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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女成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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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黎未昕突然向她扑来,她不明所以,只觉万般厌恶黎未昕的触碰,便与之推搡……
那时的她本就没有太多力气,又如何能够将装病的黎未昕推倒?
可最终却……
她垂眸思索着,想起黎未昕与季杉的苟合,想起那句“既然你将玉簪收回,那我们的婚约,可就不作数了”!
一时间,她明白了一切!
“不是我!那玉簪不是我摔断的!”陡然间,黎夕妤抬眸,望着那道高大笔挺的身影,出声替自己辩解。
她正说着,司空堇宥赫然回眸,冷冷地瞪着她。
那冰冷的目光令她浑身一颤,一时间竟无法将眼前人与自己的救命恩人联系在一起。
可她张了张口,又道,“真的不是……”
然,司空堇宥却全无兴致听她的辩解,他赫然拂袖,转身便走。
黎夕妤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愕然。
他……就这么走了?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
不过,走了也好,她此刻只觉头昏脑涨,是该躺下好好睡一觉了。
可她正准备躺下,房门却再度被人推开。
“伯父?”她有些惊讶,“您不是上朝去了?”
“我仍是不放心你的伤势,便折回来看看。”司空文仕的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意,他走近,最终在她床边坐下。
黎夕妤望着他的眼眸,其内掺杂着担忧与关爱,似乎还有什么别的。
“你昏迷了足足七日,起初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许是你的求生欲望太过强烈,竟慢慢挺了过来!可这一身的伤……”司空文仕说着,摇头轻叹,“我知道姑娘家的心思,身上留着这么多疤痕,你一定很难过吧。”
是有些难过。
黎夕妤垂眸,可那又如何?
她只想活下来,活着替自己报仇雪恨!
遂,她转而望着司空文仕的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伯父,看到这一身疤痕,我虽是难过,可我仍是活了下来,这便是上天待我最大的恩赐。”
见她如此看得开,司空文仕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甚是欣慰,“如此才是最好,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是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唯有活着,你才有机会去做一切想做之事!”
黎夕妤重重点头,却见司空文仕眸光一转,似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便问,“伯父,您可是还有话要说?”
“丫头,”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沉重,面上也闪过一抹歉意,“堇宥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他那性子,待谁都是那般。伯父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黎夕妤一怔,“伯父您……都听见了?”
“我太了解我那儿子,他的脾性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司空文仕淡淡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我担心他会对你做些什么,便守在门外,并未走远。”
听闻此言,黎夕妤连忙摇头,“伯父严重了,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唉……”却没想司空文仕一声叹息,眼底闪过几分悲凉,“那枚玉簪……是堇宥母亲的遗物。在他尚且年幼时,我与他母亲便替他定下了那门亲事。当时家中无甚贵重之物,便将那玉簪送给了令妹。可若不是三年前那场悲剧……”
司空文仕说着,神色越发悲凉,“自他母亲离世后,堇宥的性子全然大变,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黎夕妤却听得不解。
三年前,司空堇宥的母亲……离世了?
因为母亲离世,他的性子便全然大变?
若只是如此,他的心智不该如此脆弱!莫非在那其间,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以致于司空文仕会以“悲剧”二字来形容他母亲的离世?
即便心生好奇,可她不会开口询问。
那毕竟是旁人的家事,她无权过多干涉。
见司空文仕的眸中尽是悲哀,黎夕妤沉默了片刻,而后沉声安慰着,“他既然将我救了回来,想必仍是心怀善念。至于伯母……逝者已矣,我想总有一日,他会走出来的。伯父,您也不要太伤心了。”
“丫头,你好生休养,伯父先走了。”司空文仕不住地叹气,落寞离开。
望着他略有颤抖的身躯,黎夕妤竟心生悲凉。
直至侧身躺下,她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是司空文仕因紧张自己的孩子而露出的悲凉目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
倘若她的父亲也能如此关心她、爱护她,那她是否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她还记得,父亲剜下她的心头血肉时,面上尽是喜悦。他任由手下的人狠狠鞭打她,那一脸的默然,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同样是丧母,可她知道,与司空堇宥相比,她无疑是最悲惨的。
两个时辰后。
黎夕妤自一阵推门声中转醒,她迷糊中睁眼,见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那姑娘身着浅蓝色衣裙,眉宇间尽是英气,手中端着个瓷碗,大步流星地走了来。
还未待那姑娘走近,黎夕妤便已闻出了清淡的药香。
“我叫闻人玥,堇宥少爷命我来照顾姑娘。”姑娘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淡,看不出情绪。
自姑娘手中接过瓷碗,望着那乌黑的液体,黎夕妤竟在这时想起了司空堇宥。
想起那日风雨中,在她最为绝望不甘之时,是他将她自鬼门关带了回来……
她思索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仰头便饮。
当液体流入口中,那苦涩的味道令她频频蹙眉。可她不是傻子,这药对她的伤势大有帮助,她必须要尽快好起来。
待一碗汤药饮尽,黎夕妤向闻人玥道谢,“闻人姑娘,多谢。”
闻人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外走去,并未多做停留。
“闻人姑娘,等等!”黎夕妤连忙开口,将她唤住,“司空……呃我是说堇宥少爷,他现在何处?”
听见她问司空堇宥,闻人玥似是有些诧异,便反问,“你问少爷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去见他!
黎夕妤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虽然曾遭受太多人的伤害,可司空堇宥救了她,这事半点也不假。
即便他的性子有些冷酷暴戾,她也仍旧感激他。
感激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替自己报仇的机会!
“我想去见他。”黎夕妤清脆地开口,“烦请闻人姑娘,带我去见他。”















  

第十五章:道谢



行走在司空府中,穿过三进院落,一路上并未瞧见太多的人,这与黎府全然不同。黎府上下约莫七百余人,可这司空府,兴许仅有数十人。
从前在黎府,她很少出门走动,只因一路遇上的家仆,皆会以异样的眼光打量她,甚至低声私语,对她指手画脚。
如今司空府这般情境,倒是令她倍感舒适。
“少爷……饶命啊……求您放过我吧……”
她被闻人玥带着,刚走至一处院落外,便听见一道凄厉的哭喊求饶声。
一眼望去,司空堇宥手执棍棒,冷冷地瞪着脚下的人。
那似是一名家仆,他怕极了,不住地求饶,却并未得到司空堇宥的宽恕。
但见他抬起手臂,手中的棍棒带着嗜血之息,猛地挥下!
“乓……乓……”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他满面阴寒,手起棍落,用力地虐打着家仆。
此情此景,却是黎夕妤如何也不曾料想到的。
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怔忡地望着那青衫男子。
这一刻,她的耳畔回响起司桃的声音,“这未来的姑爷,可是全京城出了名的暴徒!听闻他残忍暴戾,心狠手辣,寻常人见到他,都要躲得远远的……”
起初他强行灌她汤药,出言威胁恐吓,都未曾真正地令她害怕过。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令她想起那日她躺在地上、被人狠狠鞭挞的景象,不由心惊。
家仆渐渐没了声音,可司空堇宥却全无停手之意。
他俨然成了地狱修罗,残忍地对待着脚下的人。
黎夕妤瞧见,那根木棍之上,血色越发浓重……
一时间,她有些心悸,缓缓后退了两步,不敢再上前。
却在这时,闻人玥开了口,“姑娘,少爷就在前方。”
似是听见了闻人玥的声音,那正无情虐打家仆的男子身形一顿,他立即转眸,目光之中充斥了几分血色,似是怒极。
鲜血自木棍一端滴落,男子正阴冷地望着她,他的目光令她惊骇!
黎夕妤强忍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她走得很慢,一双眼眸不敢随意转动,只得死死地盯着司空堇宥。
她盯着他,只觉浑身上下的伤痕在这一刻齐齐发作,疼痛难忍。
她越走越近,空气中的血腥之气也愈发浓重。此时此刻,似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在这座院落,笼罩在……她周身!
她仿佛即将步入阎罗大殿,而不远处的那人,便是能够决定她生死的阎罗王。
“砰!”
突然,司空堇宥扔了手中的木棍,棍棒落地的声响打破了方才的压迫感。
随后,但见闻人玥走至家仆身边,一把便将他抓了起来,拖着带走了。
黎夕妤忍不住转眸望了那家仆一眼,却见他浑身血迹,早已昏迷不醒。
“你来做什么?”司空堇宥冰冷的嗓音在身前响起,拉回了黎夕妤的目光。
“我……”她望着他,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令她的声音颤了颤,“我来向你道谢!”
她瞥见他的衣角,其上点点滴滴的血渍,时刻提醒着她方才所见。
可他不动声色,她便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那日,是你救了我。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此番话一出口,先前的心悸竟渐渐褪去,她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目光十分诚恳。
司空堇宥听罢,目光没有任何变化,更不曾开口回应,只是转首望向别处,意味十分明了:谢完,就可以走了!
黎夕妤自然懂得他的意味,可她却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还是要说。”她开口,又道,“那玉簪是你娘亲的遗物,如今它断了,你心有怨恨,实属正常。可是,那日是黎未昕陷害我,是她向我扑来,故意将玉簪摔断的!”
她话音未落,突觉一股怒火自司空堇宥周身燃起,他那一双大掌,竟猛地握成拳!
他转眸望着她,目光凌厉,似是恨透了她!
恨!
他为何会恨她?
黎夕妤双眉一拧,又道,“无论你信不信,在那日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枚玉簪,更没有理由去毁了它!”
“可若不是因为你,它不会断!”司空堇宥的声音,是那般冰冷无情。她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快要坠入冰窖。
他似是认定了她的罪名,任由她如何解释,他都不予理会。
他的一双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果然!他恨了她。
可是,她也不过是那对母女阴谋下的牺牲品!她也是无辜的啊!
一时间,二人僵持而立。
她的眸中满是倔强,他的眼中尽是愤恨。
丝丝缕缕的轻风吹来,带着夏日少有的清凉,萦绕在二人周身。
随后,黎夕妤的心绪渐渐平复,她暗自垂眸,妄图猜测眼前人的心事。
恍然间,她意识到一件事。
眼前这个人,司空堇宥,他可是黎未昕的未婚夫婿啊!
那枚玉簪,本是二人年幼时订婚所用,如今玉簪毁了,那这门亲事……
原来,他心中在意的,还有这门婚事。
可黎府那位二小姐,却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甚至……
思及此,黎夕妤抬眸,见他仍是愤恨地望着自己,咬了咬牙,道,“你若认为是我妨碍了你与黎未昕的婚事,因而怨恨我,那我无话可说。可即便没有我,她也不会嫁给你!”
“你说什么?”司空堇宥赫然拧眉,一把抓过她的领口,将她提了起来。
这个人,只用了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提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悬在了领口的衣料上,她下意识蹬腿,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可任由她如何挣扎,结局都是一样的,全然无用。
她只好迎上他的目光,拧眉望着他。
这是第二次,她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他的眉眼。
只不过……眼下时机不对,这个男人身上,似是泛着……杀意。
没错,就是杀意!
“咚……咚……咚……”
黎夕妤仿佛听见了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她有种感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似乎永远都只能这般脆弱。任由他抓来抓去,任由他呼来喝去,任由他……将自己的性命玩弄于股掌!
思及此,一股名为“愤怒”的火焰在心底越燃越烈,最终涌上喉头,喷发而出。
“司空堇宥,你听着!”她迎上他想要吃人的目光,咬了咬牙,道,“我不管你对黎未昕的感情有多深,我都一定要将我所知道的、我亲眼所见的事实说出来!黎未昕她从来就不曾在意过你,她心中所爱,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司空堇宥眼底的血色更加浓烈了。
抓着她衣领的指节泛了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呵,你恐怕不知道吧?”黎夕妤勾唇,满面嘲讽,却不知是在嘲讽司空堇宥,还是嘲讽她自己,“你心心念念着的女子,她背着你与别的男人偷欢!她从来……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你!”
陡然间,他松开她的衣领,却又转而掐上她的脖子,动作很是粗鲁。
他眼底的腥红不住地蔓延,下手毫不留情,脸色更是铁青无比。
被他这么一掐,黎夕妤顿感不适,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却又偏生满心怒火,气极了。她的性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她痛恨旁人肆意糟践她的人生,即便眼前这个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吗?”她被他掐着,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的脸色很快便涨得通红,呼吸渐有不畅,却不知何谓“求饶”,继续道,“给你戴绿帽子的人……可不是……我,你若生气……便去杀了那……那女人,顺便……解决了那个……伪君子!”
她将“伪君子”三字说得极重,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竟有几分狰狞。
突然,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觉有什么东西自口中喷出,喷在眼前人的手上、袖间。
她望着那乌黑的血渍,竟与他的青衫格格不入。
在这一刻,心口传来阵阵抽痛,强烈的刺激着她的神智。
她被他掐着,已无法呼吸新鲜的空气,此刻的窒息感,竟那般熟悉。
那是……死亡来临的气息!
“少爷,既然将她救了回来,便留她一命吧!”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男音响起,有人突然出现,站在了司空堇宥身侧。
黎夕妤毫无气力去看那出声替她说话的人,却突觉掐着她脖颈的手掌微微一颤,力度似是小了几分。
“少爷,您若是再不松手,她可就要没命了。”那人又道。
恍然间,黎夕妤瞧见司空堇宥目光一滞,却仍是缓缓地……缓缓地松了手。
她猛地跌坐在地,又吐出大口的乌血,血迹染上衣襟,宛如一朵朵妖艳的墨莲。
“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你,去将姑娘扶起来,先带她回客房……”
一时间,周遭嘈杂万分,是那人在出声吩咐。
黎夕妤重重喘着粗气,有人向她靠近,将她扶了起来。
她被婢女搀着,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随时都有可能跌倒在地,哪里还能迈得出步子!
就在这时,又有人走近她,是闻人玥。
闻人玥二话不说,将黎夕妤背在了背上。她步伐稳重,很快便走出了院子。
离开时,黎夕妤不忘回眸再去看一眼方才替她说话的人,但见那人一袭黑袍,目光淡然,看不出情绪。
而在那人身侧,方才险些将她掐死的司空堇宥,他眼底的光芒转了又转,神色竟有些复杂。















  

第十六章:夜谈



但凡有司空堇宥在的地方,便躲不过冰寒冷寂。
屋中只有两人,黎夕妤在床上躺了许久,不敢去看司空堇宥,便闭上双眼,佯装假寐。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大夫终于来了。先是伸手探上她的脉搏,而后又拨开她的眼皮,仔细观察了片刻。
“这位姑娘体内尚有一股毒素残存。”
大夫下了定论,却是在同一旁的司空堇宥汇报。
“先前检查姑娘身上的伤势时,发现她后脊处曾被利齿撕咬过。如今细细回想,应是犬齿无疑。犬齿本就含毒,加之这姑娘先前曾遭怒火攻心,潜藏在体内的毒素便因此发作……”
大夫细细解释着,却听得黎夕妤一阵心惊。
难怪她会口吐乌血,原来竟是背后的伤口作祟。
至于大夫所说的“怒火攻心”……她下意识转眸,望向默不作声的司空堇宥。
一眼便对上他漠然的目光,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少爷无需担忧,老夫这便开副药方,只需服用十二个疗程,这位姑娘体内的毒素,便可全清了……”
见大夫始终望着司空堇宥,全然将她这个当事人抛之脑后,黎夕妤不免有些郁闷,遂开口,“大夫,我这背上被撕咬的皮肉,可还能愈合?”
大夫终于转头看向她,一边摇头一边轻叹,“姑娘每日应当多出门走动走动,如此有利于身子的恢复。切记,万不可大喜大悲,不可被怨恨左右了神智,否则怒火攻心,你这身子骨可就吃不消了……”
虽未明言,可这话中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那处皮肉,无法愈合。
黎夕妤淡淡点头,将大夫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不可大喜大悲……不可被怨恨左右心神……
正当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一身朝服的司空文仕回来了。
他立即冲到黎夕妤的床边,一眼便瞧见了她脖颈上深红的指印。只这一眼,他便明白了一切。
“堇宥!”司空文仕转眸,话语中透着几分凌厉,“你一七尺男儿,怎能对姑娘家动粗!还不快向这丫头道歉!”
哪想司空堇宥却丝毫不予理会,他赫然拂袖,转身便走。
见司空堇宥终于离开,黎夕妤在心下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随着他的离开,大夫开完药方,嘱咐了几句之后,便也离开了。
“丫头,伯父对不住你,还是让你受了委屈。”司空文仕默立在床边,她见他的脸上满是歉疚。
黎夕妤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伯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您肯收留我,我此刻早就没命了。”
“那你这身子,可还能撑得住?若是难受,便说出来,伯父可以去请宫中御医,御医的医术定是高明的,你……”
“伯父,”黎夕妤开口,打断了司空文仕的话语,“您无须这般,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我的身子正在慢慢恢复,您不用担心。”
她又何尝不明白,司空文仕对她如此歉疚,全是因为他那残暴的儿子。
他之所以一再地向她赔不是,不过是希望她不要记恨司空堇宥。
当然,他待她的好,待她的慈爱,又皆是发自内心的。
那是她在这人世活了十六载,从未曾感受过的情意。
“其实堇宥他……”司空文仕似是还想替司空堇宥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回了肚中。
黎夕妤望着他已渐苍老的容颜,心底溢起一抹酸楚,道,“伯父,您什么都不用说,我心中全都清楚。”
“……那,你好生休养。”
司空文仕淡淡点头,黎夕妤瞧得出他眼底的无奈,目送着他离开了。
司空文仕离开后不久,闻人玥便将煎好的汤药以及膳食点心给她送了来。
可她无甚胃口,喝过药后便躺下了。
许是药力起了作用,她很快便进入梦乡。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似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令她在梦中都觉惊悚。
那感觉越发强烈,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不由蹙眉,缓缓睁了眼。
青石砖瓦映入眼帘,却昏暗至极,有些看不真切。
黎夕妤将方才那被人窥视的感觉自动判定为噩梦,而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然,她的眼眸闭合时长不超过两弹指,便又猛地睁开!
她望着眼前的墙壁,眼眸越张越大,突觉毛骨悚然,一股名为“害怕”的情绪涌遍全身。
渐渐地,她意识到,眼下正值夜间,虽不知几时几刻,但屋中昏暗的光亮,应是烛光无疑。
而她自墙上看见的,便是一道扭曲的身影!
她不知那人是谁,却觉脊背生生发凉,冷汗直流。
恐惧侵占了她的大脑,她死死地盯着那黑影,几乎已经预料到,它即将抬起手,向她伸来。
终于,黎夕妤再也忍受不住,她不顾伤势,猛地坐起,转眸与身后之人相对。
她在心下猜测了很多人,黎未昕、顾简沫、季杉,亦或是……她的父亲,黎铮!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此刻站在她床边,以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的人,却是司空堇宥!
四目相对,他自她眸中瞧出惊怕与错愕,她也自他眼中看出几分错愕。
她的错愕,是未曾料想到他会出现。
而他的错愕,却似是未曾料想到她会在这时突然转醒!
“你……你做什么?”
黎夕妤紧张地发问,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看见司空堇宥的面容,她想起白日里自己险些被他掐死的景象,不由心生惧意。
可这时的司空堇宥,却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他默然望着她,眼里少了几分寒意,却掺杂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而此时的黎夕妤,她不知他是何意,却也并未自他身上察觉到那惯常的狠毒与无情。
“你……你要做什么?”她又问,仍是有些心悸。
可那立于烛光下的男子,仍是一言不发。
黎夕妤怔住,伸手抚上心口,她轻轻按了按,随后便有刺骨的痛意涌上大脑,疼得她龇牙咧嘴,眼角溢出泪花。
这疼痛感提醒着她,她不是在梦中。
而司空堇宥,瞧见她方才的动作时,竟轻轻蹙了蹙眉!
虽然仅有片刻,可黎夕妤瞧得真切,他当真是动了!
一时间,黎夕妤紧绷着的脊背缓缓松了下来,心底的惧意也渐渐消退。
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司空堇宥,没有任何威胁。
而黎夕妤也正是在此刻,终有机会仔细打量他的眉眼。
不得不承认,他的面貌,很是俊朗。
若不是那双时刻凝着寒冰的眼眸,他给人的感觉,会如沐春风。
“喂,”黎夕妤忍不住拧起眉头,很是不解,“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听见她这般语气,司空堇宥再度蹙了蹙眉,仍是不语。
黎夕妤无奈地向着屋顶翻了个白眼,她找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靠坐在床边,也不逼迫他开口。
屋中窗子敞着,夏夜凉风习习,吹得烛火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这难得的安然,令黎夕妤觉得身心愉悦。
她不再去看一旁的男子,只是微微垂眸,开了口,“你若是不说话,那我便要说了。”
“对于玉簪断裂一事,我感到很抱歉,可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此事我也是受害者……”她心平气和地说着,竟有些絮叨,“在黎府,我没有任何地位,日日受人欺凌。我的父亲,他剜了我心头一块血肉,只为了救我那装病的妹妹。而我的未婚夫,他不知何时就背叛了我,与我那妹妹苟且在一处……”
黎夕妤不知自己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却觉这两件事情吐露而出后,她的一颗心竟缓缓沉淀了。
起初只要想起便觉痛不欲生的人和事,此时此刻她竟全无半点感觉,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关。
而后,她怅然一笑,抬眸望着床边的人。
他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是否将她方才所言听进了耳中。
“鉴于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认为关乎黎未昕与季杉苟合一事,有必要让你知道个清楚明白。”
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将那日在昕沫苑的所见所闻一一讲述而出。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却不知司空堇宥听后,是否还能保持此刻的心境?
毕竟……他对黎未昕的情,还是很深的。
末了,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语重心长,“堇宥少爷,你既然将我救了回来,想来心肠并不坏。可那黎未昕,她那样心肠歹毒背信弃义的女子,当真不值得你如此挂念!”
她正说着,司空堇宥赫然俯身,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漠然盯着她。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她心头一颤,恐惧再度倾覆。
他该不会……又要爆发了?
可她说这些,也全然是为了他好啊!
司空堇宥的手指仍是那般冰凉,触及肌肤,令她头皮发麻,不敢再直视他。
看来这个男人,又要对她动粗了!
“我在意的,只是玉簪。”突然,他开了口,声音是惯常的冰冷,却没了那令人心悸的戾气。
“至于婚事,毁了最好。”他又道,他距离她这般近,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令她愕然。
她尚未回神,他却已然抽手,转身离去。















  

第十七章:是梦



红日初升,光芒普照万物。
温暖的阳光照进窗子,照在黎夕妤的身上。
她在这柔光中缓缓睁了眼,望着头顶的青石砖瓦出神。
隐约中,她记起昨夜……司空堇宥似是来过?她仿佛……还跟他说了很多?
黎夕妤怔怔地坐起身,转而望向桌案,却见一株完整无缺的蜡烛直直立着,没有半点燃烧过的迹象。
见此,黎夕妤深深呼吸,甩了甩头,将那诡异的记忆抛之脑后。
看来……她是做梦了。
房门被人推开,药草的清香随之闯入,黎夕妤知道,定是闻人玥来给她送药了。
然,走进屋中的除了闻人玥,还有一身穿黑袍的男子。
男子面貌清秀,目光淡然,看不出情绪。
“姑娘,你醒了。”男子开口,声音不咸不淡,到得黎夕妤床边,“身子可有好些?”
“你是……”黎夕妤望着他,恍然想起昨日之事,面露惊异,“你是昨日替我求情的人?”
“在下闻人贞,司空府家仆。”男子淡淡点头,自报名姓。而后将手中瓷碗递上。
黎夕妤接过药碗,无半点迟疑,将之一饮而尽。
而后,她擦了擦唇角,道,“闻人公子,昨日多谢你了。”
闻人贞却缓缓摇头,“倘若是堇宥少爷铁了心要杀人,那么仅凭我的三言两语,是无法令他松手的。”
听闻此言,黎夕妤突觉心头一紧,异样的情愫在心底翻涌。
她不由又想起了那个太过真实的记忆,那究竟……是不是梦?
“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黎夕妤拉回思绪,问,“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了?”
“昨日见姑娘毒发得厉害,在心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他仍是无半点情绪起伏。
“原来如此,多谢关心。”黎夕妤淡淡点头,却不由在心中猜测:他当真只是因为不放心?还是……司空堇宥吩咐他来的?
黎夕妤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她似是看出了什么,便问,“你与闻人姑娘……你们?”
“是兄妹。”闻人贞答得干脆,一双眼眸仍是那般淡然,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令他色变。
她被他盯着,只觉他的目光似能洞察一切,令她不由敛了全部的情绪。
方才与他谈话时,她看不出他的神色,听不出他的语气,对于这个人,她全然看不通透,即便他开口便是询问的话语。
他的心思与城府,怕是与司空堇宥不分上下!
这个闻人贞,绝不仅是家仆这么简单!
很快,他又开了口,“大夫建议姑娘多出门走动,稍后不如由阿玥相陪,带你在这府中转转。”
黎夕妤点头,这才瞧见闻人玥的手中正端着个木盆,盆中盛着清水。
“姑娘,我来替你梳洗。”
听见这话,黎夕妤有片刻怔然,她在这时,想起了司桃。也不知那丫头……如今怎样了?
“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好。”黎夕妤却不喜外人触碰,她自己下了床,自己动手梳洗着。
闻人贞适时离去,闻人玥便在一旁站着,若见她有何需要,便会出手相助。
待到她梳洗完毕,已至辰时。
突然,她似是想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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