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妖孽师父,往哪儿逃!-第3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定会,为师说过,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师父。”这一句话无疑是在对她说一定会在她的身边一样,师父说得这般明显还是头一遭。殇若垂下眼睑,任由那七彩的霞光在身体之上蔓延。
  她怎么会不知晓,这一番踏上轮生台,还是得饮下忘川之水,将这一切全部忘掉然后重新开始,但是她已经能够抵御忘川之水的忘情功效,剩下的,不就是时辰的问题么?
  “师父,阿若,从来没有离开过师父。”那长长的眼睫毛在她的眼瞳之上扑闪,即墨予漓缓缓一笑,他知道,无论过程之中有多少的荆棘和曲折,他们,都还是会再相见的。因为忘却,所以才对再相遇倍加珍惜。
  “为师知晓。”四个字道尽了一切,为情成狂,以身闯下鬼狱的殇若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传奇,现在,留下来的,只有这般让人心疼的连殇若。
  连之一姓,菩萨只怕是早就知晓了吧,若非如此怎么会在那一日宫廷之宴上头对他讲,这便是玄魂差使连殇若。
  连戟,连殇若,这般的相近,却生生中间拐了这样多的事情出来,不得不说世事沧海桑田,果然变化无常。
  菩萨四大皆空,但心下,却还是为着阿若着想的吧,不能言明,只能慢慢地将这一些事情侧重表现出来。
  “梦境里头阿若才明白,原来是阿若一直没有想起师父来,落月因我而往生,而我,却因着自己而舍身成魔,这般身躯俱损,也是造化的吧。师父,阿若还是修为不够的呢。”语气里头的自嘲占了多数。
  她真是个傻子呵,现在想起来,当真是自己找着罪来承受,师父心里头那一个白色之影,竟然就是她自己,自己啊,她较了这么久的真,忍了这么多的苦痛,到头来才知晓,她竟然跟她自己怄着气。
  可笑,可笑,真可笑。
  殇若不觉轻轻一笑,然后淡淡地摇着头,即墨予漓吐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戾气已经一丝无存,只带着浅白色的柔和光彩。“在想什么,这样的浅笑。”
  即墨予漓站到她的面前,却不敢靠得她太近,如今的阿若像一尊在凡尘看到的白玉娃娃,如若轻轻一动,便就会损害其身体。
  他靠着殇若坐了下去,墨色的大理石板上头泼洒着一袭月牙的白衣,从殇若这个角度看下去,师父的侧脸轮廓极其的柔和,那高挑的鼻梁更衬着他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她轻轻一笑,师父这个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那个模样。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七彩霞光扩大,殇若俯下了身子,挨着即墨予漓就坐了下来,他们这个样子,跟着那日在曲水边的最后决别之时,像极了。
  一想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回了腹内,那一道道流光天雷劈上师父的身上,是她无法忘记的伤口,那惨白的光晕,那无法打碎的结界,只会让她想起,师父身受的重伤,而在那一刻,师父对她说了爱呢。
  感觉到身旁人儿的异动,即墨予漓侧过去看,盈盈水波剪秋水,墨色眸子含异色,他轻轻一笑,“阿若,有些事情,过去了,再想起来,只会心如刀绞,为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境呢,正如你对东华帝君,也并不是真正的怨吧。”
  怨么,她能够怨怪爹娘么,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她是他们的女儿,其实讲出那一些话,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关爱吧。
  那尘凡的路,走起来,极其的冷,“师父,阿若其实早知道自己不是尘凡之人,尘凡之人,能够饮食生人之血么,我永远记得那日在云清观外头等白镜真人回观的时候,那一些人的身上溢出了鲜红的血液,那血是那么的鲜艳。”
  殇若的思绪回到了那无月之光的晚上,那一天,连月光都躲上了云里了,“但是越鲜艳的,便就是越有毒,那样的血,滚烫炽热,每一滴都仿佛要烧掉我的喉咙,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是多么想要有娘亲在身边呵。”
  即墨予漓的薄唇缓缓地合上,抿起了一条线,他是知晓的,如若尸族之人饮食死人之血,那么,便会受到上天的谴责,让饮食之人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殇若那一刻,只怕是极其的疼,才会说出每一滴都要烧掉她的喉咙这一番话的吧。
  他的阿若,受的苦痛,究竟还有多少,他的阿若,如若没有遇到他,只怕后头的厄难还会更多的吧,只是恨他在她的前半生缺席了,他应该早一点出现在阿若的生命里,那样便会给予阿若最好的庇佑。
  “阿若,为师方才知晓,你可怨怪师父?”即墨予漓眼望出去,翠云宫外头是一片的烛火光明,那星星点火落到他的眼瞳上头,无比的光亮闪烁。
  “师父,阿若说这些并不是要怨怪师父,因为有了师父,阿若才会知道师父对于阿若,有多么的重要,幸好阿若能够想得起来,幸好还来得急。”
  他,很重要。即墨予漓点点头,侧过去看殇若,“阿若如若离开了,师父一定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离她最近的地方,真好,殇若拉开了唇线,露出了一片白玉的牙齿,“师父。”她抬起手来,隔着彩光抚上即墨予漓的面孔,如同那第一次喊他师父之时,那样的虔诚纯洁。
  “我在。”不是即墨予漓,不是师父,只是我。即墨予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殇若隔着霞光扶上她的脸。
  “阿若,一定不会忘记师父的,因为师父的身子,可是被阿若看过了。”她噗呲一笑,缓和了悲伤分离的气氛。
  “我知道。从你趴上纸窗之时,我已经知道了。”即墨予漓轻轻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他的法力被封了一半,但一些细碎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见的。他没有出声,只装作什么也不知晓一般,任她打量了去。
  “师父,怎么能够这样呢?”殇若缩回手,满脸的喜色,她还以为那一天没有人知晓的呢,就连玉唯都没有告诉呢。
  “阿若可是敢看不敢认啊。我想想啊,第二天你可是直接摸上了我的脸的啊。”即墨予漓将往日的事摊了开来,最美好的时候,就是殇若眼望着他之时,眸子里头那璀璨的光彩,就是那样的光彩,让他一点也不想要动弹。
  殇若顿了顿,“师父,玉唯……”有着安静性子的玉唯,现下又身处哪般了呢,会不会也过得很好。
  “哎,玉唯在你离开没有多久之时,便就生了恶疾往生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世她过得很好。”生了恶疾往生了么?她永远记得,那个玉唯对她讲,其实公子喜欢的是她殇若之时的场景。
  有师父在,玉唯想必这一世是过得极好的吧,真好,有一个好的归宿,远从流漓三生要好上太多了。
  “有什么能比过得好来得重要呢。师父,你一定要好好的,阿若会尽快赶上来陪着师父的。”殇若抬起头,将美好的容颜留在了即墨予漓的眼瞳之中。
  “执子手。”即墨予漓看着殇若停留在身侧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搁在它的旁边,在最适合的距离里头,然后眼瞳不再闪烁,坚定地看着殇若,把最后三个字吐了出来,“不分离。”
  执子手,不分离。
  六个字的誓言,无比地坚定而又执著,即使他们不能够触碰,却依旧能够听到这样坚定美好的字眼。
  “师父在,阿若在。”殇若灿然一笑,美如桃花,相较印红,她仰着头,看着师父那鲜红的唇线覆了上来,停留在她唇线旁边。
  只要离在最近,能不能碰到又何有关系呢。她闭上美眸,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安静,她的鼻息中漫过来了阵冷冽的梅花香。
  如若这样美好的一幕定格在此时,那便就最为圆满的结局。
  这一刻,任由谁都不忍心来打扰这一幕,就连宫门外头的夜清使者都不想打碎,那样两厢最相近的接触,太过于美好而又无力了。
  他缓缓地踏前了一步,上轮生台的时候到了,他不得不开口将这一切打成碎片,“殿下,转生的时辰到了,眼下,是殇若大人上得轮生台最好的时机。”
  美好的东西永远是短暂的,即墨予漓和殇若同时睁开了眼眸,离开总是这般让人无法承受的。
  几千年一来,他即墨予漓,阎冥阎君殿下头一回对轮回转生台起了惧怕的心理,这是他唯一一次不敢踏上去。
  该来的,总是避开不了的。只等着那最后相聚的一刻,只等到那样的一刻,他会执子手,再也不分离。
  他站起身来,对着夜清点点头,然后再看了看殇若,他只想要把她刻进灵魂里头去,有风吹起了殇若的发,他想要替她理上一理,但手指停到了中途,再也落不下去,原来他也没有想像中那样的坚强刚颜,此刻竟然连他的阿若,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第二十一章  齐国护国公

  碧蓝的天空,一片的纤云也没有,就像是兜在怀里的那一方印有淡淡绢花的清蓝手帕,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金色的光辉洒在茶坊的二楼上,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彩光。彩光中现的,是一抹清雅的白衣衫。
  用了红木砌筑的茶坊里,弥漫着一股银针叶尖的茶香,袅袅清烟,更衬得那人的面容如仙似梦,茶坊的众人只觉得脸面上头笼了一层淡淡的迷雾,瞧不清楚具体是何面目,都暗自嘀咕会不会是天神下得凡来。
  还没等着众人回过神来,只听到外头霹雳啪啦的鞭炮声,热闹声一起,众人全都涌上了木门窗口,张望着街口发生了何事。
  茶坊里头的那一抹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将手边的白玉茶盏端了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淡雅清甜,真是好茶。只不过,他的眼波里头起了一些笑意,这样喜欢饮茶,真像阿若以前同他在一起那般。
  即墨予漓的唇角随着这样的笑意而愈加地勾起,阿若的新生之魂踏进了轮回转生台,这一世的阿若,生于武将之家,其父是齐国的护国公,有她在,他这幽冥阎君也顾不得要百年才能现世一次,巴巴地辞了父君前来寻了来。
  菩萨给阿若逆天改了命,让她有爹娘的疼爱,但是,却生生不能说出来话,他问过菩萨这是何意,菩萨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说。”
  不可说。
  阿若的命数是菩萨亲手书写,生死文书上也无从查起,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阿若现在去往了何处。
  这鞭炮声只怕是护国公立了军功回得城来,即墨予漓不绝赞赏,这护国公年少为将,一步一步从底层爬到了护国公的位置,他身上的军功卓著,让全齐国上来的百姓极其的钦佩,那手里的三分之二兵权,是足以令人侧目的。
  又因为阿若这一世的面容承袭了前生的相貌,容颜是绝世倾城,以至于这齐国上下的王公子弟巴巴地上门来求亲。但护国公大手一挥,以女儿年纪轻将那些宵小之徒的心思瞬间粉碎。
  即墨予漓手里的茶盏硬生生地停在唇线上,护国公手握兵权,又有容颜倾城的爱女,只怕,他们有一场浩劫要发生了。
  在他看来,齐国的国君早就应该是准备要削了护国公的兵权吧,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他看得太多了,功高震主从来不是好事。
  但现下,他得去见见他那爱徒,以便助得她早日身魂相融,这样一来,一切的事情都会好转起来了。
  即墨予漓轻轻一笑,长袖一挥,那红木桌子边的身影便就瞬间消失而去。众人自那街口的景致里头回神,发现刚刚还在他们眼皮之下的白衣人已经没了踪迹,就连茶坊中的小二,他转身之前这白衣人还在,转身过后,瞬间没有了人影。
  众人皆道是天神降临尘世,纷纷下得跪来,只有那茶坊中的店小二,对着那木桌子上的一片金叶子眨着闪光的眼睛。
  金的也,灿烂如桔,泛着阳光洒下来的光彩,璀璨夺目,一如那已经身在护国公府外侧的白衣人。
  这护国公府邸上泼洒的是墨色的漆纹,那殿牌是用着墨中渗金的色彩涂抹上去的,护国公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让即墨予漓的脸部曲线微微放得轻柔了一些,甚好,阿若不用再受那流漓之苦了。
  现在,他的眼瞳放到那守在府外的四个兵士身上,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白玉折扇,声音不大不小,只堪堪让那守卫微微侧了侧目。
  凡尘之人见他的面目,不外乎是看到了挡在他身前的那线白色结界,对于他的具体长相,可是烟雨濛濛无法瞧清啊。
  坐在闺房中的殇若眨着眼睛,将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写在了木板子上头,虽然她不能言说,但至少她还能写啊,只不过,写多了难免手脚酸麻。
  “爹回府了?”四个如花小楷齐整整地印在了浅棕色的木头块子上,殇若看向一旁侍候她笔墨书写的墨青,满眼的询问之色。
  “是的小姐,听说侯爷刚一回府便就听到门口的守卫大哥提及,有一位江湖术士愿意当小姐的先生。”墨青对着面前的殇若点点头,小姐生得十分的美,听说这样的姿色就连宫中的那些公主小姐都没有办法比得去的。
  只不过,生得再美,老天却让小姐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年小姐认的字倒是不少了,但越到后头,能够教习小姐的先生越来越少,只是因为那些先生都统一了口气,他家的小姐天生聪慧,非是他们能够教习得了的。
  去,这些穷酸的读书人,明摆着说小姐是个哑巴,不愿意教么,说什么小姐不是他能够教得了的,当真是想被抽打二十军棍。
  “教习先生?”
  殇若埋头急笔飞书,字迹越发的有力好看,跟那后园子里挂满了枝头的梅花一样冷冽而又风骨皆存。
  “是的,小姐要去瞧上一瞧么?”墨青歪着头看那字体,因着是殇若贴身侍女的关系,便在殇若习得字的时候,顺道一起将她也教上了,反正殇若一人学是学,两人学还是学,还不如拉上一个同伴。
  瞧么?
  她原以为不会再有人前来教习她了,前些年因着父亲的关系,还有人前来,近些年,随着君上越来越忌惮父亲手上的兵权,一夜之间,他们家的恩宠一落千丈,水涨船高这个道理她是懂得的。
  所以父亲时常感叹,时值乱世之秋,功劳高下,是最遭人嫉恨的,还不如散了官职一生落得自在。
  殇若垂了眼睑,落得自在只怕是不能的了,君上手段冷酷,那和亲来的公主,不也是百般被虐待的么,现下,他们想要明哲保身,看来是奢望了。
  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的云彩,只怕后头所承载的血雨腥风就越是惨重。
  这样惨白的面皮落到东华帝君手心里头的尘世镜上头,身为司战的帝君,这战之一事,他是了如指掌的,他的亲生女儿如今在尘世修复魂魄,看着那木头板子上的那一个爹字,东华帝君皱紧了眉头。
  如若能够听得她唤他一声爹,该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呵,菩萨让他待在天界,不让他插手这些事宜,就是怕他关心则乱的吧,那护国公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战,就是皇宫里头的血雨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女儿会不会波及到。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绫儿这次身法被诛灭,跟着天君陛下脱不了干系,东华帝君手指抚开尘世镜的镜面,顿时上头光洁如雪,看不到一些珠丝之迹,现下,他便就找上那九重宫阙,让天母来做这决断。
  即墨予漓坐在护国公府的下首处,任由那高堂位上头的护国公将他全身打量,这是他徒弟的尘凡的父亲,也得给得他几分薄面,换了旁人,他这幽冥阎君几时敢有人这般上下打量他。
  “不知侯爷可还满意?”他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那声线更像是清澈明朗,泛在人的耳朵里头是那般的柔和。
  “咳,不瞒先生,小女自幼无法发音,请了好几任的教习先生都没办法,只怪本侯杀戮无数,这般报应都全报在小女的身上了。”
  护国公说着泪眼婆娑,女儿性子温婉,从来不对这般的身世报怨,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夫人每每看到女儿的面目,都是以泪洗面。
  即墨予漓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这是菩萨所安排的,没有人知晓是为何,就连他的父君都只回了他一句,时辰一到你便就什么都知道了。
  “天意所定,侯爷不必太过于自责,在下既然前来,就一定会好好教习小姐。”即墨予漓摆摆手,他可是她的师父,这普天之下,凡尘之人怎能教习他的爱徒,这位子,还是空着他来最好。
  也只有他来,才会将那即将来的苦难降到最低。
  正说着,一抹浅粉色的身影跨了进来,即墨予漓的鼻息里头漫进了熟悉的清香之气,他搁在木头桌子上的手臂微微有一些颤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人儿,阿若呵,这是他的阿若。
  “这便是小姐若殇。若儿,这是新来的四席先生,你快来拜见拜见。”护国公的声音从高堂之上传出来,将即墨予漓的思绪拉了回来,幸得他用了结界将之阻挡,否则这样的面色被人瞧见了,又得多生事非出来。
  “在下阿漓,小姐以后便唤在下阿漓就好,在下粗野山人,倒叫小姐取笑了。”即墨予漓自椅子上站得身来,将身上的气息尽数笼罩而去。
  只一眼,只这一眼,便就是一眼千年,冬晨早滴一相逢,便胜却了无数的言语,这样真实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那样的容貌,还是那样的神态。
  这一切,他怎么也是看不够的啊。
  殇若现在姓晋名若殇,晋若殇,不就是既然是殇,不如忘却吧。即墨予漓好像有一些明白菩萨此番的意思了。
  他不觉得一笑,菩萨,果然是世外高人。

☆、第二十二章   刹那间的光华

  刚踏进来了的殇若,不,此刻应该唤作是晋若殇,眼神淡淡的,显然对这个新来的四席先生不抱任何希望,她已经知道,往往她自身带着的希望越大,那么,随之而来的失望,便就是越大。
  往些年不都是如此么,长得秀美有什么用,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换作是她去教习,可能都教习不下来,面对她,还不如面对一根木头来得更加容易一些。
  在她陷进自我思绪里头的时候,一道清明的声线穿了进来,就像是在那压弯了梅花树枝的白雪上闪进来的一寸阳光,那一刹那间的光华,竟然让她有些平淡的心微微荡开了波澜,这样的感触,是莫名的,但是却带着丝丝的熟悉。
  阿漓。他是叫做这个名字么?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没有姓氏,没有多余的字迹,只有这两个含在贝齿间无法吐出来的轻柔。
  她将目光往上移,只觉得身侧泛着丝微柔和的气流,晋若殇的周身上下如浸在了温暖的热水之中,任凭外头已经是数九寒冬,都丝毫觉察不到冷意。
  拢在粉红色小衣里头的手指轻轻一动,有一些感觉她没有抓住,只觉得而对这样的一个人,她没来由的放下了心下那屯积已经的悲哀,和彷徨。
  只见得即墨予漓微微一笑,整个俊雅的脸慢慢现出了轮廓,一下子阴沉寒冷的大殿上头亮堂了起来,他之所以要用阿漓这两个字,只是因为他在等。
  等她喊出他的名讳。
  等她在思维回暖之时,能够唤他作即墨予漓。
  抑或者是数久都没有再听过的那两个字。
  还没有等着晋若殇回得神来,外头就有一道尖细的嗓音传了进来,甚至她还没有听得清楚,就有人拿着一道明黄色的符文踏进了殿内。
  在这个即将拥有西席先生的节骨眼上头,平白穿插进了仿如是九天下来的空洞之音,砸得人的头皮发麻。
  而那一字一句官家文书之言,更使得晋若殇的心下惊疑不定,南晋开战,君上便就想起了这个平时十分忌惮的父亲,而最后那一句待得父亲南征归来,她便要入宫为妃,那妃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她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君上过河拆桥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裁消兵权,软禁,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而这一次,要她入宫如妃,不就是为了多一个质子在手,以防父亲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这个贵妃位,不过是一个牢笼罢了,而且这个牢笼外头,是一片的刀光,只要她的家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那血溅三步的,便就是她,晋若殇。
  “晋国公,接旨吧。”
  大齐护国公晋祈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端端正正地叩了头首,大呼了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若殇若的眼波里头是寒冰之刃,她的头埋得很低,能够瞧到自己身上那粉红衣衫上的一朵盛开红梅,红梅开得极其的艳丽,却透出了血一般的颜色。
  她的眼波扫到了白色布靴的脚尖,晋若殇浑身一惊,宫侍前来宣旨,便是代表君王来宣读圣谕,在场之上,务必要尽数叩拜,而他,此刻还端坐在一旁的木头椅子上,宣旨的宫侍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若不是离他最近,她压根不会怀疑,这只是一个四席先生,但现在,只怕他的身份是有待考量了。
  即墨予漓坐于一旁,身上的淡淡白晕还没有完全褪去,所以那凡尘宣旨的宫侍瞧不到他的存在,让他这个堂堂的幽冥阎君给一个凡人的宫侍跪下参拜,他认为那凡人只怕会折掉一些阳寿。
  他浓密的剑眉微微挑了一些,这一道圣旨不外乎是一道催命符,这位齐国护国公,只怕已经是对当今的君上心寒了去,心死之人再去上战场,只怕,败的会很快。
  淡红色的薄唇吐了一道银白的气息,含着无奈的意味,生死薄上明确的记载了齐护国公晋祈,于天元二年春,卒于南征沙场。
  而现在,正是天元正年的冬至。
  不过,最后那一句册封为贵妃可让他觉得有点啼笑皆非了,他的爱徒可是天界的东华帝君之女,司鬼狱幽冥鬼使之职,给一介凡人的君上做质子,当真是让他差点跳脚。
  那宣旨的宫侍踏出了殿门之外,晋祈面上的十分的不好看,但当着即墨予漓的面不好发作,但那几不可闻的冷哼,可是显示出他现在是怒到了极致。
  “若儿,还是爹对不起你啊,不能言说已经是一大悲哀,而如今……君上薄情,可真是叫当臣下的寒了心,本侯精忠报国,却落到如此的下场,一将功成万骨枯,天道如此,天道如此啊。”
  晋若殇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惨白,父亲,父亲这一次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她可是已经瞧出了父亲眼瞳里头的慈爱之色,现下这样的一幕,只怕是父亲宁愿战死,也不愿意看到她受上一点的伤。
  而现在的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恨啊,恨自己是一介女流之辈,恨自己这个嗓子,发出去一点的声音来。
  她走上前去,拉起了晋国公的袖口,现在,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这样默默地扯着父亲的袖子,给予父亲一点温暖的力量。
  这一幕落进了即墨予漓的墨色眼瞳里,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跨出了殿门外头,就将这最后的温馨留给她和晋国公吧。
  白色的衣衫在殿槛上头荡开清影,冬至的雪落满了整个庭院,几株枯木被雪压弯了身形,这一刻的阳光,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寒冷之意,即墨予漓踏在了那雪地上头,身上没有沾上一丝的雪花。
  他眼望天空,远上天界的东华帝君,爱女心切,其实一点也不压于这位尘凡的晋国公,菩萨这一番行事,也算是昭然若揭了。
  呼,凡尘的冬至,还是这样的冷啊,数百年前也是这样的光景,白雪落下之际,是一道秀美的身影立在其间,那一刹那,无限光华,让他再也无法移开得去眼。
  正想着,只见那清俊的面容之上勾起了一抹笑意,他之前未朝那宫侍行礼,跪在脚边的阿若只怕是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了,那又是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身份隐瞒于他。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菩萨说过,只有灵魂离体之时,阿若的魂魄才会尽数修复妥当。
  而现在,她来找他,意义是这么的明显。阿若啊,永远是这么的善良,善良得让他的心微微生疼。
  只见那柔软的身子跪在他的脚边,浅粉红的棉布衫衣在白雪里头,格外的秀丽绝丽,阳春白雪只这一抹俏丽动人心,魄人魂。
  “你起来吧。”他叹了一口气,就有寒气包裹的白色气息从他的唇线边荡开,这一件事,必不是他能够插手的。父君的一句,难道想要害死她么?让他硬生生的只能远观,而不敢插上一丝一毫的手。
  晋若殇没有动,只见白玉的手指伸了出来,在白雪上头散开了漂亮的印花小楷,她写,“先生,还望能够救救家父。”
  救?他要如何救,更改生死文册于天地不容,于尘凡不公,让他怎么去救,他闭了闭眼,“这一件事,我,帮不了你。”
  天知道他说这几个字用了多大的力气,阿若对于他来说,从来有乱他心绪的本事,而面前的这个人又是刚刚经历了魂魄尽毁的刑罚。
  “家父戎马半生,不应有这样的下场。”她的指尖已经微微开始发凉,而这一股凉意让她冷得生疼,父亲官居护国公,为齐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为君上忠心耿耿,如今却沦到了这样的下场,怎么能不令她心下生疼。
  这样一来,要怎么面对母亲,要怎么去面对这样让她觉得无力的结果,朝臣皆道父亲功高,可是又有多少人明白,在功高的背后,是堆成了山的白骨,是一片永远没有办法抹掉的鲜血。
  “这是天意命数,皆皆难为啊。”即墨予漓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殇若,那盈盈的眼瞳里头,是一弯平静的波纹,但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波纹里头荡着的悲哀。
  “为何会这样,天意命数就是这么的不公么?精忠报国竟然要落到如此,这世道当真是混乱无常。”字字珠矶,而划在雪上的手指飞快的书写,那力道可是在盛怒之下才能够写得出来的,她不能喊,唯有这样将一腔的愤恨尽洒在雪地之上。
  即墨予漓蹲下身子,那微红的指尖在他的眼底沁出了血,如着雪一般色彩的玉指正急笔地飞书,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里,这般感叹天地不公的性子,一点也没有变化,是,老天对谁都是公平的,唯独除了他的阿若。
  他伸出手来,将还在急笔的指尖握到了掌心里头,那触手可及的冰冷疼得他心如刀绞,这般旁观者的身份,当真是惨白无力啊。

☆、第二十三章  四席先生

  洒在白雪上的字迹因这个握指的动作,而戛然而止,晋若殇抬起眼眸,波澜不动的眼波里头,却含上了眼泪。
  “想必你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不过,凡尘之事,在下插不了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你的四席先生。”
  皑皑白雪,是秋意留下来的悲哀,天地万物原是那般清秀如春,哪奈何天意这样安排决断,身为幽冥阎君,他也无能为力。
  晋若殇抬起眼眸,将目光尽放在了面前白衣男子身子,他的身上带着的是柔和的色彩,在她的感觉里头,这个人,对她会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