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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久欢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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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晚瞥了她一眼,装作什么都未听到一般,默默抬手倒了两杯热茶,回头见她正在七手八脚解身上的披风,连忙制止她,“别解,好生披着,落英殿不比别处,便是披着披风也只会觉得冷,断断不会热的。”

    话音未落,宋楹身上的披风已从她肩上滑了下去,她怔怔的眨了眨眼睛,张口便打了个喷嚏。

    慕晚哭笑不得地捡起披风给她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问道:“今儿难得天气这般好,你怎会进宫来?”

    宋楹又眨了眨眼睛,蓦地握住慕晚的手,瞪着眸子问道:“慕姐姐,今日是莫家小世子百日,再加上莫狄将军回朝,百日宴和接风宴恰好撞在一起,陛下下令要在宫中庆祝,你竟不知道吗?”

    慕晚愣了愣,继而摇头道:“不知道。”

    闻言宋楹星眸顿时竖了起来,咬牙道:“定是莫许从中作怪,小世子的百日宴,莫将军的接风宴,你若是不去,长公主定会不开心,莫许这个女人真是够了!心机比牛毛还要多,心眼儿比针尖还要小!我是真的无法理解!陛下怎么能眼瞎至此!!”

    慕晚扶额,她想知道曾经把陛下誉为天上明月,说什么也不敢亵渎的那个小姑娘去哪里了……

    宋楹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捧着茶杯道:“说起这个,我倒是很想瞧一瞧近日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个柳嫔,不但轻而易举抢了陛下对莫许的恩宠,竟然还折腾的让陛下将莫许禁足了那么多日,真是稀奇,传言说宫中几乎没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慕晚淡淡摇头,“天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楹啧啧嘴,继续问道:“听说昨儿个柳嫔病了,陛下着急忙慌的宣了许多太医去明珠阁诊脉,据说后来那些去了明珠阁的太医们都得了许多赏赐,慕姐姐,你晓不晓得那个柳嫔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慕晚眨了眨眼睛,继续摇头,“不晓得。”

    宋楹捏着茶杯叹道:“不是说后宫是流言消息传的最快的地方,可你怎的什么都不晓得,你看看,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如我这个宫外之人知道的多。”

    慕晚执起茶杯抿了口茶,对着她勾了勾唇,“我懒。”

    宋楹顿时被茶水噎住,挣扎着顺了半晌气,才翻着白眼说:“这个……我也知道。”

 第四十二章

    楚国夏天日长夜短;冬天则日短夜长。冬日里天黑的极快,酉时方过不久,日头已偏西,血红的残阳将整个宫阙映射的别样瑰丽,静谧了许久的楚宫再度热闹了起来。

    之前北乘郡洪涝一事让宫中众人不敢大肆铺张,生怕被有心之人抓住话柄,今日这两场撞到一起的宴会,当真是热闹的紧。

    慕晚和宋楹到迎凤楼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虽是冬天,但迎凤楼却被熏的暖烘烘的,坐在里头不过片刻,身上已捂出了汗,慕晚解下披风交给绿萝,抬眸正好瞧见对面的宋楹被一脸怒意的莫痕强行拽出了殿。

    抿唇笑了笑,回头说道:“连翘,将东西给绫兰吧,这般好的东西,总得皇后娘娘也亲自尝一尝才好。”

    连翘应声将手中的酒壶递给绫兰,在壶底悄悄往她掌中塞了个瓷瓶。

    绫兰抱着酒壶冲慕晚福了福身,面色淡然的退了出去。

    她才退出去不久,嘈杂的大殿霎时安静了下来,辛宜安扶着长公主款款而来,休养了三个多月,长公主和往日一样容光焕发,一袭绛紫宫装穿在身上尽显雍容之态,相比之下,她身旁的辛宜安倒显得有些憔悴了。

    众人行过礼后见长公主一路朝着贵妃娘娘走了过去,都识相的没有往她跟前凑。

    钟如意缓缓站定在慕晚面前,刚伸出手,却见慕晚端着与其他妃嫔无异的笑,冲她福了福身,开口说道:“臣妾恭喜长公主,也恭喜小世子,这么久了才道贺,臣妾心里真是十分过意不去。”

    钟如意眸光暗了几分,悻悻地收回伸了一半的手,顿了半晌,才笑道:“无碍,本宫知晓你一直身子不大好,如今可好些了?”

    慕晚垂首答道:“劳长公主挂念,臣妾已好多了。”

    语毕,气氛莫名冷了下来,静了良久,一旁的辛宜安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表姐,你们聊,我有些头晕,想去坐一会儿。”说着,冲慕晚点了点头,未等钟如意说话,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慕晚瞧着辛宜安削瘦的身形,不由蹙起了眉头,刚欲开口,殿外忽的传进了一阵尖细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一大群宫女太监簇拥着莫许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明黄凤袍,臂上挽着丈许来长的金色披帛,发髻高盘,髻前别着金光闪闪的累金丝凤冠,两侧各插着一支金步摇,金色的流苏一直缀到颈边,妆容精致,眉眼含笑,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

    在众人异口同声的行礼声过后,莫许微微抬手,“众卿都免礼吧。”语毕,她不疾不徐的抬步,缓缓走到了长公主身边。

    慕晚垂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权当瞧不见她。

    莫许冷冷扫了眼慕晚,继而熟络的挽住钟如意的胳膊,笑意盈盈地说道:“皇姐,垣儿可有进宫来?”

    钟如意瞥了眼垂首坐着的慕晚,摇了摇头,才答道:“自然没有,天气这般冷,婆婆怕他冻着,便没叫带出来。”

    “几日未见,我这个做姑姑的都要想死垣儿了,好想抱抱他,那般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中,真是叫人心都化了,不过也是,这天儿也忒冷了,还是改日我去府中瞧他吧,”说着,莫许挽着长公主的胳膊向高台上走去,“今儿大哥要回来了,皇姐是不是很开心啊?”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听着渐渐飘远的谈笑声,慕晚抬起头,开始托腮神游。

    游着游着,不由自主地犯起了困,强忍着睡意打了个哈欠,眸光转到殿门口时,困意霎时散了个精光,脑中嗡的一声,被捂暖的身子在转瞬之间冷彻透骨,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冻得她全身都在发颤。

    多寿尖细的陛下驾到声后,迎凤楼内一片死寂,静的针落可闻。

    钟衍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披着雪狐领镶边的玄色大氅,大氅上用金线绣着龙纹,墨发整整齐齐束在头顶,戴着金光璀璨的十二旒冕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气色较之慕晚上一次见到他时已好了许多,完全瞧不出是个被寒毒折磨了这么多年的人。

    夜色清冷,月华半洒。

    外头蓦地刮起了风,殿门口两盏琉璃宫灯被刮的左右摇晃,清冷的月色和忽明忽暗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斑驳的光影随风轻晃,落在了钟衍身边的宫装美人身上。

    柳明珠穿着淡粉色的暗花云锦宫装,鬓发低垂,斜插着一支流云钗,虽算不得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但胜在娇小玲珑,双颊红润,香腮玉嫩,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翠,跟在钟衍身侧微微低着头,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抬眸瞥见缓缓步入众人视线的柳明珠,正在替慕晚斟茶的连翘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双手一抖,手中的茶壶便落了下去。

    幸得慕晚反应极快,迅速伸手接住茶壶,不声不响地将茶壶放回桌上,攒出半真半假的笑,神色淡然的看着钟衍带柳明珠一步步踏上台阶,同他坐在了一起。

    殿内一时间静谧的骇人。

    莫许眯着凤目打量着柳明珠,秀眉越蹙越紧,春棠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她蓦地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柳明珠,片刻后,极其不屑的嗤笑一声,转眸看向了慕晚,眸光极尽鄙夷。

    慕晚恍若未曾看见一般,仍旧笑意浅浅的端坐着。

    她身后的绿萝早已面色发白,抱着披风的手一直在不停的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明珠从自己面前走过,随陛下上了高台,坐在了他的身侧。

    连翘则渐渐从惊愕转变为了愤懑,再加上莫许看向慕晚时那嘲讽意味十足的笑,让她更加恼怒,一腔怒火直往头顶蹿,烧得她竟然忘了自己此刻身处何处,抬脚便要往前跨。

    幸得慕晚及时察觉,伸手拦住了她,拧眉摇了摇头。

    瞧见贵妃娘娘这般忍气吞声,连翘又急又气,眼眶都憋红了。

    绿萝好不容易才回过神,连忙腾出一只手拉住了连翘,压低声音说道:“别再给娘娘添乱了。”

    连翘咬牙说道:“可是姑姑,我气不过啊!”

    绿萝道:“气不过也不许做声,等回了落英殿你想说什么都由你,此刻少给娘娘添麻烦,知道了吗?”

    连翘愤懑地瞪着柳明珠,“娘娘待她那么好,她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深宫之中的人,难道都这般没有良心吗?”

    绿萝拧了拧眉,未再说话,却传来了慕晚艰涩沙哑的声音,“姑姑,把披风给我吧,殿里……有些冷。”

    绿萝心头一酸,一滴眼泪啪的掉在了怀中的披风上,悄无声息地融进了丁香色的披风里,她俯身将披风披在慕晚身上,刚抬起身,又听见她问道:“回雪……今日没有来吧?”

    绿萝抬手抹了把眼睛,仔细在殿中寻了一圈,才回道:“没有来,只看见了流风大人。”

    慕晚顿了顿,又问道:“阿楹呢?”

    绿萝又环顾了一圈,“宋小姐也不在殿中。”

    “连翘,你去殿门口等着,若是看见莫公子带阿楹回来,告诉莫公子拦住阿楹,最好是……不要让她进殿来。”

    连翘吸了吸鼻子,低低应了声诺,从后面退了出去。

    片刻后,殿中响起了清雅的丝竹之声,舞姬们随着乐声纤腰轻摆,裙裾飞扬,舞姿柔美,殿内暖意融融觥筹交错,轻歌曼舞好不热闹。

    慕晚垂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案几看,脑中一片空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却愈发觉得浑身冰凉,像是置身于冰窖,肆虐的寒气无孔不入。

    从来没有这样冷过。

    她蜷缩成一团,捏着披风想到,今年鹿城的冬天,好冷啊。

    殿中的大臣们不住的举杯祝贺,一个个都笑的满面春风,她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脑中的嗡嗡声一直未曾停歇,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瞧见他们都在笑,笑的好开心,好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在拉着自己的衣角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紧接着一阵怒气冲冲的质问声极为清晰的撞进了耳中,“柳明珠,你就是柳明珠,原来你就是那个柳明珠!”

    听见宋楹的声音,慕晚蓦地回过了神,抬眸便看见宋楹一脸怒意的站在殿中,瞋目切齿的指着高台之上钟衍身侧的柳明珠。

    莫痕伸手欲要拉她,却被她瞪了一眼,一把挥开了。

    高台之上的柳明珠面色有些发白,不安的抬眸看了看,又迅速垂下了脑袋,坐在钟衍身边略显僵硬。

    “怎么?你对朕的明珠有何意见吗?”钟衍淡淡开口,墨瞳微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如利剑一般乘风袭来,慑的人心头莫名一慌。

 第四十三章

    原先其乐融融的大殿又陷入了一片静谧,宋楹被默然出声的钟衍吓得愣住了。

    慕晚不动声色的拿起桌上的两个琉璃酒杯藏于广袖之下,迅速站了起来。

    先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太久,腿脚都被压麻了,但她心中焦急,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两步并作三步行至殿中,挡在宋楹身前,偷偷在广袖下将先前备好的一个琉璃杯塞到宋楹手中,继而执起另一个琉璃杯,抬眸浅笑。

    “陛下真是的,这样开玩笑是会吓到阿楹的,她怎会对柳嫔有什么意见,若说仔细起来,对柳嫔好奇倒是真的,今儿下午她还同臣妾说不知何时才能一睹柳嫔的芳容,也好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儿能独得陛下恩宠呢。”

    钟衍依旧神色淡然,“哦?真是如此?”

    慕晚不偏不倚地迎着他的眸光,面色丝毫未改,唇边笑意流转,“自然是真的了,阿楹不过是想敬杯酒给柳嫔,”说着,她扭头冲宋楹眨了眨眼睛,“是这样的吧,阿楹?”

    宋楹咬了咬牙,刚要说不是,但慕晚何其了解她,在她开口时暗自掐了她一把,顺势将她拿着琉璃酒杯的手推了出来。

    “看,都拿着酒杯呢,哪里能有假,”慕晚再次挡在宋楹身前,执着酒杯笑道:“柳嫔妹妹伺候陛下幸苦了,本宫接着今儿这个好日子敬你一杯,本宫先干为敬。”

    语毕,端着空空如也的琉璃酒杯仰起头假意咽了两口,将酒杯倒过来,笑意盈盈的望着柳明珠,“看,一滴都不剩,柳嫔请吧。”

    柳明珠自慕晚挡在宋楹身前开始,面色便渐渐发白,朱唇紧抿,眸光闪闪躲躲,似是很惧怕她一般。

    慕晚另一只手于广袖之下死死拽着宋楹,见柳明珠半天不动,轻笑了起来,“柳嫔不肯喝,可是不给本宫这个面子?”

    闻言,柳明珠双眸一缩,手忙脚乱地拿起案几上的酒杯一口气全灌了进去,喝的太猛,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妹妹如此识大体,陛下果真没有白疼你。”慕晚笑了笑,拉着宋楹刚要退回去,一直未曾说过话的莫许忽的拿帕子捂着唇轻笑了起来。

    “要说识大体,后宫之中谁能比得上妹妹你呢,怕自己伺候不周,亲自调|教了个奴才来伺候陛下,妹妹这等胸襟,本宫真是羡慕的紧呢。”

    慕晚浅笑着应道:“谢皇后娘娘夸赞,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呵呵……”莫许捏着帕子笑的花枝乱颤,“不不不,后宫妃嫔应该做的有很多,但决计没有这一件,妹妹莫要说笑了,楚国历来也再没有这样的事儿,这次妹妹和妹妹教出来的奴才倒是开了个先河。”

    慕晚眯了眯眸,唇边笑意未减,“皇后娘娘不必费心了,人是臣妾教出来的,臣妾自然不会吃醋,娘娘若是吃醋,也不应该找臣妾,而该去找陛下,不过呢,雨露均沾润泽苍生是天子的责任,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也该多为陛下着想着想,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支持陛下所做的一切事情和决定。”

    随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莫许面色逐渐僵硬,先前的笑意荡然无存。

    慕晚缓了口气,笑眯眯地问道:“皇后娘娘,你说臣妾说的对吗?”

    感觉到许多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莫许勉强扯出个笑脸,“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陛下能雨露均沾本宫高兴还来不及,何谈吃醋,柳嫔妹妹这般温柔可人,本宫看着甚是喜欢呢。”

    慕晚冷笑一声,拉着宋楹回了自己的座位。

    莫许本想偷偷瞧瞧钟衍的神色,谁知一扭头正好对上了柳明珠惶恐不安的眸光,她面色一凝,想起方才之事,又耐着性子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柳明珠愈发惶恐的缩了缩脖子。

    钟衍似是有所察觉,慢慢转眸看了过来,莫许下意识的收回目光低下了脑袋,觉得口中干涩的厉害,执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而茶水入口不过须臾,她忽的捂着唇咳嗽了起来,妆容精致的脸扭曲成了一团,她身后的春棠手忙脚乱的给她又倒了杯茶,递到了她手中。

    慕晚拉着宋楹坐好后,唇边笑意瞬间消散,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身前的案几。

    宋楹瞪着星眸,气呼呼地问道:“慕姐姐,陛下他怎么能这样,还柳明珠,什么柳明珠,真当我们是瞎子,认不出她是谁不成?”

    慕晚仍旧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宋楹看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慕姐姐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当众揭了那蹄子的皮,什么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我呸!她明明就是个吃里扒外没皮没脸的贱婢!这么些年她跟在你身边日子过得有哪里不好吗?你待她就像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可她呢?她……唔——”

    慕晚紧紧捂着宋楹的嘴,低声说道:“阿楹,听话,别再嚷嚷了,宫里不比别处,你先安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

    宋楹眨了眨眼睛,顿了须臾,缓缓点了点头。

    慕晚收回手,端起酒盏饮了一口,才说道:“涵香是陛下的人,其实我早就知道。”

    宋楹蓦地瞪大了眸子,一脸震惊,“你知道?”

    慕晚点了点头,抬眸慢慢将殿中众人扫视了一圈,淡淡笑了。其实有些细节分析起来很容易,比如她虽从未见过楚国的驸马爷莫狄莫大将军,但却只一眼便晓得对面第二位大臣便是莫狄,即便他并未穿武将朝服。

    莫狄镇守边关,久经沙场日晒雨淋,所以皮肤有些黝黑,宴席开始至今,素来以倨傲冷漠闻名的誉王殿下对他露过好几次笑脸,几乎是每次他二人目光相交誉王殿下都会展颜一笑,很明显,他二人关系很好,而其他大臣也都对他笑脸相向,能让誉王殿下如此看重且被满殿大臣竞相巴结的人,整个楚国只怕也寥寥无几。

    还有他腰间佩戴的香囊绣着一朵木槿花,以前教她女红时,长公主说过,与驸马爷初见便是在御花园的木槿花下,再者,她的女红是长公主教的,那香囊上的针法,很眼熟。

    唯一值得斟酌的,便是这个莫家大公子和莫痕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可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再比如她知道方才辛宜安的贴身宫女小环去了梅园,除了她发髻上落有一片梅花花瓣,还因为她鞋边沾有红泥,而整个楚宫,只有梅园中才有这种泥。

    小环在辛宜安耳边低语了几句,辛宜安忽然神色大变,拢了大氅便悄悄从柱子后面溜出殿了。

    宋楹一直顺着她的眸光在看,自然也瞧见了辛宜安偷偷溜走,不由好奇地噫了一声。

    慕晚从殿门口收回视线,轻轻抿唇笑了。

    她可以肯定,宜安是去见穆清了。

    事到如今,能让宜安如此惊慌失措弃宴偷偷离开的人,只有穆清。

    之前她派慕玄去荣安侯府查探消息,穆清托他给自己寄了两封信。一封是写给她的,拜托她替他好好照看宜安,而另一封则是给宜安的。

    彼时宜安收到信后愣了好半天,缓过神来后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吓的小环以为她疯魔了,急急忙忙去落英殿找了她来。她虽不知道信的具体内容,但瞧宜安又哭又笑的样子再加上慕玄带回来的那些信息,也能猜个七八。

    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看来,她们之中最幸福的是宜安,若是她能远离深宫,定会更加幸福。

    回眸瞥见慕晚又在发呆,宋楹蹙眉戳了戳她的胳膊,“慕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慕晚经她一扰,思绪又回到了涵香一事上。

    涵香是钟衍的人,她很早就知道了。

    她九岁那年从街上买回来了两个女孩儿,一个是回雪,另一个便是涵香。

    她十三岁那年爬墙摔断了腿,玉尘替她看过腿离开后,涵香泪眼汪汪地趴在床边说,多亏陛下让玉神医来了。可彼时玉尘是慕宁领进府中的,也从未有人说过玉神医是钟衍派来的,而涵香自被她从街上买回相府后,别说是得见天子,就是连皇宫都未去过,她怎么会知道,玉尘真的是钟衍派来的。

    十四岁那年誉王殿下进宫长跪拒婚一事,她爹下令府中的人谁都不许多嘴告诉她,可她最终还是知道了,自然而然是涵香告诉她的。为了那件事,气的回雪半个月没同涵香说过一句话。

    而她明明是被涵香怂恿着进宫拒婚去的,最后却从誉王妃变成了贵妃娘娘。

    那时她和回雪心中虽疑惑,却也未敢轻易下结论,直到那一次——

    慕宁出使北岑才走不过两日,回雪想要带她离开楚国,拉着她回房添衣时,涵香端了碗莲子羹走了进来,她刚喝了两口,便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

 第四十四章

    再醒过来时,她被绑着手脚困在马车上,再然后,便是她师父赶来救她,替她挡了好几剑,她亲眼看着他满身都是血,微微笑着倒下去,无数无数闪着银光的长剑向他身上砍去。

    慕天为救她而死,她吃了一碗莲子羹,害死了他。

    以前她最喜欢吃涵香做的莲子羹,可自从那次之后,她看见莲子羹就会想起师父,想起当时阴沉的天空,冰凉的雪花,还有师父身体里喷涌而出的一股股殷红而灼热的鲜血。

    接旨进宫时她不想带涵香进宫,回雪却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涵香。

    为什么?

    以回雪的态度,不难猜出她知道涵香有问题,可为什么还要自己带着她一同入宫?

    她当时曾问过回雪,回雪抿唇静默了半晌,只答了两个字,安全。

    安全。

    多么模棱两可的答案,却揭示了很多事实。

    进宫后,她想着手梳理出真相时,却有人对她说在宫里,平安比真相重要。

    那句话是长公主告诉她的,长公主并不知道她究竟要查探什么,却拉着她的手言辞恳切的与她说了许多,说的次数最多的,便是那一句,在宫里,平安比真相重要。

    这实在是一句实话,可有些事情实在太过明显,次数多了,她甚至不用梳理,便已经知晓了真相。

    五年前初进宫时间不久,有位钦慕钟衍多年却因为跟着父亲去了趟边关而错过了选秀大典的千金,在回来后听闻陛下最宠爱贵妃娘娘,便进了宫去落英殿请贵妃娘娘将自己留在宫中。

    那时全楚国都在传陛下如何如何宠爱贵妃娘娘,可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其实连钟衍的面都未见过几次,那样的事她自然不敢轻易允诺,谁知那千金小姐性子暴躁的厉害,一听她拒绝,当即便束起袖子在落英殿撒起了泼。

    当时她那点儿被钟衍誉为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哪里能敌得过朝中二品将军之女。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是涵香趁乱跑出去将钟衍请了过来,才堪堪结束那场闹剧。

    涵香不过是一个陪嫁进宫的丫鬟,入宫未满半年,连嘉福殿都未去过,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寻到御书房将钟衍请来,御书房,不是菜市场,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

    且她一个贵妃想要见到钟衍都没那么容易,涵香竟然那么轻易就见到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多到她后来都懒得往心里记了。

    涵香是钟衍安插在相府的人,其实她早都发现了,只不过从未说过罢了。

    之前是怕打草惊蛇,后来却是因为她爱上了钟衍,便也未将事情挑明。

    她只是未挑明,他却总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她以为他很爱她,以为自己很懂他,其实都只是以为而已。

    之前她虽然一直知道涵香给她的那碗莲子羹有问题,也知道将她绑在马车上的就是涵香,但却一直不相信那些刺杀她的人和涵香有关。她那时对钟衍虽没有什么感情,但陛下于她而言仍是天上的明月,他虽然高高在上,却是个明君,所以她不信。

    可这段时间钟衍的态度让她无法再坚信关于他的任何一件事。

    她不再坚信当年那些杀手不是钟衍派去的时,也意识到此事不能再瞒着慕玄了。以前她总觉得不告诉他是为了他好,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终于明白,欺骗就是欺骗,再怎么带着善意,也是欺骗。

    只要是欺骗,就会造成伤害。

    提前告知慕玄,总比如今这样让他措手不及地接受一个柳明珠柳嫔的强。

    慕玄是慕天的亲弟弟,他们从小父母双亡,辗转进相府做了暗卫,慕天于慕玄而言如兄如父,五年前涵香害死的不止是她的师父,还是慕玄的亲兄长。

    慕玄知道真相的那段时间夜夜酗酒,她也夜夜陪着慕玄酗酒,没有别的原因,不过是她心疼慕玄,心疼一直以来深深扎根于他心底的仇恨和他同涵香的这段感情,当仇恨和爱情对立,会把一个人逼入绝境,更何况慕玄是个那么执着的人。

    对仇恨执着,对爱情亦如是。

    而造成他绝境的那个姑娘,却从未发觉她最爱的人何时陷入了绝境,也从未发觉是她自己,亲手把他推入了绝境。

    就如同她不知道慕玄为何自那晚之后就开始对她冷若冰霜一样,她也永远不会知晓今晚的慕玄会面临怎样的绝境。她最爱慕玄,却亲手杀了他两次,哦,不对,加上慕天那一次,是三次。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清冷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昨日太医诊出明珠已有两个月身孕,从今日起,她便是淑妃。”

    钟衍此话一出,迎凤楼霎时安静了下来。

    涵香一直是慕晚的贴身丫鬟,宫中几乎没有人不识得她,所有人都在打量慕晚的神色,慕晚面上虽秉持着一贯的作风,半真半假的笑着,心中却想到,两个月,原来之前钟衍回去落英殿,竟是这个原因。

    之前她说涵香最爱慕玄,却原来也是错的。

    她最爱的好像不是慕玄,而是钟衍呐。

    这般一件件算起来。自己唯一不知道的,原来只有这件事。

    真是可惜。慕玄,真是可惜了……

    静了片刻,长公主将酒盏哐的一声掷在案几上,怒道:“简直胡闹!”

    柳明珠被吓的面色煞白,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钟衍身侧。

    钟衍却好似未曾听到一般,一句话都未说。

    钟如意瞧着一脸瑟缩的柳明珠,面色愈发阴沉,转眸看向了低着头坐在台下的慕晚,“慕贵妃,你也是进宫好几年的人了,怎的连自己身边的奴才都管不住,一个奴才竟然也敢爬上陛下的床,这成何体统!阿衍,以前你不论做什么皇姐都无条件支持你,但惟独这件事,本宫决计不允!”

    宋楹闻言便要跳起来,被慕晚眼明手快地摁住了。

    她紧紧攥着双拳,指甲钳进手掌钻心的痛,让她渐渐冷静了下来,站起身抬眸瞧着长公主,似笑非笑地开口,“长公主这番指责臣妾只怕无福消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楚国国法也未曾说奴才便不能有颗往高处爬的心,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陛下是天子,宠谁爱谁哪里是臣妾能够左右的,长公主指责臣妾,臣妾委实冤枉的紧呢。”

    这是慕晚入宫五年以来第一次呛她,钟如意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蓦地怔住了。

    慕晚抬手捋了捋耳边的髻发,轻笑了起来,“再者说了,奴才又能怎样,母以子为贵,她是奴才没错,但她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说着,她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莫许,“若是个女儿,便是楚国又一位长公主,而若是个儿子,便是楚国的……皇长子呢,呵呵,长公主如此愤怒,莫不是因为驸马爷是皇后娘娘的大哥,你是皇后娘娘的大嫂?”

    “阿晚!”

    慕晚话音方落,蓦地被人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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