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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久欢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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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珠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的抬起了头,长时间未说话,声音都哑了,“小姐……”
慕晚没应声,神色淡然地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了她面前,唇边攒着半真半假的笑,“淑妃闲得无聊想演出戏找找乐子本宫没有意见,但你在本宫的落英殿搭台唱戏,是否有些过分了?”
柳明珠看着慕晚,眸中徐徐聚了一层蒙蒙水雾。
“怎么样,落英殿的雪积的可还算厚?合不合淑妃的心意?”慕晚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不过真是可惜了淑妃的一番心思,你煞费苦心在本宫这儿演了一天的苦肉计,陛下却连个面都未露,不如你此刻挪步去凤翕宫演,陛下就能看得到了。”
柳明珠紧紧咬着下唇,面色愈发灰白。
“戏唱完了,淑妃还不走?”慕晚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忽然眸光一亮,从发髻上拿下一根金簪扔在了雪地中,嗤笑道:“原是本宫的错,忘了打赏淑妃,你瞧瞧这个金簪可还够?”
柳明珠一眨眼睛,一滴泪珠倏地从眼眶中滚了下来,她眼泪汪汪地望着慕晚,嗫喏了一句小姐。
慕晚抚着怀中的暖炉,漫不经心地打断她,“不够就去凤翕宫搭台,够了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下过雪愈发冷了,本宫可没心思陪你唱戏,绿萝,请淑妃娘娘出去!若她还是不走,便去凤翕宫找陛下来,本宫担得起一个淑妃的命,却担不起她肚子里龙种的命!”
绿萝福身道:“诺,”继而转身做出了个请的动作,“淑妃娘娘,请吧。”
柳明珠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见慕晚转身欲走,心中一急,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角,“小姐……”
慕晚忽的转身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挥开,见柳明珠又叫了声小姐,秀眉登时竖了起来,她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暖炉砸在了雪地中,俯下身捏住柳明珠的下颌,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这里没有你的小姐,叫本宫贵妃娘娘,记住了!”
第四十八章
入目的皆是皑皑白雪,宫阙掩在白茫茫的大雪中,远远望去,宛如在云雾里,难得的生出了些许如梦如幻的缥缈之感。
雪中的金簪在夕阳映射下闪着金光,将周边那一团蔷薇色的雪衬的格外亮丽。
慕晚眸光阴沉,声音冷得堪比那一地的白雪,不带一丝感情,直直撞进了柳明珠的耳中。
“不要叫我小姐,淑妃,本宫是楚国的贵妃娘娘。”
话音方落,两滴眼泪接连砸在了慕晚的手背上,低眸瞥见满面泪痕的柳明珠,她蓦地想起了五年前初进宫之时。
那时,淑妃还是涵香。
初进宫时她并不喜欢钟衍,并且极度抵触宫中一切事物,包括贵妃娘娘这个身份。
涵香自进宫后便改了称呼,跟在她身后张口闭口的唤她贵妃娘娘,次数多了,她终是忍不住,在她又一次唤自己贵妃娘娘之后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要叫我贵妃娘娘,叫小姐就可以了,我不喜欢做楚国的贵妃娘娘,但我喜欢当你的小姐。”
涵香这才妥协,又开始唤她小姐。
原以为很多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很多琐碎的小事,她都还记得很清楚。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其个中变化,竟半点不由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年年岁岁繁花依旧,岁岁年年看花之人却不相同。
世事无常,人心异变。这大概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慕晚死死掐着她的下颌,俯身贴在她耳边,沉声说道:“事已至此,你不需要本宫的原谅,本宫也不会原谅你,你走吧,本宫不想慕玄看见你。”
语毕,她咬了咬牙,掐着柳明珠下颌的手暗自用力,猛地挥开她,拂袖转身,跨上台阶进殿时,淡淡地留下了一句,“姑姑,请淑妃离开,以后再也不许她踏进落英殿半步。”
殿门缓缓合上,将绿萝那声诺也一并关在了门外,慕晚闭着眼睛在门口站了好半天,待绿萝进来禀报淑妃娘娘已经离开后才松开紧攥的双拳,睁开眸子解下斗篷交给绫兰,转身行至桌边坐在了楠木椅中。
绿萝遣了连翘和晴锁去准备晚膳,她和绫兰留在殿中,二人掌了灯后便静悄悄的站着,谁也不敢出声。
慕晚静坐了半晌才抬眸问道:“姑姑,慕玄呢?他可知道涵……淑妃来了?”
绿萝与绫兰相视一眼,抿唇答道:“今晨淑妃娘娘来时慕暗卫才睡不久,奴婢便让连翘在他房中燃了几株安神香,此刻他还未醒呢。”
慕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索性再燃上几株,让他再睡一晚上,明日还得劳烦姑姑去流风府上一趟,找回雪要颗能使人睡上好几天的药。”
顿了顿又吩咐道:“其他的事一概不要同回雪提起。”
绿萝点头应了声诺。连翘和晴锁很快就端来了晚膳,慕晚用过晚膳后便坐在椅中看书,才看了没几页,便已困的眼都睁不开了,只好宽衣爬进了被窝中。
第二日午时方过又下起了雪,窗户上已糊上了新的窗户纸,慕晚坐在窗户边,将窗户支起一半,托腮听雪。
刚开始还只是小雪花,下着下着便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团铺天盖地的往下落,不一会儿就将天地都淹没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连翘端着药膳进来,见慕晚把窗户支起来坐在窗下吹风,连忙走过去放下了窗户,将放在桌上的药膳端过来,说道:“娘娘,外头下着雪呢,您身子才好了,怎能坐在这儿,快将药膳喝了回里头去吧,这雪只怕又要下一天了……”
慕晚望着又开始碎碎念的连翘,无奈地揉了揉脑袋,连忙打断了她,“连翘,姑姑走了吗?”
“嗯嗯,走了,”连翘点点头,将药膳递给了慕晚,“娘娘快趁热喝吧。”
慕晚接过药膳刚喝了两口,殿门砰地一声开了,小鱼拎着裙子跑进来,不等二人反应,已经扑通跪在了慕晚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求贵妃……娘娘救救……救救我家主子……”
慕晚放下药膳,示意连翘扶起她,继而问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小鱼身上发髻上全是雪,一张小脸被冻的又青又白,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而将舌头咬的生疼。
连翘极有眼色地端了杯热茶给她,谁知她连看都未看一眼,而是焦急地跺了跺脚,伸手扯住了慕晚的衣袖,“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娘娘先……先跟奴婢走,奴婢在路上再说与娘娘听可好?”
慕晚见她这般焦急,也不再多说,当即便站起身随着她出了殿。
“娘娘,药膳——”
“娘娘,斗篷——”
连翘反应过来后立刻端着没喝完的药膳追了出去,同捧着斗篷追出来的绫兰撞了个满怀,手腕一抖,药膳尽数到在了斗篷上。
二人相视一眼,绫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迅速进到殿中放下斗篷,从柜子中寻了件织锦披风,又拿了两把伞,将一把伞和织锦披风塞到连翘手中,一边撑开伞往外走一边说道:“落英殿离风荷宫有好一段路要走呢,你先拿着披风去追娘娘,我去尚服局拿娘娘的羽缎斗篷,娘娘好不容易好些了,万万不能再着凉了。”
说着,回过头瞧见连翘还抱着披风和伞站在原地,不由喊道:“杵在哪儿做什么,还不快些去!”
“哦!”连翘堪堪回神,连忙撑开伞抱着披风一股脑冲了出去。
雪下得又急又密,好在没有风,行走起来并没有那般困难。
小鱼走的极快,一边走一边细声同慕晚说道:“主子近日一直不舒服,昨日被长公主发现了,便请了杜太医来替主子把脉,谁知杜太医竟说娘娘没有病,只不过是害喜而已。”
“害喜?”慕晚蹙了蹙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鱼点头,“长公主确认主子怀孕之后高兴坏了,当即便要请陛下过来,主子实在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告诉了长公主孩子不是陛下的,长公主被吓了一跳,直直闹腾了一下午,快到宫禁时间才回去,今儿辰时刚过没多久,长公主身边的如月姑姑便亲自来风荷宫给主子送了碗打胎药,非要亲眼看着主子喝下才肯走,如月姑姑走后主子硬是将药吐出来了大半。”
说着,小鱼眼眶渐红,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那药药性实在太强,主子那样一折腾不但没保住孩子,反而因为药不够拖长了……时间,差点引发血崩,杜太医怕自己救不了主子,趁奴婢不注意悄悄遣人禀告了陛下。”
慕晚听完心中大惊,“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不早些告诉本宫!”
小鱼颤声说道:“主子昨日自长公主走后便像失了魂似得,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奴婢实在是害怕,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晚加快脚步走着,在心中理了理小鱼说的话,开口问道:“孩子是穆清的?”
“嗯。”小鱼应道。
“宜安现在如何了?”
小鱼抹了把眼泪,“陛下召了玉神医进宫,已经稳住了。”
“那陛下可有召穆清进宫?”
小鱼摇了摇头,“没有,陛下应该不知道主子的孩子是二公子的吧?”
慕晚闻言不再做声,而是加快脚步埋头往风荷宫走,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不住地往身上砸,雪花落在睫毛上,须臾便化成了水,顺着睫毛滴落在脸颊上,冰凉冰凉的。
钟衍先前可能不知道,但从他知道宜安流产至今已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足够他查出穆清和宜安的事情了,若是换成以前,她敢肯定钟衍不会因此事动怒处罚她二人,但如今,她已经猜不透他了,也不想猜了。
左右辛家和荣安侯府的势力在那儿摆着,钟衍作为一国之君,顾虑的总会多一些。
刚到风荷宫门口,便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慕晚抬起冻僵硬的手一把推开了殿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呛得人反胃。
殿内只有钟衍和玉尘二人,钟衍披着厚厚的大氅,垂眸坐在殿中,玉尘则站在他身边小声说着什么,慕晚虽着急,却仍旧耐着性子福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钟衍抬眸看向了她,墨瞳中闪过一抹细微的幽光,声音还是一日既往的清冷,“免了。”
慕晚规规矩矩地垂眸道:“谢陛下。”
然她刚直起身,便瞧见他站定在自己面前,紧接着一件带着清雅药香的大氅便罩在了身上,包裹住了她已被冻僵硬的身子。
大氅罩在身上,暖意袭遍全身,她下意识抬眸的瞬间,眸中已蒙上了一层氤氲水雾。
他冷着脸时她可以不在意,但他不过给她披了件大氅,她便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恩小惠罢了。
第四十九章
带着一身碎雪冲进来的连翘打断了殿中的静谧,她一边将伞放在门口,一边说道:“娘娘你们走的也太快了,奴婢没……见过陛下。”
说话间抬眸瞧见钟衍,吓了一跳,连忙垂首福身行礼。
钟衍淡淡开口,“嗯,免了。”
“谢陛下。”连翘站直了身子,却仍旧低着脑袋。
慕晚回过神,面无表情的伸手将身上的大氅解开脱下来,一把扔到了钟衍怀中,继而扭头拿过连翘手中的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开口问道:“宜安呢?”
钟衍抱着大氅,神色晦暗不明。
玉尘走上前一边从他怀中扯出大氅为他披上,一边说道:“在里头,睡着了,不用担心。”
慕晚瞥了眼小鱼,示意她进去照顾辛宜安,小鱼当即便福身进去了。
见小鱼进去后,慕晚才转眸看向了钟衍,“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钟衍抬眸,墨瞳幽深似海,“贵妃对此事知道多少?”
慕晚淡淡地道:“陛下知道多少,臣妾便知道多少。”
玉尘:“……辛美人已无大碍,在下先行告退了。”
钟衍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玉尘即将退出殿门时,慕晚忽然冷笑了一声,“玉神医可要当心一点,毕竟这种宫闱秘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见玉尘身形顿时僵住,又接着道:“玉神医今后遇到这种事还是能推则推的好,如若不然,保不齐哪天就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灭口了。”
玉尘僵了半晌,抬眸深深看了眼钟衍,一言未发地退了出去。
玉尘离开后,殿内又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静了良久,钟衍才开口问道:“你不进去看看她?”
慕晚唇边挂着半真半假的笑,“不用了,宜安的命此刻握在陛下手中,陛下要她生她便不会死,陛下要她死她必定活不了。”
钟衍垂着眸子,没有开口。
慕晚站在那儿等的腿都酸了,也没等到他开口,自认比耐心比不过钟衍,她只好默默开口,“陛下是真的想要宜安死吗?”
钟衍拧眉看向了她。
慕晚道:“五年来陛下从未踏足过风荷宫,今日却带着玉神医在风荷宫待了这么久,我想您的那些嫔妃们会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话音未落,钟衍已拂袖向殿外走去。
慕晚抽了抽嘴角,快步跟了上去,哪知他刚跨出殿门就停住了脚步,她一个不留神撞在了他背上,磕得鼻梁生疼。
钟衍回眸瞥了她一眼,继而扭过头沉声说道:“时遥,你留下,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有不规矩想进来查探的,一律绑了关起来,等朕处理。”
殿前倏地掠过一个黑影,时遥拱手应道:“诺。”
连翘抱着伞跟出来,还未来得及将伞撑开,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
钟衍将伞撑在二人上方,淡淡说道:“你回去,不必跟着来,朕与贵妃有事要议。”
连翘心中虽不愿,但看见慕晚点头,还是乖乖应了声诺。
地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慕晚跟着钟衍,在雪地中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白茫茫的雪地里留下了两行清晰的脚印,顷刻间又被大雪覆盖。
在这样的大雪天,慕晚身上单薄的织锦披风其实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她哆哆嗦嗦的走着,心中盘算着该怎么从钟衍手中保下宜安和穆清二人,没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踩在了一块覆满了雪的石头上。
眼看着就要摔倒时,腰间倏地环上了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接着就撞上了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熟悉的清雅药香徐徐在鼻息边弥散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晚站都未站稳就伸手推开了他,脚踝处钻心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钟衍再次伸手扶住了她,触手是彻骨的冰凉,他望着她被冻的发青的面色,眉峰渐渐紧蹙。
慕晚则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般,又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小晚!”
钟衍拧眉,如玉的面庞微微带着愠怒的神色,抓着她胳膊的手也愈发用力。
慕晚望着他难得一见的怒颜,短暂的怔了怔,继而低下头,抬手将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
“陛下的圣宠臣妾自认无福消受,陛下还是留着给皇后娘娘或是淑妃吧。”
她掰开他手指的时候低着头,羽睫微垂,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他只能瞧见她的唇角向上扬着,他是那样了解她,再清楚不过,这是她惯有的,最不真心的笑容。她明明只掰开了他的手,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什么攥住了一把,拧的生疼。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怔了片刻,抬起眸,漫天飞扬的雪花遮住了视线,只能从大雪间隙中瞧见她在雪中颠簸前行的背影。
他身上披着那么厚的大氅,却还是觉得很冷,比寒毒发作时还要冷,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浸泡在寒潭之中,冷得骇人。
天地之间铺满了轻白的雪,慕晚披着的青白色披风是茫茫白雪之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她艰难往前行着,密密麻麻的雪团如柳絮一般飘着,将那抹青白色衬的有些不真实,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似的。
雪静悄悄的落着,钟衍站在原地,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雪过无声。
慕晚才走了几步,竟走出了一头的汗,她忍住了想要蹲下身揉揉脚踝的想法,只停住脚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就在她的手背刚刚触到额头时,忽然被人从身后圈住箍在了怀中。
钟衍从背后抱着她,双臂紧紧环在她腰间,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箍得她喘气都困难。
耳畔边传来他嘶哑的声音,“小晚……”
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如今又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慕晚唇边攒着冷笑,眸光无比清明,将手往上移了些许,从发髻上摸下了一根尖锐的簪子,眼也不眨的插在了他胳膊上,素白的衣袖很快便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五年前我就说过,你碰了别人,就不要再碰我,如果以前说过的你忘了,那么请你从今天开始记住!松手!”说着,她缓缓扭头看向了钟衍,两人离得本就近,她一扭头,顿时成了面颊贴着面颊,她微微抬头,唇便贴在了他唇角边。
明明是一副暖意融融的画面,她说出口的话语却比那漫天的冰雪还要凉,“亦或是,你想让我多刺你几下,我弑君,而你,失血亡?”
察觉到他慢慢松开了双臂,慕晚冷笑一声,拎着裙角头也不回地朝嘉福殿走去。
不知何时被丢弃的伞静静躺在雪地中,纷纷扬扬的大雪不住飘落,远处那团浸了血的雪很快便被新的雪覆盖了。
嘉福殿还是一如既往地寂静,慕晚站在殿中,面无表情地望着面色惨白的钟衍开口,“辛家和荣安侯府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时,陛下只怕也不想真的秉公处理穆清和宜安吧?”
钟衍坐在花梨木桌前,墨瞳幽深,神色淡然,“为何不想?”
慕晚眯了眯眼,“穆清可是荣安侯府的小侯爷,私通妃嫔淫|乱后宫这样的罪名,不但不光彩,他背负不起,荣安侯也不会轻易承认,左右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妃嫔那么多,也不差宜安这一个不是吗?”
钟衍蓦地拧眉看向了她。
慕晚淡淡笑,“臣妾说话一向这么直,陛下海涵。”
钟衍仍旧拧眉看着她。大氅下露出的衣袖已尽数被染成了血红色,殿中隐隐飘散起了血腥味。
“穆清是荣安侯府的小侯爷,可他还有个弟弟,而辛宜安早已成了辛家的弃子,朕想动他们就动了,贵妃觉得,有谁敢阻拦?”
慕晚抽了抽眉,“荣安侯很疼穆清。”
钟衍淡淡开口,“他更在乎荣安侯这个身份。”
慕晚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只好又道:“辛家众多女眷里长公主同宜安关系最好,长公主一直都把她当亲妹妹疼爱,你若……”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瞪着眸子说道:“对了,你还是宜安的表哥,她是你母后亲妹妹的女儿啊!”
钟衍神色依旧淡淡地,“那又怎样?”
“那……”慕晚哑然,此刻她才发觉,原来她真的从来都不了解钟衍。
钟衍望着她,波澜不惊地说道:“你不是一向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慕晚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垂首低眸时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眸光发亮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还欠我一个愿望,你还记不记得?哦,你肯定忘了,不过忘了也没关系,当时我逼你写了字据的,上面还有你的印章……”
说着,眸光蓦地黯淡了下去,“扔掉了,搬出长乐殿时被我扔掉了,早知道会用到就不扔了……”
正说着,上方清晰的飘来了三个字。
“我记得。”
慕晚浑身一震,抬眸看向他,怔怔了重复了一遍你记得,一滴眼泪倏地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第五十章
慕晚怔怔地重复了一遍你记得,湿湿咸咸的液体从面颊滑落,留到唇角边,冰凉又苦涩,她隔着眸中氤氲的水雾看着钟衍,只觉得唇边苦涩的味道一直蔓延到了心尖。
“你记得……哈哈哈哈……你竟然记得,”她面颊上还挂着泪珠,人却在笑,“钟衍,我们之间的事,你竟然还有记得的,哈哈哈哈……”
哭笑间恍惚想起了这个愿望是因何而来。
四年前钟衍同她一起坠下绝情崖,好不容易带着她爬进了石壁上的一个石洞里,自己却因为寒毒复发而动弹不得。
就在他快要冻成雪人时,南国太子找到了他们,并将他们救了出来。
对这个人格分裂的南国太子,她真的是没有一点想法。
她和钟衍坠崖明明是因为他,他却在救出他们后大言不惭地要求钟衍答谢他。
钟衍冷冷看着他,问他想要什么谢礼,他勾着唇邪肆一笑,指着刚刚脱险还惊魂未定她说道。
“别的本宫都不感兴趣,不如就她吧,本宫看着她挺有意思的。”
钟衍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方塘,替朕送太子回南国。”
南国太子问道:“谢礼呢?”
钟衍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她呢?”
“朕的。”
南国太子咬牙切齿了半晌,道:“本宫拿五座城池同你交换如何?”
“三十三座也不换。”
南国太子的脸当时就绿了。
慕晚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心里想着陛下果然是陛下,南国统共才有三十二座城池,他却和人家说三十三座也不换,真是让人完全寻不到反驳的话头。
南国太子被钟衍的三十三座城池气的好半天没缓过神,等他缓过神,钟衍已带着她回了猎宫。
自那以后,南国太子几乎隔三四个月便要来一趟楚国,每每见到她都要问一句,贵妃娘娘何时随本宫回南国呀?
然而除却这些不正经的事迹,南国太子其实还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他来楚国的时候,总会偷偷带她溜出宫玩,带着她游山玩水,瞧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有时候还会陪着她扮一回江湖剑客,救救被恶霸欺负的百姓。
两年前的七夕,南国太子又来了楚国,但她那日正好有些着凉,晚上钟衍便来同她商量,让她乖乖待在殿中不要出去,那张字据就是那晚签下的。
那一晚她没有去迎凤楼参加筵席,却在事后听说南国太子那句万年不变的贵妃娘娘何时随本宫回南国,变成了,咦?贵妃娘娘呢?
钟衍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太子每次来都让贵妃倍感压力,这次更是还未见到太子便吓病了。”
然后南国太子再一次被钟衍气绿了脸。
想起那个一点儿都不像太子的南国太子,慕晚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抬眸瞥见钟衍,眸光再次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他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他自己记得,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此刻却让她觉得,好生难得
难得之余,是满满的讽刺和滑稽。
“陛下记得就好,臣妾便用那愿望,换宜安和穆清平安。”
又是一阵诡异的静谧,静谧过后,钟衍淡淡开口,“一个愿望换不了两个人平安。”
“你!”慕晚双拳紧攥,竖目瞪着他,“钟衍,你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不是屠夫!”
钟衍抬眸瞧着她,眸光淡然无比,“贵妃要谁平安?”
慕晚咬了咬牙,刚想开口,又听得他说道:“若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回去好生思量思量,思量好了再来同朕交换,朕给你半天时间。”
慕晚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爱上一个这样冷心无情之人。
“陛下,皇后娘娘醒了,想见您。”
殿外传来多寿尖细的禀报声,拉回了慕晚的思绪,她眼睁睁看着钟衍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然后擦着她的肩膀走过,空气中有血腥味,还有熟悉的清雅药香。
临出殿门时,钟衍淡淡说道:“思量好了来凤翕宫找朕。”
雪不知何时停了,日头掩在厚厚的云层之中,散发着微末的暖意。慕晚出了殿,一路往风荷宫走去。
两个里若是只能活一个,她自然希望活下来的是宜安,但这只是她的意愿,她不能替她做决定。宜安的人生已经被辛家人掌控了二十几年,如今辛家放弃她了,她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更何况若是没有了穆清,宜安便也没了活着的期盼,那样的日子,比死更可怕。
风荷宫里也是一片静谧,慕晚进去时,瞧见时遥面无表情地抱着剑守在殿门口,像是一座冰雕。
时遥并没有拦她,慕晚进去后发现连翘和绫兰都在里头,三个人齐齐站在宜安的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见她进来,又都齐齐福了福身。
绫兰见慕晚只披着单薄的织锦披风,走过去解下披风塞给连翘,又将手中的羽缎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一边系带子一边说道:“陛下给您大氅您就披着,完了您若看着碍眼扔了便是,身子是自己的,冻坏了多不好,您说是吧,娘娘?”
慕晚:“……”
连翘瞥见慕晚的神色,凑上前摆了摆手,“不是奴婢告诉阿兰姐姐的,真的不是……”
绫兰系好带子,伸手捋了捋斗篷,默默地打断了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连翘:“……”
绫兰看了看被裹的密不透风的慕晚,环顾了一下四周,叹了口气,又伸手开始解斗篷上的带子。
慕晚问道:“你要做什么?”
绫兰:“殿里太热,披这个作甚,人家都是进殿脱斗篷,咱们方才为什么会做出进殿披斗篷这种事情来?”
慕晚:“……”
须臾,绫兰捧着斗篷退到了一边,慕晚走上前坐在床榻边,看着辛宜安惨白的面容蹙了蹙眉,伸手摇醒了她。
辛宜安睁开眼低低唤了声阿晚,眼角边便有泪珠滑落。
慕晚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宜安,若是你和穆清之间只能活下一个,你会选择独活吗?”
辛宜安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不会。”
顿了片刻,她又说道:“阿晚,我希望他活着,若是没有了他,我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呢?陛下不会让我继续留在宫里,我也不会回辛家,表姐她……她杀了我的孩子,我恨她,恨辛家所有的人,我的心里除了清哥哥之外,剩下的只有恨,我不想怀着满腔仇恨活着,更不希望清哥哥因我而死……”
慕晚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无奈地握住她枯瘦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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