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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女成凰-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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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堇宥此言,可谓是掺杂着枪林弹雨,任谁听了都会火冒三丈。
而本该暴跳如雷的辛子阑,此时却一反常态,表现地甚是镇定。
只听他道,“司空堇宥,你可莫要想多了,我从始至终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你!”
那么究竟是为了谁,已是不言而喻。
黎夕妤的心轻轻颤了颤,只觉此刻帐中的氛围令她觉得很是压抑。
而司空堇宥的气息沉了几分,冷声又道,“如此便是最好,我司空堇宥此生,从不喜欠人东西。但我还是要问,你究竟懂不懂得医治暑情之法?”
蓦地,辛子阑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他上前两步走至司空堇宥面前,微扬起下巴,反问,“你不信我?”
司空堇宥睨了他一眼,不语。
辛子阑又转而看向黎夕妤,然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
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片刻后,他背过身子,却道,“石膏、知母、粳米、甘草,这四样药材以合适的配比入汤熬制,最终熬出的白虎汤,可有效缓解暑情。”
“石膏?”黎夕妤惊问出声,“辛子阑,你可是记错了?”
“我不会记错,你也没有听错,确是石膏无疑!”辛子阑却万般笃定,“小妤,任何人都不该……质疑我的医术。”
黎夕妤闻言,心生愧疚的同时,又有些酸涩。
而身侧的司空堇宥却突然转身,向帐外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辛子阑连忙问。
司空堇宥步伐未歇,却答,“去寻石膏。”
“你疯了吗?三日期限未至,季寻尚未答应我提出的条件!”辛子阑连忙追了上去,挡在了司空堇宥的面前。
司空堇宥却冷眼睨着辛子阑,“我说过,如此拙劣的手段,我不屑!且夔州的将士与百姓,可等不得那么久!”
第一百一十七章:矿山
“辛子阑,你身为一名大夫,理应救苦救难。可如今为了达到目的,你竟能如此狠心寡情,委实令人不齿!”司空堇宥冰冷的嗓音响彻在帐中,令此间的温度陡然间降了下去。
而此言一出,黎夕妤的心便在顷刻间悬了起来。
司空堇宥这般的言论,任谁听了,怕是都会气个半死。
而辛子阑,他竟再度一反常态,甚至不怒反笑,“司空堇宥,若当真比起狠心来,怕是谁也抵不过你吧!”
“哼!”司空堇宥一声冷哼,一派孤傲,“与你说再多也是无益,都不过是对牛弹琴!”
见这二人如此针锋相对,黎夕妤一时间有些惆怅。
她甚是不解,当初在邑庄遇上危险时,辛子阑从天而降相助于司空堇宥,当时可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朋友的!
且前几日在那荒野之中,辛子阑更是毫不犹豫地救了司空堇宥。
她总觉得,这二人理应早已成为朋友了,可又为何每每相见时便谁也不肯退步,各执己见,出言互讽。
从前她听过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
然此刻面对这两个杰出的男子,黎夕妤却深觉,“男人心,才应是海底针!”
司空堇宥渐渐没了耐性,正想转身离开,辛子阑却突然又开了口。
只听他道,“司空堇宥,你才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人!你太过自私,眼中心中便唯有你的血海深仇,但你可有想过日后要如何对待小妤?让她继续留在军营,跟着你打打杀杀吗?”
提及黎夕妤时,司空堇宥双眉一蹙,竟有些不悦了,“这是我与阿夕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过问!”
“呵……”只闻辛子阑一声冷笑,丝毫不畏惧司空堇宥的恼怒,“你是因为心中没底,故而才不敢正视我的问题!”
许是当真被辛子阑说中了,司空堇宥双眸一眯,竟较起真来,“谁说我不敢!阿夕在我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你又如何知晓?我这前半生兴许是会风雨飘摇,可我承诺过,会给她一个家!”
“家?”辛子阑却似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话语中的鄙夷之气更甚了,“怕是将来某一日,你发觉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小妤,便会抛弃她!”
“辛子阑,你莫要太过分了!”司空堇宥蓦地握紧了双拳,眼眶逐渐变得通红,确是怒极了。
辛子阑却转而躺回在草铺上,继续悠闲地晃着双腿,“司空堇宥,我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也不管你是否会自顾不暇。可你若胆敢伤害小妤,你若敢抛弃她,我辛子阑……绝不会放过你!”
“我也不会给你那个机会!”司空堇宥咬牙切齿地说罢,一把拉过黎夕妤的手臂,便大步向帐外走去。
黎夕妤被他抓得有些痛,却独自忍受着,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她的心绪十分杂乱。无不是来自于司空堇宥与辛子阑。
她并非情窦初开的少女,更非不经人事者,故而对于辛子阑的一席话,她自然听出了那深层的意味。
这个辛子阑,曾给过她太多惊喜与意外,而这一次……却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惊吓,与怅惘。
可无论何时,她始终将他当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承得起他的关心,承得起他的陪伴,承得起他的照料,甚至承得起他舍命的相救。
可如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将会渐渐转变为出于对她的另一份情感,那么她……便再也承受不起任何。
只因为,她此生永远都不可能回应他的这份感情。
有了辛子阑的药方,司空堇宥第二日一早便带领着数十人,向城郊边上的一座矿山进发。
这还是经由闻人贞多方打听,最终自一家豆腐铺掌柜的口中得知的消息。
所谓“石膏点豆腐”,而他们需要大量的石膏,便也唯有亲自去往出产石膏的矿山,动手挖掘。
当然,在他们有了动作的那一刻起,季寻安排的士兵们,便出动了小半,欲一探究竟。
因着事态紧急,故而陌央并未出马。黎夕妤则与司空堇宥一前一后地,坐在了竺商君的背上。
她虽不知此行是否能够寻得石膏,可对于辛子阑的医术,她是再不敢起疑。
待众人抵达至城郊外的矿山后,黎夕妤被司空堇宥带下了马,二人率先向山洞内走去。
闻人玥则紧紧跟在二人身后,负责指挥后方的将士们。
进入洞口的那一瞬间,清凉之气扑面而来,视线却陡然受阻,变得有些阴暗,令人下意识唏嘘出声。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山壁由石块堆积而成,并非是黄土。
黎夕妤紧握着司空堇宥的手掌,缓缓向这山的深处走去。
众人跟在他们身后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便纷纷停下了步子。
但见眼前是一方生石膏矿,即便此处感受不到日照,可在众人看来,那一块块乳白色的固体却仿佛在散发着盈盈光亮。
“大家都动起手来,将石膏装进麻袋,此地毕竟是山矿,我们需得速战速决。”司空堇宥扬声开口,下了命令。
随后,数十人当真无一懈怠,皆尽自己的全力,去完成司空堇宥下达的任务。
黎夕妤本也想动手帮忙,却被司空堇宥安置在一旁,由闻人玥照看着。
可她不知为何,如今与闻人玥站在一起时,她们二人间的氛围总是有些怪异。
虽说从前在司空府,她与闻人玥之间的关系甚至远不如闻人贞,可至少那时她并未察觉到太大的异样。
可如今,她却渐渐发觉,闻人玥待她的态度越来越寡淡,与她说话时更含带了几分疏离与不悦。
遂,她便趁着此番时机,转而看向闻人玥,轻声问道,“闻人姑娘,这些时日以来,你对我可是有何看法?”
她问得倒是诚恳,态度也十分谦卑。
然闻人玥却只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便冷冰冰地回,“如今你是少爷心尖上的人,我哪里敢对你有看法!”
这样一句充斥着不甘与嫉妒的话语,传进黎夕妤耳中后,令她在顷刻间便读懂了闻人玥的心思。
原来……
这个素来沉默寡言,却深得司空堇宥信任的闻人玥,她对司空堇宥,竟怀着那样的心思!
当这个念想生出后,黎夕妤又细细回想了一番。
发觉这一年多以来,闻人玥对待司空堇宥,当真是心意满满的!
虽不知司空堇宥是否发觉了闻人玥的心意,可至少他给予了她十足的信任,那已是旁人求之不得的。
既然闻人玥不愿多加理会她,黎夕妤便也安静地站在原地,视线追随着那道青色身影,目光分外柔和。
约莫半个时辰后,每一只麻袋里都装满了生石膏,将士们已是大汗淋漓,汗如雨下。
在司空堇宥的指挥下,将士们开始向外运着石膏,每人肩扛一只麻袋,咬着牙向山洞外走去。
而司空堇宥的身前却有两只麻袋,黎夕妤本想上前相助,替他分担一些重量,却被闻人玥抢了先。
只见闻人玥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司空堇宥身前的一只麻袋,利索地将其扛在肩头,大步向外走去。
司空堇宥则扛起了另外一只麻袋,对黎夕妤道,“阿夕,你走快些,与阿玥一同出去。”
“少爷,我想与你走在一处。”黎夕妤无半点迟疑,当即便道。
却见司空堇宥的眉头轻轻一蹙,他许是累了,便有些不耐,“我独自一人走在最后方便可,你速速追上阿玥,莫要再拖延。”
听了他略有些强硬的话语,黎夕妤的目光暗了下去,却迈着步子一路小跑,追上了前方的闻人玥。
此地乃是一处矿山,若是在山中停留时间过久,可是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
那么早些离开此处,性命便也有了一份保障。
黎夕妤自然明白司空堇宥的用心,可她仍是有些失落。
黎夕妤不由在心下设想:倘若方才换做是闻人玥,他必然不会强行赶走她。
只因为,他相信闻人玥,就如同相信自己的左右手那般。
黎夕妤的心中正百转千回时,突然听闻一阵悉碎的声响自头顶传来,牵引了她的目光。
她连忙抬眸望去,然这一眼却令她大惊失色。
但见在身侧的石壁上,一颗巨大的黑石正摇摇晃晃,那即将坠落的趋势十分明显。
“小心,大家快些向外走,莫要受了伤!”司空堇宥的低吼声自后方响起,沉稳且急促。
而黎夕妤正要埋头向前冲时,那黑石晃动地愈发剧烈,最终竟直直下坠,向着下方迅速砸来。
黎夕妤愕然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上方的黑石却从来不会因为人的犹豫而停止它的运动轨迹。
眼看黑石就要砸向自己,黎夕妤连忙便闭上了眼,不敢再去看它。
她咬紧了牙关,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可她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便轻轻睁开眼。
而这一刻,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幕。
一道笔直的身影正挡在她身前,闻人玥不知何时放下了石膏,双手各抓着一把剑,将那黑石给劈成了两半。
爱恨难休
第一百一十八章:衰败
黎夕妤尚未回神,便被闻人玥抓住了手臂,迅速向外跑去。
闻人玥的神色格外凝重,一手抓着黎夕妤,另一手提着麻袋,然步伐却沉稳有力,速度快极。
“闻人姑娘,多谢你!”黎夕妤一边跟着跑,一边诚恳地道谢。
然闻人玥却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冷冰冰地回道,“倘若我方才不救你,那么少爷必定会大发雷霆,我可不想遭受惩罚。”
对于闻人玥这般的冷淡,黎夕妤并未放在心上。
待她们离开山洞,站在烈日下,将士们正将肩上装着石膏的麻袋放在马背之上。
又过了片刻后,司空堇宥也走出了山洞,他第一时间便搜寻起黎夕妤的身影来。
二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自彼此的眼眸之中都瞧见了那松了口气的神色。
回到城中后,司空堇宥依照辛子阑给出的药方,将生石膏碾碎成粉,配以知母、粳米、甘草,入汤熬制。
起初,他并不知晓这四样药材的配比成分,就在手足无措之际,辛子阑风风火火地闯了来。
而他仿佛全然忘记了前一夜发生的不快,做起事来毫不含糊,更是亲自动手熬制白虎汤。
约莫一个时辰后,白虎汤终是熬制成功。
司空堇宥却并未急着将这汤药送去给严重中暑的人群,反倒是自己先喝了一碗,大有以身试药之感。
他试过药的两个时辰后,只觉全身上下一派清爽,并未发觉有任何异样。
于是,依照辛子阑的方子,司空堇宥吩咐众人大力熬制白虎汤,终于第二日的辰时,熬出了整整五十桶的汤药。
他这才唤来了数百名将士,命他们将这汤药带去城中,分发给中了暑的百姓们。
司空堇宥尚有事要处理,黎夕妤便与辛子阑一同,跟随着不算庞大的百人队伍,一同向城中走去。
一路上,辛子阑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如同许久之前那般,无半点生分之感。
“小妤啊,你可千万别小瞧这生石膏,它不但可以用来做豆腐,还能入药,是绝好的一味药材。”
“恩,是是是,你说得对……”
“小妤啊,这白虎汤可是好东西,到时你也喝上一碗,能够预防中暑。”
“恩,好……”
“小妤啊,你每日里都穿着如此素雅的衣袍,多无趣啊!”
“……”
黎夕妤的脸色沉了下去,嘴角抽了又抽,满头的黑线。
这个辛子阑,翻脸还真是比翻书都快,竟全然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
而他此刻仍旧穿着那一袭金袍,在这炎炎烈日下,当真能够闪瞎人眼。
“辛子阑,你哪一日才能换一身衣裳?”黎夕妤撇了撇嘴,没好气的瞪了辛子阑一眼。
“小妤,我这一生,再也不能脱下这身衣裳了。”突然,辛子阑的声音有几分沉重,原本的笑意也在顷刻间收敛。
黎夕妤陡然怔住,此时此刻,自辛子阑的周身,她竟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悲伤。
她正想说些什么,队伍却突然停住。
转眸望去,原来是众人已抵达城中街头,一桶又一桶的白虎汤已放置完毕,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兵爷们,我等奉堇宥少爷之命,今日专程为了替大家解除灾祸而来,医治这夔州的暑情。”
辛子阑扯开嗓子,扬声嚷嚷着,却丝毫不曾提及自己的名号。
周遭路过的百姓们一听闻此言,连忙便迈着步子走了来。
“医治暑情,这可是真的?”一位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辛子阑拍了拍胸脯,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堇宥少爷绝不会害各位的!”
那中年男子眼中仍有狐疑,便问,“堇宥少爷是何人?要我们如何相信他?况且这夔州的暑情已持续许多年,从未曾得到医治。”
却见辛子阑勾唇一笑,取过一只瓷碗,自桶中盛了一碗白虎汤,递至中年男子面前,道,“请您放心,这汤药可是依照古法熬制而成,对于暑情的抑制有很大的效用。”
渐渐地,周遭人口越聚越多。有夔州城的百姓们,也有季寻麾下的将士们。
可却偏生没有一人,敢去尝试辛子阑手中的汤药。
那中年男子更是不愿相信,似是担心这药中有毒。
辛子阑见状,倒也不曾气恼,反倒将瓷碗凑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诸位若是担心这药中有毒,那么我方才已经亲自试了药,大家是否可以放心了?”辛子阑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笑问。
黎夕妤站在辛子阑身侧,却觉有几道目光正向此处投来,令她不由得四下里望去。
然不望不打紧,可这一望,却生生令她惊住。
但见人群中的女子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辛子阑,眼中放着盈盈的波光,那如痴如醉的模样,委实令人愕然。
下意识地,黎夕妤向右侧挪了挪,与辛子阑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而辛子阑仍在卖力地吆喝着,“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莫要担心,这药十分安全,又极有效用,若是带回去给家中患了暑情的人服下,必定能够发挥出令你们惊奇且满意的效用。”
在辛子阑这般诚恳的讲说下,人群中终于有人动摇了。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拄着拐杖,缓步走来。
“刘婆子,您可要小心呐,这些人来路不明,倘若他们是来害人的,那可就……”见老婆婆走了来,先前那中年男子连忙出声劝道。
然他话未说完,便被老婆婆打断了,“老婆子我年岁已高,也不奢求再多活几年,可如若这药方当真管用,我那儿子兴许就有救了……”
老婆婆说着,已走至辛子阑面前,皱纹横生的脸上却瞧不出半点迟疑,“这位公子,老婆子我昨日里便有些头疼,想来也是中了暑。不知你这药,能否赐我一碗?”
辛子阑闻言,连忙又盛了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老婆婆,柔声说道,“婆婆您慢些喝。”
当瓷碗凑向老婆婆唇边的那一刻,黎夕妤感觉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张地望着老婆婆。
老婆婆喝得很慢,且未曾滴落一星半点的汤药。
待她喝罢,众人又提着一颗心,等了许久。
直至日头越来越烈,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老婆婆仍旧不曾生出半点异常。
且她渐渐咧开嘴,连连点头,不住地夸赞着,“当真是灵药,老婆子这会儿感觉头疼好多了……”
此言一出,人群陡然间炸开了。
那老婆婆又向辛子阑索要了一碗白虎汤,随后便在一名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此地。
而后,围观的百姓们便纷纷涌上前,争先恐后地索要白虎汤。
辛子阑在这时不忘插话,“大家可放心服用,倘若这些汤药不足,堇宥少爷便还会为大家准备更多。”
今日,辛子阑不曾为自己邀功,却将全部的功劳都扣在了司空堇宥的头上。
黎夕妤心中虽仍有那么几分的不解,却对他心怀感激。
她瞧着他渐渐溢出汗水的面孔,心底的某根弦,软下了几分。
而季寻到来时,瞧见的便正是这样一幕。
百姓们正有序地排着队,由将士们分发汤药,而后再小心翼翼地捧回自己家中。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季寻不待黎夕妤有任何反应,便一把拉过她的手臂,拽着她退至人群最后方。
“季寻,你做什么?”黎夕妤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所惊,下意识便蹙起眉头,有些不悦。
“夕妤姐姐,自你来了夔州后,我们都还未好好说过话呢!”季寻松开手,低垂着脑袋,似是有些委屈。
见他这副模样,黎夕妤暗自叹了口气,便问,“你想与我说什么,现在说吧。”
季寻这才抬起双眸,轻声问道,“夕妤姐姐,你可知道黎府如今的现况?”
听闻“黎府”二字,黎夕妤的心跳陡然间慢了半拍,面上却无半点变化,“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即便夕妤姐姐不想知道,我也还是要说。”季寻有些执拗,面目却渐渐沉了下去,“如今黎家,与季家,都衰败了……”
黎夕妤听后不语,心中却无半点感觉。
黎家的衰败,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而季家,有了季杉那么一出,自然也景气不起来了。
“自新皇继位后,黎伯父的官职没了,二小姐臭名远扬,加之恶病缠身,于一月前含恨离世。至于夫人,失去了女儿的痛苦令她一时无法承受,如今变得痴傻疯癫,成了废人……”
季寻说着,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而黎夕妤的眸光却在一瞬间有了变化,她掩在袖中的双手不由得紧攥在一起,心中终是有了触动。
黎未昕她……死了吗?
而黎铮,失去了官职的他,会变成何种模样……
顾简沫也疯了,那么整个黎府,便是彻底倒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令黎夕妤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切,却又发生得太晚,是黎夕妤等候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等来的。
可为何,当一切仇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后,她的心绪,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欢愉。
“夕妤姐姐,在我启程来夔州之前,黎伯父曾托我给你带句话。”季寻沉默了片刻,又道。
“什么话?”黎夕妤下意识便问。
第一百一十九章:挑衅
“他说,他活了这大半生,最为后悔的事,便是当初那般狠心地待你。”季寻的声音有些沉重,传进黎夕妤耳中,令她的心……颤了颤。
不知为何,心底蓦地一酸,极其强烈的悲痛感涌上心田。
对于黎铮,她早已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言辞,可为何此刻听见这番话,她的心底……竟有些动摇?
那个人,他的生父,曾狠心剜了她的心头血肉,又眼睁睁看着她遭受鞭挞,却从不曾有过半点歉疚。
而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黎家终是倒了,她这个父亲,终于想起她了吗……
心底的酸楚愈发强烈,黎夕妤的脸上却仍旧是一派淡然,丝毫不曾被季寻瞧出任何异样。
“夕妤姐姐,伯父还说,当初你与他对峙公堂时,他便意识到,此后的仕途必不会顺遂。而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却与自己的女儿有关。他说,他不怨怪你,也不恨你。却真心的祝愿你,日后能够寻得良人,余生美满……”
季寻的声音越来越小,盯着黎夕妤的目光却有些炽烈。
然他此番话说出口后,黎夕妤原本淡漠的神色,终于再也强装不得。
但见她轻咬牙关,眼眶渐渐变得红润,却下意识转身,避开了季寻的目光。
她知道,季寻不会与她说假话,可她却无法辨别,黎铮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夕妤姐姐,”季寻又出声唤她,话语中含着几分劝慰,“无论曾经发生过多么不好的事,如今都已过去了。伯父他年岁已高,如今身边却连个亲人也没有了,倘若姐姐你能放下仇恨,想必……”
“不要再说了!”
季寻话未说完,便被黎夕妤的一声厉喝打断。
但见黎夕妤双眉紧蹙,衣袖正轻轻颤动着,“季寻,你不必在我面前当说客,过去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并非是她不孝,只是在经历过那般刻骨铭心的绝望后,谁又还会对亲情产生半点期待?
“好好好,夕妤姐姐,我不说了便是,你别动怒……”见黎夕妤情绪起伏颇大,季寻连忙安抚。
而这时,身穿一袭金袍的辛子阑走了来,他一把拉过黎夕妤,将她护在身后,挑眉望着季寻,“季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对于辛子阑,季寻无太多的了解,却也知晓他医术高超,故此态度还算谦卑。
“大夫,你莫要误会了,我与夕妤姐姐乃是旧识,我不会害她的。”季寻拱了拱手,开口解释着。
而辛子阑的双眉却挑得更高了,斜睨着季寻,道,“小弟弟,你可知道,倘若你不肯将兵权交给司空堇宥,那便真是在害小妤!”
此言一出,季寻先是一怔,随后便眯起了双眼,眸中有几分冷戾的光芒闪过。
“大夫,我敬你医术高明,便对你恭敬三分。可如若你一再挑战本将军的底线,那么本将军……不介意多费些功夫,将你送出夔州城!”季寻沉声警告着,此刻的他宛如一只即将发狂的猛虎。
可辛子阑显然不畏惧这般的威胁,竟伸出一只手掌拍在了季寻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指向不远处的人群,道,“小弟弟,你看清楚了,此时此刻这夔州城的百姓,与你手下的将士们,可都在受着司空堇宥的大恩。”
“那又如何?”季寻却沉声反问。
“呵……”辛子阑嗤鼻冷笑,“要知道,即便你不肯交出兵权,凭借司空堇宥的头脑与威信,想要占据整个夔州城,不过是时间问题。况且,如今你将他放进了城中,此事必定会很快传去京城。到了那时,你认为那个皇帝,还会信任你吗?”
辛子阑正说着,黎夕妤却发觉季寻的神色已有了变化。
“据我所知,如今穷奇国的新皇厉澹,那可是个狠角色。他一定不会再信任你,更会想尽一切办法……除了你!”辛子阑继续说着,“故而,无论你作何抉择,你一心忠于的圣上,都不会放过你!倒不如狠下心,与司空堇宥合谋……”
辛子阑点到即止,未再继续说下去。
可季寻却握紧了一双手,肩头轻轻颤动着,想必心底的情愫十分复杂。
“辛子阑,我看这汤药快要分发完了,可排队的百姓们还有不少。我们这便回去,多煮些药来。”黎夕妤扯了扯辛子阑的衣角,轻声提醒着。
“好。”辛子阑重重点头,便与黎夕妤一同转身,向着人群处走去。
而季寻却始终站在原地,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黎夕妤远去的身影,目光深邃。
翌日。
天还未亮,黎夕妤便被一阵喧嚷嘈杂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中睁眼,正巧司桃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意。
“小姐,你醒啦!”司桃眼中闪烁着盈盈光亮,很是高兴。
黎夕妤缓缓起身,不解地问道,“小桃,外面出了何事?”
司桃一边服侍黎夕妤梳洗,一边笑道,“小姐,是城中百姓们前来道谢,都说服用了少爷的汤药后,家人们中暑的情况已有很大的缓解!”
“当真?”黎夕妤欣喜极了,还不待司桃为她挽好发丝,便立即起身冲了出去。
掀开帐帘的那一刻,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尽是人影。
司空堇宥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就差三叩九拜。
这一刻的司空堇宥,他只是淡漠地站在人群中央,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却少了从前的冰寒。
而他只是站在那里,便令黎夕妤的一颗心,扑通乱颤。
突然,他的目光瞥了来,瞧见她的那一刻,眼中蓦然有了光亮。
四目相对时,黎夕妤只觉自己的呼吸有那么片刻的停滞,随后便见司空堇宥已迈开步子,向她走了来。
他眼中光亮不减,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快步走着。
不出片刻,他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问道,“为何不再多睡会儿?”
黎夕妤的唇角微微扬起,眉眼之间是一派温柔,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回话。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来,眼中有惊奇,有艳羡。
自黎夕妤的女儿身被众人所知后,司空堇宥再也不会掩饰对她的情意。
突然,她的眼角瞥见了一抹金黄,便连忙转眸望去。
却瞧见了一道寂寥且落寞的背影,那是辛子阑独自一人,走向了更远处。
见此,黎夕妤的心头微微一颤,便道,“少爷,此次能够医治暑情,这都多亏了辛子阑,我们理应好生感谢他!”
“好。”司空堇宥轻轻点头,应下了,“我们这便去寻他。”
说罢,他揽过她的腰肢,越过重重人群,向辛子阑离去的方向而去。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凌厉的男音自后方响起,“司空堇宥,你哪里也不准去!”
听这声音,是季寻。
司空堇宥并未转身,黎夕妤也并未转身,然片刻后,便被一人一马挡住了去路。
但见季寻正坐在马背上,手中抓着弓箭,居高临下地望着司空堇宥。
“司空堇宥,你可敢与我比试一场?”季寻下巴微扬,挑衅地问道。
司空堇宥的神色无半点变化,却冷冰冰地回道,“倘若季将军是以平和的心态与我比试,那我十分乐意。可如若你想挑衅我,那么……恕不奉陪!”
说着,他又扣紧了黎夕妤的腰肢,绕过身前的一人一马,继续向前走。
后方的百姓们本在将士们的引导下渐渐散去,可此番季寻的突然出现,便令他们纷纷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
“这是怎么一回事,季将军为何要公然挑衅咱们的恩人……”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旧识……”
周遭隐有议论声传进耳中,黎夕妤转而看向司空堇宥,瞧见他刚毅的轮廓下,眉眼却深沉如斯。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已越过季寻,前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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