,我想见见九爷,还请小哥儿引见引见。”
张亭像是早就猜到了,嘲讽地说:“明说了吧,想见我家九爷的能围着双井胡同绕五圈儿,大娘子早就说过,让咱们多长个心眼儿,别是个阿猫阿狗就往九爷面前领,大娘子和九爷眼里都容不下沙子。”
贾亮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我懂,我既然能来,自是有能来的理由,小哥儿,我若不是没办法了,也不会走这一步。”
张亭索性不再理他,径自往马车走去。
上了车,张亭对车把式说:“不急,慢点走。”
走出约莫半里路,张亭悄悄撩开车帘一角,眯着一只眼睛向车后窥望,只见贾亮亦步亦趋地跟在车后。
张亭噗哧笑了出来,少年人紧绷着的脸蛋垮了下来,没有了硬装出来的冷峻。
果然是让九爷猜对了,这个贾亮真的削尖脑袋往上贴。
九爷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九爷说了,想看贾亮急不急,就看他有没有跟着马车跑。
“把马车赶起来,不用太快,可也不能太慢,大冷的天儿,也该让人出点儿汗,暖和暖和了。”
双井胡同里,但凡能够混到给霍九赶车的,都是技术好有眼力的,否则霍大娘子不会答应。
这位车把式就是个经验丰富的,张亭这么一说,他便知道该怎样做。
马车立刻加快了速度,张亭靠在迎枕上,悠哉悠哉,时不时的向车后看看,只见贾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在车后,这车赶得真好,既不会让贾亮跟不上,也不会让贾亮跟得太轻松。
张亭眼珠子一转,又对车把式道:“沿着灯市街、鼓楼街绕一圈儿,然后再回双井胡同。”
别个贾亮只是个管事,可这人行为举止太有趣了,因此,贾姑娘是挺出名的,再说,他管着霍家东府的采办,京城里的铺子,认识他的并不少。
灯市街和鼓楼街都是铺子,京城里那些中等世家和四五品的官眷之家,都喜欢来这里采办东西。
霍江虽然官居正二品,可如今也只是五品的翰林院掌院,加之自从东府分家以后,每年也只有二千两的用度,因此平时便也和其他四五品的人家一样,来灯市街和鼓楼街采办。
这两条街上,几乎没有不认识贾姑娘的。
霍家的马车拐进灯市街,刚跑了半条街,贾亮就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他明白了。
张亭这个小杂种是存心要让他丢人现眼。
可是他已经来了,如果现在不跟了,今天付出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丢人已经丢了,现在想要后悔也晚了。
他只好努力说服自己,灯市街都是开铺子的,只要在京城做生意的,就没有不知道杭州霍家的,霍家的马车上两个大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霍字,这下好了,恐怕明天早上,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状元霍家的管事追着杭州霍家的马车跑,跑了一条街。
可是他还是猜错了,张亭不只让他跑了灯市街,又跑了鼓楼街,之后终于上了大道,当然,还是街道。
就在贾亮跑得快要断气的时候,霍家的马车终于拐进了双井胡同,张亭拎着红木食盒,身手灵活地跳下马车,看到弯得腰直喘气的贾亮,张亭大吃一惊:“大叔,怎么又遇到你了,真巧啊,在老沧州遇到,在双井胡同还能遇到。”
呸!
贾亮在心里问候了张亭十八代祖宗,不是你在前面遛我,我能跟着你跑到这里来吗?
他想说话,可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但是他心里明白了一件事,张亭既然把他引到了双井胡同,那么见霍九的事便有门了。
他自幼长在大户人家,大户人家这些能在主子面前服侍的,哪个不是人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有七八个意思。
他更知道,现在他表现得越是狼狈,能够见到霍九的机会便越大。
张亭这个小兔崽子,就是为了好玩而已,那就让你玩个够,让小毛孩子耍着玩,总比冯老夫人让人拿着棍子把他轰出去要强得多。
他索性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张亭看看他惨白的脸,撇嘴:“大叔,你还真像个娘们儿。”
贾亮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好在张亭虽然贪玩,可也不敢忘记霍九的交待,人已经耍了,下马威也给了,如果说以前贾亮对霍家还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自从灯市街和鼓楼街跑了这么一圈儿,算是把贾亮的后路给断了。
今天这件事,估摸着不到中午,便能传到霍家东府。
贾亮即使什么也没做,这会儿在东府的人眼睛里,也已经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了。
霍柔风正在给毕道元讲故事,张亭便悄悄溜进来,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霍柔风嘻嘻一笑,对毕道元说道:“你有口福了,今天又吃羊肠子。”
毕道元的脸色都不好了,九爷已经让他陪着吃了四五天羊肠子了。
他真心喜欢那股膻气味儿,再说,那是羊的肠子……他想想就恶心。
可是不能恶心,在霍家,只要九爷爱吃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最好的东西,九爷只有在招待他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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