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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将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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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祁勾唇笑了笑,闭了眼睛,“娘子说的有理,那我明日便在家中陪着娘子。”
钟意看着帐顶的眸光滞了滞,我并没有表达这个意思的意思。
☆☆☆☆☆
晨光微曦,大将军休沐时的作息很是有武人风范,晨起洗漱,打拳练武。
钟意跟着宁祁一道起身,却是没多瞧宁祁在院中打拳的模样,只往老太君处去侍候那半个时辰的早茶。
宁祁见着钟意要去侍候早茶,表示可以让人去老太君那里说一声,免了钟意过去请安。
礼不可废,钟意觉得在长辈那里的孝道还是要全一全的。
宁祁听了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叮嘱钟意早些回来,他等着她一道用早膳。
钟意到了老太君那里,或许是顾念宁祁难得在家一回,老太君那里也少让她侍候了一盏茶的光景,放了钟意早早回去。
“娘子今日打算干什么,还是往书房里去看书么?”
用早膳的时候,宁祁问了一句。
钟意刚想点头,却又忽然犹豫。
若是宁祁又大批公文往书房里头处理,她还有借口跟过去清净地看自己的书不管宁祁在不在,可是今日宁祁难得休沐,她把夫君晾了一边去书房里躲着看一日的书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钟意停顿了没有吱声,宁祁的下一句话便立即跟了上来,笑道:“我今日想在院子里头练箭,娘子若是无事,不如在院子里头陪着我。”
怎么着夫君今日不出去也不办公事她得是要贤惠地陪着的,看宁祁这个大将军演武,总是比两两相对,相对无言尴尬的好。
“好。”钟意点了点头。
☆、第19章 箭射白莲花
清蘅院并不算大,可大将军却要练箭演武,院中的仆从只有将院中摆的花架子花盆子统统挪开腾地方,再从库房中搬出箭靶子摆好。
手边的茗烟袅袅,春日里的阳光正好,钟意坐在一旁的石桌旁边,瞧着小厮搬来长长的檀木盒子,宁祁活动了手脚,从盒中取出一把雕了金色祥云的长弓来在手中掂了掂,转头同钟意道:
“这一把卷云金弓是三年夹在皇上的赏赐里头一道送过来的,一直放在库里都不曾用过,别瞧着又镶金子又缠金丝的好像挺沉的模样,实际握在手里分量倒是一点儿不沉,弓弦……”
宁祁顿了顿,倏地反手从一旁小厮手中的箭壶中取了一支羽箭,搭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直中靶心。
“好,将军好箭法。”周遭侍候的仆从一阵拍手叫好。
“弦也不算太重。”宁祁单手拿着弓在手中转了一圈,转过头去看一旁坐着的钟意,道:“正也适合女子,娘子要不要来试试?”
钟意看着宁祁手中的卷云金弓,御赐的东西,做工精致自是不必多说的,镶了金的弓身在阳光底下流光溢彩,只一眼看去,就是叫人喜欢的。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宁祁拉弓射箭的英姿潇洒,利落霸气,钟意是在军中长大的人,从小心中难免寻留几分对这种豪气云天的憧憬,当年也曾想法儿跟人学过一点点功夫,只是……
只是当初,她还没学到这个,就……
钟意的眸光垂了垂,然后抬眸,摇了摇头,“妾身不会这个。”
让她拿棍子挽个棍花还行,拉弓射箭这样的事情她还真的是不会。
宁祁笑了,眸中带着一种鼓励的期待,“我可以教你,娘子想不想学?”
钟意看着宁祁的眸光微愣,眼神在宁祁手中的长弓和他的灿烂的笑脸上划过,最终归于黯然,“妾身是女子,不该……不该……”
嫁入高门,她混迹的终是名门淑女的圈子,让她学琴棋书画才是正紧,舞枪弄棒的再弄下去可是还嫌在背后让人说三道四的不够?
“过来。”
宁祁却不等钟意最后的两个字说出口,径直便出声截断了去,伸手同钟意招了招,“过来我教你。”
宁祁的黑眸沉定,钟意抬头看着,犹豫了一下,起身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将军,妾身是女子,学这个是不是……”是不是不妥呀?
钟意很想明明白白地告诉宁祁现在悬在她头上最重要的仪态和学识问题,已经是粗枝大叶的本质放在那里,若还不好好收敛收敛,摆弄这些玩意儿,岂非让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磋磨休养出来的那些个东西统统都前功尽弃了?
仪容端庄呢?雍容华贵呢?
“拉弓之时,下盘要牢。”
钟意正兀自斟酌语句,宁祁已是自管自又拿了箭搭上了弓,开始亲身示范同钟意讲解射箭的要领。
“手上也要稳,绝不能抖,如此才能有准头。”
“将军……”
宁祁的本意是很好的,钟意心中也是很想领的,但到底心中有了桎梏,钟意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宁祁知道她最近到底在心烦些什么问题,正是想要开口,眼角却是见着一片白色裙角飘飘,不知何时,云白莲花儿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娜娜地从小径上移了过来。
“二弟妹来了……”钟意如是告诉宁祁。
宁祁恍若未闻,继续自己的要领教学,“凝神静气,瞄准靶心,放箭当要利落。”
“嗖——”
“啊!”
羽箭白色的箭羽在眼前清晰的闪过,钟意明明白白地看见,百步穿杨的宁大将军在放箭的那一瞬间,对着箭靶红心稳稳的手臂猛地抖了一个激灵,一箭脱靶,偏离了箭靶子老大远,把箭飞到了另一边院门的位置,直直射在了云白莲花儿刚要踏进院门的脚尖前头。
不是说手上要稳,才能有准头的么?您那手臂就是这么打摆子的?
一定是今天风太大的原因。
钟意看着云白莲花儿那一口冷气倒抽地快要把自己噎死的模样,惊讶地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巴,轻轻地叹了一声,“呀,好险。”
差一点点,云白莲花儿还裹着烫伤膏药的小细腿儿就要真废了。
“哎呀,二少奶奶,您还好吧!”绿媛惊呼了一声,第一个上去为清蘅院的主子们表达了一下慰问。
云白莲花儿扶着一起吓白了脸的丫鬟几下大喘气,终是抬起了头来,却是看向的宁祁,秋水的眸子里含着波光盈盈,我见犹怜,“湘……湘儿还好。”
明明已是要吓尿了的心里却依旧端住了这弱质纤纤风中颤抖小白花的模样,这劲儿使的估摸着也是要心力交瘁打碎牙齿和血吞。
钟意非常敬云白莲花儿的内里是条汉子,默默地转眸去看宁祁的神色。
宁祁的脸上是寻常时候那淡的跟水似的不显山露水的高位者脸色,看着云白莲花儿那惊魂未定梨花带雨的可怜小脸儿咬着牙说了没事儿以后,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本将演武之地,误闯者皆是咎由自取。”
这地儿如今划给本大将军练箭了,范围内失了准头射死谁谁倒霉。
明明该搬去府中演武场里做的事情非摆在了这人头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地院子里头,好像还很有理的样子,大将军您倒打一把地很是理直气壮呀!
钟意心中感叹与宁祁脸不红心不跳地满嘴扯淡,转眼一看云白莲花的小脸蛋已是一个没撑住在那里僵地尬尴了,瞧着盈盈波光的眼神里头泛出了幽怨的味道来,垂下眸道:
“是,是湘儿莽撞了,表哥多……”日未曾回府,在军中可是劳累?湘儿想过来看看表哥,是以走得急了。
云氏的喉咙里酝酿了一串看似慰问宁祁实则裹挟了赤条条相思之情的话来,只是方起了一个头,便见宁祁在那里点头,斩钉截铁又淡漠平静地甩出一个字:
“嗯。”
错了认错就好,勉强不同你计较。
云氏的眼神一愣,微张着樱桃小嘴儿,下半句话全卡在了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眼睁睁地看着宁祁转过身从箭壶里头又取了一根羽箭,搭箭,拉弓,射箭,单方面完结了这一次的对话。
云氏的眸光闪了闪,然后一转,落在了钟意的身上,脸上浮起笑容柔软婉约。
“嫂嫂。”
钟意就站在宁祁的身边上,很想扳了宁祁的身子直接挡住这朵柔软的小白花装作看不见。
这想干嘛?宁祁那里走不通又想从她那里走歪路么?
刚还把她当成死的使劲往宁祁身上暗送秋波来着,真把她这正房夫人当一泥巴捏的傻不溜秋摆设?
虽然吧,她这正房大夫人实际的确和摆设差不多,但是钟意仍旧觉得心里头不是很舒畅。
“妹妹你怎么来了?”钟意拉了拉唇角,再是心里不舒服,总归这些事情还不是到那该撕破脸的时候。
云氏扶着丫鬟缓缓往院里头走,“自是接着来同姐姐讲说贵女仪态的事情,虽说嫂嫂的茶不慎烫了妹妹,可是既然老太君有吩咐,妹妹岂能疏忽值守?”
好生冠冕堂皇的由头,拿着鸡毛当令箭。
钟意看着云氏虽对着自己说道,可全副的身心和眼角的眸光却是依旧落在宁祁的身上。
这拖着腿儿巴巴地来来回回,就是等着当着宁祁的面说上这么一句话么?
钟意不禁感叹于云白莲花儿坚强的意志力,就这不怕流血受伤铁骨铮铮的魄力,不上战场杀敌真是白瞎了老天给的这份天赋。
钟意没有看宁祁的脸色,钟意非常坚信绿媛一定把事情真实的来龙去脉对宁祁做了详细的汇报,只是可怜云白莲花儿还不晓得,这宁表哥其实不太介意自己给她一点排头吃吃。
所以兵法里怎么说来着,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
云白莲花儿显然先知后觉都不太灵光,兵家大忌呀。
“妹妹可真是尽心尽责。”钟意笑了笑,正是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让云白莲花儿滚蛋的时候,肩膀忽然就叫一条长臂揽了过去,手里头让塞上了那把御赐的卷云金弓。
宁祁从身后揽着钟意,整个儿的胸膛紧紧地贴上了钟意的后背,重新取了羽箭拿着钟意的手搭箭拉弓,旁若无人地讲起了练靶的要点。
“身子低一点,手上要稳,从手到箭再到靶心,三点连成一线,慢慢对准,然后放!”
羽箭破空,穿透红心而过,箭靶微微晃了晃,然后“咔嚓”一声,就那么缓缓的,斜斜的,清清楚楚地裂了开来,摔在了地上。
☆、第20章 当年竹马
“将军好厉害。”钟意干干地笑了一声,这一箭电光火石一瞬间,都是宁祁握着她的手干的,钟意只觉着有些懵。
宁祁刚才的力气好大,好好的练个箭带这么大杀气想干嘛……
下人匆匆收拾走残破的箭靶子又换上新的,宁祁缓缓松开钟意回头去看了一眼云氏,道:“那些繁文缛节没甚用处,且先放着,本将今日想教夫人练箭,你……”
宁祁抬起手,手掌往外去弹了弹,hūkūāī“回去吧。”
宁祁的神色寻常,语气亦是温和不失礼数,只是钟意看着宁祁这个明显像是赶苍蝇的手势,呃……
真是更加尴尬了。
钟意心中嘘了嘘,转眸去看云白莲花儿的面色,显然云白莲花儿也深刻领会了宁祁这个动作里蕴含的深刻含义,风中小白花儿似的娇弱小脸蛋上青红白三色一瞬溜过。
宁祁这一句话,还真是半点儿没给她剩下余地来呀。
钟意觉着云白莲花儿此刻或许想要就地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但钟意到底还是太低估了云白莲花儿名门闺秀的天生教养,脸上就那弹指一瞬间的小尬尴过去了以后,那脸上婉约矜持的神色纹丝不动,道:
“表哥和嫂嫂真是新婚燕尔伉俪情深羡煞了旁人呐,即是如此,那湘儿便不打扰了,等改日嫂嫂有空了,湘儿再过来。”
说着,扶着丫鬟的手行了一礼,转过身如来时一般袅袅娜娜地走了,只是钟意眼尖瞧见了云氏手中捏着的帕子,那都泛了青白的指骨节子,钟意觉着云白莲花儿大约是想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头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送走了心心念念想来表哥跟前报道的云白莲花儿,钟意舒出一口气甩了甩手就想回去坐着,却是叫宁祁反手一把握住了手掌。
“做什么去?”宁祁转过身来问道。
钟意的脸上笑眯眯,“妾身去一旁看着将军练箭呀。”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养成淑女娴静的气质好在外头用来撑场面,舞枪弄棍什么的还是只看看就好。
宁祁的手臂一缩,一把将钟意扯了回来,继续从后头环住钟意的身子,把卷云金弓塞回了钟意的手心里头,“我不是说了要教你习箭的么,你在旁边干瞧着,不觉着闲的难受么?”
向往是一码事,但是实际是否要上手还是另一码事。
钟意扯了嘴角笑了笑,“将军,妾身不适合……”
宁祁抓在钟意手背上的手一捏,迫使钟意拿稳了金弓,“弓抓稳了,脚往前一些,迈弓步。”
宁祁腿往前一顶,抵着钟意的脚就逼着往前,钟意无奈,只好依言往前跨了一小步,迈了个弓步。
见过逼亲逼婚,逼老婆洞房生孩子的,倒是从未听闻逼老婆练武的。
这难道就是嫁于武将为妻的特殊待遇么?
钟意表示,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呃,一点点喜欢的。
“下盘要牢,身子要直,手上要稳。”宁祁一面在钟意的耳边叮嘱着,一面往旁取了羽箭让钟意搭上弓,两手覆盖在钟意的双手之上缓缓收紧,“目光平视靶心,举弓,勾弦,用力,放!”
“嗖——”
利剑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噔”的一声闷响,羽箭直中了靶心,钟意直直地看着前头箭靶的红色圆心,眼前忽然一阵恍惚,一座裹了兽皮简陋扎成的草箭垛子与院中的兵部军给精制的箭靶缓缓重合,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人影裹着甲胄,挑着眉毛得意洋洋又趾高气扬地一箭射中了靶心,嘴里难得冒出了两句书里文绉绉的话来。
【射箭之时,身法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此为要旨,即尽善矣。】
“怎么样,可是听懂了?”宁祁缓缓松开钟意的手,在钟意的耳边问道。
“嗯。”钟意有些失神了的眸子转了转轻轻应了一声,松了勾弦的手,暗暗搓了搓被弓弦勒了的手指。
宁祁面上的笑意舒缓阳光,全然已是没了方才云氏过来时的淡漠高深,转头同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从木盒子里取出一个褐色的扳指来拉过钟意的手。
“女子的手娇嫩,你习箭之时,还是要戴上扳指,否则磨破了手指,我可是要舍不得。”
褐色的扳指套上钟意的手指,不是金银,也不是玉石,钟意看着手上褐色的扳指,轻轻的手指上抚了抚,是熟牛皮做的扳指。
【你个丫头片子人野的跟个小子似的,皮倒是嫩的很,喏,本将军大发慈悲,这个扳指借你使使,是熟牛皮做的,你小心着点儿,可别给我弄坏了!】
熟牛皮的扳指,根本算不上是矜贵的东西,瞧瞧,现在又有人给了她一个。
钟意抬眸看了一眼宁祁,从箭壶里头取了箭搭上弓,然后举弓,瞄准。
“手抬高,举平。”宁祁从钟意的身后伸手,继续握住钟意的手纠正不对地方,从钟意的身后与钟意一道盯着靶心的红点,沉声在钟意的耳边道:“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宁祁的嗓音在耳边缓慢而又低沉地响着,一点一点与钟意记忆中曾有人说过的话语重合在一起。
春意明媚,阳光耀眼,光影交错的恍惚之间,钟意眼前的红色靶心渐渐隐约模糊,有点点波光轻轻晃动,一点一滴汇聚成边城郊外的潺潺河流,一个裹着甲胄的胖将军举着一根树枝指指点点地教着一个穿着布衣的瘦小女孩儿练着拳脚,仰着脖子狠狠嘲笑着女孩儿人瘦力小,然后再一遍一遍亲身示范,耐心地将出手的要点讲于女孩知晓。
“放!”
宁祁的低喝声在耳边响起,帮着钟意一起勾弦的手猛地一松,羽箭破空飞射直中靶心。
【野丫头,等我回来找你。】
“噔!”
箭尾的白羽轻轻颤着,箭尖入靶的声音在耳边沉又重,直直穿破了耳膜透过每一寸神经,一直到底,惊扰了心底最深处埋藏的回忆。
钟意愣愣地看着箭靶,然后转过头去,抬眼看向宁祁。
下颌的线条硬朗冷峻,麦色的肌肤五官英挺,带着男子阳刚的俊朗,这应该是一张从小到大都让人多看了就想要着迷的脸吧。
宁祁低下头来看向钟意,俊朗的面容映着天边的春阳,灿烂耀眼,“怎么样,这回是不是比之前更明白一些了?”
钟意的下颌轻轻点了一下,错开眸光往下,掩住了眸底止不住涌动过的波流,淡淡地应声,“嗯。”
“那你自己试试。”宁祁放开钟意的手,侧身站到一旁,从箭壶中取了羽箭,递于钟意。
春风徐徐轻柔,拂过钟意额前的碎发,轻微的瘙痒。
钟意垂眸看着眼下宁祁递来的羽箭,隐在眼帘下的默然眸光微微波了一下,伸出手从宁祁的掌中接过了羽箭。
搭箭,举弓,勾弦,“嗖”的一声,羽箭勉强射在了箭靶的边缘没有脱靶了去。
宁祁看着,便走到钟意的身后再次抓牢了钟意的手握弓教习,抓着钟意的手摆正了姿势,道:“你的手在放箭的时候没抓稳,再来。”
钟意依言,取了箭搭上弓,叫宁祁掌在自己的手上,按照宁祁方才说的拉弓,射箭。
“嗖”的一声,利剑离弦,这一回勉勉强强够上了靶心的边边上。
宁祁收了手,站在钟意的身后,赞道:“很好,手要稳,绝对不能抖,再来。”
“嗖。”又是一箭,仍只是勉强徘徊在了临近红靶心的边缘上头。
“目光平视,你的眼睛,你的箭尖再到靶心当在一条线上。”宁祁看着,不由便又伸了手出去,帮着钟意瞄了一下准头,“放!”
“嗖”的一声,这一回,羽箭总算中在了靶心之上。
“再来。”宁祁的手轻轻扶在钟意的手上,却并不动作,任钟意自己一点点调整着位置,同钟意一道瞄着靶心的位置,嗓音低低沉沉,“按照我方才说的做,目光平视,手抓稳。”
“嗖!”
正中靶心。
“中了!”钟意的眼睛一亮,始终专注沉凝着的面上终于浮出了笑来,转过头去看向宁祁,宁祁笑着低下头来,俊挺得鼻梁与钟意小巧的鼻尖之间只有一条几不可见的缝隙,彼此的气息清晰可觉。
宁祁看着钟意的眼睛,眸如浩瀚星辰,低声道:“娘子真聪敏。”
钟意的眼帘飞快垂下,却是抿着唇笑了笑,神色自若地撇回了头去,“是将军教得好。”
☆、第21章 将军的癖好
清风拂绿叶,海棠花轻颤,宁祁看着钟意红了的耳廓,唇角笑意的弧度高起,“娘子过谦了,咱们再来一次。”
拉弓射箭,宁祁从背后轻轻扶着钟意的手背,原是先前再自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忽然之间便觉着有些变了味道。
钟意握着弓的手背上宁祁的掌心磨在皮肤上微微粗糙的感觉忽然便放大了无数倍,身后宁祁紧贴着自己后背的温热胸膛的温度开始变得灼热,仿佛能够燃烬之间隔着的春衫,肌肤切着肌肤,连血液流动的痕迹都能够清楚感受得到。
钟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嗖!”
羽箭离弦再次中靶,宁祁看着钟意红得不能再红的耳廓,终于放开了钟意的手,负手站到了一旁。
“很好,再来。”
钟意取了羽箭搭弓,举弓之时,眸光却是不自觉地往一旁宁祁的面上瞥了过去,看着站在一旁盯着她习箭的宁祁,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幼时拿着戒尺让自己背书的先生,心中莫名地便升起了一种紧张忐忑地感觉来。
“娘子?”宁祁含着暖春笑意的眸子转了过来,对上了钟意的眼神。
钟意仿佛烫着了一般,忙转回了眸子去,手上一松利箭离弦,然后在半路力道用尽,软趴趴地摔在了地上。
噢……
钟意很想单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去看宁祁的表情。
“怎么,是累了吗?手上没劲儿了?”宁祁却是几步上前,伸手取走了钟意手中的卷云金弓递给一旁的丫鬟,然后捧住钟意的双手细细查看着,捏了捏钟意手上的几处穴位按摩着,“是我疏忽了,当该顾忌你的手劲儿的,可是没力了?且歇会儿吧,不练了。”
“没有。”钟意从宁祁的手中抽了双手出来,从丫鬟的手中拿回了卷云金弓握回手里,“还好。”
宁祁劝道:“你可是别逞强,若是不慎伤了手,可不是一两日能好的事情。”
钟意摇了摇头,“将军专门教妾身习箭,若是妾身练不好,岂非是辜负了将军,再练一会儿吧。”
宁祁的眉心皱了皱,想起了当年那个追着他要习箭的小姑娘,结果弓没拉开还被弦把手指给割了,正是要出言阻止,眼前的这个大姑娘已经取了箭拉开了弓。
“嗖。”
一箭中靶,钟意取了箭,继续缓缓勾弦,一点一点将弓弦拉到能力所及的最大。
当时年幼勾不动弓弦,如今已是能够拉弓射箭。只是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她终于不是当年的那个野丫头,而教授她习箭的,却是另一人。
世事难料……
“嗖!”
正中靶心的羽箭在靶心上穿透了一个白点,却摇晃了一下,又落回了地上。
钟意举着弓的手缓缓放下。
宁祁上前一步,接过钟意手中的卷云金弓递还给小厮,道:“娘子初学,已是练得极好了,歇会儿吧。”
手臂极肌肉发僵发麻,手指也有些不听使唤,钟意点了点头,“嗯。”伸手去摘手上的扳指,动作微微一顿。
“将军这个扳指极是顺手,可否就舍给了妾身?”钟意道。
极是寻常的一件小事,宁祁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本想下次再给娘子换一个玉石的扳指,不过既然娘子喜欢这个,拿去就是,以后再换新的。”
钟意摘了扳指轻轻捏进手心,“谢将军。”
“来,咱们去喝茶。”宁祁觉得自家娘子学起武事来还是同以前一样喜欢跟自己较劲,他还是应该先教导自己的娘子劳逸结合。
“将军。”
正是拉了钟意一起往旁边的石桌边去,前头却是来了人,递上了一张帖子。
宁祁接了来翻开一看,道:“是惠安公主府的帖子。”
钟意抬眸看了一眼宁祁,眸带疑问。
“惠安长公主从隆山回京了。”宁祁摊着帖子翻过来在钟意的眼前晃了晃,“接风宴。”
钟意接过帖子来看,上头的字迹端端正正,烫金的金凤纹路透着皇家的气派。
宁祁端了茶盏轻呷了一口,“就在三日之后,倒时咱俩一起过去,这两天你可以往外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首饰衣裳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
府中的首饰衣裳已经够多的了,在挑下去是打算另辟库房么?钟意心中否了,面上却不想拂了宁祁的这些好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嗯。”
☆☆☆☆☆
白云如纱,天蓝如洗,三日之期转瞬即到,自从龙甲卫遴选新兵的事情过去,宁祁的公务也渐渐轻松了起来,不必再早出晚归,每日申时便准时回了府里。
钟意虽然对于丈夫“很着家”一事心中有些小小的别扭,但好在夜里也习惯了有个人睡在身边,而且宁祁也依旧是老模样,永远处事自然,自便一直腻乎在钟意的身边,可奇怪的是却从来不叫人觉得腻烦,就好像钟意的身边跟着一个宁祁,本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生成的事情。
“这盒胭脂的颜色与娘子今日衣裳的颜色极是相衬,娘子今日就用这盒胭脂怎么样?”
宁祁从妆奁前头一堆的胭脂粉盒里挑出一盒胭脂打开在钟意的眼前晃了晃,俊朗的面容上眼中满是对钟意应允的期待。
钟意的头上正叫小荑梳着发髻不能乱动,眼珠子往宁祁手上的胭脂上滑动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好。”
得了钟意的首肯,宁祁很满意地把手里的胭脂盒放下,又挑出了两盒口脂来打开,道:“还有这个口脂,和胭脂的颜色相似,配在一起正是相得益彰,不过娘子昨日用的那一盒口脂颜色也是极正,与娘子的肤色也是极为相配,娘子你瞧瞧,觉着用哪一个好?”
“呃……”钟意的眼珠子又在两盒口脂上转过,两个玫粉色的口脂一个略略深一些,一个略略浅一些,感觉……感觉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钟意不开口,宁祁便接上去了就道:“我觉着这个浅一些的较好,这个深一些的娘子昨日用过了,今日便换用这个浅一些的,正好衬得娘子的红唇娇嫩如外头的春花。”宁祁说着,自己就开始眉飞色舞了起来,仿佛又有了什么厉害的新发现,自己赞道:“极好,极好!今日就用这个极好!”
“呵呵呵呵……”钟意干笑四声,你自己都决定了还问我这个不懂行的做什么……
钟意犹自腹诽,宁祁已从靠了半天的妆奁前头离开,又去一旁丫鬟端来的托盘上头替钟意一套一套选首饰,钟意看着宁祁那兴致勃勃的模样,除了干笑,还是干笑……
自从宁祁军务上的事情闲下来有空在早晨舒舒服服墨迹到用完早膳再出门以后,钟意便发现了宁祁在对于帮她挑拣选择胭脂水粉首饰衣裳上面十分之有兴致,并且已经达到了几乎执念的地步。每每钟意一旦否了他选出来胭脂口脂的颜色或者拒绝涂涂抹抹,宁祁那脸上的表情,仿佛瞬间被践踏……
“娘子,这一套镶银的翡翠头面怎么样?”宁祁捧了一套头面递到钟意的眼前。
钟意淡笑,“好……”
☆☆☆☆☆
日头微微西移的时候,钟意终于在宁祁寸步不离的切切目光之下妆点完毕,同宁祁一道出了府门口。
府门前的街道宽阔,马车一字排开,钟意同宁祁出来的时候,云氏刚巧也走到了门口。
云氏的打扮依旧是清丽脱俗小白花儿儿的模样,当宁祁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的时候,钟意看到云白莲花儿的眼睛瞬间就被点亮了。
“表哥。”
云白莲花儿扶着丫鬟上前两步,自动忽略站在宁祁身旁的钟意。
“嗯。”宁祁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俊朗的面部轮廓上的线条一压,又是庄严持重的宣威大将军。
云氏大约已是习惯了,只当是寻常,笑着问道:“表哥怎么也在府中?是休沐了么?湘儿记得表哥是每月初六休沐,是湘儿记错了吗?”
你倒是很清楚的样子吗?钟意瞧着云氏,感觉心中好像起来了一个小疙瘩,有些凹凸不平,连她都不清楚宁祁到底怎么个休沐法来着。
宁祁终于正眼看了一眼云氏,然后道:“本将今日要陪夫人去惠安公主府。”
“哦。”云氏应了一声,转过眼珠子终于把钟意放进了眼里,看到了钟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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